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只存了我的电话。”海同深低声道,“亓支,我可听说整个市局所有人的手机号码你都没存。”
“那你应该是听错了。”
“是吗?可是你打的是我的私人号码。”海同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只在健身房给你的字条上留过那个号码,所以你虽然让佟晓童把那些纸条都扔了,但还是看过了。你知道‘行川’就是我,还把我的手机号存了下来。哦对,你怎么会知道‘行川’的意义呢?是不是看过我的朋友圈了?”
“你……!”亓弋一时语塞。
“猜猜我为什么开会迟到了?你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亓支,今天审讯完你得请我吃饭。”海同深正了正神色,“到了,你来主审。”
亓弋看向海同深,一股莫名的情绪顶着他,让他无所适从。他猛地深呼吸了两下,终于压制住心中情绪,走进了审讯室。亓弋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交代吧。”
钟艾然看着眼前的亓弋,脸上露出了懊悔的神色,亓弋冷眼看向他,说道:“想什么呢?都进来了还打算顽抗到底?”
“我、我没顽抗啊!我还没说话呢!”钟艾然说道。
亓弋冷着脸说:“刚才嚷嚷着我打你?你说实话,我打你了吗?”
钟艾然想抬手,但双手被约束椅铐着,发出了挣扎碰撞的声音,他激动地说:“我这手上现在还有——”
“钟艾然,有弟弟吗?”亓弋问道。
钟艾然已经见识过了预审的审讯方式,没想到亓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海同深默默地把钟艾然的户籍信息送到亓弋面前。亓弋垂眸看了一眼,就接着说道:“更然和咩然还在吗?”
“你……”钟艾然惊恐地看向亓弋,说了一句海同深没有听懂的话。
亓弋仍旧面无表情,说:“上学的时候没学过普通话吗?”
钟艾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亓弋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让你说普通话是保护你,在这地方只有我一个人能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我要是跟我同事随便翻译,说你承认杀人,你觉得怎么样?”
“你……你不敢!”
“我不是都打你了吗?我一个敢打人的警察,还有什么不敢的?”
钟艾然疯狂地摇头:“没有!不是!你没打我!我乱说的!我那是乱说的啊!你没打我!我也没杀人!”钟艾然求助般地看向海同深,喊道,“这位警官,我真没杀人,真的!我承认,我那沙发下面是有枪,但那是别人给我的,我没用过啊,我都不知道怎么用!”
海同深掀起眼皮,盯着钟艾然,一直到他由喊叫变成嗫嚅,才问道:“枪是谁给你的?”
钟艾然骤然回过神来,嘴硬道:“枪……什么枪?我不知道什么枪!”
海同深险些笑出声来,他抬起手指了一下墙角的摄像头:“认识这东西吗?现在普通家用安防摄像头都能录下声音了,你以为警局是过家家的地方?”
钟艾然激动地说道:“是你们诱供!我要找律师!我要告你们!”
“你当然有权利请律师,但是目前我们怀疑你涉嫌一起严重的杀人分尸案件,基于相关条例,本案案情尚不公开,所以,即便你请了刑辩律师,也需要按照我们的要求和流程来进行。至于我们是不是违规审讯,那可不是你的一面之词就管用的。”海同深平静说道,“钟艾然,我同事闯进屋内时你根本没有摸到枪,你顶多算是非法持有枪支,你应该谢谢我同事进屋的速度,不然一旦你手碰到枪,这性质就变了。你该知道,这里是俞江,不是你常混的缅北,在枪支管理非常严格的境内,你就该放弃幻想。以前没被抓过,那是你幸运,现在,你的好运结束了。要不要戴罪立功,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我……你让我想想。”钟艾然道。
“当然可以。”海同深说,“不过你的时间并不多。张聪这次是二进宫,他上次就是因为交代出了同伙有立功表现,所以才判得少。他知道我们的流程,也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人嘛,大概都是不想死的。”
钟艾然惊慌道:“他交代了?”
