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将来不要打脸...
...我现在就要进宫,今日可能不回衙门。韩文氏失踪的案子还有些细节要问,下午你同王彪、李兴去韩家问一趟。”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可以带上秦风!”
可别像上次那样弄的挂了彩回来,丢人。
“是,下官这就把手里的资料整理出来,午饭后出门。”
“不要偷懒,好好干活!大理寺每个月出这么多钱养着你们,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只会吃白米饭?”
赵山宗谈完心事,秒变赵大人,脸色一沉训斥几句,提起腰刀出门。
陈鹤宇不服气的冲着他,摸了摸自已的脖子。
希望您这次,别再被钟侧妃挠花了才好。
赵山宗不解其意,走到半截路上才想明白,气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返回去把他揍一顿。
伏案忙碌半晌,陈鹤宇终于把手里的资料整理清楚。
这桩案子的苦主韩仕威,是一名落魄的穷举人,在一间学馆里做教书先生。
他与娘子文氏约好,腊月二十七日下午去岳家送年礼。
二十七日早晨,韩仕威先到学馆给学生们布置年假作业,等学生们散学以后,又向馆主致谢拜年。
中午,就在门口等着文娘子雇车过来接他,一同去岳家。
然而到了约定的时辰,文娘子并没有出现。
又拖了半个时辰还是未见人影,韩仕威就匆忙回家去找人问个究竟。
不料家中老仆却说文娘子并不在家,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出发。
当时,有四个轿夫抬着一顶华丽的小轿来到家门口,说是韩仕威雇来接文娘子的,还说韩仕威正在书馆等着她。
文娘子一见轿子就高兴了,觉得韩仕威终于开窍,竟然知道雇一顶华丽的轿子充门面,自已回娘家也不至于那么丢人。
她早已等的心焦,没有多想,更没有多问,吩咐老仆在家里看门,赶紧拿着包袱上了小轿。
后来,老仆追出来想问一句要不要做晚饭,远远只看见那几个轿夫抬着轿子,健步如飞,越走越快。
老仆落在后门,很快跟丢了。
她知道文娘子是去书馆接韩仕威,索性不再多问,转身回家看门。
韩仕威大吃一惊,平时出门能走路绝不坐车的,哪有余钱给她雇那么好的轿子?
何况他根本没有让人去接她!
他抱着一丝希望,先去岳家找人,却说文娘子根本没回来,这才发了慌。
再去街坊邻居家走访,都说没有见过文娘子。
两家人面面相觑,意识到这事不对,连忙来衙门报了案。
衙门派出衙役四处缉查,到处询问。
可临近年关,从上京城返乡的、来上京城买卖年货的人流不断,单凭老仆几句话描述,找那几个轿夫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然,更找不到那妇人的踪影。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竟然出现了拐卖妇女的行径?
陈鹤宇觉得这事十分蹊跷,提笔把自已认为有疑点的地方一一标明。
下午跟王、李二人办案的时候,或许可以关注到一些细节。
第211章
走访
窗外传来“汪汪——”两声狗叫。
陈鹤宇起身,伸手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只见一只肥嘟嘟的大狗蹲在地上,仰着头,可怜巴巴的又叫了一声。
正是胖了一圈儿的大侠。
陈鹤宇吹个口哨回应,“大侠新年好,你主子呢?”
“汪——”大侠又冲着对面厢房的方向叫了一声,欢快的摇起了尾巴。
陈鹤宇望向对面,调侃道:“哼,你主子真是不像话,得了我的新年礼物,竟然一句谢谢都没有。”
旁边的窗户笃笃笃响了几下,方大人苍老的声音传来,“陈大人,您给秦风送了什么新年礼物呀?都是同僚,不好厚此薄彼吧,哈哈。”
秦风在对面厢房里听得一惊,生怕陈五这狗东西把实情说出来。
他还不及推门出来阻止,就听那狗官嬉皮笑脸的说道:“...
...方大人,这份新年礼物是一份秘笈,叫做《强身健体活力操之三十六式》,不过您怕是无福消受也看不懂的,咱不说也罢。”
方大人伸着懒腰,从隔壁屋里踱步出来,不服气的问道:“何以见得?老夫也是读书人,还有什么看不懂的秘笈?”
