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辰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怒目看着枫眠,说道,“你一个人病恹恹的,你往哪里去?在宁城还有我护着你,你一个人走了要怎么办?!”
枫眠一走,他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枫眠别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驰明舟还会不会继续找我,我不能拖累你,我不是小孩子,生病了知道去医院,也知道吃药,我们以后一样可以联系。”
驰辰满脸的烦躁,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你不准走,我还不知道我会在驰家待多久,我已经跟驰明舟翻脸了,他早晚容不得我,等我离开宁城的时候我会带你一起,你不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我不会丢掉你不管的。”
驰辰虽说是想要放枫眠自由,但是私心里,还是希望让人在目光所及的地方。
驰辰看着枫眠,沉下一口气,伸手一把将枫眠抱在怀里,像是对朋友一样,即便表现得再怎么自然,动作里却还是表露着僵硬。
他说道,“就当是我看你可怜,想照顾你,你别多想。”
他贪婪的感受着鼻息间独属于枫眠的气息。
心里空落落的地方似乎都被填满。
他在枫眠的房间里待了很久,为了拖延时间,故意一遍一遍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一些日常的小事,直到天色暗下来,他才不得不离去。
他回到自己常住的那套房子,在电梯里的时候都是嘴角带笑的,可是下了电梯,看到站在他门口的那道身影,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驰明舟回眸,看着站在电梯口的他,眼神仿若带着白霜的刀子在凌迟着驰辰。
驰明舟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他在哪?”
驰辰垂在身侧手紧紧捏成拳头,沉声道,“与你无关。”
听见这四个字,驰明舟讥讽的笑了。
“他最好是被你强行绑出去的,否则,我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你。”
第94章
驰辰,你带他走,真的只是想保护他吗
驰辰忍无可忍的看着不远处对他满眼敌意的驰明舟,大声道,“他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非要强迫他?!他究竟哪里得罪过你,才要受这种罪?!”
驰明舟听见他的话,讥讽一笑,他上下打量着驰辰,戏谑道,“你是想当他的救世主吗?驰辰,你心里打的什么心思,你自己不清楚吗?”
话音落下,驰辰的脸色明显僵住,眉宇间尽是慌乱,他的声音拔高几分,像是想要掩盖自己的不安。
“我想救他,仅此而已!他已经快要死在你手里了,他被你逼到自杀,我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手里吗?!”
驰明舟静静盯着他,抬脚一步步逼近,眼神几乎看穿人心。
“何必为了自己的罪行找一个好听的借口粉饰?你不过是想要把他关起来,让他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苟延残喘,你并不比我好到哪去。”
驰明舟嘴角带着一抹凉薄的笑,眼底尽是戾气。
“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插手,我看着他一步步长大,我们一直在一起,他一直都是我的,即便有矛盾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驰辰,把他还给我,还是说……你打算用你爸你妈的安危来跟我唱反调?”
一字一句都仿若敲在人的心尖上,驰明舟浑身都透着煞气,眼神凉薄的像是在看死物。
驰辰看着这样的他,后背都不自觉渗出来一层冷汗,驰辰逼着自己装作淡定,他嗤笑一声道,“老爷子还没死,他就算看我们一家没感情,但说到底,也还是他的亲骨肉,他就算亏欠你,也不至于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死,来补偿对你的亏欠。”
“小叔,别闹的太过,到时候反倒与老爷子离了心。”
驰明舟看着就连脸色都白了的驰辰,幽幽道,“老爷子我也一样不会放过。”
驰辰听见他的话,面上的淡然都僵在那里。
驰明舟沉声道,“只是还没到时候。”
驰明舟拍了拍驰辰的肩膀,阴恻恻的目光盯着他。
“驰辰,你敢碰他一根指头,下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就是你。”
驰明舟看见驰辰惨白如纸的脸色,嗤笑一声,抬脚离去。
身后的电梯门合上,驰明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层里。
驰辰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他迈着僵硬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门前,他想开门,可结果却看到了根本就没有合严的房门。
已经进来过了……
驰辰麻木的一步步走进去,看到了扔在脚下的那个盒子,盒子里银色的脚铐掉出来,长长的链子有一半拖到地上。
脚铐泛着寒光,上面映出了驰辰的面庞,将驰辰眼底的阴郁贪婪尽收其中。
不是不忍心,也不是想帮枫眠,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为了掩去罪恶的粉饰。
他看到驰明舟对枫眠做那些事的时候,心中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为求而不得的嫉妒……
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想和驰明舟一样,肆无忌惮的对枫眠做那些事。
那里不是枫眠的庇护地,今晚过后,是他的逍遥屋……
……
房间里没开灯,唯有窗子透进来的光隐约可以视物。
枫眠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房间里安静得唯有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药瓶扔在面前的茶几上,原本大半瓶的药,如今里面只剩下几粒,一边放喝过的水,桌子还散落着几粒零星的药片。
枫眠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扭曲,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变得木讷。
就在刚刚,他吃了好多药,本打算全部吃完,但是后知后觉担心自己会死在驰辰的房子里,给人带来麻烦,所以只吃了一半就停下了。
驰辰说这药有致幻的作用,这话一点不假,他眼前的事物都在扭曲。
他隐约看到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担忧,问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枫眠颤抖的抬手去触摸面前的少年,指尖却穿着那道虚影的血肉而过。
那张脸与如今的驰明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枫眠却偏偏觉得面前的虚影更为熟悉。
眼前的少年看着他时,眼中没有不屑,也没有狠厉。
他的明舟的永远不会对他露出那些神情。
眼前的虚影缓缓消失,一切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冰冷沉寂的客厅,和孤零零的他。
泪水无声的落下,濡湿了脸庞。
枫眠的声音微不可闻。
“还不是因为你不要我了……”
少年彻底消失在他眼中。
枫眠胡乱捡起茶几上的药片塞进嘴里,拼命吞咽,脑海里滋生了近乎疯狂的想法。
吃完药,还能再看到他一眼吗?
