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容城人,接触不到容城本地专门深挖豪门秘辛的八卦小报,所以对于这个只活在传闻中的谢家大哥立刻产生了好奇。
“大哥好!”
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毕竟是白哥家的人。
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白哥家的猫和狗,他们也会给出这个级别的礼遇。
晁云津和谢泽青见过两次,幼年一次,郁白来容城念高三后一次,两次都是在郁白家里偶遇,所以对这张轮廓稍显锋锐的脸好歹有点印象。
谢泽青和谢郁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长相。
谢郁白的五官轮廓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俊美,从父母的基因里汲取了最适中的份额,组合成一张天生从容矜贵的脸。
而谢泽青的五官则有一种野蛮生长起来硬朗,算不上攻击性,但明显和他们这些学生党拉开了差距,是一种属于成熟男人的性张力。
晁云津在这一刻突然不想露怯,一贯养尊处优浇灌出来的好胜心让他挺直了背脊,朝男人伸手。
“大哥,好久不见。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同学,见笑了。”
谢泽青微微一笑,当真和他握手。
褚嫣鄙夷地瞥过晁云津假正经的笑容,干脆地打断,“泽青哥,他喝多了,别理他。”
晁云津反应慢了半拍,施也已经在鬼叫,“嫣嫣,你们认识啊?”
“泽青哥是我的家教。”
褚嫣一句话解释完就不再看他们,转向谢泽青,“你怎么来这里?”
谢泽青指指“述梦”门口泛着黑金光泽的霓虹店招,“今晚在里面约见意向合伙人,中途出来抽根烟。”
褚嫣了然,估计他的约见对象是容城某个年轻爱玩的阔少,这种高净值个人的确很适合做他们的长期合伙人,只要把人哄高兴了,对方投钱不见得要看到回报,说不定就当几个晚上的酒水消费掉了。
褚嫣刚才撞上谢泽青,就闻到他身上浅淡的烟酒味,她之前和他打过配合,知道他的公关水平很高,想必她备考的这段时间,他没少一个人出来应酬。
褚嫣拍拍他的手臂,诚恳又感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晁云津呆立在原地,看鬼似的看两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酒还没醒。
“褚小姐!”
述梦门口的台阶上,传来短促清脆的高跟鞋触地声。
几人齐齐回头,看到性感的老板娘披着薄风衣下台阶,往他们这个方向小跑过来。
一阵香风飘到了跟前,越灵朝褚嫣笑,“刚才忘记问了,褚小姐,介意咱们互留个联系方式吗?”
褚嫣神情自然掏手机,“可以。”
越灵加完她的微信,目光却不经意挪到了几个学生里唯一格格不入的俊朗男人身上。
“这位是……?”
越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谢泽青,红艳的唇瓣微牵起弧度。
褚嫣嗅觉灵敏,或者说绿茶最懂绿茶,一秒分辨出越灵打量猎物的姿态,简直要气笑了。
这老板娘,看起来也算个妙人,难道就这么缺男人?
她微微往前一步,挡住谢泽青半边身体,“这是我哥。”
越灵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越过褚嫣的肩膀,冲她身后的男人笑,“既然是褚小姐的哥哥,那也是小店的贵客,欢迎常来述梦玩。”
谢泽青点头,只在她身上打量一秒就意兴阑珊地挪开目光,低头问,“嫣嫣,我送你回家?”
褚嫣转过来,“不用,我有司机,但是我得先解决这个傻子。”
她指着晁云津,后者错愕一秒,“我用得着你管啊!”
下一秒,又后知后觉地叫嚣,“不是,谁是傻子啊!”
沈玏积极站出来响应,“嫣嫣,今晚我带老晁回家,你不用担心。”
褚嫣想了想,朝沈玏点头,“我明天早上去你家,把人留着,我有话跟他说。”
“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
褚嫣不再理会咋咋呼呼的晁云津,示意两人把人带走。
等到三人上车离开,褚嫣又看谢泽青,“哥,你进去陪客户吧,不用管我。”
越灵还在一旁站着不走,听到谢泽青竟然真的在自己的场子有局,眼睛都亮了。
褚嫣很烦躁却不能赶人,只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谢泽青看出她对越灵的排斥,当然要配合,佯装亲昵地摸摸她的后脑,“哥也累了,今晚想早点回,等我进去打个招呼,一起走吧。”
褚嫣点头,目送谢泽青往回走。
越灵迅速和褚嫣道别,高跟鞋踩着小碎步跟上去。
“这位先生原来真是小店的客人呀,不知道是几号包厢?我让他们打个折……”
“我叫越灵,先生怎么称呼呀……”
褚嫣看她扭得像水蛇似的曼妙背影,深深吸一口气,开始翻手机通讯录。
对面电话接的很快,语气带着惊讶和一种……尊敬。
“褚小姐,您怎么会打给我?”
