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谢九尘赵__ 本章:第16章

    谢孺年心都要化了,将他搂进怀中:“我儿真似菩萨下凡。”

    谢九尘生下来的过程,很是曲折艰难。谢娘子难产,产婆问谢孺年要大还是要小,谢孺年没有犹豫,忍着眼泪说要大。可谢娘子却执意要孩子,她紧要牙关,吃尽苦头,终于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儿子,只来得及看了孩子一眼,抬了抬嘴角,便撒手而去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谢孺年对谢九尘的态度都很复杂。谢九尘长得很像娘亲,尤其是那一双浅棕的眼瞳,里头像是盛了清晨的日光,温柔极了。谢孺年看着谢九尘,既看到了他的娘亲,又看到了他的娘亲死时的痛苦。

    可谢九尘这样乖,这样好。恋人的死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谢九尘很少哭闹,很少喊饿,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哈哈”,将谢孺年逗得乐不可支。谢九尘从来都不会给人添麻烦,他不吵不闹,乖得不像是个小孩。谢孺年有时又会觉得心疼,他多想谢九尘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任性一点,想要什么,便哭着喊着,撒泼打滚。他想让谢九尘活得肆意一些,不要小小年纪,就活得像个参透世事的老人。

    可谢九尘并无所觉,他喜欢自己的状态,他为不麻烦到别人而感到自在,他为能帮助到别人而感到舒心,他感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虽然他从未见过母亲,可他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他希望母亲在天有灵,会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欣慰。

    一年夏天的时候,谢九尘救了一只断了腿的雀儿,他待它无微不至,照顾它,陪伴它,希望它能赶快好起来。

    雀儿很亲近人,它总是黏着谢九尘,两个小小的生命互相陪伴,相互依偎。可雀儿的断腿是好不了了,它再也飞不起来了。谢九尘很心疼,它想,雀儿就是要飞的,它飞不起来,该有多难受啊。

    但谢九尘无能为力,伤感过后,他又安慰自己,飞不起来便飞不起来吧,我一直养着它,安安稳稳地,也没什么不好。

    但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偶尔他跟雀儿一起晒太阳的时候,会想,要是雀儿会说话就好了,他便可以问问他。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如果不开心,是因为什么呢?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那么你想去哪儿?如果你告诉我,我会送你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可惜雀儿不会说话,雀儿死在了第二年的冬天。

    谢九尘哭了许久,他的哭不是撕心裂肺的,是默默的,沉静的。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他的唇却抿成了一条线,他的悲伤是寂静的、严肃的,隐入尘埃的。

    谢九尘长到了十岁的时候,谢孺年才将他送进书院当中。因为他总觉得谢九尘太善良了,而同龄的男孩又太过顽皮,谢九尘很容易被欺负。可如果不将他送去书院,他又难以与外面的孩子接触,也不利于他的成长。

    思来想去,谢孺年还是下了决心,要将谢九尘送到书院当中。

    他终归是要长大的。

    谢九尘在书院之中,过得比谢孺年想象的好多了。他记性好,领悟能力也好,很多东西都是一点就明,不害怕做不出功课,也不害怕被夫子叫起来的时候,会回答不上问题。夫子们都很喜欢谢九尘,连带着孩子们也喜欢谢九尘,因为“爱屋及乌”的道理,跟谢九尘玩得好,就意味着夫子对自己的容忍度会变高。

    因此,谢九尘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书院中的孩子王。他认识了尧时云等一批好友,又在书上见识到越来越宽大的世界,眼界和心境都愈加开阔。

    谢九尘十五岁那年,云游四海的桑若大师来到花溪城,坐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慢慢茗茶。

    谢九尘经过他的身边,忍不住顿住了脚步,悄悄观察他。

    桑若大师笑了:“你看我做什么?”

    谢九尘看见他破旧的衣衫,杂乱的头发,熟练地从怀中摸出一些银两,放到桑若大师的手中,道:“请你拿去用吧。”

    桑若大师:“……你以为我在乞讨?”

    谢九尘道:“非也,是我在乞讨。”

    “哦?何有此说?”

