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破衣烂衫,却能一直坠在疾驰的骏马后,步法轻盈,好似闲庭信步,实数当世难得的好轻功。
待到陆晓饮马休息时,他在树林中不过片刻,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青年侠客的模样,如此惊人的易容本事,再加上轻功,已经不难猜出此人是谁,正是大名鼎鼎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所谓易容之术,最重要的并不是面貌上的变化,而是情态和环境的摹拟,一个小乞丐在市井之中并不显眼,但在树林中飞身而行就十分奇怪了,根据所在环境进行易容,已是司空摘星的本能。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个贼,正常情况下一个贼是绝不会想跟在捕快身后的,就像老鼠跟踪猫一样,何况这只小猫背后的老猫还是六扇门的总捕头。
但司空摘星却因为看到了街上那一幕,一时手痒,想要将小猫脸上那张据说从不拿下的面具借来玩玩。
陆晓一路快马加鞭,傍晚时在在路边的村庄里点了碗面条。这里离京城百里之遥,不大的村庄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破败,连汤面里的肉都碎成了渣子,越是到了这样的地方,才越发能感受到百姓生活的不易。
吃完饭,他问面铺老板哪里有打尖的地方,老板眼神微动,犹豫片刻,说道:“村子南口那边有个小客栈。”
陆晓见他神色不对,眼神直往自己的官服上瞟,便知此人话还未尽,他也不急,先牵马到了客栈门口。
说是客栈,其实也就是大一点的农舍,院子后面还有一排房而已。
他冲着院里低头干活的妇人叫道:“大嫂,打尖的,来一间房。”
“啊呀!”那妇人一抬头,登时惊叫一声,连退两步,才捂住胸口,没有好气的说道:“没有房间了,客官还是走吧。”
她面相刻薄,要不是官服唬着,怕是还要啐上一口。
陆晓看了眼后院黑黢黢几间房,翻身上马,向南而行。
他这张面具确实吓人,特别到了晚上,百姓看见心生惧意并不奇怪,但那老板和妇人,凭着捕快的直觉,总觉得有些不对。
到了树林里,少年栓好马,三下除二换了一身蓝色衣袍,那张鬼面也被一齐扔进包袱里,摘了鬼面又没有人认识他。金让他在京城里戴着鬼面,自然也有保护他的意思,毕竟光是这张脸就能惹下不少麻烦了,出城后没有那么多达官显贵,他还嫌戴着闷呢。
然而这一切却全被身后尾随的司空摘星看在眼里,他坐在树梢上,摸摸下巴,心道,没想到这小猫生得如此乖巧,这回他要拿到面具更是容易了。
陆晓返回村子,他没骑马,还是从北面进村,笑着问正在打烊的面铺老板:“老板,这里有住店的地方吗?”
他本就生得极为美貌,穿着蓝色锦袍,更显贵气,那老板几时见过这种人物,于是说道:“本地是有个客栈的,就在村子南边,不过他家老太太刚没,据说在林子里叫老虎吃了,有些晦气,客官若是愿意多走一些路程,十里外的县城客栈更好。”
刚才那女人可没有说这件事,家中老人横死,面上没有半分哀伤,院里也没什么白事用品,陆晓决定再问清楚些:“老虎吃人,你们本地官府不管吗?何况路上有老虎,我却是不敢走夜路了。”
老板自知失言,他见四下无人,便悄悄说道:“不瞒您说,我们这边从没有老虎伤人的事情,有些人猜是那家人把老太太丢在林子里了,毕竟老人家捡个野菜,很少有进深林的。刚才来了个凶神恶煞的捕快,我还犹豫要不要说呢。”
陆晓似笑非笑:“怎么不说呢?”
老板摇摇头:“看您应该是身份尊贵的人,我们老百姓能不惹事非就不愿多惹,何况村里都是周姓人家,亲戚邻居,万一那捕快盘剥一层,却又不管事,在村里还怎么见人。”
陆晓点点头,将佩刀放在桌上,说道:“老板,来一碗面,继续讲讲他家的事情。”
那老板见有生意,便趁着水还没凉,又下了些面,一边煮面一边说道:“那家人其实在村里名声也不好,他家有两个儿子,老大为人还算老实,但去的早,只留下一个岁的女儿跟着老太太。老二一家就吝啬刻薄许多,奉养老太太并不上心,那小姑娘来我这清水面店眼睛都发直,我见她可怜,还给她过几碗面......”
