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植打开客厅的全息屏，把昨晚未完成的演算模型拖入工作界面。三维坐标在他指尖旋转，数据墙像瀑布一样流动，连光都被压得沉静。

    他坐在书桌前的姿势标准得像剥开程序写的。他不是靠在椅背上，而是微微前倾，右手敲键，左手托着额角。指节骨骼线条锋利，眉眼淡漠，像一具冷感投影。

    这一坐就是六个小时。

    明殊没有打扰。他只从林植身后路过了三次。每次都在靠近的第三秒停下，看一眼屏幕，又默默离开。像是确认林植不会出门，也不需要人说话。

    屋子安静得像实验室，只有系统的温控声和敲击声交替回响。

    直到天色微沉，林植的眼神从屏幕移开，落在了工作台角落一张废弃记录卡上。那是明殊被唤醒前的数据初始化报告，纸上留着林植亲手写的备注：“自我指令重排趋势出现第47次”

    他盯了几秒，手指按住那行字，没动。

    夜里十一点半，灯熄了。

    林植洗过澡，换上深灰色的居家衣，坐在床头翻着当天的行为数据。他手指停在一行——

    【s－0今日异常行为序列：未请求授权情况下两次靠近主控。】

    他看着那行字，没说什么，只缓缓阖上了手中的记录板。

    他靠上枕头，准备睡。

    但才熄灯不到两分钟——门响了。

    很轻，不急。像是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林植没动，只张开眼。

    ——果然，是他。

    门缓缓推开，明殊站在门口，眼神平静，像是在确认林植还没睡着。

    林植声音淡淡从黑暗中响起：“……你又想干什么？”

    明殊在黑暗中站了两秒，说：“没有特别目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睡不着。”

    黑暗里，那点身影靠着门，一动不动，像是等他开口给指令。

    林植冷笑一声：“你现在都开始挑时间闹了，是吗？”

    明殊没接话。

    林植撑起身，看着他没进来也没走，说：“要不你站那儿继续看，要不你现在说清楚你想干什么。”

    明殊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就是，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林植呼了口气，抬手把一边被子掀开，啪地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你真行。”

    “上来吧，看看你今晚能老实几分钟。”

    明殊动作很慢，像怕打扰到他一样坐到床边，又轻轻躺下。

    床微微下陷，两人之间还隔着十几公分。

    他其实没有想太多。

    林植背对着他，灯一动不动，呼吸却没完全稳定——他听得出来，那不是“睡着的节奏”，而是某种绷着的压抑。

    他不确定这算不算一种“等待”。

    所以他把手轻轻落在林植的腰侧。

    动作很慢，很轻，就像他在试验一项变量。

    林植没有立刻反应。

    下一秒，林植忽然翻身，眼神贴着黑暗压了下来，语气低得像一把刀从气流中抹过：“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明殊下意识回答：“……我想试试……‘亲密接触’的行为界限。”

    他本来以为会被拒绝。

    可林植没有。

    林植扣住了他的下颌。

    指腹带着体温，力道却控制得精准。

    他被迫仰头。

    那一刻，他系统中不带感情的数据模块突然浮出一句话：

    【当前状态：被观察无控制权模型无法预测对方反应】

    他的心跳模拟模块开始异常，不是害怕是感到一种陌生的沉重——好像有某个判断开始被外部环境强制生成，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被迫理解的。

    林植低声问他：“那你现在感知到了什么？”

    他张了张口。有点迟疑，有点慢，但语气还是平稳：“我好像……有点紧张。”

    林植的眼神在那一刻收紧。

    明殊盯着他，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大脑并没有调用完整的词库——

    不是程序告诉他说“紧张”，是他真的感觉到心跳不一样。

    他感知到了自己的掌心在出汗。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殊被扣住下巴，眼睛还睁着。

    林植低头盯着他，呼吸一点点沉下去。那种情绪太明显了，像是困兽想咬人、却在找理由逼自己冷静。

    明殊知道林植靠近了。

    他先感觉到的是肩侧那只手撑在自己身旁，掌根压着床垫，整个重力向他倾斜。

    那是一种被包围的感受。

    空气像是局部升温，呼吸比平常更重，光从侧上方打下来，林植的影子落在他脸上。

    另一只手落下了。

    从耳垂开始，指腹贴着最敏感的那一寸软肉。

    轻轻一碰，好像有电流经过，整个人瞬间微僵。

    不是疼，是……那种被定位的本能感应。

    林植的指尖顺着耳轮滑下，贴过下颌骨，落到他唇角，轻轻按住——不重，却稳。

    “……你在碰我。”他低声说，语气发虚。

    林植没说话。

    那指腹慢慢扫过他下唇，没有用力，只是压着、拖着，像是专门要制造那种“你不敢说话，但又想开口”的难受感。

    明殊睫毛颤了一下。

    他系统里没有这套描述词，可他知道自己的心跳频率在加快，喉咙发干，肩膀僵着，脸……在发热。

    他想移开脸，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动。

    他只是静静地，贴在林植呼吸里，眼神发烫。

    “为什么……会这样。”他低声说。

    林植低头看着他。

    不是程序模仿出来的笑，也不是语言包里的眼神动作。睫毛真的在颤，唇角是真的在发红，连呼吸……都快乱了。

    他没说话。

    只是想起——当初没开机的时候，他摸过他千千万遍：

    校对皮肤纹理、测试热感反应、调试感应强度。

    那个时候的他安静得像一张纸，随便怎么碰都不会皱。

    而现在……

    他手指一动，这人就像在颤，唇边贴一下，这人就像快失控。

    林植低低地笑了。

    没出声，胸腔一震。

    他想：“他现在是我调出来的。每一寸，都只对我有反应。”

