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亦冷冷斥道:“胡言乱语!”
枪尖过处,那人顿时截了声,啪地倒在地上。
长街上一片鸦雀无声,被惊醒的百姓心惊胆战地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岑亦枪尖斜点,鲜血在惨白月光下淌着,滴在地上,他说:“这些人都是胡人用以乱我方军心的细作,诸位且安心回去吧。”
32
人心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有时能坚如磐石,有时却薄如蝉翼,禁不起考验。
北沧关战事拖得久,僵持不下,胡人又围了城,不知何时起城中渐有流言四窜,所说的无非都是些惊骇之语,颇有几分危言耸听之意,可正当战时,听久了,便格外地让人在意。
城中变得人心惶惶。
细作,岑亦说是细作,北沧关固若金汤,又有岑夜阑镇守,竟混进了细作,岂不是更令人恐慌?
可要不是细作,当夜血溅三尺的场景历历在目,岑亦杀得太快太狠,仿佛夜枭啼哭戛然而止,犹留几分震颤。他们若不是细作,岑亦为什么杀得这样快,他们说的当真不是事实吗?
越想越禁不起推敲,北沧关中尚有部分百姓,起初不过是心里发怵,后来有两三个人信,再后来便如瘟疫似的,在城中无声地蔓延开来,快得诡异又让人胆寒。
战事犹在,战鼓日日响起,每一次的厮杀声都成了悬在百姓头上的铡刀,将落不落最是煎熬。
城外战事吃紧,延勒攻城之势一日比一日凶狠,岑夜阑一面应战,一面让岑亦肃清城内流言,安抚百姓,不过寥寥数日,就忙得清减了几分。
北风呼啸,延勒高坐马背,看着胡人士兵前赴后继地往北沧关城墙冲去,地上冷硬的泥壤因着连日苦战,被鲜血浸透,仿佛马蹄践踏下去,都能溅出残尸鲜血。
延勒直勾勾地盯着岑夜阑,他和岑夜阑交手很多年了,在这北境战场还是岑熹同他师父玄戈的天下,他和岑夜阑不过小有声名时,延勒就视岑夜阑为生平唯一的对手。
后来岑熹重伤,他师父断了一臂,岑夜阑临危受命,延勒挂帅上阵,二人第一次以主将身份对阵。
转眼这么多年,延勒想,总要分个高低的。
当年岑熹死在他师父手里,岑夜阑也会败在他手下,王庭铁骑将会踏平北境,直取大燕腹地。
鸣金收兵时,延勒扬声道:“岑夜阑,北沧关破已成定局,你还能撑几日?”
岑夜阑站在城墙上,俯瞰着陆续撤退的胡兵,满地都是尸体,周遭血腥味浓郁,刮在脸上,如同血凝成的刀子。
延勒说:“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回头看看你守着的大燕朝廷,他们已经抛弃你们了,一个从根里已经开始腐烂的朝廷,何必非得为他们卖命?”
岑夜阑神色冷淡,开了口,声音清晰:“延勒,我岑夜阑在一日,你们就越不过北沧关半步。”
延勒眯了眯那双狼也似的碧绿眼睛,冷笑道:“你以为我当真破不了北沧关?”
“岑夜阑,我今日告诉你,你若开城门投降,我不但保你荣华富贵,还饶你城中将士百姓的性命。否则,城破那日,我定屠尽北沧关,人畜不留!”
隔着数丈远,岑夜阑不闪不避地看着延勒,波澜不惊道:“你且试试。”
***
战局一日比一日紧张。
岑亦是北沧关主将,军中粮草耗了个七七八八,他在城中又筹了些,不过是杯水车薪,多拖得几日罢了。
军中将士似有所觉。那日延勒放话城破后屠尽北沧关,言犹在耳,一时人心都有些浮动,士气渐渐低迷。
元徵看着,心里有些焦躁,他从未陷入过这样的困境。
那一日,元徵路过伤兵的住所,就听见有人在说:“这场仗,我们真的能赢吗?”
他停住脚步,抬眼看去,是两个抱着长枪值守的将士,蜷缩在火堆边,声音压得低。
元徵没有说话。
“谁知道呢,”另一个搓着自己的双手,说,“胡人多少年没这么嚣张过了。”
“可不是,当年岑老将军在的时候,北沧关什么时候丢过,要是岑老将军还在就好了。”
“真输了,胡人屠城怎么办?我可听说,那个什么二王子,亲口说要屠城,人畜不留,到时候咱们都得死。”
“不是说有援兵,为什么援兵还不来?真像胡人说的,咱们被放弃了?”
