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陈鹤宇没给她这个机会,把荷包递给梅端以后,直接撩开门帘出去了。
走出落桐居后他长呼一口气,叫上黄豆过来,准备同长兴侯去族中拜年。
族里还有几个比长兴侯高一辈的族叔,每年他都要去慰问抚恤一回,以示仁义孝顺之心。
第203章
早饭
除夕夜,长兴侯自然是歇在正房。
陈鹤宇进来的时候,他嘴巴里正含着水,呼噜呼噜漱的起劲儿。
陈鹤宇在他背后悄没声息的走过来,小声唤了一声“爹~”
长兴侯吓得一激灵,咽了。
走路不带声,你小子是属猫的嘛?
见他面带愠色,陈鹤宇不给他发作的机会,赶紧上前一步说道:“爹,
您今早想吃什么?是在家里将就一下,还是出去吃?”
他特意把“出去吃”三个字加重了语气,讨好的心思——
不对,是孝顺的心思展露无疑。
长兴侯立刻露出个笑脸,满意的说:“出去吃。”
祭祖回来之后,他被一群族里兄弟拉着说话,到现在还没顾上吃饭。
还是老五懂他...
...
这样善解人意的儿子谁不喜欢呢。
他挑挑眉,露出来少年郎想要偷着干坏事的表情来,“等着!我去应付她们几句!”
妻妾一大群,还在大厅里等着他一起用饭。
没一会儿,长兴侯匆匆回来,已经换了件风骚的枣红福字纹衣裳,腰身合适,袖口紧窄,是最近流行的款式。
“出去吃吧,我想吃添香楼的豆腐脑。”
时间还早,吃了饭再去见几位族叔也来得及。
“想吃豆腐脑何必跑那么远?咱附近味道好的,也有好几家。”
陈鹤宇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街头李娘子家的最香甜,是南方口味;西桥头林婆婆家的豆腐脑最细嫩,是北方咸口——”
长兴侯打断他的话,“我想吃咸的。”
“可以,不过咱们是不是要等大哥、二哥、四哥一起?”
“你大哥去族学见几位先生,商议族学里的事。老二在看顾生意...
...慰问几位族叔,咱们叫上老四就行了!等下你带上给族亲们的礼单,去了之后看我眼色行事。”
每逢新年,杂务一大堆,但是大家分工合作,谁都不会那么累。
长兴侯很得意的揪了揪胡子,儿子多还是有好处的。
大郎、二郎:谁说我们不累?
老五:我的职责是哄老爹开心呀。
正说着,陈老四匆匆忙忙跑过来,咧开嘴叫了一声“爹!”
长兴侯看他一眼,沉声问道:“老四,你就一个娘子,怎么还说这么久的话?”
老子有五个,老五有三个,讲话完成的速度都比你快。
陈四郎想到刚才娘子那一顿胡闹,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急得脸都红了。
陈鹤宇不由轻叹,您怕是不知道,一个娘子才更容易恃宠生娇呢。
如果再纳两房,让她们形成竞争关系,就会争先恐后的对你好了。
“四哥,我和爹商量着要去吃豆腐脑,你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陈四郎松了一口气,“去哪里吃?豆腐脑还有甜的?”
侯府厨子是地道的北方人,多做咸豆腐脑。
陈四郎一向又很宅,甚少出门吃饭,竟然没吃过甜的。
长兴侯用眼白看着他,这也是自已亲生的,怎么就如此没见识呢?
罢了罢了,改天叫老五调教他一下。
“走吧,先去西桥头林婆子家!”老爹一锤定音,率先出门。
陈四郎立刻露出一副笑脸,感激的说:“好,我今日就尝一尝甜豆腐脑是什么滋味的。”
“她家卖咸味的。”陈鹤宇小声提醒。
长兴侯撇撇嘴,又遗憾的摇了摇头,“真是可怜啊,这么多年都没吃过甜豆腐脑。”
陈四郎...
...
“老四,你这样闷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是不行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有血性!以后得锻炼锻炼胆量见识,今天的行程都由你来安排吧。”
长兴侯不悦,想到老四这性子就让他心口抽抽儿。
老四怕房里那只母老虎怕得要死,当他不知道吗?
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
“老五,把礼单给老四,让他准备一下!”长兴侯忽然觉得,以前太忽视老四了。
明明也是知书识字的,却总想躲在老爹后面享清闲。
呵呵,想得美!
现在老五已经被操练的像那么回事了,接下来就是老四了。
“是!”陈鹤宇把手中的一卷礼单递给陈四郎,熟练的念道:“这是给三叔公家的,这是给五大伯家的...
...”
陈四郎擦了把汗,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几份礼单,默默的记下名字。
李管家已经把礼物装上马车,正在门口候着,只等着侯爷见完族人,他也就可以放假了。
一听这爷仨竟然要先去西桥头吃什么豆腐脑,忍不住脸就黑了。
花样儿真多!
他嘴上不敢说,心里骂骂咧咧的又牵了一辆马车出来。
好在西桥头也不远,走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巷口一家小铺门口支着一个早点摊,长条凳子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林婆婆,我要三碗,多放葱花。”陈鹤宇挑了一张长桌擦了擦,让老爹先坐下。
“好咧~
陈五爷,您快坐,许久不来啦?”
林婆子眼睛往前边一瞄就认出来陈鹤宇,嘴里招呼他们坐下,手上动作却不慢。
舀起一碗雪白的豆腐脑,浇好酱色卤汁儿,再撒上一些翠绿的葱花,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长兴侯端起一碗,哧溜哧溜几下就下去多半碗,嘴里赞道:“味道果然不错!”
