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赵山宗来说,这种指甲盖大的小官职不值一提。
但是对尚且没有科考功名的人来说,也算是实现了身份阶层的飞跃。
今年乡试,他原来是打算送老四去国子监碰碰运气,已经托人走关系运作起来。
毕竟老四这些年并未将书本放下,或许差的只是一个运气而已。
长兴侯也曾经考虑过老五会不会想更进一步,但是去国子监的名额也不是想要就有的。
虽说只收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但上京城名门贵族这么多,子子孙孙更多,每年的名额也要抢一抢。
再想想老五挨了不知多少顿毒打,拖到二十四岁才考中个秀才,他就脑仁儿疼。
还不如把精力放到他的老六身上,毕竟是有文曲星的天分的。
没想到,眼下陈鹤宇竟然主动找他来说要参加乡试。
长兴侯有些心虚,干咳一声解释道:“你也想去国子监吗?为父不是不替你运作,是觉得你已经——”
“儿子并不想去。”
陈鹤宇打断他,继续说道:“我已经在大理寺入职,怎么能再去国子监读书呢?”
况且,去国子监也不是为了考取功名,是想毕业了授官,大部分也不是什么重要职位。
如果国子监的学生想继续参加科考也可以,但是考不中就终身不能参加进土考试。
陈鹤宇虽然不知道自已哪一年才能考中进土,但是并不想把这条路堵住,所以打算按部就班的先参加乡试。
第225章
怀孕
长兴侯叹一口气,“你有志气,爹很高兴。但是往后的路恐怕我帮不上你多少,还要靠你自已努力。”
每个人都盼着多子多福,殊不知儿子多了也发愁。
怕他们长歪了败家,盼着他们都能顶门立户过好自已的小日子。
在打打骂骂中,平衡着几个儿子得到的资源...
...
他是大家长,自问对几个孩子问心无愧。
等老四稳住了,就只剩这小六郎了,想想还要操心二十年,长兴侯不禁叹了一口气。
陈鹤宇当然明白他的想法,他想笑,眼睛却酸胀的难受。×00
“爹,您就别为我们操心了。好汉不吃分家饭,谁能靠父母一辈子呢?”
“我今日来就是想跟您说,往后半年我得每日去梅家读书,顾不上陪您了。”
“不过翠屏山的宅子得尽快盖起来,我要读书,梅氏年纪小很多事不太懂,她也不方便常去城郊。您有空了,得给我们把把关。”
提起温泉小院,长兴侯深吸一口气,高兴的说:“这个是自然的!你叫梅氏管着账目细节即可,外面的事还是我去看着!”
他得意的拧着眉毛,“你既然打算好好读书,就别再为杂事分心。盖宅子的事交给你老子来办吧,你们小孩子家懂什么?”
一看老爹又要摆开滔滔不绝的架势,陈鹤宇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我们确实不懂,所以求到父亲您这里来了。”
其实长兴侯年轻时也不是不上进,奈何作为侯府几代单传的独苗苗,自从老长兴侯战亡后,他老娘赵氏生怕他出岔子。
战场不让上,要职不让担,只求他多生几个儿子,平平稳稳过一辈子。
现在看来,赵老夫人的策略还是很正确的,儿子的一生完全没有偏离她预设的大方向。
只不过,长兴侯心里偶尔也会有些遗憾,尤其是年纪越大,在官场的影响力越来越弱化以后,常常觉得日子平淡无趣。
还好现在五郎跟他一心,时不时弄些小惊喜给他。
“爹,这事咱不着急,您别累着了。”
陈鹤宇忍不住叮嘱一句,担心老爹兴奋过头。
“你少啰嗦,老子用得着你瞎操心吗?”
长兴侯眼睛一瞪,他体格好着呢。
想了想六郎的来历,他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低声说:“你也别光顾着读书,还是得赶紧生个嫡子!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哥都会背《三字经》了!连你二哥都会射弹弓了!”
“咳咳,爹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回了啊。”
陈鹤宇老脸皮一红,没想到老爹在这个时候催生。
长兴侯还继续碎碎念,“庶长子和嫡子年龄相差太多不是好事,你还是要上心些...
