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南已经在远远的天边，来了，客人来了。林素站在原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车，鞋子不由自主的动了几下。
“站好。”旁边的男人似乎察觉了什么，低头看她。
“哦。”她捏紧了包。
车子靠近，停稳，车门拉开。半秃的精瘦方总下了车，和穿着墨绿色花裙的太太挽着手过来了，笑容满面。
这个方总她“认识”，手机视频上刷到过。
“南总祝贺祝贺。”
“方总感谢感谢。”
男人们握了握手，又是一番商业往来。林素硬着头皮把手包换到了左手，对着面前这个四十来岁的知性女性伸出了手，露出了热情的笑容，“方太太欢迎您。”
“谢谢谢谢，祝贺。”方太太看了一眼她，认不出来人显然也没影响彼此客气，笑容可掬。
只是又看了一眼南先生。
礼仪小姐已经过来举起了手款款而来。
方太太对她笑了笑，挽着方先生一起进去了，伉俪情深。
搞定一对。
她这个没名没姓的人，不适合站这里吧？于是又动了一下脚。
“最多半小时。”头顶有人说。
“哦。”她点头。
咦这个位置以前是谁的？远处又有车子缓入，脑门机灵的林总又开始走神。无量20周年庆的时候，是谁负责站在这里扮演“女主人”呢？莫非是南姜？
南姜今年是下岗了？舅舅不给钱，侄女也不干的吧？
咦季总呢？她脑门一亮，又想起了什么。季总和季太，不会也要来吧？！
0626
归素3.不科学
3.
时间紧凑，微风已起。
来宾陆续而至。
无量的上下游友商，资本代表，政府代表，长生实业，国娱实业，很多林素认识不认识的企业家和代表都来了。开场时间渐渐的近了，会场里已经开始了欢迎影片播放的声音，林素站在门口，感受着微酸的脚踝，翘首以盼，脑里还在回忆刚刚忙里偷闲找秘书要来的入场顺序名单。
国娱实业之后，她记得就是——
天意。
【季念总经理
夫妇】
嘿嘿嘿。
南先生真有面儿，她果然没有看错他！如今“真有面儿”的目光好似扫过头顶，她面带微笑挺直了背，假装自己毫无所觉。黑色车子在某个人殷切的目光中缓缓靠近，近了，近了！终于停稳了！
有人睁大了眼睛。
迎宾打开了车门。
黑色的西裤，皮鞋。男人下车了！一个侧影，英俊的侧脸，挺直的鼻梁，起伏的轮廓，身姿修长，气宇轩昂！他站直了身，左手却随即伸向了车子的另外一侧，那边一个女人也已经下了车。
天蓝色的半身连衣裙，银色的高跟鞋，白色的小手包。季太明眸皓齿，身姿动人，挽住了先生的胳膊款款而来。
“南总恭喜。”
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林素也熟练的对着季太微笑。季太也微笑说了恭喜。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季太——她的手很柔软——也很温暖。
可是季总啊我们是见过面的！在你家的飞机上！季总如今就在这里，离她一步远！孙强这个龟孙一辈子见不到的朝圣对象就在这里！哈哈哈！然而此地不宜搭讪，季太在这里她也不适合对着季总飘眼色，【在礼仪允许的界线内】林素睁大眼睛看向了季总，男人似有所觉，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交汇——他已经挪开了眼。
面色根本没动，似乎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季太微笑着看着一切。
四人合影。
咔嚓，咔嚓。伉俪携手而去，林素再次握住了自己的小包。季总不记得她没关系！果然还是她的事业还不够强大！不够这种大佬记得她！
对了，待会的座位怎么排的？季总离她远不远？
贵客已至。
又接了几位客人之后迎接环节已经结束。秘书走了过来，贴心的提示“客人已经到齐，南总，林小姐，你们可以入场了”。
脚疼，没有劳务费。
早知道她真该先找June要个座位图看一下的。南先生看了看她——这里没有客人了也不需要强颜欢笑了，林素也抬头看着他。
他看了看她。
她看着他。
到底是男人先动作了。伸出手虚揽着她的背男人示意她先走。林素拿着小包，跟着礼仪被男人虚揽着入了会场。几千个人都已经入座——热闹闹，灰压压，前面一排鲜花和点心交错，都是刚刚她接到的“贵客”。
她和南先生的位置原来在最中间。
看见季总和蓝裙子的季太了。
离她足足还有七八米远。她旁边是秃头方总。
唉。
不科学。
面带着微笑她缓步过去，又恍然瞄到大屏幕上是她和南先生入场的身影。摄像头在哪里？她猛地扭头，画面却已经突然切走，换成了灯光闪烁的舞台。
0627
4.春心动了
4.