褚嫣也不废话,“武哥,你路子野,能帮我个忙吗?有偿。”
武志成犹犹豫豫,“褚小姐,我现在真不接那种活了,褚总找我好几次我都拒了,成天刀尖上舔血实在没出路,我现在想踏实找个行当……”
褚嫣不耐烦打断,“没让你刀尖舔血,只是请你帮我查个人,你不行的话,就找你老大,报酬好说,不会让你们吃亏。”
对面不吭声了,褚嫣加磅:
“只要能给到我有用的信息,我替你解决工作。”
“带五险一金的那种。”褚嫣补充。
第96章
嫣嫣来了,我在这里等她
次日一早,沈玏家里。
褚嫣和晁云津两人进了书房,关起门来,开展了长达半小时的严肃交涉。
“我教你追小舒,作为交换,你也别再干涉我跟郁白,必要的时候,你还要帮我,答不答应?”
晁云津回想起昨天晚上“述梦”门口的场面,本来已经动摇的面容又染上严峻和鄙夷。
“你居然和郁白的大哥也有染,你让我怎么信你,其实你就是冲着谢家的家世去的吧?嫁给他们家哪个儿子对你来说无所谓。”
褚嫣抓起橘子砸过去,“你语文跟港台媒体学的?有染个头,嘴这么臭,大早上刷牙了吗?”
晁云津险险躲开橘子,脸色铁青。
“那你怎么和他大哥这么熟?我看他对你,比对他弟弟都亲近!”
褚嫣冷笑,“看来昨晚根本没醉啊,这都被你看清楚了?”
“很可惜,我跟他,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他现在是我的家教老师兼朋友,将来是我的大伯哥,我和小白的关系,他也知道。”
晁云津噎了半天,感觉刚吃完的早饭都顺着食道被气到喉头。
“褚嫣,你就真那么喜欢小白?你就非他不可了?”
他盯着她,觉得她简直脑子有病,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褚嫣也盯着他,这回终于认认真真答:
“晁云津,我是真的,很喜欢小白。我,非他不可。”
晁云津缓了半天,做出一个投降的姿态。
“好,你刚才说的交易,还作数吧?”他别别扭扭抱臂转身背对她,“教我,怎么追到她。”
“第一步,好好学习,别再纠缠她。”
“……”
晁云津转过来,“你耍我呢?”
“爱信不信。”褚嫣哼笑,“你反正已经黔驴技穷,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听我一句劝,先从家里找到话语权再说。”
两人从书房出来,沈太太和儿子站在门口,一人手里一个托盘。
沈太太手里端的是早茶,沈玏手里是甜点。
“嫣嫣,云津,你们没打架吧?”
褚嫣还没说话,晁云津已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伯母您说哪儿的话,我和嫣嫣刚才讨论学校毕业舞会的事情,您放心,都是发小,怎么可能打架呢。”
晁云津是学生会会长,褚嫣如今更是一中最大的赞助商千金,这两人倒是有资格作为大型校园活动的发起者和组织者。
沈太太打量这对金童玉女,眼底充满了艳羡。
“你们真是优秀,不像我家玏玏,每天只知道傻乐。”
沈玏躺着中枪,气得差点把昨晚上晁云津在他房间里吐了一马桶的事情抖出来。
想了想,到底是兄弟,算了。
等到要走时,沈太太亲自送两人出门,挽着褚嫣胳膊。
“嫣嫣,”沈太太落后两步,小声问,“我听说,你和云津的订婚取消了?”
褚嫣汗颜,“对,伯母,这是一场误会,其实我和云津互相看不上。”
“……”沈太太想不通,但也没太纠结,突然眼睛停在前面,看着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个少年,幽幽转过眸,“嫣嫣,那你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我家玏玏?”
