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卓玉堂还能缺人做饭？

    卓玉堂趴在床上，听着外面稀稀拉拉的洗碗声，满心委屈。

    他还在这儿伤心，那人已经开始冷静的收拾厨房了，也许一开始就没有把他的情绪放在心里吧。

    妈妈在他一两岁时就去世了，老爸忙着帮派里的事，分身乏术，多半把他托给保姆带，后来段延出现，把粗心的亲爹疏忽的抚养细节全部补上，无论多忙也挤出时间陪卓玉堂，一直到卓玉堂小学毕业，天天接他放学。

    小时候的卓玉堂甚至怀疑过段延是不是爸给他找的后妈，跑去朝卓龙扭捏说“这个后妈我接受了爸你不用骗我了”，被卓龙胖揍一顿后明白了老爸对妈妈的爱矢志不渝，以及段延是正经属下。

    撇开对段延的春心萌动，对方也早就是他家人一般的存在。每年无论有多忙，爸爸和段延都会赶过来陪他生日，但今天，段延明明知道他在说气话，却选择了不接话，放任他离开。

    然而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卓玉堂清晰记得他读高一的时候，因为在学校里打架打输了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怪段延没有好好教他打架，段延都还会笑着把他搂怀里，拍拍脑袋摸摸背的安慰他。是从大腿一直紧贴到胸膛的那种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抱的。

    可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段延突然不再和他做任何亲昵的动作，也不会听他谈心，不会在他一有点小情绪就马上跑过来安抚。在他像以前一样拉段延手时，段延还会马上躲开。可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这种好又和以前不太一样，少了点东西，像是从一种模糊关系的亲密退回了正常长辈对小辈的亲近。

    而他确定自己不想要段延现在的这种好。

    多次被段延躲开的失落让他反而求证了自己对段延异于父兄的渴望。

    这种心思让他无措，有点害怕，又在段延的疏远下演变成他惯用的恼羞成怒，毕竟他还在坚信段延是他一生气了就会赶过来的人。

    或许等段延收拾完了就会来敲门。

    卓玉堂竖起右手两只手指，比成一个倒着的“耶”，当作段小延的双脚，走到握成拳头的左手边，“叩叩”的敲响房门：“卓小堂，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啦！”

    拳头卓小堂摇头：“你现在想起来哄我了？我才不稀罕”

    倒着的“耶”的指关节碰碰拳头的关节：“亲亲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一定来陪你过生日，今天假装来不了是因为要给你准备一个大惊喜……”

    卓玉堂正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哧哧傻笑，突然听大门的开合声。

    纳尼！段延走了？

    卓玉堂猛的蹦起，踹开卧室门，慌慌张张向外追。

    ——

    电梯里，段延按了一楼，接起从洗碗时就一直在响的电话，“喂，诶，刚刚有事，你讲……”

    电话里相熟的官员在劝说他放弃和工地另一波人僵持。紧皱眉头，他一边拿着电话，一边按侧边的关门按钮。

    突然一只手险险从缝隙里卡进来！门狠夹了一下，又弹开。

    一个黑影猛的扑进电梯，一瞬间撞了他满怀。

    “嘶……”卓玉堂手明显被夹痛，缩了一下，顾不上多关注手，他埋进段怀里，用头使劲顶他，恼羞成怒道：“你就这么走了？！”

    段延一愣，都运到舌尖了的对电话那头的答复卡住，举着的手机也没拿稳，“啪嗒”滑落在地。

    “喂、喂？——诶、……”电话还在兀自发出声音。

    “等、等一下，小玉，我，”段延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有点语无伦次，胸骨还被撞得隐隐作痛，他轻轻挣开卓玉堂，弯腰：“捡——手机。”

    他捡到手机后还拿起来朝卓挥了挥，示意我不是故意推开你的，是要捡手机。

    他对电话那头说：“诶，黄处长，不好意思啊，刚刚我家孩子把手机撞掉了。现在我还得处理点事，晚点给你……”

    “啊？你都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结的婚？”

    “不是，是我弟弟，就是卓——”

    啪！

    手机被卓玉堂夺下，狠狠按了挂断、关机、揣兜，一气呵成。

    接着死死瞪着段延，嘴巴紧抿，两颊鼓起，只鼻子一个劲的喷气。

    “……”

    段延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没忍住，上手掐了掐鼓气的双颊，一捏，紧绷的嘴巴泄出一口气。

    瞧他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段延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倾身，轻轻抱住了这个疼爱多年的小朋友。

    “好了，我不是说了吗，我尽快处理完事情就赶回来……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还发脾气呢。”段延怜爱地摸摸卓的后脑勺。

    然而对方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在疏远我，”对方好似已经从情绪中脱离，冷冷开口：

    “我感受得出来。”又点点头，“你就是在有意无意的推远我。这次生日你也是故意试探我的，对吧？先试一下这次找借口不来行不行，然后再慢慢减少介入我的生活？”他抬头，倔犟地瞪着段延的眼睛：“为什么？”

    段延支支吾吾，有些不自然，突然觉得自己和卓玉堂的距离太近了，往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落在卓玉堂眼里，刺眼无比，他紧跟上前，猛地攥紧段的衣领：“因为你意识到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了！对不对？！因为你察觉到，我已经长成一个男人！”他双目由赤红转向幽深，赤裸裸的凝视段延衣领下的肌肤：“一个……对你有欲望的，男人。”

    他卡住段延的脖子，狠狠吻上那片近在咫尺又总想逃离的嘴唇。

    过于用力，牙齿切进段的下唇，一滴血珠渗出。

    万籁俱寂，世界只剩下他狂热跳动的心。

    “滋啦——滋——哔哔！哔哔！！！——”

    突然，电梯发出尖锐警报声，四周瞬间陷入黑暗，轿厢呼啸着下坠！

    段延从凝滞中惊醒，抱住卓玉堂一起下蹲，并迅速按向楼层按键！

    太黑了，不知道按了几颗，他摸索着按键，焦急万分。

    电梯怎么会突然故障？！卓家是老建筑，只怕应急系统不灵敏，要是不能及时停止下坠，两个人不死也得瘫！

    他在黑暗中抱紧怀里的少年，无暇再顾及他时刻警惕的距离。卓玉堂在反应过来之后也在和他一起摸索按钮，把所有楼层全部按亮，是此刻人为能做到的所有应急措施。

    两个人手碰到了一起，段延下意识覆在卓的手上，手心叠着手背紧紧抓着，让他不要害怕。

    冷汗直流，每一秒都被极限拉扯得无比漫长。突然故障的原因？是否有人陷害？玉堂的父亲安全吗？这些等等问题，段延全都来不及想，他全心全意都挤满了担心，心跳如雷鼓，轰隆隆炸得耳鸣，他试图在黑暗中辨析卓玉堂的脸庞，却看不清，护着卓玉堂的手臂越锢越紧，段延恨不得把卓压小，能完全缩在自己怀里，不受一点伤害。

    “轰！”

    轿厢剧烈震荡，停下了。

    两人被惯性腾空又落下，震趴在地上。段延快要喜极而泣。

    万幸，电梯应急系统启动了，稳稳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