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会审》
晨光未临,金羽之城便已沸腾。
浮空议政殿悬於云海之巅,由十二道金se桥道连接城中各处,是整座羽族城邦中最高、最神圣之地。其外观如同羽翼展开的巨鸟,殿顶镂空浮浮而旋,飘着淡金se的灵雾;而殿中之声,则足以决定整个种族的未来走向。
今晨,殿中集结了羽族的十二家族代表与议政长老,皆披羽衣,执权杖,神se肃然。连王座之下,向来不问政事的白羽王室代表,也罕见地现身。只因今日所审之事,不可忽视。
那名异界少年,尚未经认可,却引动誓火显异,引来天兆灵焰,甚至展现出羽翼异象——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误会。
大殿中央,一方由浮石构筑的圆形平台徐徐升起,吴天立於其上。今日他穿着由禹焰亲自送来的羽袍,虽不合身,却勉强端正。他抬头看着高台之上那些环绕的议政者,神情一派从容,甚至还带着点不合时宜的微笑。
他们讨厌这笑容,却无法否认——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意。
一名声音如剑锋般锐利的长老首先开口:「来者,报上名来。」
吴天挑眉,站直身子,大声答道:「吴天,来自……一个你们无法理解的世界。」
「狂妄。」
「真实。」
「你知晓你之所为已g扰羽族誓火之仪,若非神选,其後果不堪设想!」
「那你们要不要感谢我没有当场炸掉你们的神坛?」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内气氛骤冷。
羽族素以仪典为尊,吴天这种言辞,几乎等同亵渎神明。唯有禹焰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眼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骄傲。
而就在那气氛最僵冷的一刻,一道略带沧桑的声音响起——来自大殿最高处,白羽王座之下。
「你,可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吴天抬头,那开口之人乃是羽族议政最高长者,羽遥。他须发如雪,眉眼之间却不显衰老,双眼如星辰般澄澈,看穿众生。
吴天沉思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但我知道我不能si在这里——这,就是我现在全部的答案。」
羽遥微微颔首,却未置可否,转而对众人道:「既无法证明其为敌,亦无明证其为友。当下之议,不在定罪,而在观察。」
「放任此人,若是未来灾星,责谁?」又一名长老冷声道。
「若他是灾星,神焰当毁其身;若他是启兆,毁之者即为吾族之灾。」羽遥语气不急不徐,却如暮钟重击诸人之心。
沉默良久,众议终定:
——吴天将以「观察候客」之名,暂居金羽城,由禹焰监管,身份未明,不得离城。
一锤定音,吴天微微一笑,对着全场行了一个不甚标准的鞠躬。
「谢谢各位不杀之恩,小的日後必定乖巧度日。」
此言一出,几名长老气得差点站起来,禹焰则是第一个低头掩面,像是在忍笑。
羽遥轻轻闭上双眼,似是疲惫,又似有更深的算计掠过心头。
因为他知道:
这名少年,并非一场意外——而是一道,足以改写羽族命运的风。
金羽之城,建於云海与风脉交织的高空之上,其本身既是一座城,也是羽族文明最纯粹的象徵。每一座浮岛如羽翼延展,彼此以光桥衔接,如繁星围绕神鸟之心,飘浮於千丈苍穹。
吴天被安排在西翼浮岛上的静宿居中,屋舍简朴却不失雅致,窗外便是浩瀚云海。那片银白与霞光交织的景se令他看得发呆好一阵,直到天se转暗,灵灯一盏盏亮起,才回过神来。
「你在发呆什麽?」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禹焰推门而入,一如既往那副冷峻模样,只是眉间少了些警惕,多了点好奇。
「我在想……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能掉回原本的世界。」吴天转头,笑得轻松,「当然,我不是说我会跳,只是……好奇。」
禹焰挑眉:「你在金羽城,掉下去只有一个结果——成为云下魔鹫的晚餐。」
吴天耸耸肩:「好吧,那我还是留着吃你们的饭好了。」
这种轻佻的语气让禹焰有些哭笑不得,他想说什麽,却发现自己竟不知如何反驳。
两人一前一後走出小屋,沿着浮桥前往灵火塔。今日是灵火流徙之夜,每逢季节交替,羽族会将旧灵火送入云海深处,以祝愿来年之灵安稳。
塔上早已聚集不少羽族族人,灯火如星,随风摇曳。孩童们挥舞羽绒灯,老人则低声诵念古语。吴天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一道道灵火顺着云风飘向远方,那些光芒像是来自逝去之人的目光,又如未来命运的呼唤。
「这是……纪念si者的仪式?」他问。
「也是迎接新岁的预兆。」禹焰语气低沉,「灵火不熄,血脉不灭。每一团火,皆寄托一个名字、一段记忆。」
吴天点头,望着风中一团金红se的火光,不知想起什麽,忽然低声道:「那……如果我哪天si了,也会有这样一团火送走我吗?」
禹焰侧头看他,眼神晦暗难辨:「你不会si在这里。还没人允许你si。」
吴天咧嘴一笑,转瞬又收起:「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信我,也不欢迎我。但我……不想当个旁观者。」
「你是异界来者。」禹焰冷声说道,「你本就不属於这里。」
「也许吧……但现在这是我活着的地方。」他抬起头,望向那无垠的夜空,「总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就在此时,一团灵火忽然脱离队列,逆风而起,竟直奔吴天而来!
