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第二节下课，

    厕所外的洗手台边，

    林薇听见有人在说她的名字。

    「她以前明明不这样的啊，

    那天才跟我说要一起去参加文学营，

    怎麽今天突然说没兴趣？」

    「我上次传讯问她要不要借讲义她还回我：

    别再装了欸……你不觉得很怪吗？」

    林薇站在转角，背靠墙，

    冰冷的磁砖贴着她的肩胛骨。

    她没有走出去。

    因为她知道，

    接下来那几句话，

    才是真正的重点。

    「你们真的不觉得她变了吗？

    那个笑……我真的记得不是她的。」

    「对，她现在笑起来嘴角会抖一点点，

    以前她不是这样。」

    「我觉得我们现在看到的她……

    好像b较像以前某次模仿她的人欸……」

    林薇转身离开，鞋底在地板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她走进教室，坐下，装作什麽都没听见。

    但她知道，她又被安静地挪动位置了。

    从「被认得」的位置，

    移到了「被猜测」的位置。

    午休时，

    三个平常关系还不错的nv同学坐在她桌边。

    语气刻意亲切，笑得轻巧。

    「你最近都没回讯欸，还好吗？」

    「我们有个群组你退掉了，是手机坏掉吗？」

    另一人笑笑地看着她，语气像在开玩笑，

    却不让人退路：

    「你最近……有点不像你以前那样了。」

    林薇的喉头像卡了什麽。

    她挤出一句：「我没有退群……」

    「蛤？真的吗？

    可是我们的通知明明写林薇已退出啊。」

    一人秀出手机，

    萤幕上清楚显示：

    林薇已退出群组。

    林薇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没有任何通知，没有退出纪录。

    画面静静的，像被切割出的另一个版本的现实。

    她不记得自己退过。

    但眼前的人，

    每一个都说她是这样的人。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她，正在用她的脸，

    建立一种「更合理的林薇」——

    一个会回讯、会说出「别再装了」、

    会微笑时嘴角略抖的林薇。

    一个，大家更愿意接受的版本。

    而她这个真正的自己，

    才变成了那个「让人怀疑的版本」。

    她背脊发凉，喉咙紧绷。

    她明白自己正从现实中被慢慢换掉。

    但她不知道该向谁证明——

    她才是她。

    因为，现在全班都说她是她。

    只是，不是那个她自己知道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