老板端着面碗,送到陆晓面前,他看见桌上的佩刀,顿时抖了一下,连面汤都洒了出来,都怪天色太黑,他刚才竟然没看清楚官府的佩刀,这不就是刚才那鬼面捕快嘛,想到自己说人家坏话,一时间腿都软了。
陆晓接过面碗,半大的少年,再多吃几碗也不嫌多的,他拿起筷子,笑道:“看来这捕快还是要管事的,还知道什么,说吧。”
到底手下经过那么多犯人,他只是微微一睨,便透出一股森森的冷意来,吓得那面店老板把那家的事情全部抖搂出来。
原来那客栈并不只是丢了个老太太,小姑娘不信老人出事,非要到林子里去找,昨天半夜丢的,今天村子里的人已经出去找了一天,只找到一截小孩的破衣,没办法才都回来了,难怪整个村庄格外冷清。
村里的人已是仁至义尽,毕竟他们自家人还不急呢,那对吝啬叔婶怕是巴不得小孩回不来,一个孤儿没了也就没了。
算起来孩子失踪还不到一天,陆晓立时起身,问过老板方向后,施展轻功,往树林里奔去。
司空摘星也跟着钻进林子,他瞧着月下少年堪堪一握的腰身,啧啧一声,也不知道金那老东西怎么养出这样天真热血的小捕快来。
他也不紧跟着陆晓,只是沿着同样的方向,搜寻起小孩的踪迹,江湖义士,遇到这种事情怎能无动于衷呢。
和村民不同,陆晓的轻功虽然只有二流,但也足够他以数倍的速度向幽暗的林中的前行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林中忽然传出一声狼嚎,紧接着又跟着响起数道啸声。
少年捕快心头一紧,立刻扭身奔向狼嚎之地。
他的刀已出鞘。
一棵三人合抱不住的大树下,一老搂着一小,两人在十几条灰狼的包围中瑟瑟发抖。
周家老太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全然是一片麻木,她只紧紧搂着小孩,说道:“囡囡别怕,别怕,奶奶在。”
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找到迷失方向的老人的,她一双小手也紧紧抱在老人的脖子上,小小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眼见着狼群越来越近,这时一个清俊的影子从天而至,劈在了最近的狼身上。
“嗷呜!”
狼群立刻后撤一圈,一个个倒竖着毛发,兽瞳盯着蓝衣的少年,它们冒着绿光的眼睛,好像森林中的鬼火一般。
那鬼火越来越多,陆晓顿感不妙,看来他杀的并不是头狼,而围着他们的狼足有十条。
这是一个很大的狼群,他们的头狼也是个极为聪明老辣的畜生。
陆晓已经杀了三匹意图进攻的狼了,以他的武功,杀死几匹狼并不算难,但要在如此大的狼群中保护两人就有些困难了。
几匹狼从正面扑来,陆晓手中官刀一旋,切开了两只的肚皮,却听到后面树枝被踩动的声音,原来这些狼也会声东击西。
他不得不放弃击杀另外两只的机会,转头刺向从后面扑来的一只,然而预料之中腰背大腿处的痛感却没有传来。
“噗!”
“噗!”
“噗!”
随着暗器穿空的声音,灰狼一个个迅速的倒下,陆晓一怔,竟是有高人出手。
不过片刻,狼群忽得骚乱起来,他们躁动不安,显然那只躲在暗中的头狼还是没有躲在暗处的人聪明。
等到群狼如潮水般退下,陆晓才收起刀来,对着空中拱手道:“多谢前辈相助之恩!”
没有狼嚎,也无人响应,林中只有一片寂静和高悬的明月。
当陆晓背着老人敲开里正家的大门时,天已大亮。
周氏夫妻大约没想到,他们想甩脱的两个包袱不但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一纸讼状将两人告上了公堂。
陆晓告诉里正等他办完事后还会回来,意图谋杀老母,对上不孝,对下不慈,在本朝是重罪,村里的老人也不敢将事情压下去。
处理完小村的事情,已是第二天下午,陆晓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身上还沾着不少腥臭的狼血,他干脆找了一个小潭,打算清洗一番,再继续赶路。
[作家想说的话:]
2。61‘6:8;52)
下章让小偷
突然想到司空摘星这个易容本事啊
在小黄文里可是很有用呢
第二十二章
扬州瘦马
如果偷盗也是一种艺术的话,毫无疑问司空摘星正是把这门艺术研究到了极致的人,这世界上比他武功强的人不少,比他轻功强的也有几个,但比他会偷东西的,一个都没有!
