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伦布库瞪了希克腾一眼,又转头看着卫淮,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卫淮酝酿了一下,有些歉意地说:“我想为打杀驯鹿的事情,来跟你们说声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这些驯鹿是你们养着的,在山里遇到的时候,我以为是山牲……我以后赚到钱了,一定会赔你们。”
“赔,你拿什么赔?拿命赔?要不是浓突汗,你早已经没命了!”
希克腾突然扔掉马匹缰绳,迎上前来就是一脚朝着卫淮腹部踹了过来。
卫淮年轻,只是这段时间的休息,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他能躲,但却选择不动。
因为他知道,有些怒气,得宣泄出来,不然只会越积越重,酿成更严重的事情,尤其是希克腾,浓突汗已经跟他说过希克腾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了。
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身不由己地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但还是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希克腾见状,还想出手,却被绰伦布库一把给拽了回去:“别动不动就发脾气动手,事情总要问清楚来龙去脉再说,你打别人一拳,别人总会还你一脚,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第14章
沙子与大山
被绰伦布库训斥,希克腾安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去捆绑马匹上的鞍子,不再理会卫淮。
绰伦布库看向卫淮:“爷们,你打杀了我们的驯鹿,希克腾也打了你,这事儿就算扯平了,事情到此为止。”
“就这么简单?”
卫淮本想着怕是少不了被刁难,却没想到身为首领的绰伦布库会这么容易放过他,有些讶异。
“那还能咋样?”
绰伦布库反问:“山里的狼来咬驯鹿,我们能把它打杀了,难道把你也打杀了?杀了狼,我们还能有狼皮、狼肉,杀了你,我们有什么好处?一头驯鹿的命,总抵不过一条人命。
而且,看你样子,也是落难了……对了,你是遇到啥事儿了?”
见绰伦布库这么说,卫淮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也对这些以前没有丁点认知的鄂伦春人,好感更多了几分。
“不瞒你说,我是蜀地双石公社的人……”
卫淮细细将自己的在蜀地的过往,如何到大坡公社投奔砖厂老徐,以及被人陷害逃亡,流落到这里的过程说了一遍,包括在车站顺了别人被褥大衣的事情也没隐瞒。
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浓突汗也已经牵着马过来,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听完卫淮所说的事情,绰伦布库叹了口气:“山外边那些呜呜轩轩的糟心事儿不少,我们听过、见过的也有很多,甚至还有认识的朋友,只是沾染了一些小事,就祸事临头。
你们汉人里,喜欢勾心斗角的人可不少,为了点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更有拉虎皮做大旗趁机坑人害人的,不说也罢。
在这年头的一粒沙,压在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让人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你要只是为了吃肉或是为了用肉换钱,故意打我们驯鹿的主意,那肯定不会轻易饶你,但你是为了活命,又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杀的驯鹿,还有什么好责怪的,都快活不下去了不是。
我们鄂伦春人不是野人,懂人情世故,也有心中的道理。
这件事,不会再怪你,也不会要你赔偿,谁都有难的时候。”
卫淮没想到,从这个长发垂肩,一身兽皮的健壮男人口中,能听到那么深刻的话,他自认说不出来,这一定是一个很有些经历的人,不得不让他高看一眼。
“阿巴,这样的话,谁都会编,差不多的借口,听得还少吗?我可不信……”
希克腾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希克腾是绰伦布库的儿子,卫淮现在听他喊绰伦布库阿巴才知道。
绰伦布库回头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说:“只有饿疯了人,才会把自己吃得快撑死,你没经历过,但我经历过,我相信他是真的需要这些食物,这做不了假。
希克腾,别总觉得所有人都是坏蛋。换成是你,如果有一天,快饿死了,面前就有一只伸手就能抓住的驯鹿,而这只驯鹿不是你的,你杀不杀?”
希克腾被问得一下子愣住,低着头,眉头皱了又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不打算将我交出去?”
卫淮看了看希克腾,有些不放心地问绰伦布库。
“山外的事情我们不想管,也管不了,我们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才选择回到山里。”
绰伦布库冲着卫淮不无安慰地笑笑:“你就在这安心养伤,伤好了再走!”
他说完,回头看着身后的三人:“手头的事儿都准备好了?”
几人纷纷点头。
“时间不早了,拜过白那恰,进山!”
绰伦布库朝着三人招呼一声,领头牵着马往撮罗子后面的缓坡走,五条猎狗跟在两侧到处嗅着,不时在遇到的树根脚,抬着后腿以尿液做着标记,左右穿插欢跑。
安布伦终于是吃好了,掀开撮罗子的帘子,钻了出来,抹了一脸的油,她小跑到卫淮身边站着,看着浓突汗他们。
绰伦布库回头看到安布伦,问浓突汗:“乌娜吉你托付给谁照看?”
