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注视,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他念完了,场面静默了一瞬。
紧接着,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掌声迅速变得热烈。
王婶的大嗓门尤其突出:“哎呦喂,咱们队长开窍了嘿!”
立刻有人接话:“队长这是借诗传情呢!”
“苏医生,队长这诗写得咋样?”一个胆大的后生直接问我。
我抬起头,对上李志强坦荡而温和的眼神,他没有因为大家的起哄而躲闪。
那眼神里有欣赏,有尊重,还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
“队长有心了。”我轻声回应,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听见。
乡亲们的笑声和起哄声更大了,气氛热烈又带着善意的戏谑。
“苏医生脸红啦!”
“队长,啥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李志强被大家闹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憨厚地笑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我这边。
我低下头,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连日来的疲惫,以及因陈建业和赵芳华之事带来的沉郁,似乎都在这片刻的喧闹与暖意中消散了许多。
一种被看见、被认可的感觉,如同温水般缓缓流淌过心田。
是不同于过去的,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接纳。
这感觉,很踏实,也很温暖。
夜深人静,我独自翻看着赵芳华的遗物。
在一堆金饰和绸缎下面,我发现了一本小日记。
"78年冬,那天雪真大,我开车差点撞到人,幸好躲开了。不,应该说是幸好没人看见我……"
模糊不清的字迹勾勒出事故的另一面。
远在家乡的陈建业,已经成了全村的笑柄。
"瞧瞧,为了个快死的女人,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连工作都丢了。"
他蓬头垢面地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被人指指点点。
一封从县城寄来的信件改变了我的命运。
"同志,鉴于你出色的医术,县医院决定调你前来工作。"
李志强握着我的手:"你值得更好的机会,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西北的星空下,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的重量。
8
村口的小酒馆里,陈建业独自痛饮,眼神迷离。
"当年那场事故,我好像记得有辆吉普车。"他絮絮叨叨,陷入遥远的回忆。
黄昏时分,赵芳华的表妹找到了他。
"陈大哥,芳华姐临走前让我给你带句话。"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声音压得很低。
“她说,对不起。那年的事故,不是她救了你们,是她……"
陈建业的酒杯重重落地,碎成了无数片。
县医院的办公室里,李志强和我相对而坐。
"苏医生,我有话想对你说。"他神情严肃,双手紧握。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同情,而是敬佩你的坚强和医者仁心。"
"还有,关于那次事故,我必须告诉你完整的真相。"
"我当时正好路过那里,亲眼看见赵芳华驾驶的吉普车失控,撞向你和陈建业。"
"她没有救你们,恰恰相反,是她造成了事故。"
我震惊地看着他,心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你的腿伤就是因为她的鲁莽驾驶,而她出于恐惧和愧疚,一直编造着救人的谎言。"
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如同我的心跳。
陈建业踉踉跄跄地闯入县医院,头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
"清荷!我错了!我犯了大错!"他冲向护士站,声嘶力竭地喊着。
"赵芳华根本没有救过我们,她在撒谎,她是肇事者!"
我站在走廊尽头,平静地看着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崩溃的样子。
李志强站在我身旁,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肩上,给我无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