“我也喜欢吃!”陈四郎的嘴巴说话不行,吃饭挺行,三下两下就干掉一碗。
他抹抹嘴巴,冲着林婆子招招手,“再来一碗。”
大老爷们光吃豆腐脑是吃不饱的,陈鹤宇又点了两份肉馒头。
陈四郎闻着馒头的香味儿,咬下一块后眼睛发亮,夸赞道:“没想到林婆婆家豆腐脑做的好吃,肉馒头也这么好吃。”
他左手拿肉馒头,右手拿汤匙,吃一口馒头喝一口豆腐脑,吃一口馒头喝一口豆腐脑……
陈鹤宇一脸得意,“我眼光这么好,推荐的馆子,当然是好吃的!”
“你倒是在一间面馆弄点早饭试试,别总是吹——”长兴侯就见不得他得意的样子。
陈鹤宇正要还嘴,眼光一扫,隔壁桌上的一位年轻女子忽然身子一歪就向着他们这边倒过来!
他身手利索的站起来,就当别人以为他要扶住那位姑娘的时候——
却见他迅速拉开了旁边吃的正欢的陈四郎,兄弟二人齐齐避开那女子。
任由她跌坐在桌上,噗噜噜打翻了一叠碗筷。
溅起的汤汤水水,撒了对面坐着的长兴侯满身满脸。
他闭了闭眼,用袖子擦干脸上的豆腐脑,睁开眼就想骂老五这个不孝的兔崽子——
一看趴倒在桌上的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说起来,这姑娘生的十分美貌——
不可能,他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第204章
碰瓷
破碎的碗筷叮铃哐啷摔到地上,引起早餐摊子上的人纷纷扭头观看。
只见这女子只穿一件单薄的翠色稠衫,微微露出的胸口,可以窥见奶油色的肌肤被冻得泛着粉红,十分...
...可人。
脸皮厚的都看直了眼,舍不得挪开。
脸皮薄的赶紧转了头,心里默念阿米豆腐。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点懵,不知道如何处置。
好在不过片刻,那姑娘便幽幽醒转,慢慢坐起身来,美目流盼打量着眼前的几个锦衣华服的男人。
然后,她伸出纤细凝白的手指缓缓揉着额头,轻轻长叹一口气。
趁这个时候,长兴侯终于看清楚了她的全部相貌。
桃眼杏腮,细腻白皙的皮肤,两道烟眉似蹙非蹙,似有一股忧愁萦绕其间,让人望之生怜。
隔壁桌上的几个黑大汉嘴里啧啧两声,感慨这般绝色的女子咋就没倒在自已怀中呢?
若是那样,或许还有缘将这副曼妙的身材抱上一抱。
长兴侯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汤水,低头一看今天第一次上身穿的新枣红长袍上,竟然斑斑点点都是油渍,心中懊恼。
陈四郎看到后,想起来老爹总是训斥自已没眼色,决心表现一下。
他赶紧掏出自已的帕子,上前给老爹擦起了衣衫上的污渍。
但那油渍汤水哪里是那么容易擦干净的,擦了几下仍是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陈四郎一着急,tui
tui两声往帕子上沾了些口水,用力往老爹的长袍上擦去。
长兴侯虎躯一震,嫌弃的呲呲牙...
...
“你走开!”
“哎哎哎,别,爹,还没弄干净呢。”陈四郎嘴里含着一口口水,不知道要不要吐出来,含含糊糊的说。
长兴侯霎时间黑了脸,忍不住伸手把这逆子一推——
陈四郎一个不防,被他老爹推到地上坐下了,委屈的抬头看着他:您怎么不识好歹呢。
陈鹤宇暗自叹气,伸手把不懈风情的四哥拎起来。
又冲着长兴侯问道:“大人,您若是用好了饭,咱们就回吧?”
陈四郎一脸懵逼:这是咱爹...
...
李管家一脸诧异:你抢我台词...
...
林婆婆挖了挖耳朵:方才我亲耳听见你叫他爹...
...
陈鹤宇鄙视的看了四哥一眼。
当着美貌女子的面,你叫什么爹?
不推你推谁?
长兴侯满意的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要说懂事,还是老五。
他抚了抚衣袍上不存在的褶皱,朗声说道:“吃不吃饭是小事,只是这位姑娘不知因何...
...因何身体不适?可需要在下送往医馆查一查?“
年轻女子眯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保养得当的老年男子,心里暗想刚才没扑倒那个长的最好的年轻男子真是失算。
不过这个看穿着打扮也不错了:腰间荷包玉坠好几个,手指头上玉扳指宝石戒指戴的满满当当...
...
想必是个有钱的。
况且刚才那年轻男子唤他一声“大人”——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之间,不过几息,她很快的调整了神色,摆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一边拜下去,一边娇声说道:“多谢大人相救,奴家名叫苏安安,是——”
长兴侯喜滋滋的伸出手,做出虚扶一把的样子——
但是冷不防身边的陈鹤宇抢先一步上去,厉声说道:
“且慢!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位姑娘请慎言!”
苏安安的神色没有瞒住陈鹤宇的眼睛,他在现代高低也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人,不至于把持不住。
生活经验告诉他,对于白送上门的东西一定要保持清醒。
刚才他打量这女子单薄的穿着就觉得不对劲,试想寒冬腊月的哪个女子会穿这么薄?
除非是穷困人家的。
但既然又穷又困,哪里会穿得起绸缎?
这事儿到处都透着古怪。
因此他听苏安安一说“相救”二字,立刻警醒起来,赶紧出声阻止。
“是你自已摔到桌子上砸烂了林婆婆的碗筷,然后又自已痛的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