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陆寄风发现了他们这面的动静,偏头看过来,平静地问了一句。
萧钰没说话,他看着小太监惨白的脸,知道他恐怕年纪也不大,宫里这些小太监小宫女的地位是最卑微的,自己若是不去,说不定明儿个他的尸体就要随便出现在哪口枯井或者河里了。
算了,总归是因为自己。
他吐出一口气,平静地偏过头和陆寄风说:“没事,这位小公公不小心把酒洒在我身上了,我去换身衣裳,义父。”
陆寄风闻言,看了那太监一眼,又移到他身上,那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一样,最终却什么也没问,让他去了,只说了一句不可乱走,早些回来。
萧钰应下了,跟着小太监离了席。
他被带到了一处偏殿,这偏殿离前头的宴会不远,是为了预防大臣们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仪容不整冒犯圣颜,给他们更衣的地方。
小太监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他自己,架子上有几套给大臣们备用的衣裳,是最平常的月盘领右衽袍,萧钰却没急着换衣裳,他在暖阁里转了一圈儿,把一扇窗户给推开了。
冷意流入到有些闷的暖阁,身后的门也忽然发出一声轻响,空气中多了些压抑的龙涎香。
“朕送你的玉佩,你为何不带?”
过12点了,超时间了呜呜
古代架空
第22章第二十二章
“汪籍,把他给朕抓回来!”
身后的那声音又冷冷地问了一句:“是朕的玉佩,不如英国公的好么。”
该来的躲不掉,萧钰站在窗前,心中叹了一口气回过头,一身明黄龙袍的元初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萧钰越过他,看了一眼房门,房门已经被关严了,有人守在门口,因各处宫殿外都挂了灯,那人的影子被隐隐约约印在了门上。
看着装扮和时刻都微低着背的样子,像是个宦官,应该是元初帝身边的大太监,汪籍了。
他淡定地收回了目光,看着元初帝:“萧家乃罪臣,皇上送的玉佩,我自然不配带在身上,已经恭恭敬敬地让管家供起来了。”
管家早就回家去颐养天年了,元初帝送的那块玉佩不过是被他随手放在了盒子里,不知道在哪儿落灰呢。
“阿钰这是在怪朕,对萧家太过无情了?”元初帝走到了萧钰跟前,离他很近了,明明已经动了怒,声音却反而更加柔和:
“可朕也给了你机会,朕在宫中等了你那么久,怎么都不见你进宫向朕服软,哪里想得到,你去求了英国公。”
最后一句话陡然冷了下去,萧钰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腿碰到了后面的罗汉榻:
“皇上也应该知道,您已经把我逼上绝路了,我总要想个办法不让自己那么狼狈。”
这句话刺痛了元初帝天子的自尊心,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萧钰的手腕,萧钰被电了一般,猛然挣扎了一下,那力道大的他竟险些没握住。
元初帝眸色阴沉,沉声:“朕才是这大恒的一国之君,你想要什么朕给不了你,让你宁愿去求那陆九渊,也不愿意来求朕!”
“陆九渊在朝中这么多年,手上染的血怕是洗都洗不干净,那么多人求过他,他眼睛都没眨过一下,他是多么冷血的人,满朝文武都清楚,你用什么求他的?”他垂下的视线落在萧钰身上,冰冷的很,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意:“萧钰,回答朕!”
“这是我的私事,还不劳驾皇上操心!”萧钰也怒了,宋玉枫是这样,他也是这样,一个堂兄,一个表兄,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私事?”元初帝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挣脱开自己,他声音一向是温和的,如今却低沉了下去,像是终于撕下了当初披在身上的皮,不紧不慢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他离得太近了,龙涎香将人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对萧钰势在必得,带着浓浓的侵占欲。
萧钰腮下一紧,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燃起了怒火一样,在昏黄的房间内亮的惊人:
“皇上的厚爱,萧钰无福消受,可若是无路可走,那也只有以死明志。”
元初帝盯着他,却笑了,低下头,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温柔的令人头皮发麻,阴恻恻地:“你不敢,你死了,那些埋在地里的骨头会怎么样,朕可不能保证。他日史书该如何形容萧家,也是朕说了算,阿钰,为什么非要闹到这样的地步呢?”
