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双手插进口袋里,握住手指,因为被人看穿心事一瞬间尴尬得红了脸。
她那句到嘴边的“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硬生生憋回去。
看着她气红的脸,又不敢发飙的样子,盛聿挑眉,“许吧。”
这算哪门子许愿望?
叫人许愿,又要威胁对方说他想听的,完全把人当猴耍。
祝鸢索性转过身去,继续看烟花。
“说不说?”
祝鸢额角的青筋一跳,“我没什么愿望。”
话音刚落,盛聿走到她身后双手撑在她前的栏杆,将她圈在怀里。
他的手指间夹着烟,烟雾被风吹散,清冽的烟草味融入空气中,祝鸢呼吸间全是这样的味道,脚指头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身子绷紧。
盛聿感受她紧绷的身子,掐灭烟头,低沉道:“不想让朱璟尧早点出来吗?”
祝鸢靠近他的那半边脸都麻了。
想啊,她怎么会不想?
如果不想的话,当初她和盛聿也不会纠缠出那么多事出来了。
“我光想有什么用。”
单单专利申请就是一大难关。
盛聿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眸色深沉,手指隔着她的睡袍的帽子扣住她的后脖颈,轻轻揉捏着,“光想是没用,说出来试试?”
他的手指力道很轻,可祝鸢还是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让她想起之前被盛聿强迫的经历,她已经回到正常生活中,不想再卷进去。
盛聿感受着她的变化,她的神情从挣扎到清醒的克制,他眯了一下眼睛,“我数三下,过时作废。”
随着他开口,祝鸢呼吸凌乱。
盛聿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商人,他能洞悉人心,擅长拿捏对手的情绪,在谈判桌上所向披靡。
祝鸢咬紧牙关。
明明已经克制住那样的想法,却因为他的倒计时而开始动摇。
在盛聿数到二的瞬间,她僵硬的身子转过去,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嗓子眼发硬,“我想让哥哥早点出来。”
山上的风吹乱她帽子压着的发尾,和强烈心理挣扎后毫无血色的脸。
“听到了。”
男人一声干脆的回答,让祝鸢的眼圈顿时一红。
她快速撇开脸看向漫天烟花,不管这个愿望会不会成真,就算是盛聿耍着她玩的,她也没放心上。
愿望,更多的是难以实现的。
于是她扯开话题,“你以前来过俞城吗?”
刚才上电梯的时候,他好像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我外祖家在俞城。”
祝鸢一愣,才想来盛聿的母亲姓于。
俞城的于家。
她知道这个大家族。
“所以你来俞城是到于家过年的吧。”
她期盼能听见肯定的回答,否则那样汹涌浓烈的情感她无法回馈。
盛聿盯着她的脸,“不然你以为?”
祝鸢悄然松了一口气,男人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以为我是专程为你来的?”
“没有。”祝鸢连忙否认。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她的骨灰在俞城。”
烟花声停止在男人开口的那一刻。
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祝鸢猛地攥紧手指,下意识看向盛聿,把嘴边想要辩驳的话憋回去。
难怪她以前听陆怀湛说过,他们几个兄弟每年除夕都会聚在一起玩通宵,不是打麻将就是玩游戏,一整晚的时间。
原来是为了陪盛聿。
“对不起,我不知道。”
盛聿轻哂,“你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害死我母亲的。”
害死……
这个词在祝鸢的心底掀起风浪。
盛聿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忽然抬起手将她的帽子往下拉,遮住她的眼睛,“下山吧。”
下山的路上祝鸢难得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一句话也没说,一点反抗也没有。
连司徒都察觉到她的变化。
上了车,车门关上,盛聿把人堵在车厢角落,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又可怜我?”
