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的深夜总是无声。从公寓楼层望出去,街灯一盏接着一盏低头垂暮,像是在等待什麽无可避免的降临。凌晨三点五十二分,一通急报打破了市警总局的静谧,一具屍t在西城郊外的旧法院废墟被发现,报案人是一名夜跑的老者。他声音哆嗦,说不清楚细节,只一再重复:「那nv人……穿着法袍,被钉在审判席上……」
当梁俊熙赶到现场,冷风中弥漫着霉腐与锈血的气味。这栋废弃的法院已经荒废十多年,自从新司法大楼落成後,便被无声封锁。可今夜,那座早该沉睡的审判厅再次迎来它最黑暗的观众。
屍t被固定在审判席的高位上,双手张开,以铁丝穿刺关节,强迫呈现「宣判」的姿态。她的眼睛被红布覆盖,唇边涂满深红的颜料,像是夸张的笑,也像是沉默的控诉。她穿着模拟法庭的制服,x前挂着一个牌子:「法官·李知蔓」。
许枫看着那张被血染浸sh的x章,低声问道:「这是……模拟法庭里的?」
梁俊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视那张早已冰冷的面容。李知蔓,这个早在白羽事件之後就已从学界消声的人,如今被推回台前,以最扭曲的方式登上她曾熟悉的审判席。
屍t前方,是一张陈旧木桌。桌面上摆放着一份手写起诉状,上面写着:
起诉人:审问者
被告:李知蔓
罪名:消极加害,共谋沉默
裁决:有罪
执行方式:以其所侍之审,行其所失之正
「我们找到她的录音笔记时,她还活着。」许枫喃喃。
「而现在,她被当作罪人处决。」梁俊熙眼神冷峻,转身面对法医和监识团队,「确认si亡时间与拘束方式,这不是普通的凶杀案,是一次仪式。」
一名年轻监识员拿出证物袋,低声道:「我们在现场角落发现这个。」
那是一张白羽的相片,背面写着:「第二位证人·沈可恩」。笔迹与先前「审问者」署名信一致。
许枫皱眉,「沈可恩是谁?」
「根据我们的笔记,是模拟法庭当年的陪审员之一。」
梁俊熙没有说话,只从内衬口袋取出他的笔记本,翻到某页,圈着一个名单,当年模拟审判参与成员:李知蔓审稿人、陈律辰主审、沈可恩陪审员,以及剧本原作者——白羽。
那场审判,宛如现实中的公审。而现在,「审问者」正按照那份演员名单,一一召回当年的共犯。
沈可恩从梦中惊醒,手机持续震动,是未接来电十五通,皆来自未储存号码。她住在雾城南区,是一名律所助理,毕业後从未再与模拟法庭的同伴联络。那场活动对她而言早已过去,只是学生时代的一场游戏。
但今天早上,她在公寓门口发现了一张白se信封,无邮戳,无寄件人,内附一张简单卡纸:
「证人席已设,请准备你的证词。」
她手开始颤抖,想立刻报警,却不知该说什麽。她甚至不确定这是否真是威胁——也许只是模仿犯恶作剧。但她从李知蔓的社群页面得知对方已si,si因、地点和姿势已经在网路论坛传得沸沸扬扬。
这不是恶作剧,这是追杀。
她拨通了自己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律所前辈的电话。「学长,我……我有麻烦。我可能是下一个。」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才低声说:「你去哪里都不能去,待在光明处,永远。」
「什麽意思?」
「审问者不会在白天审人。他……或者说他们,要让你自曝其罪。他们用恐惧让你崩溃,自己说出那年你做了什麽。」
「我什麽都没做啊……」她几乎是哀求地说。
「那你就证明你没做什麽。」学长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她望着手机,脸se苍白。那一年,白羽站在被告席上,她是唯一在陪审团里投下「有罪」的一票。当时只是觉得「她太戏剧化」,「应该接受批评」。她不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麽。但如今,她成了「证人席」上的人,而这场审判,已不是她能轻松说出的游戏。
市局会议室内,灯光昏h。梁俊熙站在战略板前,标注出与白羽审判有关的六名主要参与者,已知两人遇害,四人下落不明或拒绝合作。
「审问者正在一步步b近当年模拟审判的每个角se。」他沉声说,「这不只是模仿,这是复刻,甚至是重构。白羽当年创造了一场虚拟法庭审判,而现在,有人要让那场审判在现实中结案。」
「我们要保护剩下的人?」许枫问。
「不,」他摇头,「我们要先确定下一个谁最可能是罪人——不是在法律上,而是在审问者的定义里。」
他转头望向办公室深处,静静放着一份档案袋。那是白羽留下的最後剧本,也是这场审判真正的开端。
剧本标题,是七个手写字:
《证词的尽头是沉默》
午夜时分,沈可恩收到第二封信,夹在门缝中。信里是一张摄影照片——她十年前模拟法庭上的身影,正在投下那张「有罪」票。
背面写着:「我们将为沉默作证。」
她不再犹豫,冲出门,奔向夜的深处。
她不知道,真正的审问者,已经准备好,为她送上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