他偷东西的本事已经出神入化,即便武功高出他许多的人都未必能察觉到,然而此时他竟然和水中的少年面面相觑。
这一切只因为他偷完面具上树时回头多看了一眼,而那少年刚好转身过来,露出胸口的一点红梅。
“你!”陆晓被他吓了一跳,本想上岸捉人,但男人的目光太过炽热,刹那间想起胸口的纹身,一股莫名的羞耻升起来,本要起身却又蹲回水里了。
稍一思索,少年反应过来,问道:“昨夜狼群是你击退的?”
人赃俱获,司空摘星的脑中一时竟然有些发懵,难怪人家说美色误人,想他出道十几年来,还没这么丢人过,悻悻道:“是我,没想到现在金带出来的徒弟居然连几条小狼崽子都打不过。”
“多谢大侠相助!”陆晓朝他拱拱手,受人之恩,他也不计较男人眼中的轻视,只是笑道:“在下陆晓,日出晓,是我武功不精,金总捕只是提携一并不是我师傅,实在惭愧,不知大侠为何要拿我的面具呢?”
司空摘星将面具扔到包袱上,他现在拿走就是抢而不是偷了,他瞧着波光粼粼中美人如梦似幻的脸蛋,突然恶劣地笑了起来,上前两步,捏住了少年的下巴:“啧啧,瞧瞧这一张小白脸,我还不知道金有玩男人的癖好呢。”
陆晓收起笑容,拍掉男人的手,淡淡说道:“阁下如此轻浮,应该是黑道中人吧,金老总是光明磊落之人,还请您自重。”
司空摘星嗤笑一声,跳到树上,朗声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就是司空摘星,我看中了你的面具,你可要小心点了。”
声还未尽,人已远去。
原来是个贼,陆晓了然,他自然听过司空摘星的名号,一般的贼,都是偷窃后再想办法销赃,但他却必须有人用钱请才会出手,请他的人绝非一般人,偷的东西也绝非一般的东西,所以纵然他是天下第一大贼,没人报官,有时候他就算大摇大摆从你面前走过去也没办法。
少年捕快眼睛一亮,抓到司空摘星,绝对是天下大部分捕快梦寐以求的目标,而现在偷王都扬言要来偷他,就算实力比不上,他也要全力一试抓到对方。
洗完身上的血气,陆晓犹豫片刻便把面具戴上了,比起包袱,还是戴着更安全些。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一路平安,等他到了扬州,司空摘星也没有再出现。他走访打听后,发现王家那个奶娘竟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了三岁的奶娃娃。
看来奶娘身上却有蹊跷,陆晓心中暗自佩服金老总的神机妙算,奶娘本姓戴,家里只有一门远亲在乡下,他便一路打听着去了乡下。
没想到,到了乡下事情反而棘手起来。因为村里人只知道戴奶娘见过亲戚,却不知道这个人后又去了哪里,而这门亲戚,其实也只是一个戴姓的年轻姑娘。
戴姑娘年十还未成亲,因为她十六岁议亲时父亲离世,拖拖拉拉便成了老姑娘,好在家中有些田宅,听说已经准备出孝后招赘了。
这两天戴姑娘出去庙里给父母上香,陆晓只得再去庙里一趟。
他东西奔波,没找到戴姑娘,却听到县城回来的脚夫说戴姑娘被水匪带走,要做压寨夫人了。
村里人口中的水匪,其实也不算是强盗,他们都是本地恶霸混混,经营着水路生意,和官府也有来往,算是中间地带。
陆晓忍不住扶额,看来他还得先救个被抢婚的姑娘。
游龙寨并不大,只是今天格外热闹,因为他们的寨主正在结亲,一帮水匪赤着上膊喝着酒,好不快活。
一个捕快出现在这种场合,总是有些奇怪的。所以喝酒的人虽然都还没动,眼神却已经盯在了他身上。
陆晓亮出京城六扇门的令牌,又一拱手,说道:“在下六扇门捕快,陆晓,今天来并无意破坏寨主婚礼,只是查案时有一要事不得不来询问。”
他客客气气,这些混混们欺软怕硬,见他不是寻事,也不想惹麻烦,只是出来一人,对他说道:“大喜的日子,陆捕快若是吃酒,请进来,若是要查案,需得明日再来了。”
陆晓看他递过来的酒,微微一笑,一饮而尽,说道:“六扇门查案,从不拖到明天,还请行个方便。”
主事之人见他喝酒,便也笑了笑,说道:“这要问寨主了。”
他这意思便是让陆晓进门了,黑白两道之事,往往如此。
陆晓进到礼堂,里面有一红衣女子,她也没戴盖头,不知是扔到了哪里,眼中含泪,身姿绰约,正是扬州美人的模样,十分叫人怜惜。
那寨主牵着她,正要往前叩首拜堂,他满脸络腮胡子,站在女人旁边好似一头壮熊,也不知这胖大的身躯能不能在水里凫起来,居然是个水匪头子。
陆晓喊道:“游寨主,且慢,我看夫人似乎不愿拜堂,堂堂男儿为何做强迫女人的事?”
