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阅人无数,见状笑道:“此乃人之常情,何须羞涩?夫妻之道,本应琴瑟和鸣,携手共度。秋折身为亲王府嫡长子,年岁已长,理应为王府添丁增口。然而他终日忙于朝政,无心内院之事,实为不妥。幸得你归来,望你二人早日诞下子嗣,使我得享天伦之乐。”
太妃精明过人,虽知二人成婚之由,亦晓晚青妤隐居山中两年之事,然萧秋折性情固执,不肯纳妾,王府后继无人,只得暂且求子。
况且晚青妤天生丽质,单论相貌已足够出众,心性与智慧,日后随萧秋折便可。
晚青妤无言以对,千算万算,竟未料及此,她悔不当初,早知就不该随萧秋折回京。
太妃见她不语,敛笑正色道:“延续子嗣乃重中之重,尤以亲王府为甚,众人皆当尽心。”
太妃言及“众人”,目光扫向江侧妃,显然意在萧郢之妻云浅。听萧芮之言,云浅曾怀一胎,却不幸小产,江侧妃之压力亦不小。
江侧妃闻言,轻轻颔首,瞥了晚青妤一眼,随即垂眸。
太妃不欲久留,起身道:“明日我于府中设宴,为青妤接风洗尘,再寻个好日子携你至观音庙祈福,愿日后多子多福。”
多子多福?
此言令晚青妤羞赧不已。
其余之语她不愿回应,但若再拒绝去观音庙祭拜,恐惹太妃不悦,毕竟在太妃看来,家中女眷延续后代乃天经地义之事。
晚青妤俯身行礼道:“太妃所言极是,青妤定会虔诚祭拜。”
她仅言及此,太妃已看出她心有不愿,只是为何不愿,太妃无暇深究,只求结果,她几乎不容置喙地道:“即日起,让厨房多备些滋补汤品,你与秋折皆需饮用。”
晚青妤不便反驳,心中暗自思量届时倒掉便是,遂回道:“多谢太妃。”
太妃审视她一眼,唇边勾起一抹不明笑意,又道:“这滋补汤老二家喝过不少,我瞧着挺有效,你二人定要服用,莫要辜负我一番心意。”
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晚青妤虽无奈,仍应道:“多谢太妃关照,青妤定当谨遵。”
太妃应声,欲离之际,忽驻足问道:“你与秋折如何居住?”
晚青妤一愣,未及答言,江侧妃已接口道:“太妃,听说二人分房而居,一主一偏。”
太妃闻言,神色骤变,直视晚青妤。晚青妤心知其意,忙解释道:“就……就归府仓促,尚未收拾妥当,况且我久居山间,一时难以适应。”
太妃不关心其习惯,唯求子嗣,遂沉默片刻,道:“秋折回府后,你二人到我屋中,我有话要说。”
她说罢,转身离去。
晚青妤于身后恭送:“是,青妤恭送太妃。”
晚青妤立于门前,目送太妃与江侧妃出了翠玉轩,方才松了紧绷的身躯,轻拭鬓角细汗,缓步至桌前,斟了杯茶喝。
玉儿见状,笑盈盈上前,打趣道:“小姐何故羞赧至此?莫非心中有所期许?”