“当你抬头看向远方，你会发现前方的光亮。身上的汗水，都是意志力的闪光。”
晚会开始，也没有什么领导讲话的环节，直接就是穿着文化衫的员工和某二线女星合唱，歌词还很励志。林素坐在座位上，没忍住往右边偷偷瞄了瞄，方总的黑西装就在眼角。发现了她的偷瞄，方总伸手微笑，示意了下摆放在两个人中间的甜点。
“谢谢。”她微笑点头，客客气气。
哎，虽然方总也是有名的企业家啦，也很有风度，但是他不帅啊！再说了，方总再有钱也不会给她林素花一分不是？就连送个50年VVVIP会员给她，说不定都舍不得吧。
南先生在左边。
哎。
这一个个的资本家，羊毛还挺难薅。
现在唱歌的这个女星，她的出场费有一百万吗？南先生平时吃饭睡觉这么抠，花钱请女星唱歌倒是舍得。身体慢慢的向左边靠了一点点～林素又马上坐回，端正了身体。
浪费钱啊！这钱拿来请她林某人唱多好！
南先生端坐在座位上，神色依然冷峻。面对他的21年成就展，男人眉目不动，似乎也没有什么感怀。
当然好像也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开场曲很快结束了，接下来居然是什么“虚拟现实医学”的宣传片。南总旁边的贵客开始和他说话，两个人窃窃私语。林素抓住时机，也往右边瞄了一眼。
有些暗的灯光下，只能在遥远的地方看见一点点的天蓝色——是季太的裙子。季总的黑西装显然已经和环境融为了一色。
哎。
失望。
她就说了，这么安排座位不科学。
“你干嘛不来？”
这一排也有人举起手机拍照了，林素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抓拍一张，发给了Aaron
Ho，“我刚刚都看见Ron了！”
还看见了张修。南先生居然连仁信也请了，只是张修没带太太，自己一个人来的。
“不去。”有人回复。
“有什么好看的？”那边居然还挺懂中文，语气笑吟吟的，“蹈光养晦，深藏若虚，方为大焉。”
emmm……是说该低调的意思吗？说他自己，还是说南先生？
周先生也没来，那要不要也给周先生发？
强行也给周先生发了一张，又录了一段视频。林素左右看看。手机突然亮起，是有人拨她视频。再看看来电人，是南姜。
没接。
先按了拒接，她又凑头去看第二排。刚刚她好像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是Kevin，季总的大秘。此刻Kevin弯腰站在季总身后低头和两位说着什么，季总和季太都在看着他。
俯身说完几句，Kevin站直了身体，又看了看她这边，然后笑了笑，坐下了。
看什么？这里有什么？
林素眨了眨眼。
季总转头过来了，还在俯身往这边看。这个动作有些大了，以至于八米内的人都跟着看往左边。林素也跟着看向了自己左边——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南总。
男人看了她一眼，注意到了会场情况，也看了看左边，并没有什么。宾客很快回坐——季总和季太的身影又淹没在了茫茫人海里。
小异常罢了。
也许刚刚是季总看见了熟人。
哎，为什么离她那么远！
“你在哪里？”
上方还在演讲，林素拿着手机开始给南姜发信息，“没看见你哦！”
下次这种机会还是让给南姜吧。
“舅舅根本就没有邀请我！”南姜回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我还在米国！”
“【咦？】”林素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难怪好像也没有看见南先生的爸妈～敢情这真的只是一台无情的商业晚会啊。
“南总以前都不邀请你们参加晚会的吗？”手指点着屏幕，眼角还有黑西装的身影。当面说人坏话，可真刺激。
“以前什么晚会啊？”那边回，“这是无量第一次办晚会！以前舅舅都啥都不办的！他老抠门了！”
嘶——林素眨眼。
敢情她是第一个壮丁啊。
还是侄女认定的抠门。
“今年他桃花开了，”那边突然又发了一个羞羞的表情，“今年居然还舍得办周年庆！”
“我们都说他不一样了！铁树开花，春心动了！”
嘶——
照她看，可不像。
“舅妈你说，”那边发了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包，“舅舅这个晚会是不是办给你看的啊？”
“舅舅也不直播什么的，”南姜又说，“舅妈你多拍点视频给我看啊！谢谢谢谢！”
0628
5.魔术
5.
