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陈鹤宇都不敢干的事。
“应该是吧,我看眉眼挺像他!孩子得安顿到别处去养……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去吧。”
长兴侯说的含含糊糊,滋儿的嘬了一口烧酒,夸道:“老五选的这烧酒也不赖。”
这本就是男权社会,在女色一事上,男人有几个清白的?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样的事。
在意的是“瘦马”这个身份,上不得台面。
侯夫人听他这说,知道又犯了护短的毛病,也就不再追问孩子的事。
她靠着炕桌,在烛火给长兴侯剥虾,忍不住吐槽,“那你还骂了老二一晚上?”
“我不骂他?他还想把那女子弄回来呢。以后几个儿子都有样学样,这个家成什么了?”
长兴侯眼睛一瞪,忿忿道:“只要我还在,谁也别想坏了家风!”
说完见侯夫人瞅着他不说话,长兴侯心里有些虚,催促道:“快剥啊,等着吃哪。”
张开嘴——
冷不防被侯夫人塞了满满一把虾仁,噎的他“唔唔唔”半天说不出话。
侯夫人冷笑一声,拍拍手上的碎屑,拽出手帕子擦了擦手,“坏了家风?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长兴侯一听不妙,有翻后账的嫌疑。
赶紧收了酒杯,伸出手拦她,“大晚上的快些睡了吧,想那些费脑子的干啥?”
侯夫人向后仰了一下躲开,嘴里犹自说个不停,“我怀着老三那年,你经常夜不归宿。还是娘背着我,拿着鞭子把你从什么桃娘还是李娘的那里,抽出来的——”
长兴侯扑倒她,赶紧往炕里面扯,“不是桃娘李娘,是枣娘~~~呸!陈年往事...
...你怎么记性那么好?”
侯夫人挣扎着,仰面望天,“要不是你说梦话漏了嘴,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出!亏你现在有脸管教孩子们——”
“哎夫人哪,明天除夕当着孩子们,你可别这么说。”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二和老五那副德性,你说随了谁?”
长兴侯见死活拦不住她,赶紧吹了灯搂着滚到被窝里去了。
女人的记性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另一边的“老鼠儿子”陈鹤宇,今夜惨被自家二哥株连,垂头丧气的回到落桐居。
他委屈的伏在小娘子的怀里嘤嘤嘤撒娇,好生气,凭什么会陪跪!
“早知道我就直接回房搂着小娘子吃酒,不去送什么孝心了,哼哼。”
“你胡说些什么?”梅端两颊一红,恨不得踢他一脚。
叫有心的人听了,又该编排五爷沉迷女色,连亲爹都不孝敬了。
陈鹤宇笑起来,搂着她的双臂紧了紧,“明天除夕,上京城解除宵禁,还会在南城门放烟火,等吃过年夜饭,哥哥带你瞧热闹去。”
“真的?我要吃南城门张嫂子家的桂花糯米糖糕,她家做的最香甜了。”
“那咱们买上两大盒,去南城门一边看烟火,一边吃糖糕。”
翌日,陈鹤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梅端已经领着人把落桐居洒扫干净,等着他贴对联。
团哥儿和元姐儿也被抱了来,两小只都是白嫩嫩的脸庞,都穿着大红色缎子棉袄,脖子里戴着璎珞金项圈,像观音座下的一对小童子一般可爱。
两个孩子你追我赶,满院子跑着玩耍。
梅端站在回廊下看着他俩,时不时叮嘱几句“跑慢些、别摔了。”
团哥儿说话比较利索,跑到台阶下面,仰着头奶声奶气的叫“母亲,下来玩。”
梅端笑着弯下腰,对着他轻轻柔柔说了一句什么,小孩子立刻笑着跑了。
陈鹤宇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欣慰的笑了笑,梅端和孩子相处的挺和睦,比他想象中好多了。
元姐儿先看到他,跌跌撞撞跑过来扑到他怀里,团哥儿也过来抱住了爹爹的大腿。
陈鹤宇一手搂住一个,狠狠亲了两口,又伸出胡子拉碴的下巴扎的他们连声叫唤。
梅端微笑着看他们父子几个亲热,忽然一阵心事翻腾,不由得摸了摸自已的小腹。
俩人好的如胶似漆,几乎夜夜不空床,不知道自已的孩儿什么时候来?
