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三皇子深有所感。

    他虽贵为皇子，却因母家薄弱，也照常被自己的兄弟欺压羞辱，五皇子便是与他最不对付的。

    说到底，他们两人的目的是一致的，三皇子便也不再对柳枝有所防备，与之商量起了对策。

    其中二人面对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找到拓跋彦珺的儿子。

    五皇子或许一开始就是故意抓走拓跋彦珺的儿子拿去玩弄的。

    毕竟此前拓跋彦珺在南燕的处境艰难，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那种，当五皇子得知他还有一个不该公开的私生子时，便会故意抓走他的儿子来当乐子。

    只是五皇子怎么也没想到，他前脚刚把拓跋彦珺的儿子抓走，转头拓跋彦珺就要翻身。

    现在那个孩子在他手上，就如同烫手的山芋，不敢杀，也不敢放。

    而且五皇子也一定会因此把那孩子藏的更隐秘。

    “别看那碧泉山庄似乎很不起眼，可里面戒备很是森严，日夜巡逻的队伍都有好几个批次，将整个山庄围的像铜墙铁壁一般，我的暗探根本潜伏不进去，就更别说找到那些被他们藏起来的孩子了。”

    三皇子犯了难，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藏在那碧泉山庄里面，可偏偏就是看得见，够不着。

    第259章

    扩建行宫碧泉山庄毕竟是先皇在位时修建的行宫，里面格局自然是复杂，否则五皇子等人也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藏匿那些童男童女。

    而柳枝也跟三皇子一样，她只知道那些孩子被藏在碧泉山庄里面，可却不知具体的藏匿地点。

    柳枝提议道：“想要找到那些孩子们，就必须要想办法先混进碧泉山庄，摸清楚他们的关押路线。”

    三皇子摇头，无奈道：“我也想过这样做，可实际上想要混进碧泉山庄，比想要混进那皇宫还难。”

    “即便是从外部安插人手送进去，他们也会对陌生面孔极其戒备，根本不会让其接触到他们的核心圈，只会被分配到最外层做些杂役的活。”

    “更何况守在最里面的那一批人，可都是五皇子精心培养的死士。”

    柳枝沉思片刻，脑子里努力在回忆上一世的记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被自己遗漏掉的。

    忽的，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柳枝有些激动道：“其实咱们的思路可以转变下，有些时候或许没有必要走暗处，咱们明着来，大摇大摆的正面踏进那碧泉山庄的大门，或许更能让对方出其不意。”

    三皇子觉得柳枝有些异想天开了，“那碧泉山庄如今已经是别人的私产，即便我身为皇子，也是没有资格擅闯的，又如何能如您所说的那般，正面闯入碧泉山庄。”

    柳枝狡黠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那碧泉山庄是私产，也敌不过皇权。”

    “若奴婢没记错的话，当初先皇之所以修建碧泉山庄，就是因为听闻那里有一方灵泉，常泡此灵泉可以延年益寿，永驻容颜。”

    “为此先皇在那大建行宫，可建成后却发现灵泉干涸，早已无用，久而久之那碧泉山庄便被弃用了。”

    三皇子点头证实，“的确是因此缘由。”

    柳枝继续说道：“我曾听一游方老道说，先皇找到的根本不是灵泉，真正的灵泉还在碧泉山庄的后山。”

    “是真正的天然温泉水，即便在严冬也是一样的温热。”

    “您若将此消息告诉皇上，他必然会下旨差你去寻，那么只要找到了温泉的泉眼，碧泉山庄必然会被皇家再次收回设为行宫。”

    “而您则可以找温泉的借口，带人驻扎进碧泉山庄，届时无人再敢阻拦，若五皇子他们沉不住气，必然会想办法把那些孩子转移或者处理掉，这就需要三皇子提前部署了。”

    三皇子闻言，眼前一亮，很是惊喜道：“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你可知那温泉方位？”