    “我在向你乞讨一份心安。”

    桑若大师哈哈大笑,他观察着谢九尘的面相,道:“有缘再见。”

    谢九尘觉得此人的气质与众不同,不似乞讨的,也不像修佛修道的,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但谢九尘听到有缘再见的时候,也并未多想,对桑若大师点头致意后便离开了。

    谢九尘回家之后,却惊诧地发现,桑若大师正坐在大厅上,和自己的父亲谈笑言欢。

    谢孺年道:“哎呀,我儿回来了。九尘,快来,这是爹娘的挚友桑若大师。”

    “娘的挚友”这四个字,让谢九尘心中一动,他走上前去:“桑若大师?”

    桑若大师笑道:“我们已经见过了。”说着,他将谢九尘塞了自己些银两的事情说了出来,谢孺年哭笑不得:“他这是把你当乞丐了。”

    “不,他说他才是乞丐,他在向我乞讨一份心安。”

    两个长辈笑得开怀,谢九尘便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待他们笑完。他们取笑自己,他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跟着扬了扬嘴角。

    桑若大师看着谢九尘,道:“我今天看见他的时候,便觉得他长得很像……果真是你俩的孩子。”

    “是啊,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现在才第一次看见九尘。这回打算在花溪城住几日?之后还走吗?”

    “不走了。”桑若大师道,“之后我要回千万峰上去,在山上住个十年再说。”

    “先是云游四海十几年,后又隐居山峰十几年。得亏我了解你的脾性,不然定觉得你是个怪人。”

    “你了解我的脾性之后,不觉得我是个怪人了吗?”

    “不,我觉得你是个奇人。”

    两人相谈甚欢,谢九尘插不进话,便安静地听他们说。但很快,话题就转到他的身上了。

    桑若大师转过头来,问谢九尘:“九尘,你要不要跟我到千万峰上去?”

    “什么?”谢九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谢孺年也愣了,道:“什么?让九尘跟你上山?”

    桑若大师先对谢九尘道:“你有悟性,跟我到千万峰上住十年,更能磨炼你的心境。千万峰上有千万藏书,珍稀生灵。你若想读书,你来找我,我可以教你,你若想要自行探索,我给你自由。怎样,要不要跟我走?”

    十年,对于刚满十五岁的谢九尘来说,真是一个漫长的数字。可桑若大师所说,确实天大的诱惑。他与寻常同龄人的志向确实不同,他志不在吃喝玩乐,更不在功名利禄,他想要更广阔的天地。千万峰,更有千万气象,这是谢九尘向往的地方。

    但,他若一去十年,谢孺年独自留在花溪城中,该有多孤独?

    谢孺年看见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微微笑道:“不必考虑我的想法,只要你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你若因为我而犹豫踟蹰,我反而会觉得是我耽误了你,九尘,放心去吧。”

    桑若大师也不急着让谢九尘做决定,他在谢府住了半个月,与谢九尘也相处了半个月。二人投缘极了,谢九尘决定去千万峰。

    半个月后,谢九尘与谢孺年道别,跟随桑若大师离开花溪城,来到千万峰上。他拜桑若大师为师,在千万峰上寻觅另一方天地。

    一日,桑若大师教他龙树菩萨的《大智度论》。他道:“慈悲有三种,一种是‘众生缘慈悲’,一种是‘法缘慈悲’,一种是‘无缘慈悲’。你目前这个阶段,勉强算得上是第一种,是小悲。但你有悟性,有慧根。假以时日,又或者在某个瞬间,兴许便能顿悟,走向大慈大悲的境界了。”

    谢九尘一直记得这段话。

    可他觉得,达到小悲的境界,已经是他这辈子能够到达的顶峰境界了。要想达到“诸法无我”,“心无所缘”的境界,他大抵是没有那个悟性的,他终究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会为庸常俗事感到烦恼,会为七情六欲牵肠挂肚。

    他真的有慧根吗?谢九尘想,也许桑若大师看错了他,他若有慧根,也等不到现在,早就去寺庙出家成佛了。

    谢九尘是个俗人,他放不下这红尘,自然就拾不起那佛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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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不辞

    在一个星月似幻影,天色将亮的清晨,与来时一样,毕秋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谢府。

    他并未特意与任何人告别,谢孺年,谢九尘,乔欢荷……但前两人早已知道他要离开的消息,毕秋泉也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信中没写什么让人惆怅不舍的话,只有江湖人惯用的语句――后会有期。