...这时候千万别纳妾收通房,当务之急是把嫡子生了——”
“是是是,您说的对。”
陈鹤宇一边应付他,一边溜到卧房门口,轻轻掀起撒花门帘的一侧,“姨娘,您歇着吧,我们回去啦。”
苏姨娘一边跟梅端闲聊,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见父子俩并无争执才放下心来。
闻声,她笑着推了推梅端,“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梅端从不因她是姨娘而轻慢,苏姨娘也不敢用正经婆母的姿态拿捏儿媳妇,俩人相处的异常融洽。
因此,梅端自从嫁过来后,几乎隔天就要带两个孩子过来玩一会儿,或者是带他们去其他妯娌处转一转。
最高兴的要数团哥儿,嫡母带着他四处走动交际,跟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几个小子慢慢熟识了,每次见了面就跟在他们后头满院子追逐打闹,玩得不亦乐乎。
这是苏姨娘、嬷嬷们带着他的时候,不曾有过的事。
也是让陈鹤宇颇为欣慰的事。
回落桐居的路上,他悄悄向后伸出一只手,梅端很快把自已的手放了进去。
后院,团哥儿正领着元姐儿在菜畦里捉虫子玩,听到陈鹤宇回来的声音,两人拉着手转到前面来喊爹爹母亲。
...
...
陈鹤宇悠闲的小日子就这样过起来。
唯一的遗憾就是三月里的踏青到底是没能成行。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梅阁老自打同意指导他参加乡试,立刻雷厉风行的付出了行动。
他要求陈鹤宇每天散值以后,去梅府跟着他或顾夫子读书一个时辰,直到晚饭后才可以回家。
梅阁老一向律已,更严于律人,甚至比顾夫子还要严厉几分。
顾夫子毕竟算是外人,对学生再严厉也不至于每天动手的。
梅阁老可就不同了,望孙成龙之心迫切,恨不得每天考他们一遍、再揍他们一遍。
这种情况下,陈鹤宇若是敢提出带着妻小去踏青,那就怕是嫌命太长。
陈鹤宇、梅子涵、梅子清本就是三个浪荡货,一向松散惯了,忽然处在祖父的高压政策下,个个苦不堪言。
每次考试问答的时候,都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其他两个人给自已一些些提示。
但是在梅阁老威严的注视下,往往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几次三番之后,陈鹤宇也想明白了,反正祖父每次提问都是要揍一个人立威的,那么大家还是各凭本事过关吧。
没想到,两三个月的竞争学习之后,三个人的读书进度竟然取得了惊人的成绩。
不过算起来还是梅子涵挨揍更多一些。
梅子涵再看他的眼神就难免带了些怨气,怎么能对大舅哥如此不谦让呢?
这他可管不着,反正该捞好处、插刀子时,梅子涵也从来没手软,大家彼此彼此吧。
学业再忙,上司的难处也要顾念。
陈鹤宇散了不少钱财查访,得知当初出面买卖苗芸娘的,是司家的张大管家的一位远亲族人,家里本就有做皮肉生意的花楼,依靠大管家的庇护为生。
陈鹤宇和秦风使了个计谋,借着最近娼侩诱拐良家妇女的案子,派人清查张家花楼。
他们认真查起来,哪能找不到过错?
张家花楼直接被他们闹了个底儿掉,还来不及向张管家求助就被扣押进牢房,诈哄他的妇人交出来苗芸娘的身契才肯放人。
兵分两路,王彪带着几个衙役去李氏素茶坊查人,趁乱把苗芸娘接出来,安顿到郊外的庄子上去了。
整件事速战速决,一天之内完成,虽然做的很无赖,但是司大人也并不无辜。
就算他知道是赵山宗背后主使也无可奈何,这桩事终归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
恰逢端午节假期,赵山宗投桃报李,命人送来了自家庄子上捕捞的几筐肥鱼、几筐鲜藕。
连梅阁老也一时心软,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肥鱼送来还是活的,暂时扔进了后院的小池塘。
第二天一大早,陈鹤宇就兴致勃勃的张罗着要吃全鱼宴。
梅端懒懒的提不起精神,只觉得天气越来越热,胃口越发不好,但是又不想扫了夫君的兴致,强带着笑脸陪他捞鱼。
一阵风吹来,扑鼻都是鱼腥味儿,梅端觉得喉咙发堵,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陈鹤宇发现了,赶紧放下手中的鱼兜,给她抚了抚后背,连声问怎么了?
他以为梅端是中了暑气,鱼也不捞了,把梅端扶到后廊坐下,指挥着一众丫鬟婆子又扇风又擦脸的,乱腾了好一阵儿。
郑嬷嬷看着梅端捂着胸口,精神不振的样子,心里暗暗算了一下日子,不禁喃喃道:“怕不是有了吧?”
