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哑!哑哑!!”
残雪鸦王始终拼命阻拦,几次三番地试图带领残雪鸦群脱离兽潮,然而上?千只?残雪鸦已经被几万的飞禽所裹挟,怎能轻易脱离?
鸦王跟了苍凌阑那么久,岂会不知?出了大山再往前,便是人类的城池。
到?时候正面撞上?城卫兵和荒桑,必然尸横遍野。
兽潮的绝望之处,就在于哪怕明知?道前方是绝路,也只?能一直向前狂奔。,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忽然某一刻,风烟散尽。
朔城上?空,城卫兵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用血污的双手把眼睛揉了又揉,终于颤声喊出那一句:
“城主!奇霜洞窟上?空的异象消失了!!”
朔城的城墙上?,此刻早已爬满了荒桑的枝与根,化为?一座神异无比的树城。
无数城卫兵都?站在了荒桑的躯干上?,此时纷纷扭头望去,却再也寻不见那直插云霄的阴寒之气。
反而看?到?浓黑如墨的乌云渐渐流向四方,日光挣扎着刺出明亮的光芒!
“兽潮……兽潮的速度在变慢!!”
殷云粗喘着,双手抖得快拿不住铁矛:“有凶兽在主动脱离兽潮!!”
“傻瓜,别分神!”
一道蓝紫色的影子翩然飞来,苍凌瑶坐在蓝雾仙鹊背上?,同样汗湿衣衫,却怒骂道:“还没结束呢,你前
弋?
面——”
前面,是密密麻麻的鸟群。
就在片刻前,城卫兵们已经召唤出无数战兽,在朔城的上?空布下雷火相间?的元素巨网,做好了与扑来的凶兽们血拼的准备。
殷云立刻将神经重新绷紧,正要发出攻击口号,却没有想到?另一道声音比他更快。
那领头的残雪鸦发出清亮的高?啼。
它明明处处负伤,反应却那么迅速,简直像是早就坚信并等待着这样一个奇迹的发生似的。
在最后关?头,鸦群猛地拔高?了飞行轨迹。
趁身后兽潮压力减缓,它们啼叫着撞开一个缺口,擦着战场交锋处的边缘,斜斜地避让过去。
殷云和苍凌瑶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许久,才面面相觑。
“瑶小姐,您……您怎么也来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如何来不得?”苍凌瑶胡乱捋了捋头发,不耐烦道,“你不会想自个儿逞英雄吧,哼,哪有那么好的事。”
“喂我说,”她?顿了顿,忍不住又问,“苍凌阑人呢?就她?那性子,这时候都?能不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殷云浑身一震,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眼眶居然红了。
苍凌瑶大惊:“你,你怎么回事!?”
殷云哑声:“阑小姐她?……”
城卫兵驱赶着已经伤痕累累的羽蜥,降落在城楼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和不知?怎么就劫后余生了的茫然。
“兽潮,”他们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汗珠,“真停下了!?”
“咦,你们有没有觉着,天好像在变暖啊。”
“老哥,你糊涂了,如今本该是夏天呢……”
无人注意的角落,公孙予坐在紫雷羽豹的背上?,面如死灰。
“这不可?能。”
她?死死地盯着远山的方向:“……‘巫骨之祖’,没有降临?”
苏醒
在许多朔城人眼里,
这场异象与兽灾,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数日后,
积雪开始消融。
走兽高鸣,飞鸟清啼,冻僵的植兽们纷纷抽芽吐花。天地?间生机勃发。
城卫兵们熟练地?引诱凶兽们回到大山之中。他们修补破损的?城墙,埋葬阵亡的?战兽,
并感恩荒桑庇护。
在韩童看?来,一切都像梦一样。
黑压压的?兽潮将?城池围住时,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可仅仅几天之后,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盛夏的?阳光照在朔城的?青砖小路上,荒桑的?叶子随风而起,不知被吹向何方。
授予朱雀印的?那日,
殷云与苍凌瑶都没有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韩童又破例在朔城多停留了?半个月,始终没有等到苍凌阑的?消息。
渐渐开始听到有人,
苍凌阑死了?,倒霉地?死在了?兽灾里,被发狂的?凶兽践踏得尸骨无存。
那个晚上,韩童想起进城时少女沐在夕阳中笑着给猎人们分?灵币的?样子,
悄悄哭了?一场。擦擦眼泪,
心里又冒出一种不出的?古怪。
苍白?沉默的?苍家主,
满面挂笑的?容城主,
城卫兵,
猎人,公孙大人……这一趟朔城之行,
总让他觉得处处云里雾里,沉重不堪。
又十日后,
韩童与苍凌瑶、殷云一同离开朔城,前往王都学府。
由于这一队朱雀使折损过多,容城主亲自点了?一批城卫兵,护送王使归去。
“小简啊,你……那丫头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天,黑鹰酒馆内逐了?客,邱鹰拎出一坛开了?封的?酒,放在桌上。
对面坐了?清癯苍白?的?青衣家主,他慢慢拿过来一个碗,给邱鹰满上。
“我不知道阑儿如何做到,我只看?到了?自己的?无能。”
苍简淡淡着,也给自己斟了?一碗酒,“朔城城民?永远不会知晓,兽灾因?谁爆发,又因?谁结束。”
“……不。”他完又摇摇头,“更重要的?是,他们同样不会知晓,兽灾为何爆发,为何结束。”
邱鹰没接这句话,端起碗来喝酒。
苍简目光虚飘,“邱大哥,莫非果真?是小简行差踏错?”
