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对视间，谁的脸色都没有变化。但徐途噙着的那抹笑，确实变的微妙了几分。
在门外的三个男人中认出闻科的高嘉宇，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房间里的江尹一。坐在沙发上的江尹一此时也是若有所觉一般将头抬了起来。
……
侧身让他们进去的高嘉宇，看着随着这三个男人的进入而一下子显得逼仄的一室，慢慢将手从袖口中抽了出来。
站起身的江尹一看着亲至的小屈跟本应在上海的闻科，怪意外的，"你们怎么来了？"
见小屈不答，闻科斜看他一眼的开了口，"我？我跟着小屈的。"他没自作主张的说小屈是为他来的武汉。还挺急那种，坐直升机赶过来的。
小屈是没想回答那个问题才沉默的，闻科接了话后，他再开口就转了话题，"徐途不说你一直跟他住一块吗，怎么来这了。"
"有点私事要处理，住金澜鹤舍不方便。"上一个问题确实没什么好问到底的，江尹一就跟我小屈转了话题。
"处理完了吗？"
江尹一点头。
徐途这时候正好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完了就别在这住了呗——小屈还以为我怎么你了让你不愿意跟我一块儿。"他跟闻科两人是跟小屈一块玩过来的，对小屈的一些想法都算了解。小屈不想说是接了自己的电话担心江尹一赶来的武汉，他们就不说，小屈过来想带江尹一走，他就代小屈开这个口。
江尹一对在哪倒是无所谓，只他看了一眼高嘉宇，"我跟他们走的，你跟着去吗？"
"去。"
徐途跟闻科闻言看向站在玄关处回答的高嘉宇。闻科是见过高嘉宇的，挪动脚步，"你弟啊？还把他从上海带过来。"
"嗯。"
闻科打量起高嘉宇的长相，"不是亲的吧。长的也不像"
"不是，就叫我声哥。"
闻科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他们其实没谁把高嘉宇放眼里，太年轻了，不说问政从商的小屈徐途能一眼把他看个通透，连闻科一眼看过去，也能探出他八九分的深浅。
"叩叩——"
这回敲门的才是高嘉宇叫的干洗衣服的客房服务，只他现在衣服已经穿回去了，打开门跟人说了两句把人打发走后，跟着江尹一小屈他们离开了酒店。
挂在江尹一欠身坐进小屈的车后，徐途笑着将手搭上高嘉宇的肩，一派和颜悦色，"弟弟，车里位置有点挤，你跟我坐前面那辆车吧。"他嘴上说的前面那辆车，就是挂了机关牌照给小屈开路的车。
他口气是真和善，拍高嘉宇肩膀那两下是真亲昵。但高嘉宇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学生讶了，他顺从的跟着徐途往前走，两人目光却在交触时都透出各自的冰冷感。
……
坐在车里的江尹一，看着前方两辆并驾齐驱的奔驰S级，在注意到挂的牌照是机关用车后，明白了是给小屈开道的车。他知道小屈的身份，本来还对他怎么来武汉了的疑惑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一般。
"怎么突然来武汉办事了？"
小屈知道他误会自己是为公事来的，他也没解释，顺着江尹一的话说，"确实挺突然。"
一夜没睡，坐在副驾驶已经有了几分困意的闻科闻言轻笑了一声。排场这么大，倒不是小屈自己想的。他这样的地位身份，早就不需要旁人吹捧夹迎，再加上如今是在休假中，在上海都是非必要场合不露面，低调的不行了，还是因为昨晚自己开直升机从上海直飞武汉，为让一路通畅无阻对管制部门说的那句紧急公务才惊动了这么些人。
紧急公务啊，可不叫这么多人严阵以待吗。至于后果，那可就得小屈自己负责了。
"困了，到了我可得好好睡一觉。"拿食指抵在眉骨中间的闻科，靠着椅背回头看了一眼——他这一眼正看到江尹一，说实话，他是有点喜欢上江尹一了，目光在他身上停定了几秒，只当他再看到坐在江尹一身旁坐姿端正的小屈后，又自觉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没那么大胆子碰小屈的人。
……
小屈跟闻科都没把高嘉宇放眼里，也就没怎么注意他，徐途却因为看见他跟江尹一共处一室，莫名其妙的就注意起他来了。
刚刚在房间跟江尹一说话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旁边默不作声的高嘉宇。男孩心事实在太好看清了。在意，喜欢，妒忌，种种情绪都明明白白的透在恻恻的目光中。
