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们吃饱喝足后,对这个道士表达感谢之情后,得了允许,和烧饼大娘多拿了几个饼子回去,估计也是要拿回家里人吃。
道士喝完最后一口糖水,擦干净嘴,才过来问我:“道友可知镇上有什么干净的地方可以留宿吗?”
想来应该是镇上的那几家客栈都是黑店,这小道士一身正气的,住不习惯,就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留宿,也是情有可原。
我刚想开口推荐呢,就见收过他烧饼的小女孩伸手拉了拉他衣服:”道长、道长,道长要是没地方可以去的话,不如来小兔家住吧。”
“小兔家虽然不大,可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道士低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记得这个小女孩,她为了给她娘治病,经常天不亮就跑到郊外捡柴火跟我换钱和东西回家给她娘吃。
是个孝顺的,但是我又怕这个道士没有表面上那么正常,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搭腔道:“那也好,只是你娘亲现在的病情如何了?”
她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我:“谢老板也要去吗?刚好我娘这两天一直念叨着您上次给她买药治病的事。”
“但是我阿娘说谢老板你一个人带着小天哥哥讨生活也不容易,就叫我少来给您添麻烦。”
“药也不肯吃了,我能再拜托谢老板一次吗?回去帮我阿娘看看。”
我点点头,麻利地收拾好摊位,但是这个道长说还有点事要处理,要去一趟集市,就让小兔和其他几个小孩带着去了。
我收拾好摊位才去的小兔家。
小兔娘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黑气缠绕,普通的药材恐怕是很难有效果了。
她看到我来,有些愧疚:“谢老板,我家那妮子是不是又去麻烦你了?”
“真是抱歉,我这幅样子,连你上次自掏腰包垫付的药钱都没还完,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连忙过去让她躺好,然后看了一眼她的屋子,一张木板床,她盖的棉被很薄,满是补丁,房间里虽然收拾得干净整洁,可也遮盖不住她家的贫困。
门窗还有屋顶都是坏的,还没来得及修。
我打了一桶井水过来,想给她烧点热水喝,这时候小兔就带着道长回来了。
热水也烧好了,我照顾小兔她娘喝了一点。
小兔开心地跑回来,把怀里藏着的饼子拿出来给她娘吃:“娘,今天有个好心的道长买给我的,您快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治病。”
小兔娘拿着饼子有些犹豫:“小兔不吃吗?”
小兔:”小兔在谢老板家吃过了,都是道长付的钱。”
“但是道长没地方去了,娘,我们让道长在家住几天可好?”
话说这,小道士也开了口:“那就打扰小兔和大姐一家了。”
可我还是担心,小兔和她娘孤儿寡母的,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住在家,会不会招来闲话。
可是现在的世道,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在乎那些吗?
再者我观察了一小会,他看上去的确不像个坏人,身上的煞气并不多,就没再阻拦。
给小兔她娘看过病后,写了一副药方递给小兔,让她尽量按着方子给她娘抓药,再拖神仙也难救了。
从小兔家回来,出去疯玩了一天的张盛天也回来了。
提着两只被箭矢射穿的野鸡兴奋地往我面前跑过来,嘴里还喊着:“谢叔叔!谢叔叔你看我今天上山抓了什么回来。”
“我们今天晚上有野鸡吃了。”
我叹了口气,摇着头收下了那两只野鸡:“今天又没去乾坤镖局和王教头学武吗?”
“去了去了,这野鸡就是他带我上山打的,还教了我好多狩猎技巧,您不是说县里的肉价越来越贵了吗?”
“我跟王叔学会了这些狩猎技巧,以后就能天天上山给您打野味吃了。”
我想也不错,最多再熬两个月,我就要带着他离开青州城,去更远更偏僻的山林里隐居,他要是学会了怎么打猎,以后我死了,也能养活自己了。
也不算太亏。
那两只野鸡我放血去毛后,内脏洗干净,用腌制好的酸萝卜酸芋杆一起炒,一只白切,一只炖汤。
还炒了两碟素菜,鸡汤分了一大碗出来,还夹了几块白切鸡,还有小半碗酸杆炒鸡杂,让张盛天给隔壁院子的大娘送过去。
我吃她家烧饼都不用给钱的,有点好吃的自然也是要分一些给她,邻里邻居的互相照顾才能长远。
只是第二天上午出摊,烧饼大娘的儿子是个坏的,知道她昨天卖烧饼赚了点钱,马不停蹄的回家,上来就是又砸又抢的。
我有心维护烧饼大娘的安全,可是做不到,还被揍了一顿,我手臂上都是伤。
也拉不住那个混蛋想抢他娘的银两,烧饼大娘不肯给,那家伙一拳拳朝着她娘的心窝窝上,我看他简直是疯了。
再次上去制止,被他一脚踹倒在地,头撞到桌子上,立马起了个大包。
学堂下课回来的张盛天看到这一幕,也气红了眼冲上来和他拼命。
可是他不过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屁孩,练气三层又如何?对方好歹也是煞气入体过的府兵,身强力壮,三两下就把这小子撂倒在地。
我护着他又挨了一顿打。
烧饼大娘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被他几计重拳打出了心梗,当场去世。
我想要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周围的人全都在冷眼旁观,人死了,才会出来骂这个逆子一两句,要他给他娘收尸,免得挡了其他人的路。
可是对方嚣张跋扈习惯了,还大放厥词:“老子的亲娘,老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们管得着吗?”
