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这下真的迟疑了,她疑惑的盯着陈鹤宇。
这小厮虽然又丑又怪,但是身上自然带着一股煞气般,口吻霸道不容人拒绝。
她警惕起来,站起身,淡淡的说道:“小哥儿,我劝你别问了,何必给自已找麻烦?”
他坐着纹丝不动,仰着头冲着李妈妈呲牙一笑。
诡异的表情让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后背发寒。
“会不会给我找麻烦我不知道,但是妈妈你不说,一定会给自已找麻烦。”
“呸!”李妈妈啐了他一口,慌忙推门离开了。
真是的,怎么竟然被一个小厮威慑住了?
陈鹤宇眯着眼睛打量她慌乱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他猜着,苗芸娘家大概跟赵山宗有些渊源,或许是想帮衬她一下。
不太可能是因为好色,否则早就相拥上二楼了。
何况这女子也没什么色。
他绞尽脑汁想朝中姓苗的官员名字,却搜寻无果。
或许她不是上京城人土吧?
还拿不住赵山宗的心思,陈鹤宇也就不再继续追问,免得坏了他的计划。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对面的门终于打开,首先冲出来的大侠欢欢喜喜的扑向陈鹤宇——
直接把他扑了个仰面朝天。
大侠呜呜的叫着,按住他的头,欢快的舔了舔他的脸。
陈鹤宇羞耻的闭上了双眼。
赵山宗...
...
赶紧转身当不认识他们,对芸娘说道:“今日多谢娘子,咱们改日再会吧。”
“芸娘谢过大官人。”芸娘转头看着大侠,以及它扑倒的那个人,“望您好好照顾它。”
想不到芸娘倒是有一把娇柔的好嗓子,陈鹤宇躺在狗身下想。
冷不防身侧被踢了一脚,“你俩快特么给老子起来!”
赵山宗尴尬的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快去会账!”
陈鹤宇心里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垂头丧气的到柜台付了茶水糕点钱。
他本想留些打赏银子给芸娘,想了想还是算了,或许人家觉得这是侮辱呢。
还是等赵山宗的号令行事。
只怕王府后院又要不得安宁。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狗都很沉默。
“唉!”
赵山宗叹了一口气。
陈鹤宇没有说话,领导的这种心事还是不要猜。
“唉!!”
赵山宗又叹了一口,斜眼瞅着陈鹤宇,心里暗暗骂这小子怎么一点八卦之心都没有?
你不问一句,我怎么好往下说啊?
陈鹤宇目不斜视,坚持把嘴闭成河蚌。
“唉!!!”
赵山宗第三次叹气。
陈鹤宇觉得再不吭声,老赵估计要暴起了,于是不情不愿的开口,“嗯,那个——”
“她是个苦命人!”赵山宗迫不及待的说。
你他娘的终于开口问了。
陈鹤宇一本正经严肃脸,正色说道:“那个,咱们现在是回大理寺吗?”
赵山宗...
...
我要扣光你的年终奖信不信?
陈鹤宇从他眼神里看出了威胁,嘿嘿一笑,“沦落到那里的小娘子,哪个不是苦命人?所以才需要我们仗义扶贫嘛。”
“放屁!”赵山宗骂道,想要倾诉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闷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她救过我和大侠的命。”
这下轮到陈鹤宇惊讶了,脱口问道:“她是涉案人员?”
否则怎么会跟大侠有交集?
赵山宗苦笑,缓缓的说道:“去年我奉命到西度州办案,她父亲是乐都县令。”
提到乐都县,陈鹤宇就明白了,去年的假币案的发生地就是那里。
因为那有一座铜矿,被有心人发现了其中“商机”。
私自开采铜矿后,在荒郊野岭设立作坊,私铸造劣质铜钱,牟取暴利。
最后竟然胆大包天将手伸到了朝廷的赈灾银子里来,华武帝发现后勃然大怒,命赵山宗整整查找了年余,去年才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不知道这苗县令是同谋者,还是被牵连的?
赵山宗陷在沉思里,指了指旁边的小饭馆。
“他父亲被迫卷入其中...