太后怕是知道了他的心思,才写下了那么一道懿旨,元初帝虽不快,但到底念着几分旧情,忍了几个月没见过这小子了,趁着上元节,让人传了话叫萧钰进宫,看他今日穿着一身白织金的贴里曳撒,袖口绑了黑色的护腕,外面配着滚了毛边儿的裘衣。
这样的富贵,醉的人心痒,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装满了愤怒,很漂亮。
元初帝忍不住想要摸一下他的脸,却被他偏头躲开。
萧钰对他厌恶至极,却还要克制着自己,这是在皇宫大内,他现在和元初帝硬碰硬那是鸡蛋碰石头,唇边讽刺的勾起:
“我不是早就给了皇上答案吗。”
是啊,他去求了陆寄风!
一想到他待在英国公府那么久,怕是早和陆寄风有了什么,元初帝的心脏就快要因嫉妒扭曲的炸开,他等了这么多年,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眸色阴沉的:“萧钰,你真当朕舍不得杀了你吗!”
萧钰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已经冒犯到天威了。
“你不用告诉朕你是如何去求的陆九渊,朕亲自去看。阿钰,你最好什么都没做过。”
元初帝没打算对萧钰做什么,到底是天子,有自己的傲骨,想让萧钰乖乖臣服在自己身下,可他听不得萧钰说的那些刺激人的话,将他甩在罗汉榻上,就要俯下身,准备亲自去验证。
萧钰一脚踹开了他,他能怎么说,他有什么筹码,当初去求英国公用的就是这张脸,这具身体,这是拜谁所赐,他眼睛恨得发红了: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外头的汪籍听见声音狠狠打了个哆嗦,萧世子真是疯了,竟敢对圣上动手!这是要诛九族的!
可转头一想他九族除了皇上,好像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放肆!”元初帝低吼的声音传到外面已有些失真。
“朕倒要看看,你怎么翻出这个天去,怎么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先用了朕,又用了我,怕是被气的失去理智了,最后三个字更是一字一顿,狂风暴雨,听的人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汪籍咽了咽口水,恨不得自己没长这双耳朵,可接下来萧钰的话更恨不得让他把耳朵堵起来了,死死地低下头。
“皇上想知道,我告诉您就是,您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就是用什么求的义父。”
萧钰每次进宫见到皇上,都是恭敬疏远的,太后还在时汪籍见过他几次,觉得这小世子虽然是个纨绔,却很孝顺,人也有趣,和谁都能说说笑笑,很讨那些女官宫人们的喜欢,半点看不出来皇后娘娘为亲弟弟告状时形容的那个脾气很不好的,很跋扈狂妄的模样,如今就被他一番狂言惊掉了下巴。
“别说义父为人光明磊落,和些小人伪君子不一样,若非要选一个,我和他睡一百次一万次,和旁人睡一万次,也不愿意让皇上碰一下!”
“萧钰!!”这是皇上愤怒的低吼。
汪籍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用袖子擦了又擦,这……这萧世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再这样说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活不活得过明天。
“砰——”地一声巨响,汪籍心里本就想着事儿,吓得一个激灵,三魂七魄都飞了出去,担心皇上出什么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一问,就见那边的窗户忽然跃出来一团白,定睛一看,竟是萧世子,他出来后片刻没停,急步离开了暖阁。
汪籍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推开暖阁的门。
里面一片狼藉,什么花瓶茶盏,能砸的都被砸了,窗户旁边的罗汉榻也叫人一脚踢翻,索性元初帝没受什么伤,只有身上价值万金的龙袍沾上了几道灰,他站在大敞四开的窗边,看不清神色,忽然一手拍在了窗沿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汪籍低下头,听见元初帝阴沉的滴出水儿来的声音。
“汪籍,把他给朕抓回来!”