回府以来,晚青妤愈发觉玉儿言辞无忌,无奈叹气:“何来期许?不过脸皮薄,无言以对罢了。此事怪我思虑不周,若非如此,岂会随萧秋折归亲王府?如今倒好,仇未报,反惹一身麻烦,以后恐难脱身。”
她怎么就忘了萧秋折尚有一祖母在堂。
亲王府到萧秋折这一代,尚未有子嗣降生,而萧秋折身为嫡长子,此重任自是要落在他们肩上。
玉儿见她眉宇间愁云满布,却自个儿笑得眉眼弯弯,心想若是这对别扭夫妻能因此生情,倒也是桩美事。
遂婉言劝道:“小姐自幼长于京城,岂不知京城男儿郎何等模样?且不论相貌,但凡有些家世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甚或在外拈花惹草的,风流成性的。像如姑爷这般品性端正的,实属凤毛麟角,京城之中,恐难寻得其二。”
玉儿近来经常夸赞萧秋折,令晚青妤颇感无奈。她以帕拭面,移步门外,扯了扯唇角:“你日后少说这些,若无两情相悦,再好亦是枉然。”
玉儿紧随其后,见她眉间微蹙,不敢再多言,却正撞上方于直勾勾的目光。玉儿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门口还站着一个通风报信的。
估计今日这事很快就会传到萧秋折耳朵里。
方于见她眨眼,眼皮一跳,耳根瞬间红了。
玉儿瞧他呆愣,说了一句:“别啥都告诉你家公子。”
然后追上晚青妤,问道:“小姐要去哪里?”
晚青妤:“去探望外祖母,上次回京未得相见,她身子一向欠安,自外祖父去世后,便独居老院,我过去看看她。”
晚青妤十岁前皆是在外祖母膝下承欢,彼时外祖母对她疼爱有加,常为她烹制蜜糖酥,又常为她讲述神话故事,她对这些故事好奇不已,每每听罢皆会执笔记录。
彼时,付钰书的家恰在外祖母家隔壁,两家相邻,往来频繁,她亦是在那时与付钰书相识。
而后,她与付钰书渐熟,便开始一同聆听外祖母讲述故事,又一同执笔记录。
那时,付钰书写下人生中的第一本书,并且赠予了她。
再往后,他所著文章在京中一鸣惊人,后小有名气,年纪轻轻就在文学方面拔得头筹。
晚青妤看过付钰书写的每一本书,每一篇文章,皆不止一遍,她能从其文字中窥见,他是个极具个人魅力之人,不喜束缚,满腔热血,心怀拯救苍生之志,却又隐隐透露出对命运之不满。
方于见主仆二人欲出门,急忙跟上,又唤管家备车。
晚青妤的外祖母仍居乔家老院,距城门不远,亦近付家书库。晚青妤顺路采买些礼品,三人遂至乔家老院。
晚青妤望着熟悉的宅院,忆起儿时点滴,亦想起父亲曾背着她在院中枣树下摘枣。如今枣树依旧,然而父亲与大哥已不在人世。
乔家老院广阔,处处皆是岁月痕迹,院中仅住着外祖母及几名仆从,显得格外冷清。晚青妤心中感慨万千,缓步向内行去。
府上管事的张伯伯见晚青妤翩然而至,不禁面露惊喜之色,连忙上前拱手道:“三小姐。”
张伯伯随侍外祖母多年,如今虽年事已高,仍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实在令人感佩。他早年丧妻,膝下仅有一子,名唤张攸年,年方二十。张伯伯含辛茹苦,独自将儿子抚养成人,幸得此子勤奋好学,才华横溢,颇具风骨。
一年前,张攸年得晚青禾赏识,调入言书堂当值,张伯伯感激涕零,誓言竭尽全力照料外祖母以报恩德。
“张伯伯。”晚青妤含笑唤道,语气温婉,“祖母近日可安好?”
张伯伯引她入内,笑回道:“老夫人一切安好,只是时常挂念三小姐。早知三小姐回京,老夫定当登门拜访。”
晚青妤莞尔一笑:“我回京不过是寻常之事,张伯伯不必如此客气。攸年哥哥近来可忙?”
提及张攸年,张伯伯神色微变,随即笑道:“年儿许久未归,想必公务繁忙。”
晚青妤目光微凝,试探道:“张伯伯可曾听闻言书堂之事?”
张伯伯脚步一顿,惊道:“言书堂出了何事?莫非年儿给青禾惹了麻烦?”