    谢九尘看到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并没有太过伤感,他想象着毕秋泉踩着月光离开的画面。心想,也许某一天,毕秋泉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人生百年,不过一场迎来送往,中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而迎来的第一个人是自己,最后送走的人也是自己。听故事的时候,总是听到谁谁与谁谁从此相依为命,可谁又能真的与谁相依为命呢?只有自己,才能永远与自己相依。

    谢九尘在毕秋泉所住的屋子里待了一会,然后便命人去收拾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毕秋泉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什么,等时间冲淡这里的气味,一切将了无痕迹。

    这日,乔欢荷像往常一样,来谢府寻毕秋泉。

    谢九尘去归山书院了,谢孺年出门游山,乔欢荷没找到谢家父子,也没找到毕秋泉。她只能问下人:“毕大哥是出门了吗?”

    下人道:“我也不清楚。但是公子让我们清理毕公子的房间,毕公子应该是离开了吧。”

    “离开?”乔欢荷如闻雷轰,“离开……去哪儿?”

    下人道:“乔小姐,我不知道。公子去书院了,中午便会回来,要不等公子回来,小姐再问问?”

    乔欢荷眼帘抖动,她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挥挥手让下人离去。她来到总是跟毕秋泉谈天说地的凉亭下,缓缓坐下。

    她不相信毕秋泉已经离开了,他……他怎么会不跟自己说一声,不问问自己的意见,就这样离开了呢?乔欢荷心道:“毕大哥若是提前跟我说一声,他要去天涯海角,我也是愿意跟他去的。他怎么可能离开了呢?几日前,我们还聊得好好地,他还对我笑,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怎么能不辞而别?不,不可能的,他一定没有走。”

    表哥让人清理他的房间,只是想让他的房间保持干净整洁,仅此而已。

    而毕秋泉只是出去玩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嗯,一定是这样的。怀着这样自欺的期待,乔欢荷等回了谢九尘。

    “表哥!”乔欢荷跑到谢九尘的面前,满怀笑意,“毕大哥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

    此事也没有委婉的说法,谢九尘点了下头。

    “表哥,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开玩笑?”乔欢荷脸上的笑意不减,“你肯定是骗我的对吗?是不是毕大哥教你骗我的?”

    谢九尘低叹一声:“我没有骗你,无觅是真的离开了,就是今日的事情。”他将毕秋泉写的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乔欢荷。

    乔欢荷强装镇定,接过了那封信,信已经被拆开了,她直接将信纸抽出来,短短两行字,一眼便能阅尽,可她却看了很久。这上面的字,每一个她都知道,可为何这样组合起来,却成了令她费解的模样?

    谢九尘有些担忧:“欢荷?”

    乔欢荷攥紧信纸,问:“他为何要不辞而别?”

    谢九尘道:“这是他的风格,你了解他的。”

    “不!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乔欢荷的眼泪滴下来,恰好落在了“有期”两个字上,她拼命摇头,“原来……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真可笑,我真可笑啊……”

    “什么?”谢九尘一怔。自作多情?乔欢荷对毕秋泉……有情?

    乔欢荷回想起毕秋泉与自己的点点滴滴。她说想要看他练剑,毕秋泉就会拿起剑,翩翩而起;她说想要听故事,毕秋泉说得口舌都干了,却还是愿意继续讲下去;她说想要上屋顶坐着,毕秋泉便会施展轻功带她上去……是她太天真了?还是毕秋泉太纯粹了。她以为这是心知肚明的两情相悦,可毕秋泉竟丝毫没有察觉到,亦或是他察觉到了,但因为对自己无意,所以当作没有察觉到?

    她很想知道,毕秋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毕秋泉已经走了,山高水远的,她一个女儿家,又能去哪里把他追回来呢?

    若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乔欢荷一定会站在毕秋泉的面前,直接挑明自己的心意,看看他如何回答,如何表现。她好恨啊,恨自己那点小心翼翼的爱慕,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宣之于口的机会了。她也好痛,痛得她没有了站稳的能力,她扑进谢九尘的怀里,哇哇大哭。

    这个时候,谢九尘怎么可能推开她?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只能沉默着当一个可以倚靠的对象。

    乔欢荷哭得撕心裂肺,她边哭边抽着气道:“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花溪城,因为、因为他要逃婚。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姑娘,他说他从未见过那个姑娘。然后我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一开始不肯说,后来被我追问了几次,还是说了……他说他喜欢能理解他的姑娘……我以为、我以为他在委婉地表达什么,可是我错了,我错得一塌糊涂,我错得彻底。表哥,我是不是很蠢?”

