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再旖没有拒绝。
沈既欲见状就开始得寸进尺起来,问她今天怎么这么乖,又问她是不是要爱死他了,挺不要脸的一句,搁平时宋再旖高低得嗤他两句,但今晚,
起码这一刻她不想说那些煞风景的违心话,指尖落在键盘上,打着字,
听着电台里突然切了一首歌。
手部动作跟着戛然而止,
然后很久都没有动作,
打了一半的句子就这么晾在聊天框,
临到一曲终了,宋再旖才有了后续反应,
却不是把话打完,而是退出微信,打开音乐软件,搜索着刚听的那首歌,不陌生,在她播放列表里待过一阵。
歌名叫《拉过勾的》。
她定定看了几秒歌词后点右上角,选择分享到朋友圈,页面跳转的那几秒车窗外红灯也跳绿,此后回家的路再没红灯,一路通行。
等到车子彻底停稳的时候,那条朋友圈也发送成功。
一首歌,配文两个字:是啊。
很快有人在她底下评论问号,队形整整齐齐的,她没有解释。
而两分钟后沈既欲点了个赞。
她笑了。
三分钟后沈既欲私发来两条消息:
她回:
当晚还真做了一个梦,不过算不上多好,里头场景很真,时间很乱,从她还扎俩小揪揪的幼儿园跳到高马尾的高中,到后半夜又倒回小学,但无一例外全是那些和沈既欲在一起的过往,有零下十几度打过的雪仗,冰天雪地里他命中率很高,几次砸到她,她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吸一下冻红的鼻子,毫不迟疑地回击他,但雪球扔出去的瞬间,倏地碎裂,变成两双通红的眼睛,在对峙,背景好像是在她房间,为什么争吵的她早就记不得了,只记得这样的画面还有好几个,窗外淅沥的雨水淹没着这些无言的泪水,最终止于沈既欲弯下的腰,他无奈地看着她,说别哭了,说对不起。
雨停了,天也亮了。
宋再旖睁开眼的时候还没从梦里那些情绪抽离,脑子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因为生来就应有尽有,爱和物质什么都不缺,所以长久以来宋再旖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凡事随心所欲,得到或失去都不强求,时常也会觉得人生无趣,也会质疑活着的意义,然后开始思考自己将来会是哪种死法。
可是每当这些时候,沈既欲都会出现在她面前,往她怀里丢一包糖,占便宜地摸她头,讨上她几句没好气的嫌弃,再笑着走开。
时至今日,宋再旖终于明白,沈既欲组成了她全部的人生意义。
……
起床,洗漱,化完妆刚好九点半,宋再旖拿上外套下楼,往门口走的时候被许挽乔叫住,指着餐桌问她早饭不吃吗,宋再旖说沈既欲给她带了奶黄包,言下之意她吃那个,惹来许挽乔长吁短叹,一个劲地拍着旁边宋砚辞的手臂让他听听这话,宋砚辞不置可否地笑,然后等到宋再旖关门离开,他反手把许挽乔拉到自己腿上,圈着她腰让她赶紧趁热吃。
又是一个难得的晴天,连风都温柔。
宋再旖上车后和奶黄包一起递过来的还有豆浆,冒着热气儿,沈既欲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她反问他怎么又早起去买这些。
“因为我睡不着。”
“为什么?”
沈既欲就转头看她一眼,明晃晃“你说呢”的一眼。
宋再旖了然地笑笑,“怪我咯?”
沈既欲嗯一声。
宋再旖更乐了,捧豆浆的手在膝盖上搁着,液面随车子启动微微晃动,手臂也在屈起的腿上搭着,想了想说:“那我给你道个歉?”