“……可岑将军还在这里。”
二人沉默了片刻,元徵只听一人小声道:“岑将军还是比不得岑老将军的……”
隆冬寒意深重,元徵心中却莫名蹿起了一团火,他忍了忍,到底是没有发作,甩袖直接离去。
不过几个小兵。
直到元徵回了府,一抬头,才发现他竟然在岑夜阑门外。
屋里还亮着灯。
元徵猛地回过神,他来这儿做什么?岑夜阑被非议,他又为什么恼怒,甚至不平、委屈?元徵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想起岑夜阑那张脸,心中骤然掀起惊涛骇浪,让他都忍不住颤了颤,旋即又生出了一点儿微妙的甜。
元徵没有打扰岑夜阑,只安静地在他门外站了许久,不知何时飘起了碎雪,肩上落了层薄薄的白。
***
齐柏不行了。
他脖颈被箭矢划过去,不深,挨了几日,可天气太寒,伤口反复难愈,他在一日鸣金收兵后突然倒了下去,鼓槌砸在地上滚出几步远。
元徵心头一跳,身边已有将士赶忙过去扶他。
齐柏脸上不见血色,嘴唇发白,脖颈缠着的白绷带隐隐透出了红,元徵蹲在他身边叫了几声,他才睁开双眼,目光却已经失了焦。
他呼出一口白气,望着岑夜阑,叫了声:“……将军。”
岑夜阑抓住了齐柏垂在一旁的冰冷手掌,手指都是僵的,不正常地屈着:“先别说话。”
齐柏说:“将军,我不成啦。”
岑夜阑抿了抿嘴唇,周遭搬抬伤兵的军医跪坐在他身边,替齐柏看了看,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以后不能再为将军擂鼓了,”齐柏无所觉,说,“这场仗,还没有打完……”
岑夜阑用力攥住那只手,轻声道:“不用担心,会打完的。”
齐柏咧嘴露出个艰难又憨实的笑,说:“我……我看不到了。”
他的目光渐渐涣散,却不知怎的,回光返照似的,突然又提了一口气,用力攥紧岑夜阑的手,说:“将军,我们没有被放弃对不对,北沧关会有援军来,一定会有——”
“他们说朝廷不管我们了……”
濒死之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得紧,如同攥住唯一的浮木、信仰。
岑夜阑看着齐柏大睁着的眼睛,恍了恍神,喉头滚动,一时之间竟无法开口吐出只言片语。
城墙上还或躺或靠着许多受伤的将士,无不默然,静静地望着岑夜阑。
身边倏然一动,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齐柏的手腕,是元徵,少年人脸上还带着溅上去的血,眉眼锐利,声音低沉,道:“齐柏,北沧关会有援军。”
齐柏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元徵说:“我以大燕皇室的荣誉向你保证,大燕不会丢弃寸土,更不会舍下任何一个子民。”
岑夜阑倏然转过脸,直直地看着元徵,难掩愕然。
北沧关不比瀚州,当日元徵执意前来,岑夜阑就下了令,对元徵身份秘而不宣,北沧关上下大都不知他的身份,只当那位花名昭彰的纨绔仍在瀚州。
齐柏用力地喘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已无力再说出口,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过须臾,就断了气。
朔风如刀,城墙上高竖着的旗帜猎猎作响,如同无声的呜咽。岑夜阑心头泛起迟钝的痛意,脸上却不露分毫,慢慢地用力抽出手合上齐柏的眼睛。
元徵站起身,环顾一圈,四下无不寂静无声,他沉声说:“近日军中有流言,说北沧关已经成为弃子,只会落得自生自灭,根本不会有援军。”
“诸位,大燕自立国至今两百余载,从未有弃城养敌一说。此等流言,分明是胡人用以乱我军心的诡谲手段!荒谬至极!众位将士,你们是我大燕最坚实的壁垒,是北境的王者之师,在我们身后,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是大燕千千万万的百姓。”
“你们难道愿意看着胡人铁骑践踏我们的家园,屠戮我们的父母兄弟吗?”
“不愿意!”
“不愿意!”
他话落下,周遭的将士沉默须臾,就有人喊出声打破了寂静。“大燕将士——”元徵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如刃,灿若骄阳,“只可战不可退!”
元徵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成声,卷着肃杀北风在城墙上传开,左右都没有人出声,不知何处起了声音,渐成汹涌浪涛之势。
那是将士以枪拄地发出的闷响,口中“战!战!战!”一声又一声响遏行云,震撼人心,仿佛要以一己之力拂散顶上重重阴霾。
岑夜阑怔怔地看着元徵,二人目光对上,元徵冲他轻轻一笑,岑夜阑恍了恍神,心口滚烫,悄无声息地驱散了满身寒意。
33
“殿下昨日,太过莽撞了。”
北境月如银钩,凄清肃杀,岑夜阑和元徵并肩而行。墙上插着的深色大旗猎猎翻滚,“岑”字描了金,在夜里分外招眼,张扬又凌厉。
元徵知道岑夜阑什么意思,他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说:“岑将军这是担心我?”
