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白露江尹一权律 本章:第38章

    就在他走神之际,一道高大的人影在他对面停了下来,扶桌问道,"等很久了吗?"

    闻声徐途看了一眼。是个很是高大的男人,足够宽的肩膀将黑色的外套完全撑了起来,同是黑色的内衬,却因为是缎面材质,让同样的黑色有了层次感。但这样的一身,他很古怪的搭了个水洗绿的高领,这样可以说是跳脱的一点色彩,让他本来可以极得体正经的穿着,有了种混邪感。

    江尹一扭头看到身旁的傅乘光俯视下来的那张脸,那张这么久没见,却仍然叫他印象深刻的脸,没忍住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笑。

    傅乘光去扶椅背,准备坐下来,不想江尹一动作比他更快,一脚过去直接将椅子踹倒。这巨大的声响让大厅里的其他人都侧目过来了。这么被拂了面子,傅乘光也没下脸,仍然这么微欠着身看江尹一。

    徐途没见过江尹一无缘无故的发火,本来轻飘飘的视线,开始带了点别样的意味定在傅乘光身上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火,所以你回武汉做的事我一件也没插手去管。"

    "你去上海这么久,我真的很想你。"说到最后一个字,傅乘光喉结动了一下。

    "你一个人来的?"问完这句话,江尹一回头看了一眼,他本意是讽刺惯会使手段的傅乘光,不想回过头却看到了阮贤。

    见到阮贤的江尹一表情顿了顿,阮贤与他目光相碰了几秒后,也垂睫看向地面的躲避开——让他心脏抽缩的预感还是成真了,他再一次成了别人手里挟制江尹一的工具。

    "我想一个人来,但我感觉你不会想和我说话。"傅乘光知道他看到阮贤了,直起上身,"你们聊聊吧,我去旁边坐会。"

    服务员在这个时候过来,将椅子扶起来的同时低声询问了一下刚才发出声响的缘由,傅乘光坦荡从容,"没什么事,朋友间开的玩笑。"他像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徐途,看着他面前刚上上来不久的热咖啡,对服务员道,"麻烦把咖啡端到那边,我们谈些私事。"

    已经从男人刚才的那几句话意识到他也是参与者只是没被自己调查出来的徐途,见他这么正大光明的支开自己,也有点想见识一下他又是何方神圣,于是跟随着端咖啡的服务员起了身。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

    盛着咖啡的锤纹锡垫,在落放在桌子上时难以避免的发出了一声轻响。扶了下椅背落座的徐途看向傅乘光,唇角挂着的笑既温和又疏离,"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不知道你说的私事是——"

    蜷了只手在面前的傅乘光盯着他,拇指来回摩挲着食指的指节。

    在他缄默的注视中,徐途始终维持着笑意,甚至自如的当着他的面端起咖啡浅啄了一口。换的这个位置很好,靠在窗边,具有足够私密度的同时,也能一眼扫视到坐在大厅正中央的江尹一。徐途并没有往他那个方向看,反而是转头向窗外欣赏起外面的景色,傅乘光到这时终于像是耐不住一样的开了口,"武汉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太多的好。"

    "威胁?"

    "提醒。"傅乘光倒是没有避讳,看了江尹一的方向一眼才继续道,"徐家如今没什么人在机关里了,这么大的家业,还是低调守着的好。"

    徐途渐渐正色起来,徐家在上海这些年很是低调,世家藏富是原因之一,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让外人看不清虚实——徐家在他爷爷去世后就失了大部分的势,要没有一个小屈帮他走通官场,外人早就看出他徐家是个没爪子的锦绣虎了。面前这个只和他在今天见过一面,之前可以说是素不相识的人知道徐家不说,连徐家如今藏掩的窘境也能一语点破,容不得他不升起戒备了。

    被落地窗映进来的光照的脸上毫毛俱现的傅乘光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了下去,"你如今能在武汉兴这么大的风浪,说白了也不是因为你背后的徐家。是你借了一个人的势。"