礼堂中顿时肃静起来,旁边几人见他身穿官服,没有立时拔刀,只是看向寨主。
寨主慢腾腾转过身来,他眼上的刀疤还跟着抽了一抽,张口骂道:“哪个狗娘养的把点子招来了,妈了个巴子的,老子看上的女人她敢不乐意,你他娘的来参加婚礼还带着个面具,看不起我们游龙寨是不是?”
陆晓蹙眉,这人说话不离脏字,不过他来不是为了惹麻烦,于是伸手摘掉面具,说道:“游寨主,在下没有看不起游龙寨的意思,只不过案子中有两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姑娘。”
他一摘面具,周围人更是安静了,少年捕快面具下的脸庞俊逸非凡,面如冠玉,眸若星辰,竟把娇滴滴的新娘比下去了。
那寨主一时语塞,态度忽然软化了几分,挥挥手说道:“问!陆捕快办案,我们配合!”
陆晓对着戴姑娘问道:“请问姑娘,前段时间,你家中可有一位在京里做奶娘的远亲来访?现在她又人在何处呢?”
新娘从没见过如此俊俏的少年郎君,她有些羞怯的低下头,细声细语地说道:“有的,算是我远房的姨奶奶,她说要寻个清净地方养老,给了我些银钱,正好我家在潭元山有处林中小院,就给了她住。”
陆晓点头,又道:“姑娘,可是自愿嫁给游寨主的?”
那女孩顿时抬头,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凄凄切切望向陆晓,却不敢答话,着实让人心疼。
她娇娇娆娆的样子游寨主本是很喜欢的,可是这男人又看见青松修竹般的少年,竟然只是佯怒,拍桌道:“你这问的什么话!我今天必是要结亲的,她不当新娘,你来当?”
话到最后,他眼中已然露出色意。
陆晓面色一沉,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喝道:“强抢民女,你还有理?”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都动了起来。
这帮水匪混混,陆晓都不放在眼里,但没想到游寨主看着行动迟缓,却在一瞬间抽出了一旁下属的刀,虎虎生威的劈砍向他,竟是顶尖的功夫。
两人缠斗不过几招,陆晓便力有不支,他有些骇然,没想到这里游龙寨里真的藏龙卧虎,此事怕是难料了。
不过那游寨主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立时将他解决,而是一步步把他逼着后退,两人沿着江中竹筏步道一路打到了后面的水阁中。
“砰!”陆晓被重重拍在了一张软塌上,原来这里竟是寨主的婚房,他身子一僵,竟是不能动弹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胡须大汉一步步,色眯眯,逼了过来。
少年郎君穿一身红黑官服,躺在大红绸缎之间,发冠微斜,水盈盈一双眼,红艳艳一张唇,正是春色无边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那壮汉指着陆晓,以一种青年男子的声音,忽然大笑三声,说道:“小猫儿!吓着了?是你爷爷,司空摘星我,哈哈哈!”