“我不知道。”海同深说,“我在这里审你,我同事同时在审讯他,没准儿这个时候他正在说呢,又或者,他正在往你身上泼脏水。”
“不!警察叔叔!我真的没杀人!我就是给他送货的!那枪也真不是我的,是昨天有人放在我门口的!真的!我发誓!”钟艾然说得十分恳切。
海同深:“你跟他是一条线上的?怎么联系的?都说清楚。”
钟艾然连忙说道:“我跟他是第一次交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老板直接让我送货,我真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就被抓了。”
亓弋看向钟艾然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海同深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按照自己的流程开始了审讯。根据钟艾然的交代,他是三天前才到的俞江。他出身遥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来往边境,对那些地下生意和渠道都很熟悉。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缅北,很少回国,缅北的毒贩非常多,而他又不是什么大头目,所以一直没有被警方关注过。年初的时候,他的领头人梭盛让他回国跑一趟,他也快十年没有回国了,于是就答应了。他不用带货过境,这货是从遥城直接拿的,而且数量不多,他把货藏好,一路开车从遥城到了俞江,中途都没被人查过。三天前到了俞江后,他按照梭盛给他的消息,拿了钥匙进入出租屋,在屋内找到了张聪的联系方式,两个人约着今天取货。昨
天傍晚时他出门扔垃圾,发现门口有一个纸箱,拿进屋打开之后才知道里面是枪,他倒是知道国内用枪犯法,就把枪藏在了沙发下面以防万一。
长达数小时的审讯让钟艾然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海同深看了一眼亓弋,亓弋轻轻点头,两个人便暂停了这场审讯,先后走出审讯室。
“你有什么看法?”海同深问。
亓弋轻轻摇头:“梭盛就是之前我说的,缅北毒帮的三当家,去年十二月已经被遥城警方秘密抓捕了,因为他身上牵扯了太多的案子和毒贩,所以这个消息只有很少人知道。缅北那边只知道梭盛身体不好,在休养,现在主事的是陪了梭盛六年的手下阿岗,当然,这个阿岗是我们的人。我不觉得遥城警方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以梭盛的名义让钟艾然这么一个小喽啰办这么一件毫无道理的事情。要么是钟艾然没说实话,要么就是他被人骗了。”
海同深:“你的意思是,有人冒用了梭盛和阿岗的名义,把钟艾然支出来?这有什么意义?”
亓弋几乎是下意识地又用右手拇指抚摸过自己左手的手腕,少顷,他才缓缓说道:“我又不是毒贩,我哪知道他们想什么?”
明显是托词。海同深心中暗暗叹气,面上却并未表露,说道:“时间不早了,请我吃饭。”
“贵的请不起。”
“走,去拉面店。”
这一次亓弋才看清楚拉面店的招牌——“沐”。他问:“这名字真不会被人当成洗浴中心吗?”
“老板娘叫况沐,就是这个店名的沐。”海同深解释说,“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她还有个姐姐叫况萍,这家店是她们俩盘下来的,况萍还有自己的工作,况沐平常就在店里盯着。”
“原来是名字。”亓弋轻轻点了下头。
两个人落座,又是况沐亲自来招待的,各自点了面后,海同深像上次一样给亓弋倒了水:“审讯辛苦了。”
“好像一直都是你在问话。”亓弋说。
海同深:“那就听审讯辛苦了。”
亓弋无奈摇了摇头:“说吧,为什么要让我请吃饭?”
“这次我失算了,两位局长吵了没到十分钟就把我叫回去了,因为他们看了你的执法记录仪。”海同深停下来喝了口水,见亓弋似乎没有理解,于是把水杯放好,抬眼凝视着亓弋,缓缓说道,“亓支,蹲点的时候你没关记录仪,咱们俩那段关于谁转陀螺的对话,一句不落地被录了进去。”
亓弋仍旧波澜不惊,问:“姜山说什么了?”
“你好横啊!竟然直呼局长大名!”海同深笑了笑,“算啦,反正姜局也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不过就是让我注意影响,注意个人作风问题。就老生常谈那些话,什么对我最放心,让我不要辜负他的信任之类的。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管得真多。”亓弋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牙签盒把玩起来。
海同深:“怎么?你和姜局有仇?”
“没有。”亓弋回答,又补充道,“但是看不惯他那个做派。”
“姜局有什么做派?太拿官威?”
“大概吧。”亓弋冷哼一声,“反正看他不顺眼。”
海同深转了个心思,问:“那如果姜局因为这事骂了我,或者骂了你呢?”
“他不敢骂我。”亓弋直截了当地说。
海同深张了张嘴,半晌才叹道:“有特权真好,我就没这个底气。”
亓弋继续把玩着那小盒子:“这顿饭我可以请,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主审张聪。”
“可以。”
“还有,不要问一些我回答不了的问题。”
海同深伸出两根手指,举到亓弋面前:“这是两个条件。”
亓弋终于停下了摆弄牙签盒的手,回望着海同深,目光交会时,两颗心脏在各自的胸腔中剧烈跳动。想靠近,却又被理智拉扯着。就是在此时,况沐端着托盘走到二人面前:“哟,警察叔叔还玩猜拳呢?”