    徐途抵在扶手上的右臂动了一下,他随即也坐正了一点,"你这么了解我,了解我背后的徐家啊?"他语气仍旧是一开始那股风淡云轻的味儿,仿佛没被傅乘光的话切进肺腑。

    傅乘光也没有再说别的佐证自己刚才说的话,只放下蜷握在胸前的手搭在桌面上,后靠在椅背上笑了一下。

    徐途一直很会看人,见傅乘光第一眼他就感觉这人棘手,现在只三言两语,他不光明白面前这个人和之前那几个武汉的压根不是一个量级的不说,还意识到哪怕是对自己来说这个人也有点危险。但他心思千转,脸上的表情从没有变过。他够沉得住气。

    傅乘光显然也同样沉得住气,"你来武汉一个多月,对今创动手却是半个月前——半个月前,你查了江尹一,还拿到了一份春山公馆的录像。"

    "是这份录像让你产生了转变吧。"

    傅乘光能知道徐家的底,就已经证明他不光只在武汉能立足住了,在上海的上流圈里他也同样说的上话,不然仅靠调查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但如果连他调查之后拿到的春山公馆录像的事也知道——

    上一个有这么大本事的,不就是小屈么。

    徐途拿舌尖碰了下唇角的同时像是在思索怎么回答他的话似的颔首笑了一下,"录像——春山公馆——这么看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视线之下啊。你这么关注我。"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因为我呆在江尹一身边?因为你喜欢他?"

    两个问题,傅乘光都没有否认。

    徐途了然的继续道,"你既然这么关注他,在武汉又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出面?如果你做了我做的事,他刚才对你恐怕就不是这个态度了吧。"

    傅乘光蓦地扯了下嘴唇。他唇缝很深,笑起来,笑容都有种锋锐的味道,"是我把他送给景烁他们的。"

    “……”

    "春山公馆的录像是他生日那天录的,因为是他生日并没有做的太过分——实际上他有很多次在里面吃了药,一个一个房间的逃进去想要躲起来,然后被追进去的人按在沙发上或者墙上。到最后,连医生都在警告我们再那么玩下去他会废掉。"

    “……”

    "所以,不论我再做了什么他最恨的都是我。"傅乘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称得上是平静,唇角也仍旧保留着那个笑容。

    从没认为过自己是什么好人的徐途,就是拿自己最恶劣的少年时期与面前人相比,好像都不算坏到底了,他一时有些难以评判面前的男人,"那你今天来这是的用意是?"

    "他该回我身边了,而你也该回上海了。"

    这一句切切实实的有警告的意味,徐途从小到大只在小屈面前彻底的低下过头,面前这个男人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警告他。不知道是因为更清楚的得知了江尹一之前的不堪遭遇,还是被傅乘光的这一句威胁激了气性,徐途风淡云轻的姿态不在,眼中显出锋芒来,"他不会回你身边的。而我什么时候回上海,更是不劳你费心。"随着眉宇的下压,他言语间也有了威势,"我不妨再告诉你一句,我能帮江尹一把武汉的风云搅弄起来,就一样能带着他从这里全身而退。"

    傅乘光再一次看向江尹一坐的方向,"可是他会心甘情愿的回到我的身边。"

    徐途自然不信,江尹一的性格他太了解了。

    看着并没有把握机会聊上几句而仍旧一站一坐的僵持在那里的阮贤和江尹一,傅乘光扶桌起身走了过去。

    "跟尹一聊的怎么样?"明明一直监看着两人,知道两人没有交流,傅乘光却故意问了还站着的阮贤问了一句。

    阮贤自然不可能回答。

    傅乘光将视线移向江尹一,"阮贤妈妈出车祸了,他这几天情绪都很低落。你们关系一直那么好——你去陪陪他吧。"

    “……”

    走过来的徐途,将傅乘光的这几句话尽收耳中。他看江尹一的神情,约摸猜得出他跟傅乘光带来的人关系不错,应该是朋友一类的,但再不错的关系,也不会叫江尹一失去理智非要跟一个造成他之前种种不堪的罪魁走吧?他会不知道去了之后会遭遇什么吗?

    江尹一起身站了起来。

    徐途简直不敢相信,直到江尹一向前走进一步,他才反应过来,再克制不住的伸手想要拉住了他,"江尹一,你要跟他走?"