陈鹤宇眼风一扫,看到秦风黑着脸从屋里一步一步的挪出来,脸上满是防备的样子十分搞笑。
他转了转眼珠子,神秘的说:“您老人家练太极拳就好啦,这本强身健体的秘笈只适合秦风这样有活力的年轻人。”
秦风的拳头捏紧了,这狗官要是乱说...
...
我一拳出去,管叫他以后只能练太极拳!
“胡说!”
方大人新年开工第一天就被人嫌弃年纪大,内心十分生气,虎着脸对着秦风伸出手,“秦风,快把秘笈拿出来给老夫瞧瞧,给你们指点一二!”
“你们年轻人不要仗着一点小聪明就看不起我们老人家,我们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要多,说不定练得比你们还要好呢。”
秦风一听脸更黑了。
先不说这本书的内容能不能让方大人看。
万一方大人看了很喜欢,不还给他怎么办?
难道他还好意思找陈狗官再要一本吗?
“陈大人说的对,这本秘笈的动作太过激烈,不适合您的年纪。”秦风冷着脸回答。
方大人见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拿自已年纪说事,气的哆嗦起来,指着他俩说:“好小子,你们竟然嫌弃起老夫来,我要去赵大人那里——”
秦风一听他拉扯出赵大人就急了,“方大人,咱们私底下说些玩笑,何必要惊动赵大人?”
“既如此,就拿出来叫老夫看看!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秦风一咬牙,厚着脸皮说:“这是...
...这是人家祖传的功夫,不能外传的!”
“既是人家祖传的功夫,怎么能传给你?”
方大人虽是老了几岁,吵嘴的时候脑子转的还挺快,堵得秦风说不出话来。
总不能说自已拜师学艺入了人家师门吧?
这算哪门子师父?
陈鹤宇乐不可支的看他俩斗嘴,笑的肚子疼,逼得秦风脸色红的滴血一样,才出来打圆场。
“方大人,方大人莫急!这本书是我帮秦兄弟买回来的,并不是他小气,实在是卖家有言在先,一本秘笈只能给一个人练。倘若还有人想要,需得再出三两银子买一本——”
方大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伸出三个指头看了看,“什么金贵的秘笈,要三两银子一本?”
“嗯,您算是说对了!这本秘笈果然十分金贵!每天练一练有助于强身健体。”
陈鹤宇说着,瞅一眼四下无人,凑到方大人耳边说:“还能还有利于夫妻和睦呢。”
方大人一听,想到这两年面对妻妾时,多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颇有些动心。
只不过三两银子一本,实在有些贵了。
他怀疑的看了一眼陈鹤宇,心想这小子忒滑头,搞不好要坑老夫。
转而望向秦风,“好孩子你来说,当真是花三两银子买的?”
秦风脸一红,实在不想说谎,硬着头皮说:“在下还未给陈大人钱——”
“既然说到这了,秦兄弟就快些把钱给我吧。”
陈鹤宇笑着说,又故意抖了抖沉甸甸的荷包,“都没银子吃饭了。”
方大人...
...
秦风...
...
在方大人审视的目光下,秦风只好掏出三两银子递给陈鹤宇。
“让陈大人费心了。”
他咬牙切齿的说。
陈鹤宇笑嘻嘻的把银子装好,又问方大人,“方大人,您——”
“哦,哦,老夫想起来还有一份案卷没有誊录,先去忙一会儿。”
方大人赶紧转头回屋,心里想着明日找秦风说说,掏一两银子给他,借那本书抄一抄,这样岂不是很划算?
秦风抱肩看着陈鹤宇,觉得这狗官既贼且贪,简直没眼看。
他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去韩家?”