祝鸢打了个哈欠,眼睛湿润,“我困了,不想说话而已。”
说着,她又打了哈欠,困到掉眼泪。
盛聿一边嫌弃地用拇指擦掉,一边盯着她的脸看,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车子停在朱家外面,祝鸢下车之前,盛聿把人拉怀里警告:“把相亲推了,你不跟我,也不能跟别人。”
祝鸢气极了他这样的霸道,无力反抗,“难道我要孤独终老吗?”
盛聿凝着她的眼睛,勾唇,云淡风轻地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
大年初一清晨。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一栋别墅前面。
车门打开,盛宏耀从车上下来,阔步走进屋内。
沈怡静一见到他,立即扑进他的怀里,“宏耀,我好想你!”
盛宏耀亲吻着怀里女人的头发,“对不起,昨晚陪老太太守岁,不能来陪你跨年。”
沈怡静善解人意地摇头,“没关系,你今天来也是一样的,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女人的善解人意让盛宏耀感到心疼。
他收拢手臂,抱紧了她,“等明年,我会让你风光嫁进盛家,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守岁。”
沈怡静面上感动得一喜,可下一秒,她叹气,“阿聿不会答应的,上一次你也看到他的态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以后还是别说了,免得伤了你们父子俩的和气。”
“你不用管他,我自然有办法治他。”盛宏耀冷哼。
沈怡静牵着他的手坐在客厅沙发,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茶杯,试了试温度再递给盛宏耀,“你过来这里,老太太那边会不会太冷清,阿聿应该也去俞城了吧?”
“他昨晚就去了。”
沈怡静一愣,“他以前不都是大年初一早上去的吗?”
盛宏耀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今年盛聿的圈子里少了几个人,估计他也觉得冷清。
“不管他。”
沈怡静手里剥着橘子,忽然想起什么,说:“我记得那个祝鸢,好像就是俞城的人。不过应该是我想多了,他们分手了,阿聿不像是纠缠不休的人。”
盛宏耀的眼底闪过一丝精芒。
第157章
尽管白天的气温并不低,但八点半的俞城仍是被一层浓雾笼罩着,空气变得潮湿阴冷。
几辆黑色轿车陆续停在郊外的公墓空地。
盛聿下车迈开长腿走上花岗岩台阶,手里拿着一捧小雏菊。
身边跟着于家的几个长辈,有盛聿该叫叔公、舅公、舅舅的人,还有几个家里的小辈,称他表哥。
当年于家势力庞大,是国内顶级豪门中的第一家族,如今已经大不如从前。
于氏集团更像是从历史的舞台退出,低调的好像已经叫人想不起来了。
但外界都说于家人心态好,家族落败,他们似乎不慌不忙的。
于家现任家主是盛聿的舅舅,他母亲于兰的弟弟,于伟雄。
中年男人耐心的说:“你也二十六了,该考虑婚姻大事,成家了。家里的事,又不用你一直操心,我守着呢。”
盛聿将小雏菊放在于兰的墓碑旁边,闻言轻扯唇角,“没合适的人。”
于伟雄皱眉,“你又没找,怎么知道没合适的?”
“想要什么样的条件,你说,舅舅帮你找。”
盛聿拿手帕擦拭于兰的墓碑,其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管理,但他母亲爱干净,看不得一丝灰尘。
手帕擦过母亲的名字,盛聿弯唇,“俞城的姑娘就挺好,最好一米六八点七的身高,胆子大一点,情绪稳定能屈能伸,还要漂亮,比我妈漂亮就够了。”
在他开口说“俞城的姑娘就挺好”的时候,于伟雄眼前一亮,可当听到他说“一米六八点七”的时候,于伟雄瞬间垮脸。
哪有身高精确到小数点的?
还比他姐漂亮?
去哪找这么漂亮的姑娘?
当年于兰可是俞城第一美女。
这一听就是胡扯。
他冷哼一声:“当着你妈的面,你就胡说八道吧。”
但他能怎么办,这个外甥比他还横。
都说外甥怕舅舅,在他这里就是相反的。
“不过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你跟京都话剧院的一个姑娘传绯闻,真的还是假的?”
