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庄弗槿陈雾 本章:第102章

    “我当然相信您和怀??的眼光,明天我就让宣传部全世界范围铺排,好好利用上。”

    他忍不住多看了沈怀??几眼,沈怀??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像一朵覆盖上冷雪的白梅,虽然梅香一缕,并不为他而绽放。

    庄弗槿一口酒压入喉头,又说:“如果我还能等得到明天。”

    包厢内的气氛为之一滞。

    其余三位的脸上都露出不同程度的讶异神情。

    “刑振,你准备好了用什么来威胁我?”

    刑振的表情立刻转化为讥讽:“你问心有愧的所有事都可以变作我手里的把柄。”

    庄弗槿装作很认真地歪头想了一下,道:“那可太多了。”

    “除掉了一些看不顺眼的人,夺了一些不属于我的权,被你扒出来的,有哪几桩?”

    “刘导出现在这里,是想斡旋,怕影响《烟雨客》的顺利上映吧。”

    “那小??呢?你要做证人,当庭指证我吗?”

    庄弗槿说话时,眼神从没离开过对面的人。他想从沈怀??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丁点的动容和挣扎。

    可惜,对方也在同他演戏,这间包厢里的人,各怀心思。

    “你们都搜集到证据了,还弄什么请君入瓮的戏码,难道要劝我自首?”

    他语气轻轻巧巧,像闲聊今晚皎洁的月光一般,半点不像在商议关乎自己生死的大事。

    沈怀??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拿出一沓拇指厚的资料,推到桌面上。

    那摞纸张仿佛被投掷出签筒的判决签,慢悠悠地随转盘移动到庄弗槿跟前。

    刑振说:“我恐怕不是第一个搜集证据威胁你的律师。”

    庄弗槿边翻看资料,边道:“你前面有不少,对了,你们事务所先前有位合伙人,也算你的师兄,和你做过一样的事,不过,他单枪匹马来的。”

    刑振一哂:“我知道那个师兄得了一笔巨款,移民出国了。”

    庄弗槿翻到最后一页,落款处躺着刑振孤零零的名字。

    “沈怀??,你为什么不签?”

    他连名带姓叫沈怀??全名时,有种别样的意味。从前男人不爱他,总这样无情地叫。现在这短短三个字像吸饱了水的棉花,压上了浓重而复杂的情绪,听起来仿佛夏季暴雨前压境的乌云,让人心头发沉。

    沈怀??说:“你今晚不配合的话,我就会签,然后提交法庭。”

    庄弗槿嘴角勾出一点苦笑。

    刘先洛唏嘘不已。

    《旧塔》时不谙世事的沈怀??珍贵如惊鸿一瞥,那时候只要庄弗槿提一句要求,赴汤蹈火的事沈怀??也为他去做。

    当时他对着沈怀??感慨“人生自是有情痴”。

    如今“痴”的那一位竟囫囵调转了个个儿,变为庄弗槿。

    拼着毁掉一世名声的代价不管,庄弗槿也愿意为了沈怀??的一句威胁而束手就擒。

    可刘先洛的电影不能成为这对痴人争斗的牺牲品。

    “今晚怀??请我来,让我劝你自首,”刘先洛对庄弗槿说,“那样他们可以申请秘密庭审,不引起舆论波澜,不影响新电影如期上映。”

    庄弗槿最近参演的电影,部部上映前都有意外。

    庄弗槿起身,拿起那本厚厚的诉状来到沈怀??旁边,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支笔,一起放在他面前。

    “我想看你签字,”他说,“像当初民政局大厅,你签离婚同意书一样。”

    刘先洛猛地站起来:“弗槿,你昏头,一签字提交法庭公开审理,你连所有东西都抛下不管了?!庄家累世的基业,你前半辈子的名声……”

    沈怀??拧开钢笔的笔帽,握在左手上。

    庄弗槿忍不住想那只手心上是否还有细汗,他对自己有过一瞬间的于心不忍吗?