    “傻姑娘。”谢九尘温柔道,“你不蠢,错得也不是你。”

    “那是他错了吗?”

    “他也没错。”

    “那是什么错了?”

    “我也不知。兴许是……有缘无分吧。”

    乔欢荷哭得更伤心了,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她还可以努力一把。可是缘分,可遇不可求,没有就是没有,她既求不得,亦放不下,恍惚间有种想要遁入空门的冲动。

    她不说话了,谢九尘也不说话了。他怕自己说多错多,“情”之一字,他自己也没有经历过,不敢妄下定论,妄指出路。

    乔欢荷哭了好一段时间,将谢九尘的衣襟都打湿了。她渐渐止住眼泪,但还是靠在谢九尘的身上,这种时候,她太需要从别人身上汲取温暖了。

    谢孺年游山归来,见午时已快过,便想到厨房随便吃些。但到了厨房才知道,谢九尘也还没有吃饭。

    “公子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但乔小姐也在,公子在跟乔小姐谈话,我们不便打扰。”

    谢孺年心生疑惑,有什么话聊得那么投入,连午膳也不用了?他命人热一热饭菜,然后去后院一探究竟。

    他刚走过长廊,便见谢九尘和乔欢荷抱在一起,姿态很是亲密。他立刻退了两步,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颇为惊讶,转念一想,乔欢荷最近常常跑来谢府,一切原来都是有迹可循的。这样一想,事情又变得合情合理了。

    谢孺年之前总想着,自己的儿子是不懂情的,所以他也没有催他去娶妻生子。没想到,原来儿子是懂的,只是做父亲的看走了眼。

    他撞见这一幕,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还是欣喜的。他想,也许很快,谢府就可以办一场喜事了。他微笑着原路返回,甚至直接忘了叫谢九尘吃饭这件事。年轻男女,谈情要紧,少吃一两顿,又有什么所谓呢?

    谢九尘觉得,谢孺年最近看他的目光都很是古怪,很不对劲,但具体不对劲在哪,他又说不上来。

    一次用膳的时候,谢孺年再次用那种古怪的目光瞥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些什么。谢九尘忍不住了,问:“爹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谢孺年已经快憋不住了,他道:“有的,有的。”

    谢九尘认真道:“是何事?”

    谢孺年道:“你都这个年纪了,又与人情投意合,也不用考虑太久。你想的话,直接告诉爹爹,爹爹立马为你安排。”

    “我与谁情投意合?”谢九尘云里雾里,“我想什么?爹又为我安排什么?”

    谢九尘这种反应,让谢孺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你与欢荷不是情投意合……”

    谢九尘睁大眼睛,连忙道:“绝无此事。爹,你别误会了。”

    “误会?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你们搂在一起……”谢孺年越说越小声。

    原来是因为那个拥抱。谢九尘既要解释,又不能将乔欢荷对毕秋泉的爱慕道出,便只能道:“那日欢荷受了一个很大的打击,我不过是在安慰她。欢荷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对她也是,爹,你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谢孺年听闻真相,有种欢喜落空的无奈,他道:“我还以为你开窍了,没想到,是我想岔了。我那日还想着,家中终于可以办喜事了,可以热热闹闹的了。幸亏没跟我那些好友乱说,不然的话,他们可要取笑我了。”

    谢九尘笑道:“爹,以后我若真有了意中人,一定会亲口告诉你,所以你也不要猜来猜去了,好吗?”

    谢孺年问:“万一你一直都没有意中人,那又如何?”

    “不如何。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要不要爹给你张罗张罗,让你多认识几个姑娘?”

    “不必了。”谢九尘哭笑不得,“爹,我回来的时候,你说过,我这辈子成不成亲,都无所谓,你都可以接受。你忘了吗?”