    柳枝点头，“知道个大概，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前世，那温泉会被人发现，也是因为碧泉山庄的丑恶被揭开后，皇帝为了平息民怨，命人将其碧泉山庄拆掉后，在此修建一座寺庙。

    一是为因此无辜枉死的孩童超度，二是为了净化这里的怨煞之气。

    所以在重新修建寺庙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泉眼。

    当时的皇帝为此事后悔极了，若不是因为要在此修建寺庙的圣旨已经昭告天下，他定是要在此重新建造行宫的。

    计划已然确定，三皇子当天就把这有望找到灵泉的消息禀告给了皇帝。

    果不其然，皇帝听闻很是欣喜，特命三皇子去寻找灵泉。

    三皇子的办事儿效率很高，按照柳枝提供的方位，不出两日便找到了灵泉的具体位置。

    灵泉其实一直都在碧泉山庄的后山处，中间只隔着一道如屏障似的竹林。

    而这灵泉之所以那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是因为泉眼被一块巨石堵住了。

    把巨石推开，再把周遭的碎石清理干净，果真那细小的泉眼涌出汩汩温流。

    皇帝听闻那灵泉竟然还是温泉水很是高兴，当即挥手下旨，就让三皇子负责去与那碧泉山庄的主人商讨征用事宜。

    不过碧泉山庄毕竟建造多年，房屋老旧已经达不到行宫的标准了，于是皇帝又下令，不仅要将整个碧泉山庄重新翻修，还要在原有的规模上再扩大一些。

    再加上皇帝也有些迫不及待想去享受温泉，给出的修缮时限便是要在进入寒冬之前彻底竣工。

    这是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工程量很大。

    三皇子本来的目的便不是为了翻新碧泉山庄，而是为了去找五皇子藏匿在碧泉山庄的罪证。

    若是为翻新修缮的事情牵绊住，怕是难以应付。

    于是三皇子便向皇帝推荐了谢瑾怀，前去负责碧泉山庄的翻修事宜。

    许是想到柳枝知晓的内情多，三皇子便与淑妃私下商议，让其放柳枝出宫，可以跟随谢瑾怀一同去往碧泉山庄。

    柳枝离宫那日，她没想到胭脂竟然也跟着她一同离开了皇宫。

    柳枝觉得有些奇怪，原以为胭脂会选择在淑妃身边多留些时日，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求淑妃放她回了侯府。

    只是究竟哪里奇怪，柳枝也说不上来。

    还没得及细想，刚回侯府的柳枝便被老太君身边的丫鬟请去了松鹤堂。

    松鹤堂内。

    老太君闭着眼端坐在主位之上，她手里攥着佛珠不停滚动，嘴里喃喃像是在念着经书。

    待柳枝跟着丫鬟进了屋，听见脚步声的老太君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奴婢见过老太君。”

    柳枝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礼。

    许是这里曾给柳枝留下过不太美好的记忆，再加之昏暗的屋内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味道，让此时的柳枝心慌无比。

    隔了许久，老太君才终于淡淡的嗯了一声，让柳枝起了身。

    时隔多日后，老太君再次见到柳枝，眼底情绪复杂，她冷淡的问道：“听闻你在宫中颇受太后喜欢？”

    柳枝如实回道：“太后慈善，对奴婢很是照拂。”

    其实除了太后那道强硬的懿旨，总得来说太后对她不算苛刻，甚至会因为沈云惜而对她照拂一二。

    表面上召她去长乐宫弹曲儿，可实则是叫她过去与沈云惜做伴，肆意玩耍，并不拿身份规矩去拘着她。

    她也因太后的照拂，在宫中度过了一段很是舒心的时光。

    第260章

    纳妾文书老太君放下手中的佛珠，看向柳枝审视道：“当初我要你给瑾怀做通房，你死活不肯，如今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原位。”

    “以往你都敢拼死不从，怎如今太后一道懿旨就把你给降住了？”

    “而你之所以百般推拒，该嫌这通房的位分太低，想要故意拿乔？”

