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元徵岑夜阑 本章:第12章

    二人手指碰上,元徵却故意勾了勾他的指头,笑盈盈道:“怎么,别人叫得,我叫不得?”

    岑夜阑手一抖,慢吞吞道:“殿下是皇室,岂能随意如此称外姓之人。”

    他越是一板一眼的严肃正经,元徵心里就越按捺不住,心痒得不行。可周遭都是巡城将士,岑夜阑面皮薄,元徵到底是没再做别的,掂了掂手里的半个红薯,看着岑夜阑一口咬了下去。

    少年人目光滚烫,直勾勾的,岑夜阑只觉手指头在发烫,不自在地蜷了蜷,几乎不能同元徵对视。

    狼烟烧过几遭,急书也送出了北沧关,却如石沉大海,河东却仍旧没有半点动作。瀚州援军被舒丹阻在半路,寸步难进。

    在胡人连日强攻之下,北沧关内粮草告罄,将士死伤惨重,城门摇摇欲坠,几近山穷水尽。

    书房内,岑亦谈及城中情况,声音越来越艰涩,二人都安静了下来,沉默地看着沙盘。过了许久,岑夜阑说:“大哥,三日之后,再无援军,你带百姓撤出北沧关。”

    群整理.2021-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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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夜阑话一出,岑亦脸色都变了,直接道:“不行。”

    “要走也是你带他们出城。”

    岑夜阑却神态平静,叫了声,“大哥。”

    “城中粮草短缺,城外没有援军,拖一日北沧关就危险一日,我们不能再将希望寄托于援军,”岑夜阑说,“再拖下去,我们只有鱼死网破这一条路。”

    岑亦说:“那就同他们鱼死网破!”

    “岑家没有临阵而逃的,我不能做逃兵。”

    岑夜阑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轻声说:“哥,这城中百姓呢?你我自是不惧生死,可这城中百姓何辜,这北境十数州又该如何?”

    岑夜阑不知想了多久,话说得冷静,他抬手在沙盘上指了指,道:“出了城,让百姓在这儿暂避几日,这里曾经是避乱之所,能容下城中剩余的百姓。届时你再前往瀚州,和赵一青一起回援北沧关。”

    “哥,这不是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生路。”

    赵一青是瀚州城内的将领,正是他带了人驰援北沧关,却被舒丹拦在半途。

    岑亦说:“我一旦带人出城,北沧关根本拦不住延勒。”

    岑夜阑道:“延勒自诩了解我,我未尝不了解他,即便你们离开,我依旧能和他再周旋两天。”

    岑夜阑看着岑亦,岑亦嘴唇紧抿,道:“阿阑,我才是北沧关的守将,留下的只能是我。”

    岑夜阑说:“延勒一直想亲手杀了我,就像他师父重伤义父一样,他想杀的人是我。”

    提及岑熹,岑亦目光闪烁了一瞬,沉默须臾,道:“阿阑,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北沧关是我该守的。你是北境主帅,一旦你出事,北境怎么办?”

    岑夜阑说:“北沧关同属北境重地,哥,你既说我是主帅,那就听我的。”

    岑亦怔怔地看着岑夜阑,说:“阿阑……”

    岑夜阑叹了口气,轻声说:“北沧关破,就是我身死之时,大哥,到时候靖北令由你执掌,你可倚仗瀚州天险而守。”

    “胡人部族众多,一向不齐心,如今结盟我们未必无法可破,只是仍需时机,”岑夜阑说,“现在他们连拿下我们数城,极易有利益之争,只消利用细作加以挑拨,胡人所谓的结盟就能不攻自破。”

    “河东军……”岑夜阑屈指敲了敲沙盘桌,说,“其实我怀疑和京里有关。”

    岑亦蹙了蹙眉,道:“那位七殿下?”

    岑夜阑平淡地嗯了声,岑亦不知想起什么,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司韶英少时曾经在京中待过五年。”

    岑夜阑说:“义父曾说朝堂是是非之地,靖北军不能卷入皇权之争中,可如今陛下将元徵送来北境,无论我们是否会涉足立储一事,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已是局中人了。”

    岑亦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北境和河东唇亡齿寒,司韶英怎会如此不分轻重?”

