至少这一刻,是美好的。
女人该死的虚荣和动心,她抵抗不了。
可是南先生,他跪得下来吗?
哎,这个南姜。
0629
6.是她先起了涟漪
6.
一场晚会怎么的也要两个小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素看着台上,如坐针毡。这种感觉来自于旁边不动声色的南先生——还是那个黑西装;他还偶尔和她说话,惜字如金,神色不动,好像这朵玫瑰和他无关;她又总感觉四周的人都在看她,也可能只是幻觉。
节目夹杂着一些宣传影片,除了医学,甚至还隐晦的提到了一些武器方面的应用,播放出来的有限资料里还大量打了码,矜持的展现了和军方的关系;甚至还提到了未来的布局,林素甚至还看见了“基金”的字样,想来质押的一半股权,旁边这个男人已经给了公司一个更官方的解释和答案;手里的玫瑰枝干鲜嫩,她捏着枝干微微转了转圈,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出租屋的那个简易桌子,半个平方的阳台和半个平方的厨房。简易桌子上那六朵娇嫩嫩的玫瑰,厨房里还煲着西红柿排骨汤。
婚姻是什么?她看着台上想。
是相知相伴。是互相扶持。是一起面对生活和人生。可是这种感情到底只能书中才得,S市,生活压力真的太大了。
有情饮水饱到底不作数,贫贱夫妻百事哀才是真。就像是那个浮生六记啊,沈复在山间淋着暴雨深一脚浅一脚的找个营生被拒,芸娘在家被公婆磋磨,最后两个人到底是被赶出去,女儿当童养媳,儿子当小工早夭,最后一家都穷困病死了。
不懂营生,不搞经济。
她又拧了下枝干,风花雪月有什么用?现在的人都通透了,不是古代的人了。
“我去下洗手间。”突然有些想去洗手间。把手里的玫瑰小心的放在了和方总中间的小几上,林素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人小声说话。眼角里天蓝色裙子似乎也同时站了起来,还有一个黑西装的人影。
南先生抬头看了看她,灯光落在他冷峻的线条上。
他点了点头。
“要不要陪你?”他问。
看着他的脸,她摇了摇头。
会跪吗?
应该不会。事业已成的男人,几千亿——金字塔顶端,家世也很显赫。
她没有陪伴他的成长,做不了那个摘果子的人。关键是他年纪也大了。年纪大了,经历多了,动心就少了。
南姜到底只是小姑娘,调笑她罢了。
是她自己心浮气躁,先起了涟漪。
“林小姐您是?”站在一边的June也已经急步过来。
“我去下洗手间。”
“我带您去。”秘书一如既往的热情,指了一个方向,“洗手间在那边。”
“不用。”她还是不习惯这些排场,只自己往那个方向走,“我自己去。”
说是自己去,可是一路的人也很殷切,好像她是什么VIP,肯定是刚刚那个魔术带来的后遗症。洗手间显然也分了什么VIP和普通区,林素被人引导着去了VIP区,地面洁净,空气清新,一路花朵拥簇。
上厕所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看手机~朋友圈已经有几个人在发现场了,有秘书们,比如June和Kevin;拍的照片灯光反蓝,或舞台,或一些有趣的细节;张修和Ron居然也已经发了接待处的合影——两个人像是商量过的,神奇的都没带她;发的都是他们自己和南先生的合影和一些套话。
南姜说没有直播的。
外面有些声音,好像洗手间又有了人来。林素坐在格子里拿着手机突然想起来,南先生这种前沿的娱乐科技行业外加这么抠门的性格,居然会舍得放弃天价的转播费?外面的coser其实也很铁粉,无量免费转播给他们看,居然硬是不去割一波?
奇怪。
资本家发善心啦!
再次平静了心情,又重新捂了捂脸。她重新打开了手机,看了下何总发给自己的Alex的视频。小家伙两个多月了,粉粉嫩嫩,可可爱爱。
周先生也还是没回复。
呼。
回不去了。
move
on。
起身。
开门。
出去。
外间没人,她重新整理了仪表又补了妆,这才出了洗手间。外面的走廊上却已经有了两个背影,天蓝色的裙子和黑色的西装——偶遇来得如此的猝不及防!林素站在原地,看见前面登对的一对儿。黑色的西装正伸手从花篮里面扯出了一朵玫瑰,递向了旁边的女人。
0630
7.是不是有什么委屈?
7.