    柳枝明白了，今儿老太君叫她来，大抵是觉得她身份低贱，是配不上贵妾的位分，所以来兴师问罪的。

    柳枝连忙跪下，“奴婢贱命一条本死不足惜，可若宁死也要违抗太后懿旨，那便是让全天下人都看了九爷的笑话。”

    “奴婢虽然蠢笨，但也深知做人不能恩将仇报，奴婢能在侯府安然无恙的活着，都是依托九爷和世子照拂，此等恩情奴婢时时刻刻都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老太君听完柳枝的解释，心中的怨气也算消散了大半。

    “算你还有点良心。”

    “本来以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出身，也就只能做个通房丫鬟，既然太后抬举你，那我也无话可说。”

    “只望你恪守本分，好生用心侍奉瑾怀。”

    柳枝点头应下，“是。”

    老太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叮嘱道：“皇上命瑾怀前去翻修行宫，此等苦差一去至少要一月有余。”

    “这些日子他食宿都在外，身边若没个人照应我实在有些不放心，你便跟着去吧！”

    柳枝依旧乖巧应下。

    原本她还在想，要以何种理由说服谢瑾怀带她前去，没想到老太君竟然直接给她创造了机会。

    此事儿虽已经敲定，可老太君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忧。

    她盯着柳枝看了半晌，着重叮嘱道：“我知道年轻人喜欢放纵，特别是出府在没了拘束，自然是要疯闹的，可也别太过放纵了，一定要劝着瑾怀收敛着些。”

    刚开始柳枝还没能读懂老太君话中深意，以为老太君只是让她盯着谢瑾怀别太过肆意妄为。

    直到老太君接下来说出的话，才让柳枝明白过来其中深意，瞬间红了耳根。

    老太君让身边的郑姑姑递上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着药丸，“出门在外总是不便熬制避子汤的，我便让人准备好了可以避子的药丸，方便你事后服用。”

    “你也别怪我非要干涉此事儿，你虽是太后亲赐的贵妾，可毕竟瑾怀还未娶妻就有了妾室，已经是名声不保，你若再在正妻进门之前怀上了子嗣，那便是侯府的丑闻懂吗？”

    老太君实在是不想看见，她儿子当年干出的丑事，又让自己的嫡孙再重演一遍。

    柳枝接过药瓶仔细收好，答应的很干脆，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不情愿。

    本来她与谢瑾怀就只是做做样子，即便不用这避子药，也绝不会有那种意外发生。

    老太君似乎没想到柳枝如此乖顺听话，连一点点不情愿的情绪都没有展露出了，也对她满意了几分。

    训完话后，柳枝正准备退下时，老太君又叫住她。

    只见一旁的郑姑姑从老太君的寝室内拿出了一个首饰匣子递给柳枝。

    那匣子是描金漆器，一看就价值不菲。

    虽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首饰，但看郑姑姑端着它的力道，就知道那匣子是沉甸甸的。

    “老太君，您这是？”柳枝有些不解，迟迟不敢去接。

    老太君示意柳枝接下，解释道：“贵妾也不是寻常身份，是有正经纳妾文书的。”

    “原本按照规矩，抬贵妾进门，也是要办几桌酒席的，可瑾怀如今着急前去碧泉山庄赴任，酒席怕也是来不及操办了，便只能一切从简。”

    “你虽出身低贱，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但也不能因此就薄待了你，这些首饰便作为聘礼给你。”

    柳枝闻言，便没有了虚伪的推拒，直接将匣子接过谢恩。

    贵妾到底是不同于良妾和贱妾的。

    在南燕的律例中，贵妾虽没有正妻的地位，但也是有纳妾文书，是需要下聘摆酒席的，更不能像贱妾和通房那样随意打杀发卖。

    再加上这是太后的懿旨，即便老太君再心不甘情不愿，想一切从简不办酒席，但也是不能完全敷衍的。

    柳枝除了得了一匣子首饰以外，老太君还赏了许多绫罗绸缎，其中光云锦就有好几匹。

    柳枝抱着这些东西回了鹿鸣居。

    走至门口时，竟有些心虚的不敢踏入。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世子解释，她进了一趟皇宫，再回来时，就已经成了九爷的贵妾。