    岑夜阑说:“皇权历来残酷。”

    “不过一切尚无证据,你带着元徵退守瀚州,司韶英便不能再拖延,否则他日不说元徵,就是陛下追究起来,他也洗不清干系。大哥,你日后要小心司韶英,还有京中种种。”

    岑夜阑这话说得如同交代后事,岑亦一呆,看着岑夜阑,哑声说:“阿阑,不可以,北境还要靠你——”

    岑夜阑道:“大哥,北境就交给你了。”

    岑亦不知说什么,眼睛却微微泛红。

    岑夜阑笑了声,他轻轻拿肩膀碰了碰岑亦,就像儿时二人一道因了练枪抑或背兵法被岑熹罚站,两个少年齐齐地站着,顶着烈日,时间长了,岑熹一走,岑亦小声地问岑夜阑,:“阿阑,你受不受得住?”

    他说:“你受不住就来我身前,我挡着你。”

    过了许久,岑亦说:“阿阑,你可曾后悔和小叔叔入岑家?”

    岑夜阑想也不想,说:“不悔。”

    “能冠岑姓,承义父深恩,不悔。”

    岑亦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岑夜阑,声音有些虚渺,道:“七殿下,只怕不会同意。”

    岑夜阑愣住了,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我同他说。”

    果不其然,岑夜阑和元徵一说撤出北沧关,元徵脸色大变,直勾勾地盯着岑夜阑。

    岑夜阑神态平静,如同说一件寻常事,他说,北沧关已经守不住了,不将百姓撤离,到时延勒一定会屠城。

    元徵充耳不闻,只说:“不能撤。”

    岑夜阑道:“不撤,城守不住,所有人都会死。”

    元徵怒道:“死便死了,岂能做贪生怕死之辈。”

    岑夜阑:“百姓呢?”

    元徵哑然。

    岑夜阑淡淡道:“你且出去看看这城中还有多少百姓,你要他们都死在这儿吗?”

    元徵心颤了颤,涩声道:“援军,还有援军,司韶英怎敢不来?”

    岑夜阑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冷静到近乎残酷道:“不会有援军,七殿下,没有援军,司韶英若是来,早来了。”

    元徵愣了愣,看着岑夜阑,说:“为什么?”

    岑夜阑反问道:“为什么,殿下当真想不明白?”

    元徵脸色陡然变得苍白,道:“……他怎么敢,是谁给他下的令?他怎敢不听我的?”

    岑夜阑说:“这就要殿下去查了。”

    元徵倏然恶狠狠地盯着岑夜阑,声音拔高,“荒谬!我已经遭父皇贬谪,远离太子之争,我也不屑去争那个位子,还有谁会借刀杀人要我的命!”

    岑夜阑冷冷道:“你姓元。”

    “你是七皇子。殿下,别天真了。”

    二人对峙半晌,元徵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岑夜阑说:“明日自南门出城,殿下,早做准备吧。”

    元徵迟迟没有说话,发着怔,不知在想什么。

    岑夜阑看着少年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怎的,竟有些不忍,他迟疑了片刻,到底是没说什么,将将出门之际,就听元徵问他,“你呢?”

    岑夜阑脚步顿了顿。

    元徵说:“你也会走么,会一起出城?”

    岑夜阑看着元徵的眼睛,说:“会,我断后,待百姓出城后追上你们,一起去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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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当真撤离北沧那一天,元徵都有种不真实感。

    方靖和几个纨绔子弟都跟在他身边,无不安静,元徵沉默地看着城中聚集的百姓,一个个拎着包袱,拖着老的,带着小的,瑟缩着,无不满面惊惶茫然。

    元徵还看见了那天晚上给他递过红薯的孩子,他抓着母亲的衣袖,将小小的身体往人群里藏。元徵出神出得久了,方靖轻声说,“阿徵,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不要……不要这样。”