“也行。”
沈既欲秒接,宋再旖却没有立即说到做到,甚至往后的很长一段路都没有讲半句话,任由车内安静下去,沈既欲要开车,所以那片刻他没有朝她身上撂一眼。
直到在一个路口红灯停下。
过了早高峰的时段,信号灯间隔变长,他得空看向右边的宋再旖。
而与此同时宋再旖咔嗒一声解开安全带,这个举动一下打断他呼之欲出的话,在沈既欲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却仿佛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一手撑椅背,倾了半个身体过来,一手拽他的衣领,轻车熟路地把人拉到身前,然后沐浴着窗外的冬日暖阳,在红灯分秒流逝的时间里和他唇贴唇接了个吻,沈既欲尝到她齿间的奶香和豆浆的醇香,看到她眼皮上画的细闪眼影,但是都不及她亮晶晶的眼睛来得耀眼,对视起来让人眩晕。
红灯倒计时到最后十秒的时候,宋再旖放开他,坐回副驾,重新系好安全带,听到沈既欲问她这是道歉吗,她笑了笑点头:“还有感谢。”
说完也不去管沈既欲什么表情,径直拉下头顶遮阳板,对着里面镜子把出门没涂的口红涂上,满意地抿唇,口红拧盖收回包里,下一秒腾出空的左手就被沈既欲牵着了,想抽回来他不让,叫他好好开车也不听,简直就是耍赖皮的一把好手。
宋再旖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北江一中门口。
保安提前收了通知,所以看到沈既欲的车牌后就直接放行了,还好心给他指了预留的车位,沈既欲礼貌道谢,宋再旖见状没忍住笑:“早知道你给学校捐了栋楼,上学那会儿我就更不用看谁脸色了。”
想想都爽。
两人这趟回校不为怀旧,只是因为沈既欲当时以宋再旖名义捐的那栋楼时隔三年终于竣工了,加上正好临近期末,学校有心想请两人回来做个演讲。
沈既欲松了油门,没松宋再旖的手,慢慢往学校里开着,听到她这话低声笑:“说的好像你看过谁脸色一样。”
宋再旖当即不认同地竖一根手指朝他晃了晃,“还真有。”
“哦?”
“不瞒你说,我当时其实是想给李慕汀甩俩对称巴掌的,但没忘她爸给学校捐了图书馆,算半个校董,欺人太甚了难收场。”
她因此背处分事小,可如果真把人打急了追究起来,替她收拾烂摊子辛苦的还是宋砚辞。
不值当。
“那确实委屈你了。”沈既欲仍旧笑着回。
宋再旖嗯哼一声。
说话间有下课铃打响,原本安静的校园渐渐有了熟悉的闹腾,喧嚣卷起尘嚣,想到曾经他们也是浮在其中的一粒,现在却隔着一道车窗望着,明明也才隔了半年,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宋再旖不由感慨地轻叹,而沈既欲问她:“那来都来了,还有没有想做的事,趁着今儿校长都得看你脸色。”
宋再旖闻言转头睨他,两秒后又抬右手臂支住车沿,指骨抵着嘴唇状作思考,半晌没出声,沈既欲也不催她,老神在在地开到车位前,看准角度一把方向倒进,停稳熄火,车里倏静,拔了钥匙准备下车的时候才松了两人牵着的手,门开一半的时候宋再旖突然在身后淡笑一记,仍是卖着关子的三个字:“还真有。”
沈既欲所有动作随之顿住,回头看她。
宋再旖却正盯着挡风玻璃外,这个特意留给他们的车位正对着一栋楼,通体崭新,外墙上那三个钛金字也崭新——
载誉楼。
谐音他们两个的名字,是沈既欲取的,挺有心机。
她抬手指一下,“比如,想在这楼顶,跟你求个婚。”
……
沈既欲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在错愕之后,仍是懵着的,刚松开的手又被宋再旖牵住,比他之前牵得更紧,全程由她主导着,带他进便利店买了样东西,又拉他上天台,那里空旷,阳光无处可藏,拂面的风更肆意,有点凉,吹得他额前短发微凌,到了那一刻才看清宋再旖刚买的是一罐可乐,但显然不是买来喝的,他意有所感地看着她单手拉开,白色气泡上涌的瞬间她去罐留环,又花了几秒将边缘多余的铝片扯掉,最终剩下一个类似戒指的圆环。