    “制造车祸导致养兄亡故,纵火让江彦重度烧伤,”庄弗槿用古井无波的语气复述诉状上的内容,看到沈怀??动作犹疑了,催促,“你既然搜集了这么多证据直指我,为什么不签字?”

    会不会是不忍心?

    刘先洛突然跨过来一大步,抓住庄弗槿肩膀,大声质问:“你偏偏要束手就擒?以你的本事,动动手指,这两个人只有在京城灰飞烟灭的份!你别被一时的儿女私情蒙蔽!”

    世界上多的是刘先洛这种人。

    他们和庄弗槿有利益的牵扯,是大树荫蔽下的寄居生物,庄弗槿想要安安静静地被心上人送入监牢,无数人不会答应。

    沈怀??的笔尖触碰到雪白的纸张,临动笔前,他抬头看了庄弗槿一眼,恍惚生出在仰望金字塔尖的错觉。

    一个小时前庄弗槿还在主持召开能影响所有人前途命运的董事会,现在却甘愿为沈怀??献上自己辛苦灌注出的高楼的所有根基。

    拳拳私情,只有一缕渗漏进来的月光做了见证。

    “签吧。”庄弗槿忽然握住沈怀??的手,帮他动了第一笔。

    第175章

    替死

    沈怀??的手被烫到似得一缩,第一点笔画便惊惶地斜飞了出去。

    庄弗槿嘴角露出进入包厢以来第一丝愉悦的笑,说:“不签?舍不得我?”

    他似乎什么也不怕,即便下一秒要走入的是枪决的刑场,只要能看到沈怀??脸上的一点怜悯,也算死得其所。

    沈怀??面孔上刻意维持的一层冰雪裂开了一道口子。

    庄弗槿滚热的掌心还贴在他手背上,他索性撂了笔,道:“你怎么可能乖乖就范,你还有别的阴谋罢。比如,一会儿出门后你有一百种杀了我,死无对证。”

    “我杀你?”

    我爱你还来不及。

    庄弗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翳,他直觉自己和沈怀??之间有比天堑还深的隔阂。

    “没人会害你。”他坚定地陈述一遍,“即使我死了,我手底下的那群人也不敢。”

    刘先洛的表情愁云惨雾。

    偏偏庄弗槿为证清白,还转头询问他,“刘导,你说是吗?”

    刘先洛浅浅和其对视一眼,不禁被对方身上森然的肃杀之气震了一下。

    他预感庄弗槿在压抑某种暴烈的情绪。只手遮天的暴君对一个弱不禁风的画家俯首称臣,难道他心里就没有半分不甘?

    庄家大树一倒,刘先洛不知道那些下头无枝可依的猢狲要作何反应,真还会受羁绊,忍住不铲除沈怀??这位始作俑者吗?

    刘先洛心里七上八下,但口中仍然应承道:“是,怀??会安然离开京城。”

    庄弗槿笑说:“你得到我的承诺,可以放心签字了。”

    他的笑容绝非一种认命的无奈,反而像冒险家临近深渊时产生的满足的、畸形的狂暴心态。

    和庄弗槿交锋,步步都是险棋。

    沈怀??又犹豫地动笔,笔尖凝在一点上,顿过几秒。

    回忆过电般从记录下滔天罪孽的纸张上奔涌而来,沈怀??想起这个男人的寡情和多情,冷漠和追悔。

    雾山镇的一座不知名山丘上,他替自己解围,逃离了刘先洛的潜规则;签订结婚协议,他说“我会利用庄氏的一切资源捧你”。

    暴雨的下午,他冷眼旁观自己被他的阴谋诡计算计到退学;冰冷的化验室,医生拿着可怖的针头做试管准备。

    ……

    太多太多的缘和劫,恩和债。

    即使下到地狱请阎王评判,也难以理出来谁欠谁更多几分。

    “我也有错,”沈怀??签成了名字的最后一笔,道,“如果我最开始没去纠缠你,一切都不会开启,也不会到今天无路可走的地步。”

    刑振此时说:“庄弗槿不值得你怜悯。”

    是吗?