晚青妤轻笑安抚他:“张伯伯莫急,言书堂近来事务繁多,攸年哥哥未能归家,想必是因公务缠身。”
她顿了顿,又问:“近日付钰书可曾寻过攸年哥哥?我记得他们昔日情同手足,常对弈论道。”
张攸年自幼随张伯伯居于乔家大院,与邻家付钰书自幼相伴,情谊深厚,付钰书的伯父更是张攸年的恩师。
此次言书堂风波,张攸年与晚青禾皆被牵连,至今未得自由。
如此大的事情张伯伯竟然不知?
晚青妤亦未多言,随他步入外祖母房中。
外祖母年事已高,目力渐衰,眯眼细瞧,方认出晚青妤,激动得步履蹒跚,颤声道:“可是青妤?我的青妤回来了?”
晚青妤见她苍老之态,心中酸楚,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祖母,是我,青妤回来了。”
她扶外祖母坐下,外祖母紧紧握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叹道:“许久不见,青妤怎的瘦了这许多?”
晚青妤强忍心中酸涩,安抚道:“祖母,青妤未曾瘦,只是长高了。您近来可好?”
外祖母连连点头,喜道:“好,好得很!青妤不必挂念。何时回来的?此次可要多住些时日?”
晚青妤为她斟茶,回道:“前两日刚回,此次归来便不走了。日后青妤常来陪您。”
外祖母欣慰点头,又问:“如今住在何处?”
“现下住在亲王府。”
“亲王府?”外祖母略感惊讶,随即笑道:“可是秋折接你回去的?”
晚青妤点头:“正是。”
外祖母拍着她的手背,欣慰地笑了:“接回来好,山上终究不是久居之地。日后你与秋折好好过日子,莫再分离。秋折虽性子冷了些,又不善言辞,但心地良善,外祖母直到现在都还忘不了他背了我几个时辰去看你的父亲和大哥。青妤啊,夫妻之间贵在体谅,你也要多上上心。”
说到这里,外祖母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年岁大了,忆不得伤心事,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父亲和兄长去世后,秋折为我们晚家做了不少事情,只是他性子使然,才让人觉得疏离。但青妤啊,男子大多如此,有时候心里喜欢,却因为面子说不出口。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不肯沟通。日后,你二人定要互相体谅,你也莫要太过任性。”
作为长辈,自然希望孩子能够过得幸福,无论过往如何,只盼她日后能够越来越好。
晚青妤认真听着外祖母的叮咛,心中五味杂陈,她虽未完全参透人生,但却深知,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且不断努力向前。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外祖母,只得一味地点头。
外祖母又询问了她回亲王府后的诸多事宜,问她住得可还习惯?府中的人可有为难她?萧秋折能否好好护佑她?
晚青妤一一宽慰外祖母,告诉她一切都好。她还给外祖母讲述了许多住在山间的趣事,又亲手为她制作了一些茶点。
外祖母一直开心地望着她,不时在她面前夸赞萧秋折,临别时还非要她带些茶点回去给萧秋折,晚青妤依言打包了一些,直至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乔家老院。
今日与外祖母相聚,晚青妤心情愉悦,昔日她独居山间,以为清净便是舒心,今日方知,温馨之情方能滋养心田,驱散孤寂。
回府途中,路过付家书库,时近黄昏,晚霞漫天,景色宜人。
晚青妤掀开车帘,见书库院门前停着几辆马车,车上满载书籍,几人正围在一起商议。
晚青妤儿时常与付钰书来此玩耍,因为书库藏书丰富,多为外界罕见,他们总能提前一饱眼福。
因路旁马车众多,车行缓慢,未几,一辆载书马车忽向路中拐去,似是马匹受惊。
驾车的方于见状,急忙勒缰停车,事发突然,马儿仰蹄嘶鸣一声。
“怎么回事?”一道清朗悦耳的男子声音传来。
这声音……熟悉。
第15章
“收拾好你的烂摊子。”
付家世代以诗书传家,祖上曾出过数位翰林学士,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堪称文坛翘楚。
付家现任家主付知锦,亦付钰书之父,如今年过五旬,乃是当朝有名的儒士,精通经史子集,尤擅诗词。早前受皇帝重用,被封为礼部尚书。他虽为当朝官员,却从不以富贵自居,常年身着素袍,头戴方巾,举止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付知锦不仅掌管多家书肆经营,还亲自教授族中子弟读书习字,每逢初一十五,他还会在书肆内开设讲坛,邀请城中名士前来讲学,引得无数文人学子慕名而来。