    他的手没抓住,因为傅乘光跻身过来,将他的手挡下了。

    "车停在外面,你们先过去吧,晚点去医院带尹一看看你妈。"傅乘光回头对阮贤道。

    明白傅乘光是拿他妈要挟的阮贤,仍旧一步都走不出去,还是江尹一上前,不想他挣扎纠结的抓住他的手臂,强势的拉着他往外走。

    傅乘光拦在徐途面前,为百思莫解的他做了解答,"这已经不是江尹一第一次为这个人心甘情愿的回我的身边了——他好像一直都有拯救者的情结,更别说是对喜欢的人了。"

    "那就让他来我身边拯救吧。"

    "这次我不会再让他逃掉了。"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

    坐在内部空间足够开阔的库里南里,江尹一抵靠着车窗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后关机。

    他料想到傅乘光会拿阮贤威胁他,却没想到傅乘光会直接将阮贤一起带过来——他以为在和傅乘光了结之后才会再见到阮贤。

    阮贤之前就已经够抵触他了,在再一次受自己牵连发生这样的事,只会更想要逃避自己,摆脱自己。所以等到事情了结后的那一面,也是江尹一在心中划出的两人的最后一面了。

    身旁传来阮贤有点喘不过气似的呼吸声,江尹一看他一眼,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

    他是真真切切的爱过这个人,哪怕已经放下了绝大部分的感情,也仍有一小部分的情感被他牵动,"……阿姨还好吗?车祸受伤的严重吗?"刚才他从傅乘光那里才得知阮贤的妈出车祸的事,他知道阮贤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心生郁结。

    喘着气的阮贤将被他覆住的手抽了回来。

    "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对你一直心怀愧疚。"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

    阮贤低着头,眼睛大睁着,泪膜覆在他的眼球表面,却哪怕盈湿他的下眼睫也没有凝结成泪的掉下来。

    太可笑了,他好像成了高塔上的公主,只能等待江尹一一次次披越荆棘的来救他。现在他果然再一次的来了,而自己除了继续正视了自己的无能和懦弱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江尹一,我不需要你拯救。"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说出来的阮贤,仍旧低着头没有去正视江尹一——他知道自己此刻眼中情绪汹涌跌宕,那些在江尹一离开武汉后,自己一遍遍按着从前的记忆,四处寻找他去过的地方,认识的人,打听他的消息时而破土成长的感情,他十分害怕在此刻这么一个糟糕的,被另一个人需要他的爱来困死的江尹一的时机被江尹一所看见。

    感情是一种极端复杂的东西,江尹一难以触及他这句话之下的纤细情感,他把这当成了再一次的拒绝,将碰过阮贤,却被他挣开的手收回,"……没必要给我冠上拯救这么高尚的词,你现在遇到的一切,本来就都是我带来的。"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怪落寞的,"让你的生活恢复原状,是我应该做的弥补。"

    之前他不明白阮贤为什么想要摆脱自己,一次一次努力的想要抓住对方,现在在发生的这么多事后,在把生活在平静世界里的阮贤,拖进对自己而言是声色场,对他而言却是动荡不安的沼泽地之后,他意识到阮贤很早之前就明白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摆脱自己,就是摆脱未知的危险,这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而他却在晚了那么久之后才醒悟过来。

    "你说的弥补,就是再付出一次自己吗?"阮贤撑在座椅上的手臂,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我已经被愧疚折磨的够痛苦的了,你知不知道比起欠一大笔钱,我更不想承受这种愧疚!"

    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他不止一次的后悔那天晚上的事。早知道会那样,他就呆在那个房间里不做任何反抗了。退学之后去工作还债,哪怕是去会所里当鸭子,男/妓,是他做这些,也比是江尹一痛苦的在他面前受到同性践踏他自尊的轮番蹂躏要好。

    江尹一和他一样,同陷在感情的泥淖里。只不过阮贤陷在失悔和自厌中,江尹一则陷在永远被回避的无果单恋中。

    阮贤的这句话,落在他的耳朵里就是宁肯欠钱,也不想与他产生交集。

    或许是去上海的这一年,真的让他那极端的感情冷静下来了吧,这么一句在之前会让他失控的去质问阮贤的话,他现在也只是沉默的听着,目光只在眼睫下垂时才黯然了一瞬。

    "我不会付出自己,你也没必要再感到愧疚。"眼睛实在涩痛的厉害,江尹一抬手挡了一下双眼,他语气平静到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你把这一切从头到尾当成我的咎由自取吧。"因为傅乘光的种种手段,在刚才就担心阮贤手机被监听而没对他透露自己跟傅乘光走是协助吴部长实施调查,是为了两人之后都能彻底摆脱傅乘光而非只是看到他脑子一热的江尹一,现在上了傅乘光的车就更不能透露了。