    庄弗槿贪婪地欣赏沈怀??略微失魂落魄的样子,想,他依然心软,或许自己在他眼里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

    “明天等待司法部门传唤吗?”庄弗槿说,“那我现在要回家一趟,沈雪时还没来得及托人照顾。”

    沈怀??推开椅子起身,几乎以逃离的姿态走出了这间密不透风的包厢。室外月光如水,澄明地淋在京城寂静的万物上。

    他满身是汗,被月华兜头一照,像溺湖的人一般狼狈。

    庄弗槿不知什么时候紧跟到他身边,虎口紧箍住他手腕,说:“陆铎辰在游轮上涉嫌暴恐,你为他求情,江彦在纽约混黑帮,你睁只眼闭只眼。可曾想过把他们绳之以法,抓进去?”

    沈怀??薄薄的、被攥住的一层皮肉犹如针刺般疼,内心里顾忌的事情被戳穿,他张了张唇,也辩驳不出什么。

    马路边,路灯高耸,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细长。

    几年前初遇的一个冬夜,寒风卷雪,沈怀??曾跑过一条街,在灯柱旁扑到了庄弗槿身上。

    那时两人间的距离和此刻一样近,心也一样远。

    “我承认我唯独对你刻薄,”沈怀??面色霜白,尽量克制着胸膛的起伏,仿若哮喘病人,“我们从来都不相爱,这种无意义的纠缠究竟还要持续多久?我看不到尽头,无论何种形式,我只想要个了断。”

    庄弗槿松了手,抽出一条帕子盖在沈怀??泛红的腕上。

    柔软的丝缎像药膏一般安抚人,吸着滚烫的汗珠。

    沈怀??滞了一瞬,忽而男人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回味着他方才的话,道:“从来不相爱……也许你说得对,但那只足够总结从前。”

    庄弗槿的眼神有种鬼一般不死不休的偏执,令人看了心惊。

    黑弹珠一样的眼睛直视沈怀??,道:“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还有很多的时间,我会弥补你……”

    “你没有时间了,天一亮你就会收到法庭传唤。”

    “哦,”庄弗槿一笑,“那你来陪我。”

    来陪我,地狱和天堂,共苦或同甘。

    沈怀??以为自己幻听,几辆车从街角拐进面前的路上,数道车灯晃得他捂住眼:“我陪你什么?”

    庄弗槿的胳膊在他后腰处收紧,把他往怀里拉,说:“监狱里也做夫妻,嗯?”

    话语阴森如鬼祟,沈怀??在他臂弯里一抖,随后听到汽车引擎疾速嗡鸣的声音:

    ――那几辆车!

    他不用回头就能感到一阵凌冽袭来的风,似乎酒店门口有人大喊:“快躲开!”

    谁呢?

    沈怀??已经无暇思考,他下意识要把庄弗槿往一旁扑。

    男人却先他一步反应过来,用力一转,自己背朝失控的飞车。

    “嘭――!”

    巨大的声响惊走了整条街的鸟,无数双翅膀扑腾着飞向月亮,晕眩,天旋地转。

    沈怀??的视野在癫狂地波动着,仰面朝天,眼前出现无数颗细小的光点,和飞鸟一起乱嗡嗡地狂舞,形状扭曲。

    他闻到汽油和浓烟的味道,也有血腥气。

    其中血味最浓,因为一管鲜红色的液体正慢慢浸染他的指缝。

    黏腻,温热的感觉仿佛沼泽淹没他。

    沈怀??混沌的脑子还转不过来,以为自己受伤了,直到意识回笼些许,感到肩膀上的重量。

    一低头看到漆黑的发顶,沈怀??艰难地叫道:“庄弗槿……”

    庄弗槿在流血。

    草坪上积了不小的一洼殷红色,沈怀??的手腕都被浸透了。

    一辆车撞折了路灯,又连撞几颗行道树,终于被逼停在路边,引擎盖皱得不能再看,往外冒着滚滚黑烟。

    沈怀??侧头看清了状况,又去推那只脑袋:“庄弗槿。”

    那道躯体如一滩烂泥,沈怀??的手指犹豫地纠缠了一下他的发梢,心中一下茫然到不知所措。

    死了?