众人惊呼未及,火团已然扑向他眉心,但并未燃烧,而是在他额间微微一震,化作一道淡金se符文,缓缓没入肌肤之内。
全场一静。
禹焰瞳孔剧震:「那是……灵火应召?」
「怎麽回事?」吴天手0额头,只觉微热。
而远处几名长老与观察者已疾步走来,神se惊疑未定。
「此火……乃古翼家系留下之灵,早已百年未动……」
「怎会应召一名外族之人?」
众声杂沓中,羽遥缓步登塔,目光凝视吴天许久,方道:
「也许……他并非外族。」
灵火夜,星风起。命运的轨迹,正在悄然改写。
高塔深处,浮空之城的心脏静静脉动。
那是羽族之主所居之殿,名曰「圣鸣g0ng」,以云铁筑柱、灵羽铺地。g0ng中寂静,唯有风声穿堂而过,似在轻语万世的秘密。
吴天被静立於殿下,禹焰站於其後,神情冷峻。阶上,羽族首领「羽沉祀」端坐於云座之上,披金羽长袍,双翼展开时如披日月星辰,一双碧眸洞彻人心。
他看着吴天许久,声音不急不缓:「你可知,你额间的灵火来自哪一支族系?」
吴天摇头,他诚实回答,语气仍带着几分开朗:「我只知道它飞过来,像是……想留在我这。」
殿中众长老低语纷纷,羽沉祀微微抬手,众声即止。
「那是裂羽之灵。属於百年前从金羽一系中被放逐的一支……古翼家族。」
语气低沉如古钟,回荡在高殿中。
「古翼一族,曾立战功於万羽之役,却因背离盟约、隐瞒某段天火之誓,被逐出主脉,从此血脉散落,无所依归。」羽沉祀目光炯炯,落在吴天额间的符文之上,「而你,竟能召来那已沉寂百载的灵火……」
吴天脸se古怪:「我可能……真的运气好?」
羽沉祀轻声一笑,那笑意中藏着试探与嘲讽:「或许。也或许……你本就非凡。」
他话音未落,长老中一人跨前一步,冷声道:「此子来历未明,不可轻信其言。灵火为亡灵所留,倘若他是古翼残孽,或遭其附t……」
另一位则声音微颤:「更可能是冥界g涉——灵火不会无故降临,须有宿缘、须有血引!」
殿中风压悄然升高,气氛如山雨yu来。
吴天微微皱眉,他看着这群神态各异的羽族领袖,忽然张嘴说道:「你们这些人,说话怎麽都像谜语人?有事不能一次讲清楚吗?」
禹焰面se一僵,似要喝止,却听羽沉祀轻声一笑:「无妨。」
他缓缓起身,双翼收敛,一步步走下云阶。
「吴天,我问你——你既非羽族血裔,为何受灵火承认?你愿否证明,自己与此族之誓无违?」
「怎麽证明?要我ch0u血验dna吗?」
羽沉祀闻言一怔,片刻後失笑:「你这张嘴,倒真像个裂羽血脉。」
说罢,他右手一转,一道由金焰构筑的圆环在空中浮现,内嵌羽族古语与图纹。整座殿宇随之震动。
「此乃‘焚誓之轮’,可试血脉、识诚伪、引魂识灵。若你心无欺伪、血无混淆,便可毫发无损通过此轮。」
吴天抬头看着那旋转燃烧的圆环,眼中既有警觉,也有……某种不合时宜的兴奋。
「通过这个,就能证明我不是坏人?」
「通过此轮,羽族将予你名与记录,不再视你为异族。」
吴天沉y一息,嘴角上扬:「那我走啦,要是被烧焦了,记得帮我烧个好看的棺材。」
说罢,他迈步走向焚誓之轮。
金焰在他面前瞬间剧烈跳动,犹如灵魂本身遭到审问——但下一瞬,那火光竟慢慢变得柔和,转为一道道温热光纹,绕着他转动,最後如流星般没入他的x膛。
全殿寂静。
羽沉祀缓缓点头,语声低而清:「焚誓之轮已应。裂羽之灵,认主於此人。」
有长老失声惊呼:「这……怎可能?」
而禹焰,则不自觉地望着吴天那双尚存笑意的眼睛,心中闪过一丝未曾察觉的悸动。
那双眼,彷佛在说——「我不是英雄,但我不会退。」
羽沉祀转身回座,语声低沉如夜中雷鸣:
「从今往後,吴天,记录於族册。裂羽之名,归返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