做完这一切的她抬头,回望他,长发也随风轻扬,眉梢睫毛鼻尖落满金光,淡笑着叫了他一声:“沈既欲。”
沈既欲低声应。
“我知道这事儿不应该这样冲动,起码得拿出点诚意,买个像样的戒指,再挑个黄道吉日,认认真真跟你求个婚。”
……
“可我有点等不及了。”
站他们这个视角,可以看到旁边的教学楼,无数裹着羽绒服穿行打闹的身影,可以看到操场角落正在融化的积雪,今年北江还是很冷,但是有沈既欲在的凛冬她却从不觉得难捱,或许是他口袋里永远有为她准备的暖宝宝,也可能是无数个他牵起她的瞬间捂暖了她。
“你当初不计前嫌地转学回来,我们算是在这里重逢的,而马上我们又要分开,所以今天我就想在这里把咱俩的事儿定一下。”
宋再旖深吸一口气,缓声继续:“我知道我这个人确实挺差劲的,总是分不清好坏,弄巧成拙了还不肯认错的倔脾气,也就你受得了,还把我当成宝受了这么多年,怕我吃亏,怕我委屈,怕我受欺负,可是沈既欲你就不怕到头来为我做这么多没结果吗?”
沈既欲注视着她,渐渐在风中回过神了,至此平静地笑:“你会吗?”
“宋再旖,你会让没结果的事情发生吗?”
换言之,他在问:“宋再旖,你会不爱我吗?”
听懂的那瞬间,彻悟接踵而至,意识到没人会不爱沈既欲,更何况是一直被他爱着的她,当即有种从头皮到心口都发麻的感觉,嗓子变哽,一时说不出话,沈既欲却仿佛她已经答了,迎着光笑得更不可一世,直接伸手拿过她捏着的那个易拉罐环,往自己无名指上一套。
然后撂定了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终于把她养熟了。
……
下楼的时候换成宋再旖有点懵,不明白她还有挺多话都没说,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沈既欲以吻封缄,比往常更绵长的一个吻,亲了足足五分钟,亲到她脑部缺氧,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思考不起来,晕乎乎地被他带离风口,没了寒风吹,全身只剩被太阳晒过的暖,十指紧扣的手也暖。
她不由垂眼看向沈既欲此刻戴在手指上的所谓戒指,刚刚头脑发热没想太多,现在瞧着只觉得别扭,这也太幼稚了,是往前倒退十几年两人玩过家家那会儿都嫌俗的,所以忍不住出声让他先摘了吧,他置若罔闻,她就想自己上手,沈既欲不满地轻啧,“哪有你这样的?”
“好丑。”
宋再旖这两个字话落,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叫的是她的名字,沈既欲却比她先回头,而她就趁这几秒的空隙,将那个丑不拉几的易拉罐环从沈既欲手上顺下来,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看到徐老师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望着他们。
发现自己眼神还行没认错,徐老师笑了笑,几步走到两人面前,有些疑惑地问他们怎么回来了,这话尤其是对着宋再旖说的,但她一时没听出来,只开玩笑地回一句想念学校食堂了,而后等到徐老师又关心地问起她的近况,包括但不限于“学业还顺利吗”、“英国那边气候还待得惯吗”,她才微微僵住。
旁边沈既欲神情也是一滞,无声偏头,看她。
察言观色大概是每个老师的本能,所以在看到眼前一个两个的神情变化后,徐老师问她怎么了。
宋再旖摇头扯唇:“徐老师我不在英国读书。”
“啊?”有悖认知的一句,徐老师从始至终的淡笑缓缓收了,微皱眉,“你不是在剑桥读着吗?”