小屈未必没看出来，但他没把高嘉宇放在眼里。对方除了年轻，其他一无是处。但知道江尹一喜欢的人同样这么年轻气盛的徐途，却不愿意容忍这种隐秘的喜欢。现今跟高嘉宇坐在车上，也没和他说一句话，只偶尔跟开道的司机聊一两句，问他们隶属哪个局，给局长开车忙不忙，就这么寥寥数语，就叫高嘉宇被睫羽沉沉压垂下去的目光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
身份特殊，不便再在酒店落脚的小屈，被安排住进了二七滨江的一处专用于接待的别墅里。武汉地广，住宅设计也以高阔为主，所以除去别墅占地的五百多平，出门还有个专供这片儿区的果蔬农场。闻科还蛮新奇，大早上过去掐了点南瓜颠跟西红柿。
徐途虽然现在也闲，但到底没他亲自采摘的闲情逸致，看他摘了堆东西回来，推了下篮子问他，"你摘这些干嘛？"
"尝尝嘛，多新鲜。"闻科是真觉得新鲜。上海不乏豪宅，但那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再奢侈也匀不出多大的地种蔬菜瓜果。
徐途闻不了南瓜颠那种味道，抬手挡了下鼻子把闻科凑上来的篮子推开，"谁摘的谁吃。"
闻科还在玩刚摘的番茄，随口问了句，"小屈呢？"
"在外面打羽毛球。"
"跟江尹一？"
"嗯。"
闻科放下篮子出去看。他休息了一晚，精神还算饱满，走出去，正看到江尹一挥拍跃起来——现在才上午九点多，阳光正好，带点微微的风，吹在身上舒服的很。
羽毛球被打了回来，很是刁钻的角度，小屈接的却好像不怎么费力。
闻科徐途这种早戒了烟酒声色，这样的天气晒晒太阳，打打羽毛球，对他们来说才是最舒服的生活状态。只徐途和专注看他们打球的闻科不同，他从出来以后，目光就一直落在靠在墙边的高嘉宇身上。这小子粘江尹一粘的还真紧。
……
别墅里配备了管家，小屈跟江尹一打完羽毛球进来休息的时候，管家就来了，带着食材来厨房准备午饭。在准备之前，他还细致的询问了几人的口味。
闻科随意道，"就做湖北菜吧，盐口轻一点就行。"这对他来说都是常事，就更别说小屈了。
厨师过去做饭，徐途把闻科上午采的那一篮子推过去，"把这些也做了吧。"他看闻科，"都给他吃。"
闻科哼笑。
厨师在那做饭，江尹一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晒太阳，徐途觑了眼高嘉宇还在看他，故意跟聊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闻科提到了武汉的房产，"你要喜欢这的农场，干脆买一套房子在附近得了。以后有空来住住也不错。"
"这房子不是接待的吗？能买？"闻科没听出别样的味儿，对他们来说买一套房，在哪买都是小事。
"这不能，挨着这的好几套房子都在卖呢。"
闻科闻言查了查这片在售的房产，还真看中一套，价格也合适，才两千多万，他动了心，让徐途帮他一起看看。
他们的对话，高嘉宇是听到了的，昨晚住进来的时候他就清楚这帮人非富即贵了。江尹一不在意这些，但他在意江尹一，这种他达不到的钱权地位，让他甘愿为江尹一放到最低的自尊之上被压上了一层重石。
他配喜欢江尹一吗？
江尹一又凭什么愿意施舍自己去爱他呢。
张开手臂，闭眼靠在沙发上的江尹一，他刚才因剧烈运动而从脖颈蔓延上来的红潮一点点的退了下去，眼睫连着鼻骨那一处落了一片明亮的光斑。蓦地，他好像觉察了高嘉宇那从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投来的目光，睁开眼，抬起右臂挡着直射的阳光看向不声不响的高嘉宇。
"过来。"
高嘉宇向他走了过来，最终停在他面前。
"晒晒太阳。"他收起展开在沙发上的手臂，让高嘉宇在他身旁坐下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在高嘉宇坐下时，他重新闭上眼睛，"别那么拘束，跟他们说不上话就跟我说。"
看到这一幕的徐途在心里呵了一声。他喜欢江尹一身上那股和人相处时不衡量钱权的洒脱劲儿，但这股洒脱劲用在不如他，且对江尹一还怀有异心的人身上时他又会很不舒服。
但小屈在这，哪轮的到他不快呢。
闻科顺着突然噤声的徐途的目光望过去，也觉出点味儿来，小声问徐途，"这弟弟有点——"话没说完，但从他挑眉的动作就已经把意思表现出来了。
徐途说话怪呛人，"小屈都没说什么，你操个什么心。"
"我操心？我——"闻科到底没徐途那么精狡，叫徐途的话一呛，还以为是自己对江尹一的那点心思浮出来了。徐途起身离开，他也没心情再看刚才准备买的楼盘了。