不知不觉,瓶子里只剩下两三颗药,枫眠还不等将那几片药塞进嘴里,一道震耳的手机铃声便打断了他的动作,枫眠不得已停下,转而看着身边亮着屏幕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现在上面备注“父亲”的号码再次打过来。
枫眠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按下接通。
手机刚接通,电话里就响起枫父震怒的声音,“你在哪?!”
枫眠犹豫片刻,说道,“我跟驰辰在一起。”
话音落下,枫父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怒道,“你他妈放屁!驰家说你跑了!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你知不知道驰家在宁城意味着什么?就以你一个怪物,驰家能看上你,你不知道感激,反而一声不响的不见踪影,你对得起驰家对你的看重吗?!”
枫父的话让枫眠几乎要笑出声,枫眠眼里尽是嘲弄,心里却已经被苍凉填满。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他糟践了什么心意,驰家真的把他的当回事。
“我就是个暖床的,驰家莫不是疯了才看得起一个靠倒插门才能勉强立足的枫家?”
枫眠的话语里尽是直白的嘲讽,一字一句都直往枫父的心窝子里戳。
枫父顿时暴怒,语气像是恨不得吃了枫眠一样,一个个字眼几乎嚼碎了吐出来。
“你他妈说什么?!”
枫眠以往从未对枫父有过任何忤逆,更别说这种出口便是如此锋利的话语。
枫眠破罐子破摔,索性将心里所有的不满说个痛快,“我说你,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是只能依靠女人的废物,是没有任何商业头脑,只会卖儿子的傻子,你活该被所有笑是小白脸,你根本就不算是个男人!”
每一个字都是足以让枫父气疯的程度。
枫眠以后不会再回去枫家,就算是死,他也只会死在外面,一直以来心中所有的不满如今尽数一吐为快。
听着另一头枫父越发沉重的喘息,枫眠眼中尽是快意。
枫父怒道,“你个白眼狼!没有我,哪里来的你?!当初就应该把你活活掐死!不男不女的怪物!活该没有人爱你!你他妈就该被当做床上的玩物被人活活弄死!”
“你以为我当初去找你,是因为记起你这个儿子?呵,谁会要一个怪物?当初我去找你就会因为你猎奇的身体,你一开始就是我眼中的商品,我根本就没想让你活着,一想到你这样的怪物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我就觉得恶心!你早就应该死了!”
“这世上没有人爱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那么多年受别人的白眼,老子恨透你了!当初你在孤儿院的那个朋友,老子故意让你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以后无论何时都孤身一人!永远愧疚!你他妈不配有朋友!你就活该生不如死!”
“枫眠,我告诉你,你一直以来吃的药都是违禁品,你的身体会渐渐垮下去,你应该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吧?你最后会油灯枯竭而死,没有人可以救你,你二十多岁的年纪,最后会与八九十岁的老人无异!”
所有的话一吐为快,另一头的枫父怪异的笑着,像是报仇了一样。
枫眠的脸上麻木淡然,他最后只是嘲弄一笑,轻声道,“这些事,我一直都知道。”
话音落下,电话另一头的枫父愣住了。
枫眠的声音透着一股释然。
“我总不能奢望着畜生能知道怎么当好父亲。”
话音落下,枫眠不等听枫父后面那些污言秽语的辱骂,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关机扔在一边。
枫眠拿过桌上的药,默默塞进口袋里,随后倒在沙发上,默默闭上眼,任由眼角的泪水滚落眼眶。
他今晚吃了这么多的药,明舟会入他的梦吗?
他才不是没人要的怪物,他还有明舟……
枫眠的意识渐渐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睡去,梦里也没有他想见的明舟,唯有自己一人身处一片无尽的黑暗,周围什么也没有,像是被世界抛弃,一个人在虚无里度日。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枫眠不得已睁开眼,结果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他以为来人是驰辰,结果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几个警察。
枫眠愣住了,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警察打量着他,问道,“你是枫先生吧?”