    如果将调查到的证据引到傅乘光身上的过程足够顺利,最快今晚就会出结果。

    只在眼前停顿了几秒的手掌从脸上放下来,江尹一眼中最后的那丝黯然也消退了。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

    拉开窗帘的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叶被微风吹出波澜。从病床上坐起来的女人,绷直的脚尖还没够到地上的拖鞋就被护工发现——

    "您下来怎么不叫我呀?"听到她不是想去卫生间,而是躺久了想下来走走,护工蹲在地上,托着她的脚帮她穿好拖鞋,"来,我扶您慢慢走。"

    从没得过这么细致周到的照顾的女人有些不自然,覆住护工的手,一瘸一拐的在病房里走了起来。病房大的出奇,除了她躺的房间之外,休息室会议室一应俱全,看起来比一般的酒店都更要豪华。女人心里忐忑,本来因为左腿受伤而缓慢的步履又慢了几分。

    正在这时,病房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青年走了进来,"妈。"

    "诶,小贤。"女人见到是自己的儿子,心总算定了定。

    有其他人搀扶,护工就松了手去倒水。握住迎上前的阮贤手臂的女人,心急道,"住在这儿要花不少钱吧?还有这照顾我的几个小姑娘——你是不是在外面借了很多钱?"

    在门口被傅乘光拉住手臂的江尹一,与傅乘光对视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听着病房里传来的声音,他挣出手臂走了进去。

    "我没什么事,回家养也一样。"

    "阿姨,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进来的江尹一开口帮阮贤解围,"我跟这家私人医院的老板认识,没花多少钱。"

    "尹一。"女人转过头看到江尹一,对他的话不疑有他,"哎,我就说——阿姨给你添麻烦了。"

    "小事。"江尹一也上前,自若的在如今已经矮他不止一头的女人面前蹲了下来,"我问医生了,骨折还是有点严重的,您慢慢养。"

    "好,好。阿姨真是沾你的光,住这么好的病房。"看到得自己照拂的小孩长到如今,女人眼里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蹲下来的江尹一没有起来,就这么仰着脸看她。他骨相如今长开,眉眼却没怎么变,站在一旁的阮贤,到他这一刻注视的不是自己时才敢去看他。

    ……

    江尹一跟阮贤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傅乘光就在外面等半个小时。等两人出来时,一向没什么好耐性的傅乘光,脸上甚至还能带上丁点笑意——

    "放心了吧?"这句话是对江尹一说的。

    "车祸这件事,最好不是你干的。"

    面对江尹一的怀疑,傅乘光磨搓了一下牙关后,正色为自己辩解道,"不是我。"

    傅乘光干的出打断人手脚这种事,他的辩解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信度,可江尹一还是信了——按他对傅乘光的了解,他要真做了,绝对是让人去撞阮贤而不是撞他妈。但刚才即使通过对他的了解猜到了答案,江尹一也还是问了。

    傅乘光也是明白了他现在在江尹一眼里,到底是多么低劣的货色。可他仍旧没有一点发怒的迹象,反而看着江尹一笑了一下,"回去吧。"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

    粉色的合果芋叶片,衬托着黑巴克和泰国洋兰搭配起来花束,因为摘除了泰国洋兰根茎顶上未开的花苞,在花苞位置钉串上了正圆的澳白珍珠,光照间璀璨熠熠。一半黑一半白的包花纸,让这束又是生动,又是昂贵的鲜花愈发与众不同。

    江尹一坐在花束前,双肩被站在他身后的傅乘光按着。眼下受制于人的境况,他好像并不在意,坐姿懒懒散散,哪怕是在傅乘光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仍是毫不避讳的翻看着手机。

    傅乘光俯下身,"不好奇我要送你什么吗?"