盛聿擦完墓碑后,将手帕递给保镖,“你见过我什么时候跟人传绯闻?”
“我就说是假的。”于伟雄回头看了一眼家族里的人,“你们还非说是真的。”
司徒走到盛聿身边,“聿少,恩佐刚发来的消息,他现在走不开也不能打电话。”
盛聿垂眸看了一眼消息内容,唇畔勾着一抹冷笑。
胆子肥了!
……
大年初一下午,街边的咖啡店里人并不多。
角落靠窗的卡座,祝鸢喝着拿铁,和庄靖修聊天。
午饭过后,庄靖修带着爷爷到朱家做客,两个老人在家里下棋聊天,把他们年轻人赶出来。
偏偏要留季香帮忙煮茶、恩佐当裁判。
下象棋而已,需要什么裁判!
当时祝鸢静静地看了朱启一会儿,朱启心虚地跟着老战友笑,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被孙女管得死死。
不过庄靖修好歹也算得上是发小,就当着多年不见聊聊天,祝鸢并不会反感,正好趁此机会表明自己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也不会给人误会。
半夜的时候盛聿只逼她回答敢不敢跟庄靖修相亲,却没问她想不想。
她当然不想。
最近是她事业的上升期,她要当台柱子,想成为国家级演员,谈什么恋爱?
男人都一边去。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朱璟尧。
他们那个小圈子里,朱璟尧一直都是神话般的存在,如今沦为阶下囚,令人唏嘘不已。
“是在审核专利方案书吗?”庄靖修问道。
祝鸢点头,放下咖啡杯,“我哥现在还在服刑期,流程会比较复杂,而且能不能审批下来还是个问题。不过我哥的心态一直都很好。”
庄靖修真诚地看着她,说:“我这几年虽然一直在国外,但国内还是有几个朋友的。正好有个朋友就在京都城相关单位里面上班,职位不低。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敲定。”
祝鸢眼前一亮。
咖啡店的门从外面推进来,门上的铃铛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在这边聊着天,祝鸢的位置是背对着过道,没注意到有人来。
庄靖修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朝这边走过来的高大挺拔,气场强大的男人。
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压迫感,庄靖修隐约觉得对方不是个善茬,他正要站起身到祝鸢身边。
对方却直接停下脚步,站在他想走过去的位置。
祝鸢握住杯子的手一顿,以为是庄靖修认识的人在这里,随意抬了一下眼眸。
身子浑然一僵,杯里的咖啡洒落,如同她心湖漾起的涟漪,胸膛震颤。
他怎么来了!
盛聿垂眸睨她一眼,轻嗤,“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吧?”
庄靖修没想到对方认识祝鸢,而且看这说话的语气,关系匪浅,他看向表情呆愣住的祝鸢,疑惑道:“鸢鸢,这位是?”
鸢鸢?
盛聿唇畔扬起的冷意更深了几分,在祝鸢开口之前,淡淡道:“前男友。”
“不熟。”
两道声音重叠。
盛聿咬了下后槽牙,他目光强势看向庄靖修,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下,坐到祝鸢身边,捞过她的细腰,“睡过多少次了,还不熟?”
祝鸢的脸腾的一下发红,恼羞成怒地攥紧手指,低斥,“盛聿,你想干什么?”
大白天的,他发什么疯!
“我想干什么?”盛聿将她越发搂紧在怀里,“你不自觉,我只好亲自来一趟,让这位庄先生好好看看,你跟过什么样的男人。”
庄靖修看出祝鸢在挣扎,严肃道:“这位先生,鸢鸢很抗拒你这样对她,请你松手!况且你说是鸢鸢的前男友,既然分手了她现在是单身,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一口一个鸢鸢叫得那么亲热。
盛聿脸色阴沉地看着他,清冷道:“她就算单身,也轮不到你。”
第158章
祝鸢此刻恨不得把盛聿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