乌娜吉是安布伦的乳名。
“我将她交托给他了!”浓突汗回望着卫淮。
那个卫淮还不知道名字的青壮有些不解:“你放心得下?”
“昨晚我们说了很多话,乌娜吉也说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乌娜吉有些亲近他,不像见到别的汉人……再说了,他是神都愿意用神力救的人,我相信他!”
卫淮这时却陷入了沉思。
伤好了就得走!
能去哪里?
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是时时提防着别人的坏心思,和希克腾没什么两样,这些年经历的生活,他步步谨慎,旁人一个眼神,就需要掂量是什么意思,到嘴边的话头也得想想说出来会不会惹来麻烦。
从大坡公社出来,一路上也是如此。他从没有放下过戒备。
却没想到,在这荒野山林,会遇上这样的一群人,包容且友善,哪怕希克腾表现出厌恶,也是直来直去地表露出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尤其是浓突汗,只是初见,就放心让他住在自己的撮罗子,并将最珍爱的女儿交托给他照料。
卫淮不明白,也不知道浓突汗究竟是怎么想,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估计还是跟他的神有关,但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莫名地心安。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能来到这个地方,可能就是神的指引。
卫淮伸手牵着安布伦油油的小手,安布伦并没有抵触,只是偏头向上看了看卫淮,就又将目光看向此时已经走到山坡上,在一棵大红松树下跪拜的四人。
红松树树干离地一米左右的位置,用斧头削掉一片树皮,在树干上用木炭划着一个眼角上挑,看上去很威严,有着一蓬长胡须的人形图案,那是鄂伦春人的山神白那恰,每次出猎,都会祭拜的神灵。
跪拜结束后,四人翻身上马,匆匆进了山林。
直到这时候,天才真正亮了起来。
红彤彤的太阳攀上山头,给林间的雪地也染上一层红光。
卫淮看着眼前的乌力楞,只是四个撮罗子,成排搭建,门口都朝着东方。
撮罗子后面都有树木,上面一样用刀斧削掉树皮,画着不知名的神像。
在撮罗子前面的空地上,有从河里挖凿而来的冰块,堆垒起来,这是他们的生活用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
不远处的山林里,有铃铛声响起,没多久,有二十多只驯鹿,不紧不慢地走了回来。
有三个女人听到声响,从他们居住的撮罗子里面端着盆子朝着那些驯鹿走去,路过的时候,不时回头打量着卫淮。
在林子里,有简单用木头围成的围栏,并在里面架设着木槽。
她们将盆里的东西倒在木槽里,二十多只驯鹿纷纷跑进围栏,开始舔舐。
更远处,还有十多匹马,在林间草地上,用蹄子刨开雪层,吃着下面的枯草。
森林仿佛一下子被唤醒,热闹起来。
一切在卫淮眼中,是那么祥和。
这一刻,他心里有了决定。
第15章
来自善良的训斥
安布伦的小手从卫淮手里抽了出来,挪着小步子,走向围栏。
卫淮也跟了上去,看到木槽中,有的放的是盐巴,有的放的是大豆榨油剩下的副产品豆饼。
安布伦一点不惧怕这些看上去块头不小的驯鹿,她从木槽中右手抓了些盐,左手抓了两块豆饼,朝着一只半大驯鹿走了过去。
那是一只白色的有着点点浅色灰斑的驯鹿,和卫淮打杀的那只差不多大小。
看到安布伦靠近,它也迎了过来,伸着脖子低下头,先舔舐着安布伦右手上的盐巴,盐巴舔完后,又去吃她左手抓着的豆饼。
趁着这个时候,安布伦伸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它的额头,小脸上洋溢出温馨的笑容。
卫淮第一次近距离打量着这些看上去很温顺的驯鹿。
它们有着马一样的头,鹿一样的角,驴一样的身躯和牛一样的蹄子。
这确实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在卫淮看来,这些无论公母都有角的鹿,既有马头的威武,鹿角的美丽,又有驴身的健壮和牛蹄的强劲,
“似马非马,似鹿非鹿,似驴非驴,似牛非牛,所以汉人叫它四不像。它们虽然个头大,但非常灵活,以前老辈人,就靠着它们驮东西,哪怕身上的东西很重,它们穿山林,过沼泽,都很轻松。
它浑身是宝,皮毛可以御寒,茸角、鹿筋、鹿鞭、鹿心血、鹿胎,都是收购站最愿意收购的名贵药材,能换来我们生活用品,鹿奶也是清晨流入身体最甘甜的清泉。
它们不需要人过多的打理,总是自己寻找食物,森林就是它们的粮仓,但它们活动的范围太小了些,就大兴安岭北边的山里生活得好一些,连小兴安岭那边都不适应,还得经常搬迁。
我们去不了更远的地方,后来有了马,更方便出猎,驯鹿也就渐渐的不养了。
现在又养起来,主要还是想靠它们换来更多的钱粮,驯鹿值钱,得两匹马才能换一头,也学着山外,搞点副业,让女人们打理起来,能多赚一点钱粮,山里的日子也能稍微好些。”
这是昨天晚上,浓突汗告诉他的。
这二十多只驯鹿,灰色、褐色、灰黑色、白色和花色都有。
而这只在吃过安布伦手中的盐巴和豆饼就不停冲着安布伦嗅嗅,甚至伸出舌头在她小脸上舔舐,将她弄得跌坐在地上的白色驯鹿,就像一朵漂浮在大地上的云朵。
卫淮将安布伦抱了起来,帮她拍打掉狍皮衣上的雪屑,她又跑去木槽里,抓来些盐巴和豆饼,引得这只半大驯鹿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安布伦回来的时候,将小手里抓着的东西往卫淮手里塞,在卫淮接过后,她又指了指那只白色的驯鹿:“喂它!”