“莫非苍简果真?是个无情无心之人?失去了?阑儿,我竟还能在苍家家主的?位子上高坐,笑着将?公孙氏送出朔城。”
邱鹰:“现在扯这些屁话,不觉得晚了??”
“也是。当年我与兄长各自选的?路……总要各自走到无路可走。”
苍简苦笑摇头,抬起酒碗一饮而尽。
邱鹰瞥他一眼:“哟,不是不喝酒么?”
苍简将?空了?的?酒碗丢在桌上,轻声道:“正经朔城人哪有不沾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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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凌阑又做了?那个梦。
面前是风雪呼啸的?大山和神龙虚影;身后是慵懒的?小白?鹿,安适的?春光。但这一次,她身披猎人装束,长弓短剑,是十七岁少女模样。
“……我死了?吗?”她自言自语。
“不是啊,”忽然,一道稚嫩的?童音在她身后,“是你要启程了?。”
苍凌阑回头,看?到七岁的?青裙女孩抱膝坐在野花间,摸着雪泥的?后背,若有所思地?冲她笑。
苍凌阑皱眉,莫名地?有点吃味。
她知道自己对鹿崽子多少有点古怪的?占有欲,看?不得雪泥与其他人亲密。哪怕是梦境,哪怕是幼时的?自己,也不行。
于是喊了?声:“雪泥,来!”
雪泥一个打滚儿跳起来,哒哒地?跑到她面前。
它摇摇尾巴,冲前方叫了?声:“呦呦!”
苍凌阑沿着雪泥的?目光看?去,只见面前的?风雪尽头亮起一束光,明亮如旭日。
“那里……是什?么?”她抬手挡光,觉得刺眼。
“是你的?前路呀。”
身后,那个稚嫩的?童音又话了?。
“去吧,你将?杀穿风雪,一往无前。”
苍凌阑恍惚地?眯起眼,抬腿向前走去,雪泥紧紧地?跟在她身边。无边的?光明包裹了?她们。
梦境消散之前,她似乎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身后那青裙女孩咯咯笑着,周身气息如神灵般纯净。
她的?身边竟也跟着一只雪白?的?鹿崽子,一人一鹿,踩着野花走远了?。
苍凌阑在熟悉的?山风中睁开眼。
明暗交错的?树荫打在她的?脸上,几只乌弹燕扑棱棱飞过枝桠间,贪叶毛虫正在吃藤木妖的?叶子。
阳光灿烂,是个暖洋洋的?夏天。她躺在大山里的?一株天王木下,身上落满了?花瓣与树叶,好像只是睡了?很漫长的?一个午觉。
“这是……”
苍凌阑茫然皱了?皱眉,坐起来,任长发散落肩头。
她的?衣衫破烂不堪,血迹斑斑,短刀弓箭均消失无踪,无声地?证明着那场惨烈的?战斗的?确发生过。
所以,她竟然没死,还活着?
那尊白?骨头兽神……
忽然,苍凌阑感觉自己手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动了?动。
下一刻,旁边那草丛里,嗖地?冒出来一颗小鹿脑袋!
“呦呦!”雪泥欢快地?叫道。
那双青蓝色的?眼眸湿润而明亮,似乎等她醒来已经等了?许久。
苍凌阑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她伸手想去摸小鹿的?脑袋:“雪泥,我……”
“呦呦!!”
话没完,鹿崽子就激动地?扑了?过来,一头撞在她胸口?——
砰!
苍凌阑只觉得肋骨剧痛,紧接着脑袋便?狠狠磕上了?天王木的?树根,眼前金星乱冒。
“……”
不是,死别重逢,咱们非得这样吗?
“呦呦呦~~~”
雪泥摇着尾巴,眯起天蓝色的?眸子,使劲儿在少女的?脖颈间蹭来蹭去。
苍凌阑大半张脸都埋进了?落叶里,痛苦地?抽搐:“咳……还好……吞噬变异了?……”
要不然,这个力道,骨头真?的?会断的?啊!
……
薄暮大山某处,两只奇怪的?兽在前行。
爬在前面的?是一只紫晶蝎子,虽然个头不大,却昂首挺胸,颇为霸道。
后面,一株巨大的?植兽怯生生地?哧溜着根系,跟着前面那只蝎子。
阿尾烦躁地?扭过头来:“沙沙沙!沙沙!”
喂喂喂,胆小鬼,干嘛
忆樺
总跟着小爷我啊!
你都跟了?快一个月啦!
小花藤抖了?两抖,委屈地?瑟缩:“呜咿……呜咿。”
它虽然听不懂蝎子语,但也知道,眼前的?紫晶蝎子不太?欢迎自己。
只是……除了?死皮赖脸跟着阿尾,它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主人呢?
就在它们又绕过一条小河的?时候,阿尾忽然一个激灵。
“沙沙!”
自从那日与苍凌阑分?别以来,它第?一次感应到了?来自御兽环的?呼唤。
……
见月潭。
苍凌阑握着御兽环,一边给阿尾指示自己所在的?位置,一边为另一件事?头疼不已。
那日前往开了?洞天的?奇霜洞窟之前,她自知这一趟九死一生。因?此,除了?遮掩容貌不得不戴着的?鬼面郎外,阿尾和觅魂的?御兽环都被她留在了?见月潭。
现在万幸,还真?给她捞到了?那一条生门,自然是要把御兽环找回来。
不料,御兽环是顺利拿到了?,那群啼月妖蝉却也围上来了?……
“唧唧唧!!”
“咿咿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