付家的族规也极为严格,族中子弟无论男女,自幼皆需读书习字,男子需精通经史,女子则需熟读《女诫》《内训》等典籍。付家子弟成年后,男子多入仕为官,女子则嫁入名门望族,付家因此与朝中诸多权贵结为姻亲,家族势力愈发庞大。
虽是如此,然到了付钰书这里,却另有一番光景。他素不喜父亲那等陈腐思想,更厌付家世代相传的禁锢文学之道。
外人眼中,付家乃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待人宽厚,犹如京城中一轮清风朗月,令人敬仰。然在付钰书眼中,若非因文化潜移默化左右百姓心志,若无正直文学思想,恐误人子弟,贻害无穷。
奈何家业根深,他年岁尚轻,虽有己见,却难施展。早年间,因与父亲意见相左,愤而离家,游历四方,历经两载,眼界大开,尝尽人间百态,心性亦随之大变。归来后,虽遵从父命,赴科考中探花,然其中不乏父亲暗中相助,方得此名衔。
此外,他更接管书库进书事宜,京城书肆所入书籍,皆由他一手挑选。
此番门外新运至京城的书籍,也是他亲赴南方精挑,因游学期间深受南方文化熏陶,故特地从南方择了一批书籍入京。
书刚运至书库,尚未清点完毕,便有伙计匆匆来报,说书库一间房屋进水,请他速去查看。
方才,他分明在院门外听得方于车上女子之声,却未及细看,只得匆匆赶往书库。
他识得方于,乃萧秋折得力随从,前些日子还随萧秋折至西街书肆查案。
但方于马车为何突现于此?车上又载了哪位女子?他心中疑虑重重,可书库之事为重,他只得快步随伙计入内院,至进水书库。
书库存书甚多,最忌水火,多年来从未有失,怎会突生此变?
付钰书匆匆赶至库房,穿过重重书架,到最里侧墙壁旁,见墙壁渗水不止,地上已积一片。
此时,书库管事匆匆赶来,行礼禀道:“大人,方才查看墙外,见墙角积水,不知从何而来,正渗入墙壁。”
付钰书生得温润,举手投足间儒雅自持,不失贵气。他面容温和,不似萧秋折那般凌厉,亦无寻常男子的粗犷,一身书卷气质,一眼便能看出自幼浸泡在书堆里。
他虽是随和,然非常聪慧且有主见,办事亦极为认真。
时下听闻管事回报,他微蹙眉头,抿唇思忖片刻,道:“即便墙角积水,亦难渗入此墙。此墙乃特殊材质所建,防火防水,坚不可摧,必是有什么东西腐蚀了墙壁。”
付家书库已近百年,虽经数次修缮,却从未出过此等大事,且书库把守森严,此事绝非小可。
他伸手沾了地上水渍,凑近鼻端一闻,只觉一股奇特气味。
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他起身吩咐管事:“速去禀告老爷,召集书库所有管事,再寻工匠尽快修补。”
管事汗如雨下,连连点头:“是,大人,我这就去。”
付钰书出得房间,本欲到院外查看方才受惊马车,然心中仍不放心,便拐过小道,至房屋墙外细察。
与此同时。
霞光漫天,映得整条街道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这条街巷虽人烟稀少,却是通往乔家老院的必经之路。
晚青妤早知会经过付家书库,只是未曾料到会在此处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
玉儿闻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瞥了一眼晚青妤的神色,又想起外面驾车的方于。这几日,方于如影随形,他们所有的出行,他定会向萧秋折汇报,今日之行也定当如此。
若是此时遇上付钰书,那可真是尴尬了。
玉儿正忧心忡忡,晚青妤却已掀开了车帘。玉儿顺着缝隙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背影正往院内走,背影玉树临风,正是付钰书。
方才那道声音也是他的。
只是,话音落后,他径直回了书库大院,并未靠近马车,也不知是有要事着急回去,还是看到了方于有意躲避。
晚青妤盯了那道背影一会,目送他消失在院门,方才放下车帘。
此时马儿已被控制,马车稳稳停下,书库的管事匆匆跑来,对方于歉然道:“实在抱歉,方才马未拴好,惊扰了各位。”
方于的目光仍凝在付钰书离去的方向,唇角微挑,似笑非笑,长指随意摆了摆,示意无碍。他正欲扬鞭驾车离去,忽见巷口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青帷绣金,车顶垂着八宝璎珞,与他所驾的马车如出一辙。
是……亲王府的马车?