    元徵看了他一眼,又挪开了脸。

    他不是傻子。河东战事远不如北靖吃紧,司韶英迟迟不来,他本就心存疑虑,经岑夜阑一点,无论他如何不想承认,他也大抵猜出北沧关会有今日或许和他有关。

    有人想借胡人的死让他死在北境,甚至不惜丢弃鹤山州,让北沧关沦为孤城。

    让他死得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如今储君未定,他父皇虽然有众多皇子,可元徵依旧是最受瞩目的一个,在京城时就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弹劾他,想让他死。元徵曾以为他被贬边境,就已经远离了朝堂,他便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岑夜阑说他天真,如今一看,当真是天真又可笑。

    元徵心中只觉憎恶又无力,如同置身蛛网,手脚困着,任他如何拉扯挣扎,都于事无补。可旋即,他心里却蹿起了一股滔天怒火,无论是谁想杀他,谁要杀他,都不该用这种手段。

    正当黄昏,日落虞渊,倦鸟扑腾着翅膀归巢。

    南门是胡人围城最为薄弱的缺口,大门轰然打开的瞬间,岑亦率着城中诸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将士队列有序,紧随其后,而后才是黑鸦鸦的百姓。

    岑夜阑骑在马上,他静静地看着躲在队伍中的百姓,身侧留下的将士们严阵以待,悉数笔挺地站着。

    不多时,远处安营守南门的胡人似有所觉,当即急急整兵冲了上来。

    岑夜阑冷静地抬起手,城墙上的弓箭手抬起弓弩,不过须臾箭矢如雨,朝着冲来的胡人疾射而去。城外的将士亦摆开迎敌之势,厮杀声打破了黄昏的静谧。

    阵前交戈,有将士掩护着百姓陆续撤离,元徵已经出了城,他攥紧缰绳骑在马上,身后是惊魂不定的百姓,三三两两不敢做声。

    他们突围得突然,胡人毫无防备,绕是全力扑杀也挡不住城中撤离之势。岑夜阑银枪在握,一身黑色甲胄,身下战马踢踏有声,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天色一点一点擦黑,混战之中,岑夜阑和岑亦目光对上,岑夜阑嘴唇动了动,挥长枪挑下一人,血色沾染红缨,将未出口的“走”字都带上了几分血腥气。

    暗淡的余晖笼罩了岑亦的面容,他一言不发,看着那杆淌血的流火枪,那是他小叔叔的枪,陪他征战沙场数十年,后来小叔叔给了岑夜阑,连同靖北令一起。

    岑熹选择了岑夜阑。

    岑亦后来就鲜少用枪,反而选择了更不擅长的剑。

    岑亦用力勒住缰绳,胯下骏马昂颈一声长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兴许是战场血色逼人,残阳晦暗,一贯清俊儒雅的眉眼竟多了几分阴霾。

    隔得远,岑夜阑只见岑亦调转马头,心头一松,环顾一圈,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城外树林掩映处,元徵就在那里。

    岑夜阑深深地吐出口气,沉声道:“回城。”

    他话一落,副将抹了把脸,应了声是,尚在混战中的将士都陆续后撤。岑夜阑唯恐久则生变,早已经下过令,严禁恋战,留下的都是岑夜阑的亲兵精锐,无不唯岑夜阑的命是从。他们要退,胡人士兵却趁势而上,双方缠斗不休,甚至妄图冲入大开的城门之中。

    城门高而厚重,推动时,发出嘎吱的沉闷声响。

    岑夜阑看着城门,城中除了将士,已经没有百姓,几乎是一座空城,他没有犹豫,轻喝了一声抖缰绳直接冲入了空城之中。

    胡人穷追不舍,有冲入门内的,无不被就地斩杀,尸体垒在城门外。

    岑夜阑坐在马背,看着渐渐关上的城门,天色暗,隐约可见远处只剩下一线残阳,太阳将沉之际,却听见激昂的嘶鸣声,少年纵马的身影伴随着日头彻底沉入地平线直接撞入岑夜阑眼瞳。