岑夜阑面色冷淡,不接他的话。北沧关已经是座孤城,城外又有延勒虎视眈眈,元徵身份如今暴露,就成了一个活靶子。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元徵必然会陷入重重杀机之中。
这一点岑夜阑知道,元徵同样清楚。
战事紧迫,死去的将士无处掩埋,只能就地将尸体焚烧。木头架起的大火堆,一具一具尸体往上抬,垒成了小山。
全场肃然。
岑夜阑和岑亦安静地看着,城中将领都在他们后头,碗中端了酒,酒是烈酒,冰冷透骨,他们一道敬这些为国捐躯的英烈。
半晌,岑夜阑沉声说:“兄弟们,回家吧。”
他话音落下,将酒倾洒而下,身后将领都将酒洒尽,须臾,火把点着了这由血肉之躯堆作的尸山,轰然燃烧起来。
元徵一言不发地看着,火堆里,有熟悉的面孔,有陌生的,如今都将成一抔土,他们要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回家。
回家——元徵将目光转到岑夜阑的背影上,这人好像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元徵想,岑夜阑的家在哪里,在这一望无垠的北境吗?
方靖几人原本对元徵将自己置身险境颇有微词,他们是他的亲侍,肩负着元徵的安危。可这群锦衣玉食的京畿贵子看着这番场景,无不哑然,也不知说些什么。
倏然,元徵转身,看着面前的方靖,说:“再传书司韶英,盖我的印鉴,天塌下来有我担着,可他若再推诿贻误北境战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方靖愣了愣,说:“是,殿下。”
可饶是元徵话说得笃定,在这危城之中,援兵一日不来,就一日没有破困之法,他心中也变得越发焦躁。
弦月皎皎,元徵看着二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影子被拉长了,前后交错着,有风过耳,本该是冷的,元徵却半点也不觉得。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元徵隐约知道自己对岑夜阑揣的什么心思,可又不敢深探,而岑夜阑对他大抵是厌恶的,瞧不上的。
元徵正当年少,出身显贵,从来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如今头一回对一个人上了心,心里已经神魂颠倒却又不肯掉了面子。
二人各怀心思安静地走着,夜已经深了,岑夜阑突然听见声响,抬头看去,是远处上来一些百姓,都是城中百姓,提着食盒。
岑夜阑皱了皱眉,抬腿走过去,副将见了他,当即行了礼,说:“将军。”看着元徵,又抱拳叫了声,“殿下。”
岑夜阑说:“怎么回事?”
副将有些为难,说:“将军,这些都是城里的百姓,说见将士们守城辛苦,夜里天冷,上来给大家送些吃的。”
岑夜阑眉头紧皱,道:“城门重地,岂能由百姓随意走近。”
副将当即道:“是,卑职失职,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何必如此严苛,”元徵突然开口,他看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笑道,“你看,都不过是些寻常百姓。”
岑夜阑说:“非常时,自当十二分小心。”他说着,目光自那些人身上一一转过,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几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岑夜阑吩咐道:“着人去核实身份。”
副将领命:“是,将军。”
突然,有个孩子乱跑着撞在岑夜阑腿上,元徵下意识地扶了岑夜阑一把,岑夜阑却先伸手拉住了那个孩子。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穿得笨重,脸颊冻得通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见了岑夜阑就管他叫“将军哥哥”。
岑夜阑怔了下,“嗯”了声,抬手碰碰小孩儿的脑袋,说:“晚上冷,早些回去吧。”
小孩儿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不冷不冷,”他欢快地从衣兜里掏出个红薯,热乎乎的,捧着拿给岑夜阑,稚声稚气地说,“将军哥哥,阿娘说给你们吃。”
岑夜阑垂下眼睛,看着那块红薯,脸上露出个笑,轻声说:“哥哥不吃,你吃。”
小孩儿仰着脸,道:“可是阿娘说将军哥哥们要没有东西吃了,不吃饱就没有力气打坏人了。”
正说着,有个妇人急急跑过来,捂住孩子的嘴巴,连声说:“童言无忌,小孩子不懂事,冒犯将军了。”
岑夜阑看着那孩子懵懂的眼睛,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犹带体温的红薯,摇了摇头,抬头看着面前窘迫的妇人,说:“无碍,谢谢。”
他一说谢,妇人更加无措,搂着孩子,低声说:“这场仗打得太久了,大家都害怕……所以,有些话将军您别放在心上。”妇人忐忑不安,话说得踟蹰又小心,岑夜阑看着她,说:“不过是胡人挑拨之言,不必挂怀。”
妇人放了心,又搂着孩子朝岑夜阑躬身行了个礼,才慢慢地转身往回走。
岑夜阑看着那一张张被风霜摧折过的面容,他们生于北沧关,长于北沧关,这里是他们的根,他们的家。
年轻力壮的尚能背井离乡,另择他乡,而这些人老的老,弱的弱,只能被席卷进战争的洪流,挣扎求生。
岑夜阑握着手中的红薯,只觉手中握着千斤重,心口也沉甸甸的发闷。
突然,手中一轻,元徵直接将他手中的红薯拿了去,说:“啧,还热乎着。”
他端详着手中的东西,还有余温,透着香,元徵掰了一半,自然而然地递给岑夜阑,玩笑道:“将军哥哥?”