海同深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对况沐说道:“都说过了不要叫警察叔叔,我没比你大几岁。”
“又不单叫你一个人,警察叔叔是个代称啊。”况沐把两碗面放到桌上,“一份鱼汤米粉,一份酱油拉面,警察叔叔慢用。”
海同深无奈:“你这绝对就是熊孩子到了叛逆期,不让你干什么你偏干什么!”
况沐收起托盘,朝海同深眨了下眼:“多谢警察叔叔夸奖!”
等况沐离开后,刚才那点暧昧也彻底散开,海同深见亓弋已经不再看自己,知道他大概是没了兴致,就直接说道:“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你。但实际上我并不知道什么是你回答不了的问题,所以你得给我个提示。”
“那我就收回第二个条件吧,你可以问,但我有权不回答。”亓弋说。
“你原本就有权不回答的。”海同深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面,“吃饭不说正事,你慢慢吃。”
亓弋轻轻应了一声,两个人安静地各自吃了一会儿面,亓弋却没话找话般开口说道:“钟艾然是佤族人,佤族人的名字都很有特点,‘艾尼桑塞’类似于古代汉族人用的‘伯仲叔季’,是可以直接从名字中看出来这个人在家中的排行的。钟艾然名字中的艾,就是家中长子的意思。佤族还有父子连名的习惯,男人在成为父亲之后就去掉自己名字中的排辈,改为自己的名字加上长子的名字,钟艾然的父亲户籍上的名字叫钟桑岩,但是实际上他应该已经改为了钟岩然,大部分人会称呼他‘更然’,就是‘然的父亲’的意思。咩然是‘然的母亲’的意思。”
“所以你刚才是在试探他是不是跟佤邦有关系?”
亓弋:“是。因为他口音不太像,我有些拿不准,就先问了他有没有弟弟。”
“明白了。”海同深点头,“那他后来跟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话?”
“我没听懂。”亓弋说,“可能是佤族话,我只是知道些佤族的传统,但是没学过佤族语言。”
海同深失笑:“你好淡定,我还以为你真听懂了。”
“不过大概就是询问我是谁或者我怎么知道的之类的吧。”亓弋放了筷,“咱俩这么跑出来吃饭没问题吗?”
“吃完就回去,又不干别的,不算旷工。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了,张聪那边也没再继续审,估计濛姐他们也吃饭去了。今天审讯肯定要通宵的,时间自己掌控就行。”
“哦。”亓弋拿纸巾擦了下嘴,向后靠在卡座的椅背上,又拿了牙签盒来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他想要触碰海同深的欲望。修长的手指把牙签盒转得翻来覆去,海同深有些眼花,他拿出自己的指尖陀螺放到桌上,推向亓弋。亓弋愣了愣,还是放下了牙签盒,转而拿起了指尖陀螺。
虽然之前碰过这个陀螺,但真的拿到手还是意外于它的重量和质感。亓弋好奇地掂了掂,而后捏在手里拨弄起来。“这个可以放在桌子上吗?”他问。
“可以,但是你得按着点儿,不然会被弹跑,它没那么沉。”海同深示意亓弋把指尖陀螺放在桌上,“这样,按着中间那个凹下去的地方,按住了。”
海同深轻轻拨动了一下扁圆的叶片,接着说:“好了,松手吧。”
亓弋松开手,看着在桌上放着的,旋转起来的叶片,说道:“好像这样更能解压一些。”
“送你了。”海同深说,“小东西不值钱,你拿回去玩吧。”
“那你呢?”
“我们家有一柜子这玩意,办公室抽屉里也有。”
“看出来你是真的喜欢。”亓弋说。
“我很长情的。”海同深一语双关,“如果是我认定了喜欢的,就很难再放手。”
亓弋再度看向海同深,问:“那为什么还要到此为止?”
海同深也搁了筷:“你这么问,难道是对我的‘到此为止’有异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其实也并不想我到此为止?”