“有了什么?”陈鹤宇问道。
“五爷,您还是请府医过来给夫人号脉吧。”
郑嬷嬷心里喜滋滋的,又担心万一说错了,叫大家空欢喜。
陈鹤宇一开始没听懂,表情僵持了一会儿,等消化完她话里的意思后,心里噗噗直跳。
他倏然松开梅端的手站起来,一时不知道,是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五爷,您往这边走——”
郑嬷嬷知道他是心里高兴,好心的提醒一句。
只听一阵叮铃哐啷乱响,地上的水盆、鱼兜被撞的掉了一地,陈鹤宇已经连个人影子都没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章府医就被他扯着一溜小跑儿过来,累的人家边走边哎呦哎呦叫唤。
没一会儿,五夫人有孕一个月的消息就传遍了侯府。
第226章
动力
陈鹤宇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感觉还有些不真实。
算安全期避孕不完全靠谱,他知道梅端迟早会怀上,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们刚成亲半年而已。
梅端起先也怀疑是有孕,但是日子尚浅并不确定,就没声张。
今天章府医号脉之后确定喜讯,夫妻二人皆是喜上眉梢。
章府医掐指一算,告诉小夫妻俩,这孩子是明年正月里的产期,等到了腊月里,产婆产房什么的都要准备起来。
郑嬷嬷头点的小鸡啄米一般,恨不得立刻拿笔墨记下来才好。
梅家二房的大姑娘梅欢比他们早成亲一个多月,前不久托人给娘家送信说有了身孕。
三月底,梅二夫人来吃六郎的满月酒的时候,“不经意”的透露给梅端,暗暗地又攀比催生一番。
惹得梅端更焦虑几分,晚上狠狠收拾了陈鹤宇半宿,差点把老骨头累散架。
陈鹤宇当时一边拍着胸脯说他们绝不会输,一边暗暗祈祷那“起事精”梅二婶子可千万别再来了。
白天为仕途奋斗,晚上为后代奋斗,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陈鹤宇把梅端放在抄手游廊的躺椅上坐着,悄悄在她耳边说:“这下高兴了?我就知道不会输!”
梅端满脸红晕,轻轻打了他一下,吃吃笑起来。
“前些日子我抱着六弟,他在我裙子上尿了一泡,姨娘就说这是喜事儿,新妇淋了童子尿就容易孕了。”
陈鹤宇...
...
他倒是觉得,苏姨娘是在信口胡扯,不然还得让六弟赔你一条新裙子。
“合着这事不是我努力的结果,倒是六弟那一泡尿起了作用?”
见他绷着脸靠过来,梅端眼尾悄悄扫一下两旁的丫鬟婆子,身子默默往后缩了缩,假笑道:“你这人...
...当然是夫君最辛苦!”
“哼!”
陈鹤宇忿忿的对自家娘子翻了个白眼儿,转头叫正趴水盆边专心摆弄大鱼儿的团哥儿。
“臭团儿!给爹把鱼兜子拿过来!再多捞两条,咱们中午做鱼肉丸子锅吃喽~”
“哎,妹妹爱七丸纸!”
团哥儿快三周岁了,说话还有些不太清晰。
他笑嘻嘻把湿手在褂子上抹了抹,捡起地上的鱼兜子递给自家爹邀功,得意的说:“爹,快夸我!”
“团哥儿真厉害,能给爹帮忙了!”
陈鹤宇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爷俩儿一起趴在池塘边捞鱼去了。
梅端急忙叮嘱说:“别让孩子靠太近,你拉着些,掉进去不是闹着玩的!”
陈鹤宇傲慢的斜了她一眼,一副你别管老子的倔强表情。
这人真幼稚!
梅端心里吐槽着,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陈鹤宇爷俩奋力合作,玩的全身都是水渍,最终捞起来五六条大肥鱼。
连上那些鲜藕,叫大厨房收拾了给各房都送一些过去尝鲜。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梅端的精神好了许多。
陈鹤宇本想让她多吃一些鱼肉的,听说多吃鱼的孩子聪明嘛。
他当然希望自已的小乖宝是个聪明的孩子。
但是梅端就是闻不得鱼味儿,别说吃鱼肉了,就连陈鹤宇吃了鱼肉走过去跟她说话都不行。
闻到他嘴里的鱼腥味儿,梅端来不及开口解释,一边干呕一边将他推开,呕的眼睛里都是泪花儿。
陈鹤宇郁闷了...
...
不都说秀色可餐吗?
你怎么还吐上了?
他到底还是为这个家操劳太多,老了...
...
花铃儿赶紧给梅端端来一小盘杨梅和李子,她捏了一个放到嘴里,倒是吃着很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