    从此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侍奉在世子左右了。

    明明她曾经在世子面前信誓旦旦，此生绝不为妾，可偏偏事与愿违，她终究不得不向权势低头，食了自己的诺言。

    风吹过，地上的枯叶乱飞。

    身后响起世子温润的声音，“既然都回来了，怎么还傻站在家门口而不入？”

    柳枝回头，见世子就立在一棵红枫树下，笑望着她。

    鹿鸣居的确算的上是她在侯府里的家，可这个温馨的地方，注定要离她远去了。

    柳枝羞愧的低头，“世子，奴婢……”

    没等柳枝说完，谢瑾钰便打断她的话，“外面风大，有什么话先进屋再说吧！”

    柳枝跟着世子进了屋，品兰见到柳枝平安回来了以后，跑过来抱住柳枝又哭又笑。

    “怎么样，那胭脂没仗着淑妃欺负你吧？”

    “没有。”

    品兰不信，“真没有？那胭脂蛮横的很，你别吃了亏闷在心里不说，既然回来了，受了委屈自然有世子爷给你做主的。”

    “当真！世子教了我这么久，要还是闷头吃亏，那才真是白教导我了！”

    柳枝说的是实话，胭脂几次三番挑衅，都被她四两拨千斤的给化解了。

    胭脂见她无论怎么搞事儿都占不到便宜，便也歇了心思，专心开始讨好起淑妃来了。

    这一次进宫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危险，有那么多人照应着她，反而还有些舒服自在。

    品兰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柳枝一番，发觉她面色红润，精神极佳，倒真不像是受了委屈磋磨，这才放下心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她随意的拿过了柳枝抱在怀中的首饰匣子，笑着问道：“这是什么？宫里贵人赏的？让咱们也开开眼？”

    柳枝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品兰已经把首饰匣子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一匣子的珍宝首饰，反而是一张文书。

    “这是什么？”品兰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

    随后她惊叫出声，“天啊！这怎么是纳妾文书！”

    第261章

    作为兄长，替你送嫁话音刚落，几个丫鬟就都凑了上去，想看个究竟。

    识字的丫鬟把纳妾文书照着念了出来，不少丫鬟得知柳枝做了九爷的贵妾，艳羡不已。

    毕竟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能侥幸做个姨娘，那都是泼天富贵，更何况柳枝做的那还是贵妾，地位仅次于正妻的存在了。

    是丫鬟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就连当初被武德侯如此宠爱的赵如媚，刚进侯府时，也只是一个良妾，直到生下长子才被抬为的贵妾。

    连廊处，世子的脚步也微微顿住。

    其实这事儿他早就听到了风声，柳枝没回来之前他总觉得还有转机，如今瞧她都拿到了纳妾文书，他才明白有些事情早就是定局。

    柳枝抬眸望去，只觉得世子的背影有些落寞寂寥。

    面对众人的恭贺声，柳枝却没有半分喜色，只将匣子里的首饰分了许多给其余的姐妹，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东西。

    柳枝看向梅香，很是抱歉道：“怕是要辜负姐姐的栽培了，日后我便不再鹿鸣居伺候了。”

    她眸子微红，万般不舍道：“这里像是我第二个家，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离开……”

    梅香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宽心，相遇本是一场意外，离别才是人生常态。”

    “不过你也算是幸运的，九爷和世子都住在侯府，两个院子相距不远，你想回来看看，随时都可以，不像我嫁出了府，想再回来就难了。”

    梅香日后也是要出府嫁人的，所以她能理解柳枝，感同身受。

    ……

    书房里，谢瑾钰正在自己的柜子里不停的翻找着什么。

    “世子，您要找什么，奴才替你去寻。”子渊问道。

    谢瑾钰手中的动作未曾停歇，“你瞧见我的印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