灯光下,身姿修长的男人递过这朵刚刚从花篮强行拔出的玫瑰,女人笑吟吟的接过了。
黑色与天蓝色的撞色,英俊的男人和极美的女人,长长的明亮的走廊,眼前的场景宛如一副壁画。
和偶像见面来得太突然,林素站在原地来不及作任何的反应。
她只是觉得这一幕好美。
眼睛又好似有些湿润。
前面的男人察觉了什么,已经侧头看了过来,眉目俊美,是神色冷清的矜贵公子。
笑吟吟的季太容颜美丽。
“林小姐您怎么了?”
女人那美丽的脸上突然变成了关切的神色,她拿着花急步走了过来,一脸关切,看了看她的身后,又伸手来摸她的脸,声音温柔,“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
林素退了一步婉拒,可是季太的手还是落在了她的脸颊。那手温柔又柔软,女人表情关切,林素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微哑,原来早已经泪流满面。
“还是有什么委屈?”季太声音温柔。
灯光那么的明亮,她站在明亮进深的走廊,抹了抹自己的脸,只感觉心潮突如其来的翻滚。
是因为刚刚小丑给的花?
还是因为季总递给季太的这朵花。
眉目俊美的男人皱了眉,也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在了季太旁边。
季太伸手去拿他西装口袋里的小手绢。
季总按住了自己的西装口袋。
为了这张手绢两人在寂静的走廊开始无声的拉锯。
“谢谢你们我不需要。”
又拿手抹了抹根本抑制不住的泪水,林素又走开了一步,声音微微哑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自己的妆肯定是花了;她其实是个还算坚强的人,平时也不是见不得人秀恩爱;今天还是南先生个人成就二十一周年展。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泪水,好像这一刻眼泪的开关已经不在自己身上。
三个人还在走廊无声的动作。
俊男美女。
灯光无声的撒落。
季总和太太的拉锯着,旁边站着穿着黑裙流泪的女人。最后季总凭着身高优势,还是赢得了这场无声拉锯最终胜利。
拨开了季太的手指,他捂着胸口自己的手绢走开了;季太还在这边安抚着她;离开的季总很快再次过来,递给太太从洗手池边擦手的纸巾。
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后男人再次走开了。
“谢谢。”
略带粗糙的触感落在了脸上,她接过了季太手里的纸巾,又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还在掉落的泪。
完蛋,被天意的小季总看见自己情绪这么不稳定,以后还能不能合作啊?其实她一直都很坚强的,不是这样的人。现在开口说天和审计的事情,会不会不合适?现在要求加季总微信,季太会不会不高兴?他们感情看起来倒是挺好——要不还是先加季太微信吧?走太太路线。
走廊尽头季总消失了几秒,然后又再次出现,工作人员的身影从尽头匆匆而来。
“林小姐?林小姐?”带着工牌的工作人员小跑着过来,越过了季总很快跑到她身边,一脸关切,“您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我没事。”她吸着气。原来刚刚季总是去叫人了。
“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这里还有供人歇息的椅子,工作人员扶着她勉强坐下来。妆已经花了也不可能出去。恐怕自己“在洗手间痛哭”不久之后怕是也会成为什么绘声绘色的八卦谣言。这样想来,对于第一次办个人成就展的南先生,她倒是有些抱歉了。
可是眼泪还在。
季总和拿着玫瑰的季太也还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
季太明眸皓齿,果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神色关切。
可惜隔这么远,现在又这么多人,加微信的时机也已经错过了。
她吸了吸鼻子。
不多会儿,等她再次站了起来的时候,走廊那边又有了响动传来。身材高大神色冷峻的男人已经大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秘书和助理,行色匆匆。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南先生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声音低低的,倒是没有什么责备。他的身后是微喘着气的June。男人伸手来扶着她,看了一眼她已经花掉的妆——漂亮的裙,眼泪盈盈的眼。
他又看向了旁边神色冷静的季总,还有一脸关切的季太。
“是摔了?”他扭头问她。
0631
8.我要结婚!你结不结?
8.
“感谢感谢。”
“她应该是坐久了不舒服。”
“到底年纪小,坐不住。”
“感谢两位,要是觉得闷也可以休息区先休息一下。”
“季总客气了,”
林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南先生的身影就在前方,泪眼朦胧。她看着身姿俊朗的季总给南先生简单的解释了几句经过——夫妻二人是怎么发现她哭的;南先生表达了感谢,又邀请客人自便;季太再次关切的看了看她,然后这对伉俪告了别,挨着一起离开了;
南先生目送客人远去,然后转身看了看她。
“怎么了?”