……
江尹一在小屈这边算的上是安闲自在，被武汉因他搅起的风云随着傅乘光被抓而愈发跌宕。
傅乘光是谁啊？傅家的独子！傅家又是哪家？往不客气了说，要不是傅家早几年洗白了，现在这湖北地界内一半以上的灰产都得姓傅。
景家、汪家出事，上面都坐得住——只是生意做的大的点，纳的税多了点，到底斗不过有权的。可傅家出事，那是谁也别想安宁。
吴部长这几天工作时间全被会客接待占满了，但他就硬气，一步不退，铁了心要拿傅乘光。傅乘光他爸忙着给他运作，还是让他二伯进去看的傅乘光——
"你爸现在费解的就是公司的合同原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身边谁能接触到这个东西？"
傅乘光背靠在椅子上，垂在面前的手上已经戴上了手铐，平心静气样，"文件是我拿出去的，也是我交的。"
这事傅乘光留了后手，好歹能干净处置，他二伯虽然眉头紧蹙，却还是没在这事上追究太多，重重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这事你爸已经给你平了，现在大的是那个起诉的。"
"吴冠靖那人就是个石头。他又要调任了，真能给你弄进去。"
傅乘光也已经听说了自己被人起诉的事，起诉他的是几年前被他逼出国的一个，他都已经没印象了，想了好久才想起对方来。
好像是个二代吧，家里生意失败，用借用骗的名义在他们圈子里的人手里弄了十几辆超跑卖了想逃出国翻身用着。这些有一大半都是从汪梦醒那里弄去的，汪梦醒找到傅乘光这里来。
傅乘光也干脆，在他跑出国前把他逮回来，叫他吐钱。小几亿的金额，家里破产的二代还指着这笔钱翻身呢，死也不愿意还。傅乘光那时候身上血腥味还蛮重，听说他想死，如愿让人给他打的半死。最后钱还了，人也被打的肝脏破裂，留了很多后遗症。
这事汪梦醒不止一次的在他们中提过那人出国养病的下场，估计江尹一就是在那个时候留意到的。
想到这，傅乘光右边的唇角不受控制往上牵了一下——他该说什么呢？跟他们做朋友的时候，江尹一是真的用了心呐。这样一件事他都记得，还拿来在若干年后的现在对付他。
"乘光啊，你说你。"他二伯叹气，"你做事历来最稳重，怎么这件事上留了把柄，还叫人知道了利用了对付你。"
"二伯，我不想坐牢。"傅乘光说。江尹一眼下要把他送进牢狱了，他不恨不气，但他也确实不想进去——他要让江尹一这次了不了和自己的恩怨，他要江尹一继续和他纠缠下去。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
贴着太平猴魁白封的紫砂茶罐前，就是夕阳映照进室的一道斜影，徐途坐在桌前，拿手机翻看助理给他传来的工作文件。躺在正对着这间茶室的书房躺椅上的闻科，已经躺出了几分困意。
江尹一从隔开这两间房的过道中走了出来。徐途目光一晃，看过去道，"要出去？"
江尹一停下脚步，隔着茶室入门处插在桌上散开的龙柳看他，"嗯，出去玩。"他实在年轻，精力充沛，徐途他们在这里呆的住，他呆不住。
"几点回来？"
没怎么被人管束过的江尹一听到这句话，扶颈笑了下，"看情况吧，今晚不一定回来。"
看到跟在他身后要和他一起出去的高嘉宇，徐途正欲起身说跟他一起，不想醒了的闻科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抱臂看走过去的江尹一的背影，"他要在外面玩一夜，小屈同意吗？"
听到小屈，徐途反正是坐回去了，只语气透出种怪味儿，"小屈什么时候管过。"说完他扭过头，透过茶室的落地玻璃窗，看走出去的江尹一的背影，"在他眼里，有威胁，值得他戒备的只有你我这种，别的他笃定江尹一都看不上。"
"什么靠近的人都管，江尹一也会反感的——小屈也是想好好跟他处。"江尹一不在了，闻科说话就没什么好藏掩的了，"况且，也不说我们有多好吧，有比较，江尹一凭什么会喜欢上别人呢。"hudieyuqimiao
闻科说这话也不是自信，是事实。他们这个圈子，富只是敲门砖，贵才是入场券，连他这种圈子里最不成器的，都是普通人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终点。江尹一都碰到他们这个层级了，怎么会还看得上普通人呢？
可江尹一就是喜欢上了别人。徐途在心里讽道：任凭你屈续胤再怎么富埒陶白，位高权重，江尹一一样不放在眼里的喜欢上了一个和他自己同龄的普通人。