原计划是午饭后去的,但现在资料整理的差不多了,陈鹤宇不想耽误时间,早去早回嘛。
“等我带上笔墨文具,立刻就可以走。”
秦风挑挑眉,不相信这狗官忽然变得这么勤奋。
陈鹤宇看穿他的怀疑,挺了挺胸膛站的笔直,严肃的说道:“赵大人不是说要尽快核实资料吗?我一贯尽忠职守、急人所急。”
秦风抽了抽嘴角。
若不是这货刚刚才讹诈了自已三两银子,险些就信了他。
叫上王彪和李兴,四个人快马轻骑到了韩家。
陈鹤宇负责询问韩仕威,王彪、李兴分头向街坊邻居们打听文娘子的日常信息。
韩仕威正值而立之年,生的瘦瘦弱弱,从面相看起来十分老实憨厚,大约是因为丢了娇妻,情绪有些萎靡不振。
在询问的过程中,一度情绪失控,哭的不能自已。
同是男人,陈鹤宇由此及彼,觉得丢了娘子的韩仕威确实可怜。
他抬头看了秦风一眼,见他眼里也露出怜惜的神色,于是很自然的抽出他袖口的手帕,递给韩仕威擦泪。
没办法,他一向不带那娘们唧唧的物件儿。
“多谢陈大人。”韩仕威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服服服的擤了一通鼻涕,继续讲述自已的悲惨人生。
秦风:...
...那是我的!3906
第212章
相求
“没关系,你慢一点讲。”
陈鹤宇温和的说道:“再想一想,文氏平时有什么经常来往的人?”
韩仕威摇摇头,平日里他去书馆教书,文娘子来往的多是些邻里妇人,与他并不相熟。
他参加科考多年,止步于举人。
因年岁见长,家里经济情况也不好,终于死心放弃,报了朝廷要参加举人选官。
虽然说一旦获取了举人身份,也就具有了选官的资格。
但实际上举人能直接选官者是极少数,而且一般所选为府、州、县学的教官。
倘若家里没有门路疏通关系,举人选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韩仕威等了三四年都没有名额,无奈之下就去了一家私塾教书,收入微薄勉强度日。
他虽然老实巴交、毫不起眼,娘子文娘子却很有几分姿色,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再加上口齿伶俐、善与人交际,在坊间也数得上的风流人物。
因此韩仕威对文娘子一向是无有不应的,对婚姻的满意度也很高。
前些天文娘子忽然不知所踪,再加上岳家不依不饶,认为他亏待了女儿才造成了这个后果,令他迅速憔悴下去。
陈鹤宇把这些详细记录下来,又慢声细语问了些夫妻之间相处的小事,慢慢听出来韩家都是文娘子当家做主,这个韩仕威竟然是个夫纲不振的。
再多问几句文娘子被轿夫接走的细节,韩仕威嘟嘟囔囔一无所知。
连秦风都听得直摇头,世间真有这样“一心只读圣贤书”、其余万事不操心的男子?
见问不出什么了,陈鹤宇起身告辞,同秦风去找王彪、李兴汇合。
王彪笑的合不拢嘴,和李兴挤挤眼,神秘兮兮的说从街坊口中,打听出不少“趣事儿”。
原来这文娘子人长的漂亮又颇有风情,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就小有名气,受尽追捧,心高气盛。
她嫁给韩仕威,原是指望夫唱妇随跟着过享福日子的,所以新婚之初,对他十分温柔小意。
哪知道韩仕威这么没用,考了多年不中,选官也选不上,还把家底儿花了个七七八八。
文娘子逐渐对韩仕威失去耐心,家里也不太讲究规矩了,成日里挑三拣四的叫唤,觉得自已跟了没用的男人受苦。
你看看你,做成了什么事?
书读不成,钱花的干净,要不是老娘算计着过日子,全家都要吃风屙屁啦。
邻居应酬往来也不会,还得老娘出头等等。
韩仕威既羞且愧,在家里渐渐没了话语权,任由文娘子抛头露面四处出游。
慢慢的,街坊四邻都知道了文娘子的手段,有不少轻浮浪子对她垂涎三尺。
文娘子应酬多了,手头逐渐阔绰起来,更不把韩仕威看在眼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年,韩仕威从未在外说过一句文娘子的不是。
一直到今年腊月二十七,这女人出门以后再没回来。
陈鹤宇听了,觉得这个案子十分有趣。
软弱的丈夫,明知道头上一片绿,夫纲也振不起来。
风骚虚荣的娘子,为了些许银钱,不惜自毁名声。
到底是丈夫心里嫉恨害了她,还是她忍受不了穷苦日子干脆与姘头私奔?
或者还另有什么别的隐情?
单身狗秦风听了,感觉就大大不一样了。
女人竟然是这样的?
他忽然对成亲有些恐慌。
陈鹤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你娶了娘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