男人又问了一次。灯光落在他冷硬的线条上。
她坐在椅子上抽泣了几声,没有说话。
也不想道歉。
“不舒服就先去车上坐一坐,透透气,”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对于女人在自己的周年盛会上出状况,男人依然情绪稳定。他走了过来,声音反而放缓了很多,又来扶她,“不舒服不要自己憋着,直接说出来就行了。”
“我,”他的手落在背上,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在齿间,可是她却始终不想说出口。晚会是好看的,是很多人心血的结晶,也对于他有很深的意义。可是她的愁思却突然涌出,那么的漫长。
“延礼对不起。”
他甚至丢下了满场的宾客。
重新整理妆面,被他扶着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她看见了被霓虹灯照亮的黑色夜空。在夜空下她终于低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是那朵玫瑰。
“不必道歉。”男人神色不动,“这并不是什么错。”
救护车的车灯在闪烁。
备用的救护车就在停车场,免费转播的全息现场在空气中盈盈而动,coser们就在百米外聚集。被人簇拥的南先生叮嘱了她几句。他还要赶回去镇住场面,于是匆匆离开。林素坐在车上,抬头开着远处空中的进行中的晚会。
随车医生和护士给她量血压心率。
一通忙活。
“我没事。”她任由他们摆弄,这是他们的工作。等他们忙完,她说要一个人静静,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妈呀,”发了一会儿呆,她振作精神开始拨号,“你们在干嘛?爸的腰怎么样了?”
“哈哈哈。”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那边传来了妈妈的笑声,还要旁边抖音的歌声。
“你女儿找你。”妈妈把手机给了爸爸,爸爸的声音很快传来,“喂。”
“爸你腰怎么样了?最近干重活没有?”爸爸的声音永远才是最温暖的。穿着八万的裙子坐在救护车上,看着外面的天空,林素感觉心里好像注入了什么能量,心情渐渐平复。
爸爸腰病搬不了涂料了,小本生意也请不起人来搬运。家里的生意利润渐少,爸妈上次说准备转给别人做,自己再看看做点什么营生。她说她能挣钱了——每个月给他们一万的生活费。
“没有搬。”爸爸说,“天天躺着咧。”
“今天去你姨家摘柿子了。”妈妈补充。
“摘了一点——”
“爸你摘柿子可以,别搬,你腰不行,”晚会已经变成了小品,镜头又扫过了刚刚坐下的南先生,林素拿着手机,“上次做手术都花了好几万,这还是南总的朋友节省了钱。你想想再去受一次罪,可就不只是花这点儿的事情了。”
“没搬,”又是一声猫叫。
“去!去!”爸爸赶了猫,又说,“都是你姨父搬。”
“那你们什么时候来S市玩?”女儿看着大屏幕上的人影晃动,又说,“爸你还没见过孙子——我这个月底搞了个餐厅要开业了。”
“要来要来。”爸爸说,“你还开餐厅?刚出了月子上什么班?别人休产假都是半年。你别急着挣钱,我这里有钱,你先拿去花——”
“不要。”
眼泪好像又要流出来了。爸存了半辈子,存了二十万块钱,说了好几次要给她了。
明明别家都是收彩礼的。
“我钱够呢。”她说。
在A省,彩礼挺高。大多数人都要儿子。爸一辈子就她一个独生女,被不少人嘲笑。当初她找了孙强,这个孙子叽歪,爸也说过可以不要彩礼,还补二十万。
明明是很好的条件了。
是孙强没福气,进不了她老林家的门。
“我给你们打的钱,”她又说,“你们去看没?”
微信转了他们不收,她每个月往银行卡里转。
“你自己开公司都要用钱,老给我们打钱做什么?”是妈妈的声音,“你这样打给我们钱,小何周先生还是那个南总,人家没意见吗?”
“我自己挣的钱,要他们同意?!”伤感突然一逝,林素脑子一热,挺直了腰杆大声,“我又不是靠他们拿钱花!”
爸妈的电话挂断了,趁着胸口的一口气还在,她拿着手机咬着牙重重的拨一个人的号码。
大屏幕上此刻刚刚滑过了季总和季太的脸。
于是勇气更甚。
“嘟——嘟嘟。”
“嘟——嘟嘟。”
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