枫眠迟疑的点点头。
警察说道,“是这样的,你父亲报警说你离家出走已经半个多月了,一直都很担心你,他说你身体不好,精神方面也有点问题,担心你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与家人之间,没有什么是说不开的。”
第95章
将人送给顾子珩
枫眠看着这些人的身影,顿时浑身汗毛竖起,“家人”二字像是一把枷锁将他打入地狱。
枫眠大声道,“我不走!他根本就算不上我父亲!他们恨不得杀了我!我在他眼里就是赚钱的商品!我回去会死的!”
他就是死,也不要死在枫家!
警察面面相觑,说道,“你父亲说你有臆想症,父子之间没什么事是说不开的,父爱无声,你爸爸还是爱你的。”
警察担忧的抓住枫眠,说道,“你父亲来警局的时候哭的不成人样,说你有臆想症,还有自,杀倾向,他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让我们务必带你回去,别惹父母伤心,他们年纪都大了,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枫眠绝望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父母,起码他的父母不配。
所有的挣扎都变得像是精神病的发疯,最后枫眠还是被抬上车,朝着他拼命逃离的地狱驶去。
眼前的事物飞快变化,枫眠的泪水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眼中尽数被绝望填满,
他到底逃离不了那个魔窟,只能被束缚在那里,被活活折磨死……
他被按着,无处可逃,眼睁睁的看着车子最终停在枫家门口。
他被带下车,看着警察与父亲交谈。
父亲的手里拿着伪造的诊断报告,警察对他的那些话毫不怀疑,苦口婆心的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孩子本身情绪就不好,到时候万一出事了,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以后千万别再粗心大意让孩子往外跑。”
“别灰心,总会好起来的。”
枫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副好父亲的模样,连连点头,“麻烦你们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枫父垂眸的瞬间,眼底尽是凉薄。
毫不后悔的利用别人的善意来助自己为恶。
警察安慰几句,转头离去,警车消失在视线里,枫眠下一秒就被枫父一把揪住头发,发狠了似的往屋里拽,枫父脸上的悲伤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将人扒皮拆骨的恨意!
枫眠感觉头皮都快被拽掉了,撕裂似的疼,他眉头紧锁,牙关死咬,逼着自己不发出一声痛呼。
枫父拖着他进了客厅,毫不犹豫的一拳朝着枫眠的肚子打过去,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有火气尽数发泄在枫眠的身上。
“只要你身上还留着老子的血,你他妈无论到了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你!”
枫眠试图反抗,一边的佣人见状,紧忙一窝蜂似的扑过来一把按住枫眠,将人压得动弹不得,枫父看准时机,拿起一边的花瓶,毫不犹豫地朝着枫眠的脑袋砸过去。
“哗啦”一声,花瓶应声而碎,花瓶直直砸在枫眠的脑袋上,枫眠的脑袋顿时见了血。
温热的血顺着额角流下,爬了满脸。
枫眠瞬间浑身瘫软,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浑身的温度似乎都在骤然下降。
他眼前被血色浸染,整个世界都变得血红一片,就连不断对他施暴的男人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看不清脸,只能看到血色中有一抹身影在不断的对他踢踹,狰狞癫狂,眼前的一切都宛若地狱。
身体几乎不是自己的,枫眠只知道那人不断的踢踹着他的肚子,一脚又一脚,发狠了似的,但是他却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知道喉咙里腥甜气息不断翻涌,血不受控制的顺着嘴角涌出。
枫眠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就连耳边的谩骂都变得含糊不清。
枫父双目赤红,宛若对待自己的仇人一样,每一脚都朝着人体最脆弱的肚子踹去,恨不得将人活活踹死,嘴里谩骂不断。
“妈的!你他妈怎么不死!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怪物!”
“是你逼着我抛妻弃子,是你害我变成这样!你个扫把星!”
“我告诉你,只要你活着,我就还是你爸!你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这都是你欠我的!是你应该受的!”
楼梯上站着两道身影,轻蔑的看着楼下。
继母与所谓的哥哥看着奄奄一息的枫眠,眼中没有半点怜悯,不屑的模样宛若在看一条濒死的野狗。
枫眠的头发已经被血打湿,血色染红了半张脸,面色惨白如纸,极致反差的颜色一同出现在那张脸上,凄惨,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着他更加落魄。
上身的白衬衫已经尽是一个又一个的鞋印,胸口的位置被吐出来的血染红。
瘦骨嶙峋,毫无反抗之力,偏偏就连这样都没有一句求饶。
继母看了一会儿,不紧不慢的开口,“已经被你踹到吐血了,一会儿若是死在你手里,可就一点用处都没了。”
听见妻子的话,枫父不得已停手,他看着意识恍惚的枫眠,冷笑着道,“死不了,这贱种命硬,小时候我就是把按在河里溺都没死了。”
他不止一次想杀掉枫眠,但是每一次枫眠都像是命不该绝一样,次次都活下来,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
继母收回视线,没有多说。
毕竟不是自己亲儿子,枫父一个亲爹都不在意自己儿子的死活,她一个继母,更没理由关心什么。
继母淡淡道,“之后怎么办?他从驰家跑了,驰家肯定已经记恨上他了,他是送不回去了,还不如赶紧找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