“她死了也是活该,谁让她不给老子钱!”
“这尸体谁爱收谁收,不收就放着臭了烂了都随意!”
小兔拉着道士上街,也看到了烧饼大娘被打死的一幕,吓得眼泪汪汪,道士走过来试探了一下她的鼻子,的确是死绝了。
眼里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冷着脸问我:“那人是谁?”
我脸还疼着呢,捂着脸声音沙哑,艰难开口:“是她儿子,两年前成了县里黄老爷的府兵后就性情大变。”
我怕他想不开,非要找那人报仇,打不打得过是另外一回事,人家毕竟是黄老爷的府兵,普通人家一般得罪不起。
我好心拉住他裤腿:“道长,还是算了吧。”
他隐忍着一口气,最终还是没跟上去,过来帮忙把烧饼大娘的尸体给安顿好了,就埋在青州城郊外的一处坟山上,立了个碑。
简单的烧了点纸钱后,就这样散了。
我也没办法,我没那个能力,把烧饼大娘的后事处理完后,我还要回去摆摊呢。
只是早上被烧饼大娘的死一耽搁,怕今日份的糖水不够凉爽,只备了一半的量,然后弄了点馄饨和卤肉来卖。
临近下午的时候,那个小道士带小兔给她娘抓完药,肚子也饿了,就来我的摊位点了两碗红豆沙和一盘卤肉。
吃得正香呢,隔壁卖牛肉面的摊位来了一个满脸痘疮的和尚,但是那家牛肉面店看他长得太丑,身上的袈裟也是破破烂烂的,不像个有钱的,他话都没说上,就被赶出了店面。
和尚还想上去和店家理论,道士先行一步:“大师不如坐这和我们一起吃?想吃什么,我请客。”
痘疮和尚走了过来,对他说了一声佛语,不客气道:“来碗面。”
我摊位正好也有面卖,就给他煮了一碗,看他是个和尚,应该不吃荤腥,所以煮的素面,谁知道刚端上来,他一本正经道:“你这面怎么没肉啊?”
我行了一礼回道:“看大师是个出家人,怕大师犯戒,忽而煮的素面。”
“什么犯不犯戒的,修佛修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小道士还跟着搭腔:“大师说的是,麻烦老板给这位大师换成卤肉面。”
和尚继续补充:”多肉多葱花香菜。”
我只好把面端下去,给一旁写功课的张盛天吃。
又给他重新煮了碗装满肉的细面端上去,道士跟和尚不知道聊了什么,就和我问起了镇上黄老爷家里的事。
黄老爷为了给他母亲续命,在府里养了一位大仙,每隔半年就要纳一名小妾,那小妾进了黄府,基本上就没命了。
这个秘密在清水县不是什么小秘密,不少人都知道,可是必须黄老爷家里的那位大仙,就先清水县的县衙也对他草菅人命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我把那些秘密都跟他说了,这货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打算,看样子应该是打算要对黄老爷下手。
只是黄府上的那只大仙,修为挺高,有三百多年道行。
这个道士看上去也不过才练气三层,和尚嘛,看不出跟脚,但修为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再加上他脸上的痘疮,表明了他走的修仙路,是靠吸收天地浊气的食气补心法,而道士则是肉灵香和补心法双修。
可能修炼的时间不长,所以外表上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可是眼神蕴含的杀意,看上去也不像个正常人。
心魔爆发也是迟早的事。
还是远离一些为好。
他们和我打听完消息后,就走了。
留小兔在我这,小兔给她娘打包了两份食物回去也回家了,因为天色太晚的话,她一个人回家也不方便。
我还让张盛天去送了一下。
傍晚收摊,还要清点粮店我事先预定的粮食。
四百多斤,一斤没少。
全都装进我之前的储物戒里。
我已经做好了随时带张盛天跑路的打算。
可是当天深夜,烧饼大娘明明死了,她院子里还是传来微弱的灯光,我没敢睡,仔细观察好久。
直到烧饼大娘的儿子回家,发出一声惨叫,我偷偷去看,是那个道士,用一把砍刀砍死了他。
人死了他本来就要走的,可是没走几步,估计是越想越气,又跑回来,发了疯那般继续把对方的尸体砍成了肉酱。
那画面,要不是我之前也是修士,估计要被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