可汪籍还没应喏,却已发现了不对,顺着窗户一看,只见萧世子早已经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风吹得那灯笼里的光一晃,提着灯笼的侍卫低眸垂目,光映在那人绯红色盘领右衽袍外罩着的灰鼠皮披风上,他扶正了萧钰,抬眸看过来,那双黑色的眸子十分平静,却让汪籍避开了对视。
来的正是英国公,陆寄风。
太卡了太卡了,写的也不好,一会儿会再修一遍(短的心虚逃走)
改到太晚了,今早又有事起了个大早,忙到晚上才回来,头疼的不行,写不出来东西了,先去睡了宝贝们,明天更新<(_ _)>
古代架空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义父冷声:“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
元初帝出行,怎会只带了一个太监,暖阁这一路上藏着不少侍卫,只有汪籍离得近,守着那门罢了,原本听见元初帝那一声怒吼,准备出来的侍卫见到英国公犹豫了一下,又隐藏到暗处去了。
萧钰额头鼻子磕的生疼,被肩上的手扶正了,那力道和传入呼吸里的冷松香让他打着鼓的心跳安静下来,嘴唇紧抿了一下,心里的恨意和厌恶却翻滚着久久不见平复,他抬头看了一眼陆寄风,观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方才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狂言。
他现在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索性站到了一边去,什么也没说。
四周平静下的暗流汹涌,陆寄风笑起来,先开了这个口:
“众大臣都等着敬皇上的酒,皇上倒是先避到了这儿。”
元初帝站在暖阁内,隔着一扇窗户,他的脸半隐在阴影中,同样看不出什么喜怒,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开口:
“朕来更衣,碰见了萧世子,便聊了几句。”
“国公为何而来。”
“臣不胜酒力,出来走一走,透透气。”陆寄风这个人心思如深渊令人看不透分毫,语气无论何时都是和煦的,仿佛脾气很好一般的亲和,可熟悉他的人一听便知他如今怕是正心里不悦着:“既然无事,那臣便带着萧钰走了。”
说着,便要走,身后的元初帝忽然冷声:“站住!”
汪籍和侍卫们的心都提起了心,萧钰也一样,陆寄风倒是神色未变,回身看向了他。
“圣上还有什么事么。”
只这一句话,气氛就剑拔弩张了起来,元初帝按在窗沿上的手缩紧,又被放开了。
“无事。”
身后的汪籍一脑门子冷汗,暗地里狠狠地松了口气,这可是件见不得光的事,皇上要真发作出来,闹得大了,那可怎么了得!
“那臣便告辞了。”陆寄风收回视线,看了萧钰一眼,走在提着灯笼的侍卫后面。
萧钰有些察觉到他恐怕是听见什么了,可他如今也没心情坦言,干脆把嘴闭上,跟着他离开。
他们走后没多久,元初帝松开了窗沿上的手,一言不发地慢慢走回暖阁,猛地将桌上官窑的冰裂釉茶杯挥到地上,碎片四溅开来。
汪籍扑通一声跪下去。
元初帝眸色阴狠,咬着牙一般低语出三个字:“陆九渊!”
原本是想把这个权势滔天的英国公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没想到现在恨得他牙痒痒。
同样也恨萧钰,他贵为天子,萧钰却宁愿跟一个年纪大了他十几岁的,也不愿意跟自己!
虽说萧钰一直在说什么陆寄风光明磊落,和他不同,可元初帝一个字都不信!
汪籍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皇上,您要保重龙体。”
元初帝浮出表面的怒意已经平静下来,负手立在桌边,淡淡道:“无妨。”
暖阁里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炭盆内兽金碳烧的汪籍喉咙发干,恭敬地低头跪在地上。
忽然听见皇上问了一句:“还记得朕刚入宫的时候么。”
汪籍额上的汗滑到了眼睛里,他擦也不敢擦一下:“这……这,奴才这狗脑子,记不得了。”
他看不清皇帝的样子,只能看见那明黄龙袍的一角,听他语气平静地回忆起了往事:
“先皇无嗣,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坐上这把龙椅,勤王之子,安王之子,我是宗室子里最没有机会的那个,偏偏太后选了我当这个皇帝。”
“宗室们来拜见朕时,皆藏不住眸中的轻视,勤王世子和安王世子甚至趁着无人在御花园不屑地谈论朕,说先皇和太后伉俪情深,一路扶持着走过来,如今即使去了,也最惦记着太后,将这皇位都交在了她手中,西北众兵又只认武安侯,不认旁人,扶持朕坐上龙椅,不过是因为朕更容易被掌控罢了,他们等着看朕的笑话……”
他语气幽幽的,说不出喜怒,汪籍把身子伏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面,不敢回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