卫淮冲着她笑笑,将手里的东西,递向那只白色的驯鹿。
大概是因为是生人的原因,那只白色的驯鹿看到卫淮伸手,没有立刻靠近,反而退了几步,有些警惕地看着卫淮。
迟疑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经不住他手里食物的诱惑,它才试探着靠近一点,伸长了脖子凑过来闻了闻,见卫淮没有多余的举动,也开始放心地舔舐盐巴,吃了豆饼。
安布伦看看驯鹿,又看看卫淮,似乎显得有些高兴,到食槽边去看看,见食槽里那些投放的盐巴和豆饼已经被别的驯鹿吃完,就跌跌撞撞地往中间那个撮罗子里边走去,没多长时间,撮罗子里边刚才喂驯鹿的一个女人钻了出来,递给她一个小盒子,抱着走了回来。
大概是担心驯鹿过量吃盐巴,那女人给安布伦的,都是一些豆饼,而她将东西交给卫淮,伸手指指那只白色的驯鹿。
就这样,卫淮跟着安布伦,直到将盒子里的豆饼全都喂给那只驯鹿。
那只白色的驯鹿已然熟悉卫淮,东西喂完了,还一直跟在身后。
直到领头的那只长着威武鹿角的驯鹿又到林中去刨开雪层,采食下边的青苔,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声有些远了,这只白色的驯鹿才跟着钻进林子。
安布伦小手早已经冻得通红,卫淮即使穿着军大衣,也觉得有些冷,弯腰将安布伦抱了起来往回走。
“驯鹿很乖,只要多喂几次盐巴和豆饼,它就跟着你转,跟你玩……不要伤害它。”
安布伦回头看着远去的驯鹿,小声说了一句。
卫淮微微一愣,他明白安布伦让他喂驯鹿的原因了,很认真地点头:“叔叔记住了。”
这是来自善良的训斥。
回到撮罗子里面,篝火已经烧得只剩下些余烬,他赶忙将那些还红着的木炭扒拉到一起,往上面添加些细柴,趴着冲那些木炭吹气,接连吹了十数下,越来越红色木炭终于将上面的细柴点燃,浓烟中腾地一下窜出火苗,放下门帘挡着寒气后显得昏暗的撮罗子里亮了起来。
虽然是在养伤,但卫淮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找点事情做一下。
只是脑袋有伤,又不是腿脚有问题。
人,得会来事儿。
浓突汗把安布伦交托给自己照料着,看着她黑乎乎油乎乎的小脸,还有那身穿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本该是棕白色的袍子,也被抹得衣袖和衣襟都黑乎乎的,还有那一头显得凌乱打结的头发。
这种袍子,卫淮不知道该怎么打理,但他觉得,安布伦好好洗洗,应该会更可爱。
可冬雪天这么冷,贸然给她洗澡,哪怕撮罗子里有篝火,别说是三岁孩童,哪怕是大人,也容易被冷得生病。
不过,洗一下头发,还是可以的。
卫淮开始忙碌起来,将煮稀饭的吊锅拿到外面雪地上,抓了雪搓洗干净后,又装了满满的雪回来,吊在火上化着。
满满一锅雪,结果只化了浅浅的一点点水,他不得不往返好几趟,才将一锅水化满。
安布伦很安静,坐在几根木头和桦树皮搭成,铺了狍子皮的床上,自顾自地把玩着那些神偶,在她这里,神偶只是玩具,也不知道身为萨满的浓突汗看到会怎样。
在水烧热后,卫淮将安布伦那顶狍头帽摘下来,见发丝上粘连着不少虮子,还有虱子在爬动,大概是被咬得习惯了,痒的时候,她也只是随手挠挠。
卫淮并不奇怪这些虮子、虱子,在这年头,别说住在深山里的人,一般农村家里,挤压和牲口混杂,谁身上都能找出一些来。
“来,叔叔帮你把头发洗一洗。”