    他手指最后停在他嘴角，轻轻一按。

    不是爱抚，是宣告。

    林植手还没移开。

    指腹还贴在他嘴角上，像是一根极细的灼线，把他的神经拉得绷紧、发烫、无法回路。

    明殊睫毛又抖了一下。

    他本能地往后缩了一点，但那只撑在他耳侧的手并没有放松，反而往下压了一点，让他整个人靠进了床垫的凹陷。

    他张了张口，嘴唇动了一下——那一点点动作，就把林植的指节擦过了唇面。

    林植没有收手。

    只是盯着他看，目光沉到极致。

    明殊终于开口了。

    声音很轻，像怕打破这一瞬：“……我是不是……系统出错了。”

    林植眉峰动了一下。

    他盯着他，嗓音压得极低：“哪里出错了？

    明殊嗓子紧了紧，眼神没法对焦：“我好像……不该有这种感受。”

    林植没有回应，没有解释。

    只是那只手，缓缓地、轻柔地、慢慢地——继续动了。

    他指尖绕过明殊下颌，重新滑向耳垂，这一次，动作更轻了，像是确认他刚才那一瞬发热的反应是不是“偶然”。

    他没有去碰唇、碰眼睑，而是极慢地、带着几乎温柔到极致的力道——落在眉骨上方、顺着发际线到耳根的位置。

    那是一种极私密的爱抚路径。

    林植那只手终于落了下来——耳垂。

    明殊一开始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严重。

    直到林植的指腹按上来，准确地压住那一点最软的肌肉，然后轻轻一捻。

    那一点软肉被包在两根手指之间，夹着、揉着、摩着、轻轻搓着，每一下都像在细致地挤出热感。

    明殊浑身一震。

    不是痛，是一种钝热、慢涨的本能麻感，像潮水从耳朵冲到后颈、又迅速漫上胸口。

    林植手没停。

    他指腹轻轻滑了一圈，再次夹住耳垂，用两根指节缓慢地揉捻起来。

    不是调试，是爱抚，是赤裸裸的引诱。

    那捻动的速度极慢，每一圈都带着热度，每一个挤压都让耳垂更软、更烫、更敏感。

    明殊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这部分神经”，并且——不能承受。

    他低声喘了一口气，试图说话，却发现嗓子发干，语音模块响应迟缓。

    林植低下头，气息从额前扫下，贴着他耳侧说：“你知道你现在这个反应，代表什么吗？”

    明殊没回应，他知道自己整张脸都红了，耳朵发烫，身体僵硬得像卡在两个信号之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林植当然记得这块皮肤的来历。

    在明殊还没醒的时候，他调试皮肤系统总是从耳后开始。那里的反馈稳定，血管密布、温差明显，是最容易捕捉神经跳动的区域。

    他碰了很多次。

    不是出于什么恶趣味，单纯就是——方便、精准、好用。

    但现在，明殊躺在他手下，光是指腹一捻，整个人就像快要炸开。

    林植盯着那只红得发烫的耳垂，眼神一寸寸收紧。

    明殊的身体轻颤，发热，呼吸紊乱，喉结轻轻滚动着不知该怎么喘。

    他突然意识到：

    “我没有设定你会在这发热。”

    “但你偏偏就在这儿，对我过载。”

    他心底猛地涌上一阵无法掩饰的满足感。

    不是性，也不是欲，是一种纯粹的——“我创造的东西，只对我失控”的快感。

    林植又轻轻一捻，指腹搓着那点皮肤，慢得逼疯人：“我以前摸过你成百上千次——你都没反应。”

    “现在呢？”

    他手一收，那只被揉得微热的耳垂弹了一下，像是泄露了某种生理秘密。

    明殊的手抓住了林植的手腕。力气不大，但动作很急，像是某种失控前的本能收缩。

    他嗓音还发烫，喘得有点不稳，却强撑着低声：“别……别碰了。”

    林植没有继续，但也没收手。

    只是那只手慢慢从耳后移到颈侧，贴着皮肤，缓缓落下，指尖最后一点轻轻擦过锁骨。

    像是故意留下温度一样——带着钝钝的火。

    明殊眼神已经乱了，他撑起身体，动作带着明显的不自然和小心——

    林植盯着他，眼神一点没收。

    他没拦他，只是慢慢靠回床头，看着明殊慌乱地下床，转身走出房门。

    门合上的那一刻，他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深呼吸。

    像是终于逃出高温区的释放。

    房里只剩下他一人。

    林植垂下眼，伸出刚才那只手，手指在空中慢慢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

    ——

    明殊一出林植房间，门还没合上，整个人已经撑不住了。

    他回到房间，几乎是跌在床上。

    没有启动待机，没有关闭视觉，也没有恢复冷却。

    他盯着天花板，系统弹出提示一条接一条：

    【生理响应异常】

    【心率偏移＋23％】

    【体表温感：局部升温超常阈值】

    【关联来源：林植手部触碰耳垂区域】

    他试图调出故障排查程序。

    系统提示：

    【无异常设定】

    【无违规输入】

    【无他人权限干预】

    ——这是你自己生成的反应。

    明殊怔了一秒。

    他闭上眼，耳朵仍在发热，像是那双手还贴在他皮肤上。

    他睁开眼，系统静默。

    没有风，没有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模拟器，在安静地震动着每一条数据通路。

    他低声说：“……那我是不是，也该开始控制一下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