    岑夜阑错愕地睁大眼睛。

    轰然一声,城门重重地关上了。

    元徵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一起一伏,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元徵精通骑射,他从来不知道短短数十丈,竟能让他产生咫尺天涯之感,好像他只要再慢一步,就会跌落深渊。

    方靖几人的惊呼都被远远抛在身后,元徵是猛然醒悟过来的,他不安地截杀摸过来的胡人士兵,看着战场上的岑夜阑,心里透着无法言喻的焦虑。

    他麻木地提剑又杀了一个胡人士兵,血水温热,溅的高,落在他脸上,黏腻又温热。电光火石间,元徵心脏都停滞了几瞬,他猛地抬头看向逐渐后撤的将士,脑子里反复地转着一个念头。

    岑夜阑骗他。

    岑夜阑骗了他,他根本就没想过走!

    元徵想也不想,猛地一夹马肚直接就冲了出去,冷风刮脸,元徵却觉寒意透彻骨髓,浑身血肉都似僵住了。

    岑夜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退?!他宁可死在北沧关,也不会退半步!

    跃过城门的一刹那,元徵看着岑夜阑,浑身的血好像才慢慢流淌起来,他喘着气,手中缰绳抓得太紧,勒得掌心都泛起迟钝的痛。

    岑夜阑呆住了,脸上是罕见的呆愣,元徵恶狠狠地盯着岑夜阑,不知怎的,竟然笑了起来,透着报复性的痛快和恨意,恼怒。

    岑夜阑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元徵……你回来做什么?”

    元徵看着,笑意渐渐地消失了,心头泛上不可抑制的酸楚和痛意,刀子似的,狠狠插在心口。

    他看着这座空城,看着城中所剩不多的将士,夜色黑沉,晚风刮的呜咽作响。

    元徵想,岑夜阑就没想过活。

    他要以身殉国。

    元徵眼眶发热,他开了口,声音嘶哑,“怎么,就许你做英雄?”

    岑夜阑怔了怔,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仍是道:“你不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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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徵走得太突然,他骑的马是战马,好马,转眼就冲回了城中,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方靖变了脸色,“阿徵!”

    他扬起马鞭狠狠甩了一鞭子策马追了出去,“阿徵回来!”

    元徵恍若未闻。

    方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徵一人一骑冲入城中,周遭胡人却朝了他来,方靖拔剑杀了两人,被这一阻,耳边城门关死发出一声闷响,他整个人都抖了抖,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方靖无意再和胡人多纠缠,他策马回去直接对岑亦说,“岑将军,回城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遭林木蓊郁,远处仍是将士和胡人厮杀的声音。

    岑亦没有说话。

    方靖却越发焦急,“殿下他回去了,我们不能走。”

    岑亦说:“我们只能走。”

    方靖愣住了。

    岑亦抬起眼睛,目光凌厉冷静,重复了一遍,“我们只能走。”

    方靖气急败坏,怒道:“殿下在城中,你敢置殿下于不顾?!”

    岑亦说:“如今回去,你置这些百姓于何地?”

    方靖哑然,他死死地瞪着岑亦,犹有不甘,说:“殿下是天潢贵胄,是千金之子,”他压低声音,警告岑亦,“岑将军,你别不分轻重!”

    岑亦一言不发地看着方靖。

    方靖又气又慌,胸口起伏,他环顾一圈,说:“谁随我回城?”

    无人应答。

    “回城者赏千金!万金!”

    林中将士没有人动。

    方靖猛地抓紧缰绳,胯下骏马发出一声长嘶,他怒不可遏道:“七殿下就在城中,你们谁能走?谁敢走?!”

    “今日你们走了,殿下一旦出事,那就是祸及满门的重罪!”方靖提剑指着岑亦,怒道:“岑亦,给我回城!”

    岑亦无动于衷,手中长剑一晃轻描淡写挑开方靖的剑,淡淡道:“走。”

    方靖被震的虎口发疼,“岑亦!”

    岑亦驱马走了两步,说:“七殿下心系北沧关,誓与北沧关共存亡,铮铮傲骨,可昭日月。”

    “我等当务之急,是带来援军,而不是回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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