马车渐近,方于眯了眯眼,待看清车夫的面容后,心中猛然一沉,完了,是萧秋折。
他手中缰绳一紧,马车骤然停下,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厢内,晚青妤与玉儿身子一晃,玉儿急忙扶住窗棂,掀开车帘,蹙眉问道:“怎么了?”
方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低声回了一句:“是……公子。”
萧秋折?
玉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见对面马车缓缓停下,车帘微动,隐约可见车内人端坐的身影。
她暗道不妙,怎的偏偏在此处遇上了姑爷?还是在付家书库门前。
晚青妤听闻那句“是……姑爷”,却眸中波澜不惊,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是遇到了萧秋折。”
玉儿眨了眨眼,瞧着晚青妤那从容淡定的神色,又瞥了眼车窗外那偌大的“付”字匾额,心中仍是七上八下。
当年小姐与付钰书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萧秋折自然全都知晓,他们订婚后不久,付钰书曾冒雨上门,再三哭求,希望小姐不要抛弃他,还当着萧秋折的面求她退掉婚事。
那时付钰书声泪俱下,言辞恳切,而萧秋折却冷眼旁观,临走时只对小姐说了一句:“收拾好你的烂摊子。”
前些日子付钰书两次造访山间小院,想必萧秋折也已知晓。毕竟,他派了暗卫在周围保护,院中出入之人,岂能瞒得了他?
可他却只字未提。
然而,如今小姐已住进亲王府,言行举止皆需谨慎,稍有差池,便会损了王府颜面。
玉儿心中盘算,不禁为小姐捏了一把汗。
晚青妤岂会不知玉儿的心思,无奈道:“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你何必如此紧张?我又未做亏心事,不必顾虑那么多。况且,我见何人、去何处,皆是自由,何须在意他人眼光?尤其是萧秋折,我们早有约定,他不会干涉。”
话虽如此,玉儿仍是忧心忡忡,却也不敢再多言。
车外已有了动静,晚青妤掀开车帘,只见萧秋折已下了马车,目光与她相接,两个人均是愣了一瞬,晚青妤随即下车。
萧秋折身形笔挺地站着,见她走来,先是扫了一眼书库大门,又瞥了一眼跑上前的方于。
方于忙叫了一声:“公子。”还未等他问话就交代道:“我带少夫人探望她的外祖母,我们……刚路过这里。”
事实既是如此,虽然差一点碰到付钰书。
此时晚青妤已走到他跟前,问道:“你怎么来了?宫里的事可忙完了?”
萧秋折今日入宫,虽未着官服,然一身锦衣玉带,更衬得他矜贵非凡。他向来身姿挺拔,立于人群之中,如鹤立鸡群,卓尔不群。他一现身,周遭景物仿佛也随之抬了身份,平添几分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