卫淮四下寻找可以用来洗头的东西,看看见床边绳索上挂着毛巾,床腿脚上放着胰子,心头一喜,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布伦不过三岁而已,瘦瘦小小的,卫淮干脆让她躺在床上,只将脑袋从床沿伸出来,篝火加旺后,把装了热水的木盆放在下边,用水打湿头发后,涂了胰子,洗了两遍,顺便帮她将油乎乎的脸和一双小爪子给洗了。
她倒是配合,只是在洗头的时候,还在玩着那个叫海青的神偶。
等到洗结束,卫淮掀开帘子到外面倒水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喂驯鹿的女人就在撮罗子不远处听着,突然看到卫淮出来,她瞥了一眼,匆匆离开。
卫淮不知道她什么用意,猜测是她不太放心安布伦跟着自己,也没在意,回到撮罗子里,招呼着安布伦烤干头发,用梳子帮她将头发梳顺滑后,又用篦子细细梳了一遍。
就在他将狍头帽缝隙里的虮子的虱子找了一遍,准备给安布伦戴上的时候,门帘再次被掀开,那女人偏头看着里面,冲他笑了笑,朝卫淮递来一样东西,用有些别扭的汉话说:“给她擦擦,能防皴。”
那是用贝壳装着还没用过的七分钱一盒的蛤蜊油。
第16章
凿冰叉鱼
女人没有进撮罗子,只是在门口看着卫淮给安布伦脸上和手上抹了蛤蜊油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微微笑着,没了之前的担心。
期间他又到外面转了一圈,这乌力楞,只有四户人家,但好像人人有事儿做。
几个女人凑在中间的撮罗子里,在篝火边用弯刀状的铁器,刮着猎物的皮毛,并相互帮忙着进行拉扯,撮罗子顶上搭着横木,上面吊着一个摇篮,里边放着个狍皮褥子包着的已经会咿咿呀呀的婴儿,年轻的妇女,忙碌之余,不时伸手摇晃一下。
有个老人,在另一个撮罗子的火堆边,用刀子细心地修理着两根木片,不断地比对着,似乎是准备制作什么工具。
就连乌力楞里另外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子,也各自用刀子修理着木杈,已经将杈子尖端修理得很尖了,还不满意。
似乎所有人都有事情做,就卫淮一个闲人。
撮罗子外面有浓突汗准备的堆起来的木柴柈子,但篝火不断,木柴消耗也大,感觉只是一早上的时间,就烧了不少。
一直呆在撮罗子里也不是事儿,安布伦也待不住,只要一暖和了,就往外面钻,去看驯鹿,去看马,枝头上偶尔落下的一只鸟或是枝头窜跳的灰狗子,都是能让她看得入神的东西。
她去看得最多的,是在柴垛边用木柴围成,上面搭了几张桦树皮的狗窝,那里面的落叶松针絮成的浅窝里,有只白色的母狗,领着两只还只会哼叫的狗崽睡在里面。
卫淮给安布伦戴上狍皮手套,提了自己顺来的大斧,牵着安布伦一起往外走,准备去砍些木柴回来。
他在河边林子里寻到两棵大腿粗细已经干枯死掉的树木,让安布伦离得远一些,用斧头将树木砍倒,修理掉枝桠,就在他拖着其中一根树干往撮罗子走的时候,听到河边有说话声传来。
他扔下树干,牵着安布伦,穿过林子来到河边,看到河湾处搭着一个小小的棚子,里面传来砰砰砰的声响。
卫淮好奇,靠过去看了一眼。
见那棚子里弄出声响的,是那两个之前削木杈的男孩子。
他们正抱着一个跟他们肩高差不多的工具,在努力地开凿着河面上的冰层。
那工具古怪,卫淮从没见过。
它是用小碗口粗的一段木头做成,一头修理成尖状,再插上铁做的钻头;另一头在在木头上凿了孔洞,穿进一根铁锹把粗细的有近半米长的木棍作为把手。
两个戴着狍皮手套的小家伙,轮换着用双手攥着把手,像打夯土一样,卖力地将工具提起来,又狠狠地朝着冰面砸下去。
两人力气不够大,要不了几下,就气喘吁吁,却没凿下多少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