    听着贴近右耳廓灌进来的声音,江尹一往左边别了下头,"我对你送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

    "这次你会有兴趣的。"

    江尹一搞不清楚傅乘光如此笃定的原因——他以为傅乘光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他带回家,是打算在这里再跟他上几次床呢,他都做好了跟他动手的准备了。没想到傅乘光只是坐在这里,让他看面前这束花。

    "踏——踏——"

    楼梯上方突然传来犹疑的脚步声,江尹一抬头就看到被人搀扶着往楼下走的阮贤。他换了套很是单薄的圆领灯笼袖丝质衬衫,下面垂坠感极佳的裤子也是丝质,皮带很细的一根,收束的也很紧,加上金色的圆形圈环,看着装饰性要比功能性更强的多。他走的犹疑,是因为本该系在他颈项上的红色领带,此刻系在了他的眼前。

    穿着浅色保姆套装的女人,扶着他的手臂,慢慢的走下了楼梯。

    “……”

    丝质的衬衫,扣子是玉石,都是圆圆的一小颗一小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到阮贤走到桌边时,他的衬衫已经散开了大半,露出白皙的,在灯光下能看到黛色筋脉的胸膛。

    椅子被拖开,阮贤被引导着坐了下去。

    江尹一不知道傅乘光对阮贤说了什么,他从阮贤蜷握着放在桌面的手都能看出他此刻的窘迫和煎熬。

    傅乘光抬起一只搭在江尹一肩膀的手,从花束里抽了一支泰国洋兰出来。花瓣是粉色的,一片片,娇嫩到呼吸都颤,顶上一颗颗的,却都是坚硬华美的珍珠。傅乘光对待玩物一样,将这支泰国洋兰靠近阮贤的胸膛,左右各挑了一下,让他的丝质衬衫敞的更开。江尹一想起身,却被傅乘光按住。

    阮贤的呼吸变重了几分,不是情动,是羞辱。

    少年清俊的脸,瘦削的胸膛,被圆润闪烁的珍珠衬得愈发美好。傅乘光并不是玩弄他,而只是向江尹一展现某种物品,他最终将泰国洋兰送到了阮贤的嘴边。不知道是历经了怎样的挣扎,怎样的痛苦,阮贤缓缓将被咬出牙印,到此刻都还在颤抖的嘴唇张开,江尹一忍无可忍,抓住了傅乘光的手臂阻止了他。

    傅乘光低头与他浮出怒色的眼对视,同时矮下一侧肩膀将花枝递到他眼前,"喜欢吗?送你了。"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

    阮贤的眼睛被蒙着,他看不见眼前的景象。但他能听见,从一阵重重的摔砸声和圆润的东西在桌子上乱滚的声响中,他知道江尹一大概是生了气。

    果然,下一刻江尹一一字一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傅乘光,论侮辱人,还真是没有谁能比得过你。"

    滚到桌子边缘的珍珠啪嗒啪嗒的掉到了地上。

    "给他钱,让他穿名牌住豪宅,给他出车祸的妈安排最好的病房,我只是要他坐在这里哄你高兴,这也叫侮辱吗?"在间错的掉落声中,傅乘光的声音格外平静,"如果这也叫侮辱,那在LinX的顶层为了帮他还完所有欠债,当了一整夜男/妓的你不是更可怜吗?"

    "你给他的,是他想要的吗?"江尹一不会为自己因傅乘光他们所蒙受的遭遇,去牵连,去怪罪阮贤,"至于那晚我去LinX,说白了不过是你们这几个人渣给我布的局,如果没有我的牵涉,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欠款金额,是我把他扯进来的!而且就算那晚我不去,我就逃得过再被你们当一次婊子吗。"

    两人的争执,落进了坐在座位上的阮贤耳中。他心中被说不上是什么的情绪拉扯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松开又握紧,最后慢慢放了下去。

    傅乘光也不欲与在阮贤面前总是充当着保护者一角的江尹一争辩,"是,他没有任何错。错的是我们这些盯上你的不择手段的人渣,混蛋。"

    "因为他,我们才有机会抓住你。因为抓住了你,我们后来才怎么都不肯放过你。"

    傅乘光的话,已经不像是对江尹一说,而是对阮贤说,"在你像玩物一样在我们手上流转的那半年里,还完所有欠债的他好好的在学校上着学。"

    知道傅乘光接下来要说什么,江尹一喝了一声闭嘴。

    沉重的桌子震颤了一下,像是谁重重地撞了上来。

    傅乘光却还是继续了下去,"他不知道你连过生日都要陪我们睡,他不知道你被玩到后面脱垂要去看医生,他不知道,他当然没有任何错。"