南姜啊俺不是你舅妈。
“【害羞】不是舅妈，叫我名字就行，你这样乱叫你舅舅要生气的。”
黑西装的阴影还在旁边晃动，林素拿着手机打字，灯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也落在脖颈下面的一抹白上。这个不靠谱的名头她可不担。在她老家，娶媳妇可是要彩礼的！改口也要给改口费。
请叫她林女士。
而且任由南姜把她舅舅吹得情真意切，她也绝不动心。她舅舅是情深意切，可是对象好像也不是她。
说起来，她对那位“前女士”，好像也一直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就是了。
就像是南先生也从来不问孙强一样。
“舅舅还没求过婚啊？”南姜还在发。
“……”
旁边人影晃动。
林素低头敲了一排省略号。台上可能是换了节目，四周一片笑声。
“一定要让他跪下来求婚，”南姜还在给她出主意，“男人不打，上房揭瓦。要从一开始确定地位，舅舅显然也需要人管着了。”
“认真看节目。”
本来嘴角含笑正准备和南姜再交流三百回合，头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林素吓了一跳，马上把手机屏幕按向了胸脯。她抬起头，南先生正在低头看她，灯光落在他脸上冷峻的线条上，也不知道看见了她手机上的字没有。
肯定没有看见。
林素眨了眨眼，咳了咳，放下了手机看向台上。
台上虚拟现实医学的宣讲片已经结束了，现在台上的是一个魔术。一个小丑站在台上，从兜里掏啊掏啊，呼啦啦掏出了一只鸽子；又从兜里掏啊掏啊，呼啦啦掏出了一个PPT——是全息投影的；小丑看了看手里，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台下又是一阵哄笑；林素坐在台上，看着小丑一直不停的掏东西，什么刀剑，什么coser，什么游戏机——这么大也不知道他怎么塞进去的；然后到了最后，他抖了抖身上，努力的掏啊掏啊，在大家期待的视线里，掏出了一朵玫瑰花。
拿着花，他一步步的走向了台下。
大屏幕的镜头一路跟着他。
这方向，好像不太对。林素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脚趾头甚至开始不自觉的抓了地。
旁边的方总和方太也看出了什么，甚至已经在扭头对她笑。
八米外的人和天蓝色裙子又在俯身看这边。
小丑一步步走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视线甚至都已经和她接触——脚趾头终于认命的松开了；她甚至看见了台上摄像机抓的全景：小丑拿着玫瑰，走向了第一排，镜头甚至还切过了南先生那神色不动的脸。
小丑走向了他身边。
把花递向了她。
她可谢谢他了诶！
四周响起了一阵哄笑声，还有掌声。林素心如死灰，脸上却露出了微笑，笑吟吟的接过了花。现在她要不要像冠军领奖牌一样，站起来给大家挥挥手？万幸大屏幕上只闪过了她接过玫瑰的形象三秒，小丑已经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的回了台上热舞。
后台两侧都有人涌了出来，小丑谢幕，接下来是下一场的歌舞。
手里的玫瑰那么的鲜嫩。
方总还在看着她笑。
“南总这个节目很有创意，很有创意！”他还隔着她给旁边的男人笑谈，竖起了大拇指。
“该喝喜酒啦。”是方太太的声音，温柔典雅。
南先生似乎也是笑了笑，点了点头。
哎。
都已经过了几十秒了，台上歌舞正在热烈，林素坐在台下，心潮似乎这才慢慢涌了上来，湿湿润润的。
虽然知道这朵花必然是送给“坐在南总身边的那位女士”的，无论是林素还是周素。这种荣耀如此的热烈，让人迷醉，可是也是虚幻的热烈。然而心思变迁，她又觉得手里拿着的花，是那么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