...我到了乐都遭到那帮人的堵截,他还曾暗中救过我一次...
...进去吃点饭吧。”
拖到现在还没吃饭,陈鹤宇确实也有些饿了,点点头,牵着大侠走进去。
小店有些年头了,踩在木制的楼梯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把本该有的好心情也踩没了。
身在官场有很多不得已。
没有背景的人坐到某一个重要位置,不同流合污可能早就被当做绊脚石干掉了。
但是错了就是错了,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是苦了亲眷家人。
陈鹤宇抽出细纸擦着碗碟,问道:“她怎么到的上京城?”
“哼,你再猜不到是谁把她赎出来的。”
赵山宗恨恨的锤了一下桌子,“去年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司尚书已经派人把她赎走了,可恨我晚了一步!”
“假币案他获利不少,圣上被贵妃哭哭啼啼相求,又怜悯他死了儿子。再说也不想让小皇子和小公主有获罪的外祖家,并没有追究司家。”
“可恨姓司的并不满足,竟然还怨恨苗县令通风报信、招供所有罪行,暗地里买下他的妻女放到烟花地接客,以此泄恨。”
陈鹤宇听得脸上直抽抽儿,一拍桌子骂道:“这种王八蛋不死儿子简直没天理!难道上面就不管管吗?”
“怎么管?人家正经八百花钱赎出来的人,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赵山宗郁闷的说:“他拿着司家女眷的身契不撒手,我一时也没办法。”
之前不知道是谁把苗家女眷赎走,他毫无办法。
这次查访拐卖妇女案的时候扫街,才偶然得遇故人。
惊喜之后就是气愤,但是他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让老哥为难。
最主要还是圣上大哥宠爱司贵妃,他投鼠忌器罢了。
陈鹤宇认真想了想,大华朝的娼侩制度在这摆着,就算他们想做做好事,把苗家女从火坑里救出来,也必须依靠“法律手段”解决。
换言之,得让司大人同意,他们拿钱出来赎人。
“大人莫愁,这事儿咱们慢慢筹划...
...他不敢公然承认这事的,定是背地里指使人做,或许可以从这里想想办法。”
陈鹤宇一边安慰他,一边扭头催店小二,“小二,快些上菜。”
闻声,隔壁包间里探出一个人头来,蹙眉凝视着这边。
陈鹤宇一见那人,话音戛然而止。
终究还是遇上了老熟人,梅子涵。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满眼的震惊。
片刻之后,陈鹤宇抢先一步反应过来,把脸一捂,站起来扭头就跑。
梅子涵跳了起来,用手指着他的背影喊道:“陈老五,你给我回来!你以为捂着脸爷就就认不出你了?”
你这是什么打扮?
咱俩现在是亲戚,你丢人就是给爷丢人!
还好赵山宗反应极快,趁梅子涵暴起直追的时候,悄悄伸出一只脚——
梅子涵身胖体宽,不够灵活,被他一绊趔趄几步直接栽倒,吃了一鼻子灰土。
等他再起身的时候,早已不见了陈鹤宇的踪影。
只见一个眼熟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揣着手,问:“你怎么又踩我的脚呢?”
第224章
备考
这句话让梅子涵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他又看了看旁边嗬嗬呲牙的胖犬,悄悄缩回去一只脚,干笑着说:“一场误会,误会,哈哈。”
然后嘭的关上了包间的木门。
赵山宗笑了笑,把店小二刚端上来的肉包子扔了两个给大侠,慢慢吃起来。
陈鹤宇这边飞快的溜回大理寺换装之后,散值时间已过,径直家去了。
正赶上家里的宴席刚散,梅端送完亲戚客人回来,把一封银票递给他,“十王妃亲自拿给我的,说是生意很好,多谢你的主意。”
陈鹤宇接过来打开一看,整整十张千两银票,转手就又交给梅端,“你收起来吧,攒些钱咱们也置办一个大点的庄院。”
梅端笑着收了,慢慢给他讲今天席面上的趣事。
“十王妃人很和气,还给母亲几张温泉山庄的门券,说是你提过要孝顺她的...