    仍旧坐在椅子上的阮贤,只感到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在顷刻间白到透明。

    背靠在桌沿上,支撑着手臂将被江尹一推到倾斜的身体站直的傅乘光,只看江尹一错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目光就知道阮贤此刻该是个什么脸色。

    阮贤和江尹一在某些程度上是有些相像的,同样强的自尊,同样难被外物改变的性格,只不过阮贤的内心,要比江尹一脆弱一些,一旦他从内心开始崩塌,这两样东西也会变的极易摧折。

    傅乘光摧毀不了江尹一的内心,但摧毁起阮贤却十分容易。

    果然,看着阮贤被暗红色领结系着的双眼下掉下来一滴眼泪,按着傅乘光,却完全无视了他的江尹一瞳孔骤缩了一下,下眼睑开始抽颤,几次张唇想说什么,看着端坐在对面,明明表情看不出变化的阮贤,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头顶的金箔吊灯形成的一圈圆形辉光,映进江尹一的眼中。傅乘光就这么看着眼里只倒映着阮贤的江尹一,将一声轻笑闷在了喉咙里。

    他在嘲笑自己。

    在入局玩这场征服的游戏之前,他没想过自己会爱上江尹一,更没有想过,自己要体验将他所爱的人亲手送给他,只为了再一次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那种酸涩感。简直可笑至极,卑微至极。

    "你既然已经在我手中了,他对我也就没什么用处了。江尹一,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选择。"傅乘光微微侧身,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被江尹一注视,坐在那里的阮贤,"你是要我放过他,让他继续回去原本安稳的生活中,还是要他留下来,陪着你一起呆在我身边——我知道你在我身边不会很开心,但有你喜欢的人留下来陪你,以后你应该能开心很多。"

    傅乘光知道江尹一的答案,果然,没经怎么思考,江尹一就厌烦的面对着他,吐出三个字,"让他走。"

    阮贤咬红的内唇,因为微张显出两瓣蝴蝶兰内瓣似的红。

    傅乘光扶着桌沿的手微微内扣,桌上丝绒质感的黑色玫瑰上,珍珠如露珠一样晃动,他此刻几乎是睥睨着身后的阮贤,"你如果走的话,可以现在就去把你妈从医院里接走,我也可以保证以后不再介入你的生活,当然,如果你不走,我之前那些开给你的条件同样有效——你妈可以继续私人医院里享受最好的医疗条件直到康复。"

    阮贤扶着桌沿起身。

    刚才扶他下楼的高级保姆已经离开了,偌大一个客厅,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他站起身,低侧了一下头,伸手将眼前的领带摘了下来。他把领带放在桌子上,很久之后才把头抬起来。

    "我留下来。"在今天之前,在见到江尹一之前,他没有一刻不想摆脱这个牢笼,摆脱傅乘光,他也不需要傅乘光的钱,傅乘光给他的体面生活,他通通都不需要,他只想回到自己以前的生活里去。这个高高在上的阶级玩弄他这种普通人的游戏,为什么不能结束呢。但是他改变主意了——如果江尹一没办法摆脱这个人,他需要自己,那自己留下来陪他,他会不会好受一些呢?与其让他踩着江尹一爬出去,他情愿和他一起在这里堕落。但他不想让江尹一认为自己是因为他留下来的,所以胡言乱语的说着自己的借口,"你说的房子,车,还有每个月打给我的钱,都要兑现,我妈住在医院里也要最好的医疗。"

    阮贤的答案,早在傅乘光的意料之内。

    他打压过很多人,收买过很多人,是正直是市侩,是精明是愚蠢,看着那些人的眼在他面前变的犹疑,讨好,甚至胆怯,他用为他们量身定制的攻心术,牢牢的把控着他们,只有江尹一这一个是例外。只有这一个例外。

    "这些都是小事,放心。"傅乘光只用目光示意,阮贤就绕过桌子走到了他和江尹一的身边。傅乘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封着两颗白色药丸的袋子,推放在了桌沿上,"吃下去,今晚好好哄他开心。"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

    在阮贤伸手过来拿之前,江尹一先一步将药丸扫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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