褚嫣:“……”
看着沈太太那双暗含期待的眼睛,她简直有点不忍心,“伯母,我和晁云津、施也、沈玏从小一起长大,是一辈子的朋友,没考虑过发展其他关系。”
沈太太失望地垂眸,哀戚地点两下头,不过很快调整心态。
“对了嫣嫣,快高考了,咱们江城的东明寺请愿很灵的,你记得高考前一定要去求签请愿,保佑你金榜题名哦。”
褚嫣半信半疑,其实她更相信自己。
考场上,自己没复习到位,请遍所有佛祖菩萨都没救。
不过她还是向沈太太表达了感激,“谢谢伯母,我记下了。”
整个五月下旬,学校的高三生一天少似一天。
不少学生选择了居家复习,一边调整饮食作息,一边调整备考状态,像褚嫣这样坚持每天准时上学放学的学生反而成了稀有物种。
褚嫣也想过从某天起就不来学校了,但是想到这样一来,见小白就比较费劲,她还是决定继续坚持。
她猜谢郁白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的家离得并不近,想要每天见面,最方便省时的办法还是正常来学校上自习。
临考前的那个周末,慎丽和乔思雯在群里很积极地一唱一和,提议一起去东明寺求签请愿。
褚嫣没办法,只能收拾利落出门。
-
草坪上,谢泽青站在一柄硕大的阳伞底下打电话,一手将烟灰抖在茶几上的玻璃罐里。
他没在弟弟的别墅里找到烟灰缸,这个是管家临时拿食品罐顶替的。
电话那头是母亲一遍遍的叮嘱:
“千万照顾好你弟弟,我和你爸本来也想过去陪考,又怕影响他心态。”
“这几天就辛苦你了,你住到他高考结束再走……”
谢泽青低低应了几声,突然唤了声,“妈。”
“……怎么?”安岚停住絮叨。
“没什么,”他笑笑,“只是想问,我当年高考的时候,您有这么紧张么?”
安岚噎住。
两人都没再说话,谢泽青等了一会儿,径自挂断电话。
他转身,看到弟弟站在门口台阶上。
“郁白,怎么出来了?”他掐掉烟,但没立刻走过去,因为怕身上的味道熏着他。
谢郁白的脸浸在落日霞光里,眼底晕染着柔和,似乎心情很好。
“嫣嫣来了,我在这里等她。”他含笑解释,又问,“哥,一起进来坐?”
“不用,她来找你的,你们年轻人聊,我不打扰。”
谢泽青这样答完,又觉得不妥,补了句,“我抽烟,怕呛着你们。”
“好。”
谢郁白没什么意见,目光又看向远处大敞的铁艺门,眸中盛满缱绻温柔。
夕阳浅橘色的余晖洒在春末生机盎然的绿茵上,给整个草坪笼上一层浪漫甜腻的滤镜。
谢泽青却知道,这种浪漫甜腻不属于自己。
春意悄然渐远,初夏趁势而来。
而他的春天,比这更早就戛然而止了。
第97章
毕业快乐
褚嫣的车停在门廊口,一下车就用跑的。
“小白!”
谢郁白没走几步,少女已经来到面前,手仍旧背在身后,眼波灵动又雀跃。
“嫣嫣。”
少年唇边染上更深的笑意,没急着看她手里是什么,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脸上。
她今天束的是最简洁版的公主头,奶蓝色连衣裙外面罩一件素白针织开衫,脸上打了底,肤感清透无瑕,整个人嫩得能掐出水来。
像一幅治愈系油画,只用最简单干净的色彩描摹出旺盛又温柔的生命力。
褚嫣当然知道自己今天很不一样。
这几个月的备考将她磋磨得不像样,已经好久没认真化妆打扮了,几家常去的奢侈品店最近倒是往家里送了不少衣服,只是她忙得连吊牌都时间没拆。
她打量谢郁白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笑得狡黠。
“谢谢夸奖。”
谢郁白不解。他说话了吗?
褚嫣凑近,挑起单边眉毛,一脸嘚瑟,“你的反应,难道不是在夸我漂亮?”
谢郁白哑然失笑,然后点头。
“没错,嫣嫣,你今天很漂亮。”
褚嫣嘿嘿笑两声,拉着他往里走,一边展示手里的小礼盒。
“我今天去东明寺请愿了,顺便帮你也求了一支笔,虽然有智商税的嫌疑,但是也算讨个好彩头,不过这笔质量挺差的,一写就断水,我就又去商场挑了一款,然后把笔帽上的徽章腾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