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海该如何填满星空呢,又该如何容纳星空呢?
无?力感顿时升起。
苍凌阑的思绪已经开始迷乱了,她?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与灵界正一点点被这浩瀚的星空所吞没。
咔擦,咔擦……骨山依旧在蚕食她?,现在吞到了胸口。腰部以下早就没知觉了。她?在剧痛中听见?自己的肋骨被挤断的声?音。
她?的身体,刚刚在绝境获得蜕变的身体,马上就要化作?这骨山中的一个碎片。
“命便是,雷霆风火摧草芥,百万诸神杀蝼蚁。”
“命便是……斗不过。”
邱鹰低缓的声?音似乎又响起来。
苍凌阑眼神猛地凝紧。
不,不能?绝望……不能?绝望!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让云海填满星空,让云海容纳星空……云海,云……
等等。
云……真正的云,确定不能?“填满”星海吗?
怎样才?算是“填满”?
倏然间,苍凌阑心头一动。
她?露出了顿悟与疯狂交杂的表情。
对面静坐的白骷髅,手指突兀地动了一动。
它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颅。
只见?那几乎要被骸骨吞没的青龙女孩,竟然挑衅似的冲它挑了挑眉。
咔!!
那座原本美?丽而玄奥的阵纹,突然崩裂了。
与此同时,它也突然变大了整整三倍,就像是被人强行?往外扯开了一圈那样。
“住手!”
福地内回荡的声?音突然变大了。
苍凌阑哪里肯停?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咔!!
阵纹猛地又扩大了三倍,然后是五倍,十倍!
每外扩一次,那些纹路都崩毁得更加严重,掩盖了奥妙的规则。
白骷髅竟失态地试图站起,“人类,停下!!汝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但它竟然没能?站起来,也没能?甩开那只看?似细弱的人类的手掌。
是契约在逐渐成型,她?的精神力正在覆盖它的!!
苍凌阑已经听不见?了。但她?自己也知道,此刻的行?径与疯子无?异。
她?居然想将成型的阵纹与灵界砸碎,牺牲完整,换取宽广,让它们如真正的云雾那样,飘散在星海之间。
这样可以算填满吗?从未听过这种理?论,也没见?过相?关记载,八成只是她?的异想天开。
可当年,她?也曾是……
她?也曾是,四国八方,青史未载。
“阑儿的第?一只战兽,要契约龙龙!”
不知是多久之前了,青裙女孩儿跑过长长的回廊。
春阳正好,碎金斜射,点缀着衣摆的苍龙云纹。那孩子抬手比划着,眼里有着明亮的光。
“要很英武的那种,阑儿喜欢爪子大大的,角长长的龙。或者要小凤凰也可以呀,有七彩的羽毛,会唱歌儿的……”
这一刻苍凌阑忽然觉得难过,几滴泪水自眼眶溢出,和?着血从脸颊怔怔淌下。
贼老天,她?的第?一只战兽,大约也是最后一只战兽,说好的神龙神凤呢,怎么就变成这么个丑骨头了?
唉,只好将就了。
苍凌阑含泪露出一个放肆的笑容,她?用?尽所有残存的力气,含着血放声?嘶吼。
“阵纹——给我开!!!”
她?新生的灵界,她?新生的阵纹……在第?二次碎裂的同时,继续疯狂地扩张!
那座阵纹,以恐怖的速度覆盖了整个白骨福地,犹不罢休。
扩展的边缘很快穿破了洞天,在奇霜洞窟的外面,形成一个令人震悚的庞大圆轮。
此时,它已经碎到虚幻,难以用?肉眼分辨,但竟然还在继续扩张!!
就这样穿过了呼啸的风雪,穿过了无?数凶兽的尸体。
最后,那座异界巨物般的阵纹,横跨了朱烈与青沧的国境,笼罩了大半个薄暮大山。
终于?,阵纹停下了。
因为奇霜洞窟的洞天,消失了。
惊四方
遥远的朱烈王都,
朱雀学府一隅。
噼啪!
一枚茶盏从蓝衣妇人的指间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女子却恍若不知。她相貌平平,却有一双睿智而深邃的双眼,
此时静静看?向北方,一动不动。
“大先生!”突然,背后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几个白发苍苍的授课夫子手忙脚乱,一蜂窝涌进来,
七嘴八舌喊道:“啊呀,大……大先生,藏经阁的
依誮
那枚通灵石……开开开、开裂了哇!”
“究竟是哪一家?的孩子先天启灵,
学府怎地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十年前朱烈已经失去过苍凌阑,此番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位天才保下!”
“诸位稍安,
我已感应到?了。”
蓝袍女?子闭上?双眼,抬手示意闯入的那几位授课夫子不要说话,
“在北方,临近边境一带……”
“是,是!学府立刻去查!”
一个老夫子额前全是细密的汗珠,抖着声音道:“仅仅是首次召唤阵纹,
精神力便能隔空震得通灵石开裂,
这简直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
几个夫子又激动起来,
紧张地连连踱步,
你一言我一语。
却在这时,妇人眉头猛地一皱。
“且慢。”她?慢慢睁开眼,
神色中闪过一丝疑惑。
“奇怪……我感应不到?了。”
夫子们齐齐一愣。有个白须长者?犹豫道:“莫非是……是哪个世家?的孩子,长辈们发觉此子天资非凡,
便用什么手段将气息给藏了起来?”