    “爹没忘,只是那日看见你和欢荷……突然有了希望。为人父母的,哪有真的不希望抱孙子的……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不然的话,倒像是我在故意催你。”谢孺年道,“爹还是那句话,你成不成亲生不生子,爹都高兴。只要你高兴,爹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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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归好

    天气越来越冷了,谢九尘有时懒得带棉花出去遛,便与棉花在自己的小院玩耍,让它尽情奔跑一番。

    这天傍晚,棉花玩累了,趴在谢九尘的脚边,伸着舌头喘气。谢九尘也有些累了,他站在白茫茫的墙边,突然想起来,半年前,棉花便是从这道墙跳去赵府的。

    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自上次谢九尘与赵??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两人已有半月没见了。

    谢九尘是没有刻意躲着赵??的,他按照往常的时间出门上课,也按照往常的时间回来。这半个月来,他一次都没有碰见赵??。可是往常,一个月里总有好几次,他们都能在门口碰上面,难道是赵??在故意躲着他吗?

    可是,放下狠话的也是赵??。他那日那么冷漠,仿佛没有心那样。这样的人,也会故意躲着自己吗?

    谢九尘想不明白,他只能站在那道墙旁边,继续想。他通常不是那么执拗的人,可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就是无法通透。他和赵??,从此就形同陌路了吗?若是再见,他又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呢?唉,想想还真是头疼……

    “汪!汪!汪!”

    隔壁突然传来了诱人的香味,刚刚还趴在地上的棉花立刻跳起来,冲着赵府吠叫。

    跟了谢九尘半年多,棉花早就忘记了赵??这个主人,也再也没有做过翻墙头的事情了。可它是一条聪明的小狗,今日是谢九尘给它定下的吃素日,它早饭和午饭吃的都是素,一点滋味都没有,寡淡极了。现在突然闻到香气勾人的肉味,哪能不激动?甚至激动得能忘记身旁的主人。

    谢九尘立刻蹲下,对棉花道:“嘘!别叫了,棉花,别叫,乖……”

    棉花满脑子都是肉味,哪里听得见谢九尘说什么。谢九尘叫它别叫,它却叫得越来越大声了,谢九尘有前车之鉴,劝说无果,便抓住了棉花的后颈,怕它又突然窜到隔壁去,那自己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但棉花这样叫也不是法子,谢九尘决定将棉花抱走,离赵府远一些再说。可棉花的体重已经今非昔比,它顽强地扒住地面,不愿让谢九尘带走自己。

    谢九尘怎会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他妥协了:“棉花,乖,你跟我走,你想吃什么,我都让人做给你……”

    “谢公子!”墙那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头,竟然是黎笛,“棉花是不是馋了,厨房做了焖烧牛肉,谢公子带棉花过来吃吧。”

    “不了……”谢九尘怎好意思以这样的理由踏进赵府,他脑中想着婉拒黎笛的理由,手下便松了力道――哈巴狗挣脱了“魔掌”,“嗖”地一下飞跃了隔墙,再一次落入了赵府之中。

    谢九尘:“……”

    黎笛咧嘴笑道:“谢公子,棉花都过来了,你也来吧,今日厨房烧了许多好吃的呢。”

    谢九尘只怕黎笛是不知道自己与赵??吵架之事,还当他们像从前那样。他一时犯难,道:“只怕你家公子不欢迎我。”

    黎笛嘿嘿再笑:“我家公子怎么会不欢迎谢公子……哎呀好痛……”

    谢九尘上前一步,关切道:“你怎么了?”

    黎笛将头摇得如拨浪鼓:“我没事,就是手有点没力气了,快撑不住了。谢公子,你快过来吧,今日是我家公子的生辰,你若不来,他就只能孤……他就只能一个人过了。”

    今日是赵??的生辰?谢九尘竟然不知道,十一月十一,他默默记住了这个日子。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九尘不可能不去了。他道:“那边麻烦黎兄弟了,我这便过来。”

    黎笛终于把谢九尘哄得答应过来了,他立刻笑颜逐开:“好嘞,等公子过来,菜也就摆好了。哎呀,棉花已经吃起来啦!”他跳下墙去,谢九尘听着那头的动静,有些惴惴,又有些欣喜。

    怀着复杂的心情,谢九尘慢吞吞地来到了赵府。他来过不少次,已经是熟门熟路,不再需要旁人带路了。黎笛在院中看着棉花,看见谢九尘,指了指身后的厅堂,道:“谢公子,你自个儿进去吧,我在这帮你看着棉花,不会让它跑走的。”

    “好,多谢黎兄弟了。”

    “不客气。”

    谢九尘深呼一口气,往厅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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