知道小屈出手自己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的徐途，把江尹一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从头到尾的瞒了下来。小屈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茬，现在能摆着这幅清正端方的姿态，给江尹一完全的自由，说白了是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旦他知道了这件超出他掌控的事，就会收束起这张网。
他收网自己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
矗立在黑暗中的老式楼房，室内亮起的灯光裁剪出一楼正在抱着孩子哄的女人的身影。往上就看不清了。
高嘉宇坐在降下车窗的车上，他对眼前的这栋楼房还有印象，毕竟曾经租住过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只他不明白江尹一为什么会带他回来。
"房子租金你妈还在续。"江尹一开口，"前几天过来，我还看到你妈在帮你收拾房子。"
“……”
江尹一知道高嘉宇家里的事，他跟他妈关系不好的原因他也知道——高嘉宇以前家境其实可以，他爸开大车的，后来是出了事故，抚恤金赔了损失，他妈拿剩下的钱改嫁了，改嫁的那一方有个儿子，他妈顾不上他，两人很长一段时间唯一的来往就是那点抚养费。后来男的出轨，离了又娶了别人，他妈才又将目光放回放养多年的高嘉宇身上。但高嘉宇那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母亲这个角色了。
“……”
"哥觉得我不孝吗？"很久之后，高嘉宇才开口这么问了一句。
"没有。"江尹一从来不管别人的家私，但事事依赖他，听从他的高嘉宇就像他的弟弟，他没法不管，"只是路过这里，停下来看看。"
高嘉宇按江尹一说的看着这个他从前的住处，他心里仍旧是没有什么波澜。
一道身影下了楼，将车停在正对着楼道出口的路边的江尹一将车窗升了上去。因为江尹一这个举动，高嘉宇才留意到这个身影，才在她走到路灯下时，认出这张在他记忆里已经很是模糊的脸。
等对方丢完垃圾骑着电动车离开，开车的江尹一才问他，"走吗？"
"走吧。"高嘉宇知道江尹一想替他挽留一些亲缘——人活在世，亲缘就如浮萍之根。但他好像天生亲缘淡薄，无论如何都调集不出一丝感情。
江尹一启动了车。
前方那辆电动车靠在路边行驶，高嘉宇没有侧目去看一眼，但他注意到江尹一目移了一下。知道江尹一最重感情的高嘉宇，在车超过沿路边行驶的电动车时开了口。
"哥。"他知道江尹一不会强求他做什么，可他愿意满足江尹一的去做，"停车吧。"
江尹一停了车。
高嘉宇下了车。从他怎么叫出那个陌生的称谓，对方怎么扑上来揪住他的衣领，摇晃的同时哭着抱住他的过程，他通通都没有印象——他只是侧着头，看那辆停在路边的车。
他在猜测坐在车里的江尹一，现在有没有高兴一点——是的，在他记忆里都空白太久太久的家人，在他已经不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已然回不到家人的位置上。他现在更在意，也只在意江尹一。
"我现在跟哥在上海工作，回来的机会很少——以前是我不懂事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看不到江尹一的表情，高嘉宇只能尽力的表演，他回抱住面前的女人，说她想听的话，"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打笔钱过来，让你能过好日子。"他会付赡养费的，这是他的义务，他不会像他妈妈给他钱时说没有我管你，你早就死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这些年我为了供你遭了多少罪，你怎么对得起我这样的话。
什么时候松开怀抱，什么时候坐回到车上，高嘉宇也没有印象。他只记得自己抱住了江尹一。
"谢谢你，哥。"在今晚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的心，在抱住江尹一后才开始快速的跳动。知道自己不会有比今晚更正大光明的理由抱住江尹一的高嘉宇，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间。