    就算死了,也是为救自己而死。

    庄弗槿,你这人让人恨你也恨得不痛快。

    除开报废的那辆,剩下的车又纠结成群,从街道另一头飞速驶来。

    这样的抵死纠缠的架势,竟是今夜不取下他的性命誓不罢休。

    沈怀??勉力支撑起上半身,扶着庄弗槿坐起来。

    男人的血管在他掌心下羸弱地鼓动着,沈怀??听到一声很模糊的:“别哭。”

    我才不会哭。

    只是下雨了而已。

    他感到不断有冰凉的液体滑落在前襟。

    庄弗槿狼狈地爬起来,浑身浴血,像在尸海里滚过一遭。

    跌跌撞撞挡在沈怀??身前,车灯的光束在他胸前汇聚成一点。

    轮胎被紧急制动,“滋滋”的飞速摩擦地面,几乎擦着庄弗槿的身子而过,一个急拐,车身栽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谁让你们来的?”庄弗槿拖着近乎支离破碎的身体拉开驾驶室的门,把司机拉出来,头上的血汇集到下巴,又滴在司机脸上。

    那人装死不答。恐惧之下反而神经质般抱头呢喃道:“我们撞伤你……死路一条了……”

    庄弗槿笑了声,俯在他耳边吐出一个名字。

    司机惊恐尖叫起来,双腿抽搐,像被抽出骨头的鱼一般,不久便惊厥昏过去。

    沈怀??抬头看到澄净如练的月光,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原来方才没有下雨。

    他抹了一下腮边,抹下一把泪。

    痛觉和心悸延迟袭来,骨缝锐痛,仿佛被卸了零件的机械一样沉重。

    他并未直接被撞到就严重至此,那庄弗槿……

    他看见庄弗槿满脸是血地朝自己走来,黑色的衣服像都湿透了,每走一步,在草地上留下两个深红的脚印。

    恍惚间,沈怀??望见那个战场前浴血奋战的彭霜,不会疼,不把自己的命当做命。

    用对待一把刀的方式对待自我,最终被割得万仞穿心,偏偏身体还保持着破布娃娃般的勉强完好的状态。

    庄弗槿拉他站起来,又俯首埋在他肩膀上,疲惫又迷茫的倦鸟一样,上半身深深弯折着,叹息似的说:“我死了才好吧,你才自由了……”

    贴得好近,沈怀??能感觉到对方急速流失的体温。

    “我该怎么去说服自己放你自由,我常常想,带你一起死掉就好了,哪怕入地狱我也纠缠你。”

    他的瞳仁逐渐涣散,手指却把沈怀??的衣服越抓越紧,仿佛除了那人,世界上再没有一处他能落脚的岛屿。

    “刚才应该抱着你一起滚到车轮底下,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分开我们,可我舍不得你,想到你又变成冰冷的一具尸体,一张照片上的旧影,用眼珠平静地看着我。我害怕,又想把自己再伪装成一个瞎子……”

    “你根本不懂要怎么威胁我,抓我入狱这种事我不怕的,我可以拉着你一起坐牢。我只怕你离开我的视线。”

    “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再找不到你。”

    他说这么多,却都是强弩之末的痴话。他的神志再也撑不住千疮百孔的身子,一昏倒,还能再醒来吗?

    地狱里没有沈怀??,即使侥幸活着,沈怀??会不会又趁他重伤,逃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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