荃湾青山公路的废弃冰室里,陈浩的皮鞋碾过记地发黄的《东方日报》。头条"洪兴龙头保释就医"的标题下,蒋天生戴着呼吸面罩的照片被红笔圈出,旁边歪斜地写着"立地通天"四字——正是师父临终前在他掌心划的血书笔迹。
冰柜渗出的锈水在地面汇成蛛网,陈浩的蝴蝶刀挑开第七块松动的地砖。腐臭味扑面而来,牛皮纸袋里的文件显示:十五年前仁爱医院扩建时,蒋天生名下的建筑公司在地下三层私自加建手术室。而那些失踪的北姑入院记录,最后都指向这个从未出现在图纸上的"负三层"。
"浩哥!"细佬阿荣撞开铁闸的声响惊飞白鸽。陈浩迅速将文件塞回暗格,转身时看见阿荣的西装浸透海水——这是三天前派去跟踪师爷苏的亲信,此刻他掌心攥着半枚翡翠扳指,指环内侧刻着泰国毒枭的梵文暗号。
"师爷苏咳咳在流浮山养蚝场"阿荣的瞳孔突然扩散,后颈的毒针尾端闪着雌蛇纹光。陈浩抱住瘫软的身躯时,摸到他脊梁骨上的微型录音机——磁带里师爷苏的声音混着海浪声:"当年陈太的肾移植手术录像,蒋生说要当生日礼物送给阿浩"
暴雨突至,冰室残破的霓虹招牌在闪电中明灭。陈浩的八极拳震碎洗手间镜面,暗格里滚出沾血的护士服。胸牌上的名字让他太阳穴突跳——这正是三年前母亲的主治护士!制服内袋的记事本记载着每月15号有"特殊供l"送达,而十五年前的15号,正是师父收养他的日子。
深水埗唐楼的馊水味被雷雨冲淡。陈浩撬开304室新换的防盗门时,发现阿豹的相好吊死在吊扇上。女人脚踝的蛇形刺青被利刃剜去,伤口处塞着张澳门赌场筹码——编号与蒋天生在葡京贵宾厅的专属座位号吻合。床底搜出的账本显示:师父当年开设武馆的资金,竟来自蒋天生控股的慈善基金会。
"嘀——"call机在裤袋震动,鲤鱼门旧部的暗号首次出现"龙归天"。陈浩望向对街茶餐厅,戴金丝眼镜的退休老差人正在擦拭奖杯——那是三十年前侦破器官贩卖案荣获的银哨奖。当老差人突然用钢笔刺入自已咽喉时,陈浩的八极拳劈碎玻璃窗,却只来得及抓住半张烧焦的照片:师父与年轻时的蒋天生站在仁爱医院门口,手中提着印有"生物样本"字样的冷藏箱。
西贡码头的探照灯刺破雨幕。陈浩按录音机里的指示找到17号货柜,撬开箱门时腐臭熏得他几欲呕吐——二十具冷冻女尸呈跪拜状环绕中央的青铜鼎,鼎内浸泡的器官拼出"立地通天"的篆l字。最外侧尸l的子宫位置缝着微型放映机,播放画面让他后腰刀伤骤然剧痛:八岁那年的拜师仪式上,师父将他的血滴入蒋天生的茶杯,而背景里的挂历日期,正是母亲签下器官捐赠书的前夜。
"江湖边个唔系棋子?"蒋天生的声音从集装箱顶传来。陈浩抬头看见洪兴龙头披着黑色大氅,手中翡翠扳指映着冷冻尸的蓝光。更骇人的是,其身后站着的泰国毒枭脖颈纹着象神刺青——正是五年前被师爷苏送进赤柱的死敌!
八极拳的劈挂掌击碎冷冻管时,陈浩忽然看清青铜鼎内的器官编号——母亲移植的肾脏代码,竟与蒋天生亡妻的器官档案通属一个序列。记忆如惊雷炸响:二十年前报纸刊登的"富豪夫人车祸捐器官"讣告,配图里那枚翡翠扳指正戴在蒋天生手上。
子弹擦着耳际射入货柜钢板。o记的装甲车撞开码头铁闸,陈浩在弹雨中翻滚到冷冻车底。后视镜里,蒋天生正将青铜鼎推入海中,鼎身翻转的瞬间露出底部刻字——"1995年仁爱医院捐赠留念"。咸涩海风裹挟着师父的临终咳嗽声,陈浩终于明白"立地通天"的真意:要捅破这天,得先把自已钉死在棋盘上让桩。
旺角砵兰街的霓虹招牌淌着雨水。陈浩扮作马夫混入新开的芬兰浴,更衣室的暗门通向地下手术室。当他用八极拳震开保险柜时,成摞的器官移植记录本轰然倾覆——最新那页显示蒋天生女儿昨日刚接受心脏移植,供l编号正是陈浩在警署档案里见过的,那个指证乌鸦的线人!
"浩仔好记性。"师爷苏的毒笔穿透蒸汽袭来。陈浩旋身踢翻消毒柜,玻璃碴中瞥见老者的金丝眼镜链上新增的人牙——正是退休老差人失踪的臼齿!缠斗中撞碎标本柜,福尔马林液里的子宫标本让他目眦欲裂:每个标签都写着北姑的化名,而浸泡在最大容器里的,赫然是母亲当年被摘除的病变肾脏。
弥敦道的巨幅广告屏突然插播紧急新闻。蒋天生在镜头前宣布成立慈善基金会,背景里的器官捐献宣传海报上,师父的遗照竟被p成首任荣誉会长。陈浩的拳头将公用电话亭玻璃捶出蛛网裂痕,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寻人启事上——失踪女学生的照片,与青铜鼎里跪拜的女尸五官重合。
鲤鱼门填海区的浪头裹着油污。陈浩按最后线索找到礁石下的防水舱,里面除了一批未拆封的警用窃听器,还有母亲临终前录制的视频。画面剧烈晃动,显示拍摄者正在医院走廊奔跑:"阿浩快走!他们要给蒋太换的肾啊!"镜头翻转的刹那,陈浩看见抢夺摄像机的手腕戴着劳力士——正是如今沉在海底的乌鸦!
天星码头的钟声敲响子夜。陈浩望着中环的摩天楼群,将染血的器官档案装入快递箱。收件地址是o记总督察的私人公寓,寄件人处却写着蒋天生亡妻的墓园编号。当快递车驶入海底隧道时,他拨通卫星电话:"师父,你教我的立地通天"
"系用血开锋嘅。"电话那头的泰北腔混着枪声,"听日去将军澳,我畀你睇咩叫真正嘅江湖。"
陈浩挂断电话时,掌心摩挲着母亲手术刀的残片。海雾漫过维港,他知道这场延续二十年的换命局,终要在立地通天的拳劲里,轰出个血淋淋的透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