心跳的太快了，他都怕江尹一听见他的心在说我爱你。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
迷幻灯光，披落在肩，跟着江尹一进来的高嘉宇，直到在卡座上落座后，才抬眼扫视了一周。
带高嘉宇出来玩片场的江尹一，向酒保点完了酒水后向他问道，"没玩腻吧，这地方？"
"工作跟玩不一样。"进了这种场所，高嘉宇明显变的松弛了许多。他正年轻，跟江尹一能玩到一路去。
两人长的都很亮眼，酒水果盘还没送上来，就有开放漂亮的女孩过来打招呼。江尹一应付的游刃有余，女孩聊了两句就觉得他是情场纵横的老手，不是自己能拿捏的，转而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高嘉宇——
"要不我们拼桌吧？我们那桌的妹妹，不是没谈恋爱就是刚分手，聊聊说不定能发展一下。"
江尹一无所谓，但看出对方的目标是高嘉宇后，就把选择权交给了高嘉宇，"要叫过来一起玩吗？"
高嘉宇没什么兴趣，"不太想玩，跟哥坐一会就行了。"
听出拒绝之意的女孩也没纠缠，转头就要离开。这时候刚好江尹一的酒水灯牌上来了，江尹一叫来酒保，给她们那一桌也点了套酒，"请你们喝的。"
"帅哥，你真是又帅又大方。"女孩第一目标本来就是他，感觉拿不下才换到高嘉宇身上，现在见他人聊的开，出手也大方，搭到他肩上，近距离向他抛了个飞吻，"谢啦。"
江尹一目送他起身离开时，和斜对面卡座上的一个人对上了目光。
陆敖。
陆敖是夜场常客，这场子档次也不低，在这遇到他还挺正常，江尹一见他看自己，抬手打了个招呼就收回了目光。
陆敖也是才看到他，见到真的是他后，目光就定住了。江尹一能神色自若的和他打招呼，他却没胆量顺从自己心意的凑到他身旁——他陆敖居然也会有不敢的事。
"陆少。"
"陆少？"他身旁叫他喝酒的二代，看他望着一个方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一个站起身的女孩。人靓条顺，他一下跟明白了什么似的。叫来营销低声说了几句，女孩就被带过来了。
陆敖本来没在意，直到坐在他身旁的人起身，将女孩贴按到他的身旁他才明白意图。
陆敖已经很久不瞎玩了，来夜场都玩素的，还以为他今晚想玩了才巴巴送人上来的二代，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上一秒还在笑嘻嘻的哄着女孩举杯和陆少喝一杯，下一秒陆敖就陡然变色，一杯酒全浇他脸上。
"都给我滚！"
“……”
谁也不知道这少爷是怎么生气的，但他生气了，他们确实都怕了，面面相觑一阵，被浇了酒，下了面子的二代，在擦了脸上的酒离开之前，还好脸色的安抚陆敖，说自己马上滚。
几分钟前，占着最好位置，放着最亮灯牌，吸引着整个夜场大妹的卡座，几分钟后的现在就只剩下了陆敖一个人坐在那里——桌上刚刚倒满了酒用来洗手的容器，被灯牌的光照的水波粼粼，三层高的果盘和因为刚才的人仓促离开，碰倒后没有人去扶的酒杯，同样被照显出来。
脸上映着浅蓝光的陆敖，没忍住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江尹一的方向。只江尹一并没有再看他。
玩了一晚上没怎么喝酒的陆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饮尽。低度数的酒／精从喉咙里咽下去，反上来又苦又涩的情绪。他知道自己连自己放下尊严的跪求都没有挽回的江尹一不会爱他，他知道继续纠缠下去有多不体面，他知道这是他和江尹一最好的结局了。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那又怎么样。他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的时候，爱上了江尹一，现在知道了，又怎么能停止呢。
他曾经如此轻蔑真心，如今却尝到了一万种情愁。
陆敖连着喝了四五杯酒后，起身避开江尹一所在的位置从另一头离开了。
……
合上书从桌前起身的小屈，推开身后可以滑动的金沙灰的石材背景墙，将手中书放回了原位。他住的是主卧套房，除了安静宽敞之外，开窗视野也是这所别墅所有房间里最好的。
放回书的小屈，走出由卧室隔断做出的书房准备去休息，正从还没有放下窗帘的开阔全景窗外，看到了一辆奥迪RS4，这车不稀奇，稀奇的是上面挂的连号的牌照。
是傅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