顺德十一年的除夕,是个天清气朗的好天气。
长兴侯府家里喜事连连。
大郎得了梅家助力,频频出入文德殿,成为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五郎洗心革面,不仅中了院试甲榜,还靠自已谋了大理寺的差事。
虽然老三的官职是捐的,好歹也是有了新突破,除了不能经常回家,别的也无甚遗憾。
至于老二的糟心事和老四一惯的透明,长兴侯自动忽略不计。
寒冷的冬天压不住长兴侯火热的心情。
他命人在家里大摆宴席,全家上下几十口人聚在一起吃了年夜饭,又一起守岁至深夜。
长兴侯是武将,没有文人那种酸儒之气,最喜欢猜拳、斗牌、唱小曲儿之类没有文化内涵的娱乐项目。
平时多少还顾及自已的长辈身份,今日就完全放飞自我,带头开局坐庄。
新年期间,赵老夫人允许在家里玩一玩牌,小赌怡情。
长兴侯暗暗下定决心,趁机把分给儿子们的钱赢回来一些。
一时冲动给他们每人分了两万两,弄得自已日子总是紧巴巴的,花茶坊都不敢去。
大厅里地龙烧的暖烘烘的,一家老少聚在一起,男人一边,女人一边,喝酒猜拳的有三四拨,斗牌的有两三桌,再加上孩子们在屋子里窜来窜去,热闹极了。
陈鹤宇也坐到了牌桌上,不过总是因为手臭被老爹骂,气的他几次想掀桌子。
赵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一家人玩乐,转头对梅端说:“端儿,我们家过年热闹吧?你怎么不去玩牌?”
梅端想了想自家祖父严肃的脸,笑了起来,说道:“果然热闹。”
梅阁老最不喜欢猜拳、打牌,自然不允许家里有这种节目。
往年除夕夜,她们都是静悄悄的坐着,听祖父吟诗讲古,说一些积极上进、很有励志意义的训话。
“你会不会打叶子牌?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赵老夫人今天兴致很高,看这个小孙媳妇一直守着自已坐着,又乖巧又懂事。
她担心梅端是因为害羞不敢参与打牌,连忙表示自已可以带她。
梅端带着满满一兜散碎银子,这是陈鹤宇给她准备的,还对她进行了一个时辰的牌技紧急训练。
如今她听祖母说要教自已,心下一喜,还未来得及答话,牌桌上的林氏先嚷起来。
“祖母,我不依呀。当年您说怕我赢了您的钱,不肯教我。您怎能这样偏心,现在肯教五弟妹了?”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了,气氛十分热闹融洽。
第200章
烟花
陈鹤宇一边打牌,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到女眷那边欢声笑语,微微侧目瞄了一眼——
看到梅端已经参与其中,悄悄放了心。
旁边的陈大郎目不斜视,一边出牌,一边在桌子下偷偷伸脚踢了他一下。
低声警告说:“专心打牌,再出错爹又要发飙。”
还得连累一桌子人被他喷口水。
“唔。”陈鹤宇眼睛还盯着自家娘子,没回过神儿。
“哎呦,谁踩到老子了?”
长兴侯一声暴喝,指着陈鹤宇说道:“牌打的不好,脚也不好好放?”
陈鹤宇分辩,“我没有。”
长兴侯冷哼一声,正好这把牌不好,他把手里的牌一扔,“你踢我脚,这局不算,洗牌!”
看你小子东张西望的样子,就是有鬼!
说不定是在报复自已刚才骂他。
陈鹤宇一脸懵逼...
...
您输了就不算?
陈大郎心里微微一惊,淡定的举牌遮住半边脸,哎呀踩错了...
...
陈四郎面无表情的看了大哥一眼,又看了看老五,暗暗猜测到底是哪个踩的?
老爹刚才抬起的是左脚。
从座次位置来看,应该是大哥的可能性比较大...
...
陈二郎满腔羡慕的看了他们一眼,心不在焉的教一群臭小子们抽陀螺...
...
老爹生气,连打牌都不要他。
长兴侯看都不看老二一眼。
今晚上他意气风发,大杀四方,一定要赢得盆满钵满。
老大、老四、老五都不是擅长打叶子牌的,被他宰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仨一晚上都哭丧着脸往外倒银子。
老二一直偷偷关注隔壁牌桌的局势,眼瞅着老爹面前越堆越高的小钱钱,他恍然大悟。
自已这是因祸得福,躲开了一个破财的机会啊。
不输钱,就是赚钱!
这样一想,陈二郎抽陀螺的手忍不住加快了频率,飞速旋转的陀螺引起了子侄们捧场的欢呼声。0302
也引起了长兴侯的注意,他看着欢快的抽陀螺的老二,翻了个白眼儿,“幼稚!”