他拿着手中的面具晃了晃,显然是在刚才的激斗中,神不知鬼不觉,把陆晓后腰别着的面具偷到了手中。
陆晓本来满是惊惧悔怒的心情猛地一松,他怔怔看着司空摘星把面具扔回自己怀里,说道:“司空摘星?那游寨主呢?”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些颤意,司空摘星勾出床底一个大箱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正是被打晕的游寨主。
这时外面众人也已赶到,司空摘星干脆左手夹着陆晓,右手在出门时将女孩提住,飞身离开了游龙寨。
到了无人的地方,他才给陆晓解了穴,笑着说道:“点穴这种功夫,也就对你这种小孩管用。得了,捕快大人,您办案吧,我先走了。”
戴姑娘不明就里,陆晓给她解释一番,问道:“姑娘,龙游寨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尽早离开此地吧。”
戴姑娘却是泫然欲泣,微一伏身,说道:“陆公子,小女已无处可去了,就算水匪不来找,我一个女儿家没了清白,在这乡里是活不下去的,求公子带我进京吧。”
陆晓见她可怜,心头一软,将她扶起来,说道:“南北水土不同,你进京后的生活未必比在江南更容易。”
戴姑娘却顺势倒在他怀里,一张白莲般的小脸抬起,两眼含情,小声道:“公子,我在这里也无亲人,家产变卖后,到京里买一小院,以绣花织布为生,反倒更安全些。”
陆晓被她看得脸红,怀中纤弱的身子变得有些烫手,一扬二益,他一时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飘飘忽说道:“姑娘放心,到了京里,我也可以关照你一二。”
戴姑娘笑了笑,回家后便带着陆晓寻了奶娘,一行人一起踏上回京的路。
和来时不同,陆晓要带着老小弱三个人,自然不能骑马,于是找当地官府配了一架马车。
也许是被司空摘星吓怕了,他见到官府的车夫时,还有些怀疑,是不是男人假扮的,毕竟偷王的易容之术就算是传闻中的陆小凤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回京的路足足走了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却足够一对青年男女迸发出爱意的火花了。
还没进京,戴姑娘就不需要考虑营生进项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可以依靠的男人。
陆晓将三人带回府中,立刻去见了金。他将从奶娘那里搜出来的一枚金色印信递上去,说道:“金老总,那奶娘带的确实是王家暴毙的孩子,我已让扬州的官府查封了她住的地方,地窖下面的财宝十分可观,粗略估计价值约有二十万两。”
金接过印信,在手中把玩了一回,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在扬州碰到了司空摘星?”
陆晓露出赧然之色,司空摘星的事情他在信件中只是略略一提,于是说道:“是.....我身手不及他,让老总失望了。”
男人抬头看向他,说道:“当世能和司空摘星齐名的人,不是陆小凤,就是西门吹雪,你比不过他也是正常,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把背上的图也刺了。”
想到被司空摘星看到刺青时的情景,陆晓有些难受,他并没有退下,犹豫片刻,说道:“金老总,我还带回来个姑娘,如今我也到了成婚的年龄,又与她两情相悦,所以想要娶她为妻。”
按理说他只是金的下属,这件事本来也不需要男人同意,但他却鬼使神差,问道:“可以吗?”
“不行。”金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扬州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这种女人,与你并不相配,你还太小,对女人的了解也太少了。”
陆晓呐呐道:“我不小了,说起身份,我不过是个捕快贱役,还是高攀人家.......”他心知失言,金最大的心病正是贱役身份,顿时低头不敢再看男人。
“好个扬州瘦马,迷了你的心窍。”金的声音更冷,道:“我养你这么多年,虽然没有父子,师徒名义,但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数,难道你连父亲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陆晓是个孤儿,跟着男人这些年里,他的心里早就将金视为自己的父亲,师长了,只不过男人一直不许他叫义父或师父罢了,今天亲耳听到金这么说,顿时内心酸软,又有些羞愧,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道:“小小错了,婚姻大事,全听父亲做主。”
金叹了一声,道:“我为你所做,没有一件亏心之事,只是平生心愿,就是能在完美无瑕的皮肤刺出一幅绝世作品,你是个男孩,这对你没什么影响,你要是不愿意,明天就不用来书房了。”
陆晓想着院里一脸期盼的戴姑娘,心中又有些难受,如今只能从长计议,他俯身说道:“为老总大作,心甘情愿。”
是夜,被暂时安置在一处别院的戴姑娘房里。一个紫袍男人推门而入,他看着有些惊惶的柔弱女子,笑道:“我那小小,心肠最软,看着萧萧肃肃,实则天真稚气,戴姑娘不觉得吗?”
“金,金老总。”戴姑娘弱柳扶风般晃了晃,跌在椅上,脸色惨白,眼中含泪,像是怕极了男人。
“我锦衣玉食养了他年,奈何这小子脾性与我不同,无欲无求,简朴至拙,当差几年,手里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今日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也怕姑娘你是要跟着他受苦呀。”金继续笑道,将房门关上。
“我,我只是感谢陆公子救了我。”戴姑娘瑟缩一下,神情清纯可怜,素白的手捂着心口,薄薄的寝衣下,一对白兔几乎要越之而出。
陆晓没经历过女人,金却经历过许多女人,他上前一步,烛光下,身上的宝石闪出浅浅的华光,他俯在女人耳边,道:“你是看上我儿貌美了?”
女人的耳后随着男人的鼻息升出一片红,很快又蔓延到颈间,她不答。
“可他比你还美,倒是不太像个男人,我想,女人总该更喜欢真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