“应该的,应该的。”
“北方不安稳,万一敌国亦被惊动,那孩子的处境有可?能十分危险……”
妇人沉吟不语,拾裙俯身,默默将碎茶盏收在一边。
她?若有所思,望着手中已碎的瓷片:“北方,边境。难道会是……”
……
遥远的大海彼端,金碧辉煌的王庭深处,烛灯静静燃烧着。
国主身披王袍,面朝一尊栩栩如生的白虎塑像虔诚地双掌合十,一边口中喃喃,一边垂首参拜。
她?的身后隔着一道珠帘。
珠帘外,站着个十八九岁的隽秀少?年。
“会是‘青龙’吗,母王?”
少?年开口时看?似很?平静,但双手却紧紧攥着一把漆黑长剑,指节已经捏得青白。
国主并不回头,只?有柔和的声音从珠帘内传来:
“苍凌阑的灵界已废了十年,阳儿缘何认为?会是她?呢?”
白衣少?年想了想,缓声道:“母王觉得,一位前无古人的天才,于十年后找到?了修复灵界的办法……和十年内接连出现两位前无古人的天才,哪个可?能性更大些?”
珠帘深处不说话了。
“母王,”白衣少?年握着黑剑,垂下头道,“孩儿想要去一趟朱烈。”
国主不急不慢地放下了合拢的手掌,转过头来。
烛芯恰巧在此时爆了一下,明暗间?透出一张奇异的女?人脸庞:右脸美?艳浓丽,左脸却是大片丑陋的暗红旧疤,仿佛曾被什么猛兽活生生撕开过半张面孔。
“阳儿,”她?操着那口柔软的嗓音说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不得任性。”
白衣少?年道:“不敢。”
但他顿了顿,又说:“只?是,那股力量如昙花一现,瞬间?便销声匿迹。眼下四国大比将至,纵使是为?了白霄国运,也需探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国主眼帘微垂,唇角似笑不笑,似乎在思索什么。
“既然如此,”须臾,她?又转向面前的雕塑,“朕便请示白虎的意志吧。”
……
青沧,地底圣宫深处。
“为?何……为?何!!”
一个半老男人身披华服,貌若疯癫地举着双臂咆哮。
“六十年前朱烈的孟归之,七年前白霄的华初阳……为?何今日,这等奇才又在朱烈!!”
“为?何上?天吝啬至此,偏偏不眷顾我青沧一脉!!”
那半老男人一边吼,一边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这片宫殿原本被打造得圣洁无比,中央设一圆形圣坛,看?起来像是重要的祭祀之地,如今却很?快就变得满地狼藉。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连串笑声。
“谁说上?天不眷顾青沧?”
半老男人猛然扭头,满是红丝的眼神转向圣坛下的角落。
定睛看?去,那里竟用锁链锁着一只?白蹄青毛的异兽,因光线昏暗,显得如一尊雕塑一般。
“国主莫非上?了年纪,记性不好,竟忘了二十年前的苍氏兄弟,以及……那个资质千古未有的孩子?”
那异兽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居然口吐人言:“上?天,只?是不眷顾你李氏一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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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半老男人的神情变得无比恐怖。
“好好好……”
他阴狠地笑起来,竟从腰间?抽出一柄长鞭,“果真是皮贱的畜牲,不过是继承了些许白泽血脉的东西,真把自己当?了祥瑞异兽?”
异兽全身都?被锁链捆绑,无法动弹,只?能不甘地瞪着男人举鞭抽来。
空荡荡的圣地很?快便回响起令人胆寒的尖锐破风声,鲜血乱飞。
“祥瑞?笑话!哈哈哈哈……”
那半老男人重重挥鞭,疯疯癫癫,“几百年过去了,你那无能的旧主,不还是龟缩在朱烈边境,自身难保!?”
那鞭子带了狠毒的灵流,一抽下去深可?见骨。
异兽终于发出属于兽类的悲啼,倒在血泊之中,眼中的仇恨挥之不去。
“窃国之贼,你且在这王宫安坐——”
“真正的青龙,必有归来之日!”
……
未知?之地,一个男人行走在漫无边际的雪山中。
那是个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男人。他满面沧桑,眼神黯淡,脚步迟缓而疲惫。无论是杂乱的头发和胡茬,还是破烂肮脏的衣衫和鞋子,都?像极了一个街头巷尾乞食的流浪汉。
可?唯独一样古怪。
此地名为?探天峰,乃四国八方最高?处,终年覆雪的雪山之巅。无数七阶甚至八阶往上?的凶兽栖息于此。别说不应该出现什么流浪汉,就算是传说中的王座,孤身前来也要掂量掂量。
忽然某一刻,男人猛地站住。沾了霜雪的乱发下,苍黑色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愕的情绪。
他解下背在身后的长剑,不敢置信地感受着掌中的轻颤,“苍天青冥?”
“你……你在与何人‘共鸣’!?”
下一刻,仿佛回应什么一般,自那把古朴的青色长剑之中,竟传来一声缥缈的龙吟。
……
这个晚上?,注定成为?无数势力的不眠之夜。
时隔十年,大陆再次震动。但凡察觉到?那轮巨大阵纹现世之人,无一不为?其中潜藏的恐怖天赋而震惊。
很?快,他们又注定为?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位“天才”而困惑不已,辗转反侧。
然位于风暴正中之人,却尚不知?发生的一切。
兽潮停下来的时候,残雪鸦群们已经快要被逼到?朔城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