时间接近子时,孩子们已经东倒西歪的睡在奶娘怀里,大人们也频频打着呵欠。
长兴侯意犹未尽的散了牌局,满意的看着面前一筲箕铜板碎银,少说也有几百两吧。
要不是老娘赵老夫人在场,他一定会提高赌额的。
陈老四输的最多,十分肉痛。
大哥和五弟都有赚钱的门道,他这个穷鬼书生容易么。
众人放过了鞭炮散去之后,陈鹤宇命人把两个孩儿送回落桐居安睡。
然后,带着梅端从偏门出来,夫妻共乘一匹马,悄悄往南城门奔去。
秋山、秀水二人紧跟其后。
他二人这小半年各自忙碌,很少一起出行,难得趁此机会出来玩,一路上互相打趣倒也热闹。
白日天气好,路上积雪大半消融,晚上倒也不难走。
陈鹤宇捉着梅端的手一起拽住马缰,冲身下的大白马吹了声口哨,缰绳一抖,两人一马飞奔出门。
酷寒天气,外面风势大,梅端受不了这冷风,一直往陈鹤宇怀里缩。
陈鹤宇感觉到后,把一侧胳膊半撑开,用毛皮大氅紧紧把她裹起来搂在怀里挡着。
女人几乎都是细节控,特别在意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
梅端也不例外,觉得夫君极为贴心,心里甜滋滋的搂住了他的胳膊。
好不容易捱到南城门口,老远就看到夜空里烟花绽放,响声震天,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因为天晚了就减少。
陈鹤宇听到怀里的小人轻声惊呼,嘴角上翘,“喜欢吗?”
“喜欢。”
当然喜欢,她还没有在除夕夜出来看过烟花呢。
陈鹤宇翻身下马,把梅端接下来以后,吩咐秋山,“我们先去城楼口等着,你去买张嫂子家的桂花糯米糖糕来,要两盒。”
“哎~”秋山应声,正要离开。
“等一等。”梅端忽然开口叫住他,仰头望着陈鹤宇,“夫君,你不是说——”
她指了指陈鹤宇的荷包,提醒他。
陈鹤宇哈哈大笑,从里面掏出来两张银票,分别递给秋山和秀水。
“这一年辛苦你们了!这是我和夫人给的新年红包,过了年再给你们一人张罗一房媳妇儿!”
秀水接过银票,想想过两个月表妹就要进门,先红了脸。
秋山一边致谢,一边偷瞄了一眼银票上的字——
妈呀,三百两!
“可不许赌钱输了,这是给新妇的聘礼~”陈鹤宇调侃道。
两个小厮嘴角上扬,压也压不下来,齐刷刷给他行了个礼,一个跑去照管马匹,一个跑去买糕。
陈鹤宇伸手扶住梅端,夫妻相携而去。
越靠近城门口越热闹,门前空旷的一片地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时不时有人燃起烟花,绚丽的色彩在夜空绽放,引得众人抬头惊呼。
陈鹤宇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给附近租赁板凳的老妪扔了几个铜板,挑了一条长凳拉着梅端坐下来。
俩人有说有笑的看了一会儿,不多时秋山就提着个小盒子跑过来,正是那张嫂子桂花糯米糖糕。
陈鹤宇揭开小竹盒,扑鼻而来的香甜的桂花味儿,饶是他不爱吃甜食,馋虫瞬间也被勾了出来。
他递给梅端一碟子,拿着竹签叉了一块送到嘴里,糯米弹牙,桂花味浓郁,果然好吃。
梅端笑着吃了几口,看着陈鹤宇的脸色,鼓起勇气说道:“夫君,初二咱们去梅府。我见二嫂已经打理了年礼出来……但是我想再添上一些。”
不待陈鹤宇回答,她赶紧补充,“是拿我的嫁妆银子置办的。”
今年陈鹤宇格外忙,五房的年礼都是她独自张罗。
除了给陈家众人的,还有陈鹤宇的上司、同僚、老师、同窗好友等人,也有给梅家的。
虽然梅大夫人不缺钱花,但是女儿回娘家的礼物多少也能看得出在夫家是否受重视。
考虑到她在梅府过的不容易,梅端想多带礼物回去充充场面。
陈鹤宇一怔,眉头慢慢锁起来,又吃了一口糖糕,没有吭声。
"你生气了?"梅端歪头瞅他,以为他不喜欢自已讲排场,小声儿道,“不加就不加吧。”
初二那天,几个嫂子也会回门,单是自已带的东西多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