...母亲很高兴,在亲戚面前觉得很有面子,连口的夸你。”
“今日我母亲也派嬷嬷送了贺礼过来,我叫她回去禀告,等过两日祖父休沐的时候回娘家一趟,你不是想要些乡试资料吗?不过,我猜想他老人家恐怕是要你去梅家,跟大哥和清弟一起读书的。”
“二嫂最近精神不太好,阴阳怪气的。大家聊起上京城如今正流行穿一种繁花锦的衣裳,一身像样点儿的襦裙就要十多两银子...
...正好她手里的店有卖这种锦缎,把亲眷们都比了下去,很是得意了一番。”
陈鹤宇仰靠在罗汉床上,听她将这些家长里短娓娓道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起来。
只觉得心安无比,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他忽然翻身起来,打断梅端的话,“三月里天晴气暖,咱们带上孩子出去踏青玩几天吧。”
他既没有大哥那样想叱咤朝堂的野心,也没有二哥那样建造商业帝国的想法,但是也不至于像四哥那样半拉子躺平...
...
或许他才是长兴侯货真价实的孩子,挣些小钱够一家子享受生活即可,就连上班只是为了保护自已的财产地位。
前阵子工作辛苦,又挣了些钱财,接下来就该调剂生活了吧?
“你眼看着要努力把书读起来了,哪有空出去玩?叫祖父知晓了,怕是要找你谈话。”
梅端说着,想了想祖父绷着脸训陈鹤宇的样子,不由的笑起来。
只见罗汉床上的人一个挺身,皱着眉头坐直身子,手指略显急切地敲击着扶手上头的木头。
梅端看出了他的心思,这是既想出去玩,又担心这个时候让祖父知道了不好。
“你说叫工匠去勘测翠屏山坡地,准备建房子,不如安排一天吧?”
陈鹤宇唇角微扬,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到身前,小丫头似乎是开窍了,会揣摩他的心思了。
婚姻需要两个人用心经营。
一辈子还很长,他们会好好的磨合,把孩子们养大,平平稳稳过完这一生。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梅端娇嗔他一声,抬手捂住他的双眼,有些受不住他的眼神。
陈鹤宇轻轻在她手掌心亲了一下,他就是喜欢她这么矫情害羞的样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二人便搂在一起,没头没脸的乱亲一气。
郑嬷嬷过来送茶水,到了门口听着里边动静不对,侧耳仔细听了听就退出去了。
笑嘻嘻叫柳条儿守住门口,心里盼着俩人早点折腾出个孩子来才好,也省的自已乌眼鸡似的盯着紫苏她们几个爬床。
幸亏五爷对她们还没什么想法,还叫早些打发出去呢。
出乎意料,今日落桐居的晚饭倒是没有推迟。
男主人和女主人腻歪了一会儿,就叫了晚饭。
饭后,两夫妻一起去东小院看六弟,不出意外的在那见到了长兴侯。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长兴侯现在几乎把全部精力放到六郎身上,连二郎都懒得打骂了。
陈鹤宇进去的时候,见他正在厅房里抱着六郎转悠,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逗他。
难得见到老爹这样温柔慈爱的一面,陈鹤宇怔了一下,老老实实叫了一声,“爹。”
还是要识相些。
当着六弟的面被老爹骂总是一件丢脸的事。
其实他是多虑了,长兴侯一向护短,当着儿媳妇的面自然是不会骂儿子的。
他威严的应了一声,就把六郎递给梅端抱进卧室去。
指了指椅子叫陈鹤宇坐下,“怎么这么晚过来?有事?”
“我想参加金秋的乡试,明日去梅家讨些书籍来看看,顾夫子如今来了梅府继续教子清...
...我以后怕是要经常去的。”
长兴侯沉吟,老五算是走的举荐制度入官。
作为入仕的一个途径,本朝举荐的口子开的很小,拥有举荐权的官员本就不多,大家很珍惜自已手里的名额。
老五是无意中结交赵山宗,走了狗屎运得了这样一个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