她犹记高考出分后学校得到的内部消息是宋再旖以绝对高分拿下市状元,这无疑是今年对擂附中吹响的第一声号角,可随之又得到宋再旖婉拒清北的消息,理由是她已经获得剑桥的入学资格,学校层面对此都有些意外,但不是意外宋再旖选择剑桥,而是她这事儿办得实在悄无声息,没经过校方任何一层,没一点征兆,不过后来也想通了,出国留学的门路那么多,她有她的通天大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剑桥不比清北差,所以喜报还是照贴,宋再旖还是他们那届优秀毕业生里最风光的那个。
宋再旖仍是摇头,“没有,我没去。”
“是出了什么事吗?”
“算是吧。”
更多的宋再旖闭口不想再提,徐老师也还算有眼力见地没有追问,把话题转到沈既欲,有前车之鉴地先问他现在是在北江大学对吧,沈既欲说是,然后简单聊了几句有的没的,临到她要去教室上课,和两人道别,她都没有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答案显而易见,甚至更早一些时候,早在去年冬天她就看透了。
这两孩子,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实早就露了马脚,在每个下意识偏袒的瞬间,在每个看向对方的眼神里。
……
徐老师走后,偌大的校园好像更静了,沈既欲问她没什么想说的吗,宋再旖反问他想听什么。
十分钟前的浓情蜜意好像都随着太阳被云层遮盖而弱掉,转阴了。
沈既欲撂剑桥两个字,“你从来没跟我提过。”
“不重要的事为什么要提?”
“什么时候的事?”
宋再旖没懂,沈既欲就补齐主谓宾问:“他什么时候帮你办的这些?”
他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宋再旖眉心细微皱起,“我后来回国才看到邮箱里的东西,看完就删了。”
“那你就没想过要去?剑桥不差。”
宋再旖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直接扯笑反问他是不是疯了,她就算复读都没可能重蹈覆辙,结果更没想到紧接着的下一秒,沈既欲好整以暇地点一记头,自认道:“我是疯了。”
又怔,笑都滞在脸上。
而后听他慢悠悠接:“我是疯了,生日那天才会放你走。”
他当时就应该把她关在家里,让她哪也去不了。
既然教不会她爱他,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他不介意当个坏人,总好过后面发生的一切。
第79章
没法不爱你
午饭是在食堂吃的,
演讲是在报告厅举行的,两人毕业不过半年,对一中的每个角落都还熟悉,
结束散场的时候又一次路过楼下便利店,宋再旖的视线却停留在走廊尽头那间实验室。
今天适逢高三的月考,
实验室被用来充当考场,所以难得的敞着门,黑板上还写着考试科目和时间没擦,被斜阳照着,窗帘也随风飘着。
沈既欲因为她的停步也侧头看过去,
然后笑。
其实准确来说那是一间生物实验室,
按道理是选修物化政的他不会踏足的地方,可到头来他却对里面满墙的动植物标本了如指掌。
原因也简单,他在这间实验室里亲过宋再旖,不止两次。
而至于具体多少次,他早就数不清了。
尤其是进入高三下学期,宋再旖连每天四十分钟的午休时间都不肯放过,一根弦绷得很紧,沈既欲看不过去,
就说你非要这样是吧,行,那也别在教室里影响其他同学休息,
特意把人叫到了实验室,
她做什么他都陪着,
期间还能帮着答疑,
然后等到午休结束,她收拾卷子要走人,
就会被他抱进怀里占几秒的便宜,算是他的辅导费。
