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美玲踩着新买的小皮鞋,气鼓鼓地推开何学强家的门。
她今天特意穿上了那件淡粉色的确良衬衫,却因为刚才的事情,精心打扮的好心情全毁了。
“学强哥!”她一进门就把手提包摔在桌上,眼眶发红,“我姐太过分了!”
何学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家美玲生气了?”
“还能有谁!”宁美玲咬着下唇,“我姐,她分明就是嫉妒我有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对象,她自己嫁不出去就见不得我好!”
何学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换上温柔的表情,拉着她在床边坐下:“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姐那是老姑娘脾气,看不得你年轻漂亮。”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铁盒,献宝似的打开:“喏,特意给你留的友谊雪花膏,上海货,抹上香喷喷的。”
宁美玲眼睛一亮,接过雪花膏,怒气消了一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你上次在百货公司盯着看了好久,我记着呢。”何学强笑着捏捏她的脸,“你姐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就行。”
宁美玲破涕为笑,挖了一点雪花膏抹在手背上,淡淡的玫瑰香弥漫开来。
何学强看着她低头嗅香的样子,心里盘算着。
这丫头好哄,得抓紧把婚事办了。
早点结婚,早点占为己有。
“美玲。”他握住她的手,语气诚恳,“咱们早点把事儿办了吧。你看现在各个地方都提倡晚婚,但咱们感情这么好,早点结婚组织上也能理解。”
宁美玲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急什么呀,我还没跟家里说呢。”
“你姐不是老挤兑你吗?等咱们结婚了,她也不可能总想着把我从你的身边抢走,气死她。”何学强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再说,我这么喜欢你,娶了你,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宁美玲羞得推了他一把:“讨厌!没正经的!”
何学强顺势搂住她的腰:“我说真的。你看我们现在感情这么好,我只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结了婚就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宁美玲靠在他怀里,心里甜滋滋的。
“我答应你。”她小声说。
何学强知道这事成了七八分,心里暗喜。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拿捏一个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至于那个总坏他好事的宁纭,早晚得想办法治治她。
傍晚,宁美玲哼着《甜蜜蜜》回到家属院二区。一进门就看见宁纭坐在木凳上,手里捏着一团泥巴,正专心致志地塑形。
“请问这是宁纭家吗?”一个温婉的女声传来。
宁纭皱眉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穿藏蓝色装的女人,二十出头,齐耳短发,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瓶橘子罐头。
“百合?”宁纭惊讶得瞪大眼睛。
“真是你啊。”蒋百合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我打听了半个月才找到这儿!”
宁纭把蒋百合让进院里,“你怎么来京平了?”
蒋百合把罐头放在石桌上,笑道:“家里调来京平工作,我们全家都搬来了。这不,一安顿好就来找你。”
宁纭给她倒了杯茶,两人坐在葡萄架下叙旧。
她起身从屋里拿出一个青瓷花瓶,“送你的礼物,我自己烧的。”
蒋百合接过花瓶,爱不释手:“天哪!你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釉色真漂亮,像雨后的青瓷。”
“喜欢就好。”宁纭终于露出真诚的笑容,“我现在偶尔也接些私活,生意还算不错。”
两人聊到夕阳西下。
临走时,蒋百合突然压低声音:“纭纭,你妹妹他们家还找过你家麻烦吗?”
宁纭眼神一暗,摇摇头。
蒋百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拍她的手:“有事就来找我。”
送走蒋百合,宁纭回到工作台前继续捏她的泥坯。
但心思已经不在手头的活计上了。
第二天是周日,宁纭起了个大早,带着几个烧制好的花瓶去集市摆摊。
开放后,这里渐渐恢复了昔日的热闹,各种工艺品摊位沿街排开。
“青瓷花瓶!正宗龙窑技法!”宁纭铺开蓝布,把花瓶一一摆好。
很快就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驻足:“姑娘,这花瓶怎么卖?”
“大的二十,小的十五。”宁纭答道。
男子拿起一个细看,点点头:“釉色不错。给我包两个小的。”
宁纭一边用报纸包花瓶,一边状似随意地问:“您常来这儿逛吗?听说前阵子有人在这儿打听火车上放钱的人?”
男子警觉地看她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就好奇,听说挺神秘的。”宁纭笑笑。
男子压低声音:“是有这么个人,外号‘黑痣婆’,专在火车上帮人捎钱。不过上个月被抓了,据说牵涉到一起命案。”
宁纭手一抖,差点摔了花瓶。
“您知道具体是哪趟车吗?”她强作镇定地问。
“好像是京平到海城的特快。”男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他付完钱匆匆走了。
宁纭坐在小马扎上,心跳如鼓。
父亲上一世前确实说过,他找了个可靠的人捎钱来。
与此同时,设计院里面。
何知逸你怎么来了?”何知逸倒茶。
刘勤亮大剌剌地坐在床边,“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打听到了。”
他眯起眼睛:”她是不是有个姐姐,叫宁纭?”
“对。”何知逸警惕起来。
刘勤亮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这是我找人打听到的她现在的住址,很奇怪的是,她也在一区住着,这段时间,你没碰到她吗?”
何知逸接过纸条,手微微发抖。
这正是家属院一区的地址。
他看着刘勤亮阴鸷的眼神,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刘勤亮走后,何知逸捏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奇怪,他们怎么会住一个院?”何知逸自言自语道。
他转念一想,宁美玲确实提过她有个姐姐。
他犹豫要不要告诉刘勤亮这个巧合,但直觉告诉他,这事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