岑夜阑看着元徵,寥寥四个字,元徵说出来的和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全然不同,透着股子狎昵调笑,羽毛似的,搔得心里发颤。他接过元徵手中的半个红薯,垂下眼睛,说:“哪个是你哥哥?”
二人手指碰上,元徵却故意勾了勾他的指头,笑盈盈道:“怎么,别人叫得,我叫不得?”
岑夜阑手一抖,慢吞吞道:“殿下是皇室,岂能随意如此称外姓之人。”
他越是一板一眼地严肃正经,元徵心里就越按捺不住,心痒得不行。可周遭都是巡城将士,岑夜阑面皮薄,元徵到底是没再做别的,掂了掂手里的半个红薯,看着岑夜阑一口咬了下去。
少年人目光滚烫,直勾勾的,岑夜阑只觉手指头在发烫,不自在地蜷了蜷,几乎不能同元徵对视。
***
狼烟烧过几遭,急书也送出了北沧关,却如石沉大海,河东仍旧没有半点动作。瀚州援军被舒丹阻在半路,寸步难进。
在胡人连日强攻之下,北沧关内粮草告罄,将士死伤惨重,城门摇摇欲坠,几近山穷水尽。
书房内,岑亦谈及城中情况,声音越来越艰涩,二人都安静了下来,沉默地看着沙盘。过了许久,岑夜阑说:“大哥,三日之后,再无援军,你带百姓撤出北沧关。”
34
岑夜阑话一出,岑亦脸色都变了,直接道:“不行,要走也是你带他们出城。”
岑夜阑却神态平静,叫了声:“大哥。”
“城中粮草短缺,城外没有援军,拖一日北沧关就危险一日,我们不能再将希望寄托于援军,”岑夜阑说,“再拖下去,我们只有鱼死网破这一条路。”
岑亦说:“那就同他们鱼死网破!岑家没有临阵而逃的,我不能做逃兵!”
岑夜阑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轻声说:“哥,这城中百姓呢?你我自是不惧生死,可这城中百姓何辜,这北境十数州又该如何?”
岑夜阑不知想了多久,话说得冷静,他抬手在沙盘上指了指,道:“出了城,让百姓在这儿暂避几日,这里曾经是避乱之所,能容下城中剩余的百姓。届时你再前往瀚州,和赵一青一起回援北沧关。”
“哥,这不是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生路。”
赵一青是瀚州城内的将领,正是他带了人驰援北沧关,却被舒丹拦在半途。
岑亦说:“我一旦带人出城,北沧关根本拦不住延勒。”
岑夜阑道:“延勒自诩了解我,我未尝不了解他,即便你们离开,我依旧能和他再周旋两天。”
岑夜阑看着岑亦,岑亦嘴唇紧抿,道:“阿阑,我才是北沧关的守将,留下的只能是我。”
岑夜阑说:“延勒一直想亲手杀了我,就像他师父重伤义父一样,他想杀的人是我。”
提及岑熹,岑亦目光闪烁了一瞬,沉默须臾,道:“阿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北沧关是我该守的。你是北境主帅,一旦你出事,北境怎么办?”
岑夜阑说:“北沧关同属北境重地,哥,你既说我是主帅,那就听我的。”
岑亦怔怔地看着岑夜阑,说:“阿阑……”
岑夜阑叹了口气,轻声说:“北沧关破,就是我身死之时,大哥,到时候靖北令由你执掌,你可倚仗瀚州天险而守。”
“胡人部族众多,一向不齐心,如今结盟我们未必无法可破,只是仍需时机。”岑夜阑说,“现在他们连拿下我们数城,极易有利益之争,只消等待时机,加以利用,胡人所谓的结盟就能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