宋再旖也因为想起了这些勾当而笑,她说沈既欲,我以前真没看出来你这么老手。
沈既欲挑着嘴角不置可否。
毕竟他们两个的爱情,是注定要在天雷地火里把彼此烧成灰,然后在余烬里迎接下一个天明的。
……
周肆北在年末最后一天回了国。
落地是当晚九点,但他这个玩咖九点半就把局组起来了,朋友陆陆续续来了很多,放眼一张张面孔,认识的,眼熟的,打过交道的,都不陌生,没有包场胜似包场,DJ声震在耳边,腰被沈既欲搂着,人头攒动间宋再旖看见姗姗来迟的聂书迩。
捷里之旅结束,她也算是和周肆北交上朋友了,还玩挺好,暑假快结束那会儿两人欠了场拼酒没喝,时至今日周肆北没忘,她更是记得清楚,据说来之前还喝了酸奶垫肚,而后一进卡座就把包往桌上一撂,废话不多说,直接让人上了两排深水炸弹,大有一副今天要把周肆北喝趴的气势,周肆北当然不怂,嚷着他可是为了这番儿韬光养晦了一星期,要是能被喝趴就跟聂书迩姓。
沈既欲适时出声纠正他韬光养晦不是这么用的,周肆北因此噎一下,然后摆手说管他呢。
宋再旖看笑,都秋菡也撑着下巴翘着腿,标准看好戏的姿势,点评一句有生之年能看到周肆北改姓也不亏,邹凌过来和沈既欲碰杯,老规矩地下起赌注了,四周多的是人围过来,气氛越来越热,音乐越来越噪,仿佛要给他们助兴,不过谁都没给面儿地押周肆北能赢,周肆北简直要被他们这些胳膊肘往外拐的气死。
沈既欲又纠正他:“我胳膊肘只往我老婆那儿拐。”
说完手还不安分地摸宋再旖两下,被她笑着拍掉,但没过几秒她整个人就被沈既欲搂腰抱进怀里了,抚着后颈接上吻了,周围闹哄哄的听不见了,只听得见间隙沈既欲低笑着叫她换气,她不甘示弱地揪他衣领,重新堵他嘴。
两人旁若无人的热吻显然比拼酒更有意思,起哄的人瞬间分了一半过来,就连周肆北都摇着骰子瞥过来一眼,完了在满场喧闹里朝沈既欲喊一嗓子羞羞羞,结果转瞬又被聂书迩更大音量叫他开的一嗓子盖过,周肆北眯眼问她确定吗,聂书迩反问他在怕什么。
周肆北说怕你喝哭咯,说完他握着骰盅抬手腕,里头六颗骰子一点点外露,三个4,两个2,差最后那个决定谁喝,与此同时聂书迩倏地感觉身旁沙发弹动,闻到熟悉的味道,她歪头,就看到前一秒落座的祁宴礼。
这一秒在脱西装,像是刚从晚间会议抽身,夜店的镭射光扫过他肩身,矜贵疏离的气质和这种场合有点违和,不过很快随着他单手扯掉领带而消散,黑色衬衫顶端的纽扣也解开两粒。
两人在蓝紫光里对上一眼,那时候聂书迩面前的空杯已经倒了几个,颈部泛起一点红了,盯他两秒后也不去管最后那颗骰子开出来是几了,眯眼笑,俯身咬着祁宴礼的耳朵,拖腔带调地说一句小叔你来了啊。
祁宴礼闻言喉结滚动,视线越过她往桌上一瞥,径直伸手拿过那杯本该她喝的酒,仰头一饮而尽,聂书迩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把是她输。
周肆北见状不乐意了,跟着叫一声叔,满脸欲言又止。
祁宴礼淡笑放杯,“我就是有点渴了,没别的意思,你们继续。”
话是这么说,但后半段周肆北玩骰子叫数就没赢过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看聂书迩,又看祁宴礼,却看不出猫腻。
直到宋再旖好心给他指一指彼时搭在聂书迩肩膀上的手。
一只属于成熟男人的手,腕骨扣着石英表,手背淡青筋脉在夜场光线里几乎看不出起伏,连把玩头发的动作都透着漫不经心的劲,可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的幅度也明显,像极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