“我不知道。”亓弋摇头,把目光挪回到桌上,“让它再转会儿吧。”
“虽然我很想看它能转多久,但是,我们该回去了。”海同深晃了晃手机,“彭渤说张聪状态不太对,想找你回去看看。”
“好,我来结——”
“老板娘!多少钱发我微信上,一会儿转你!”海同深利落地跟况沐打过招呼,拉着亓弋走了出去,“下顿你再请,赶紧回去。”
第十四章
二人赶回市局的时候,张聪正在约束椅上挣扎,而宗彬斌则冷淡地看着他,逼问着他案件相关信息。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张聪不停地重复着,“给我肉,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求求你,就给我一口……”
彭渤说道:“刚才我已经向何局申请了,但是晚上要调东西,手续走起来可能慢。”
“不用。”亓弋冷冷说道,“他装的。”
“装的?”彭渤指着单向玻璃说道,“他都这样了,我们不是没见过瘾君子,这可是要命的大事,亓支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亓弋看向彭渤,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不会拿毒品开玩笑。”
彭渤被亓弋这样子吓到了,连忙说:“不是,亓支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海同深打断道,“亓支是专业的,他说是装的就听他的吧。彭渤,去跟何局说一声,这儿有亓支坐镇,让他放心。”
“啊……好!我这就去!”彭渤几乎是逃出的观察室,刚一关上门,他就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大概是亓弋这几天在刑侦跟大家相处得还算不错,让他忘记了亓弋原本就是不好相处的,其实他本意并不是质疑亓弋,只是因为“装作毒瘾发作”这个结论太过惊世骇俗,让他一时没忍住。不过好在海同深及时打断了,彭渤调整好心态,小跑着去了何冬阳的办公室。
观察室内,亓弋指着玻璃问道:“我能进去吗?”
“可以。”海同深说,“你是禁毒的副支队长,咱俩没差什么,甚至你级别还比我高,你完全可以做你想做的。”
亓弋不置可否,说道:“一会儿我做什么你都别管,跟你没关系。”
“欸,你别犯错误啊——”
海同深话没说完,亓弋已经拉门进了审讯室。
“给我肉!”张聪在约束椅上不停扭动,“给我肉!求求你!给我肉!”
亓弋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说道:“谁教你的?”
“给我肉——给我肉——”张聪把头埋在胸前,用头去找自己被束住的双手,似乎是要用手抓头发。亓弋冷笑一声,弯下腰靠近他。
“亓支小心。”宗彬斌在他身后说道。
亓弋用手捏住张聪的下巴,将他的头猛地抬起,慢慢逼近,直到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要挨在一起,亓弋才猛地松开手。惯性让张聪直接摔在椅子后背上,宗彬斌怕亓弋冲动,连忙赶了上来,然而让宗彬斌没有想到的是,张聪却已经安静下来。
“怂货。”亓弋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对宗彬斌说,“我和海支来审他。”
海同深也已经进了审讯室,他示意宗彬斌先离开,而后拉开椅子缓缓坐下。
大概是亓弋那时的“从天而降”给张聪带来的震撼太大,在认出亓弋之后,张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海同深和亓弋的眼睛,二人虽没有对视,但却默契地感受到对方的意图,没有抢话,也没有互相推让。亓弋坐到椅子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和冷峻:“听说你嚷嚷着我打你了?要让我脱了警服?”
张聪见过不止一个警察,辖区片警、缉毒警、刑警、狱警,但很奇怪,他没见过亓弋这一款的,无关相貌,而是气质,具象一点说,是一种气味。张聪在亓弋身上嗅到了一种独属于高位者的气味,不是来自警察的那种正义又威严的压力,而是他感觉到,亓弋真的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张聪垂下眼皮,避开了那种压力,回答道:“不是我说的,警官你记错了。”
“刚才为什么装毒瘾发作?”亓弋问。
张聪低着头沉默。
“手腕疼吗?”亓弋又问。
“疼。”几乎是下意识地,答案脱口而出,后悔也随之而来。张聪重重地出了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亓弋问。
“因为找人买肉。”张聪回答。
这个对话让海同深不由得皱了下眉,亓弋仿佛是不太会审讯,这种预审翻来覆去磨了十几遍的问题,对于张聪这样二进宫又背着重案的嫌疑人来说已经是无用功,一旦亓弋用这样的话题作为开始,张聪刚才对亓弋的那种畏惧就被削弱了不少。海同深在桌下轻轻碰了亓弋以作示意,接过话来:“流程你都熟悉,说说吧,你跟钟艾然怎么联系的。别拿糊弄预审的话来糊弄我,算算时间你就该知道,我们已经审完钟艾然了。主动交代和无口供定罪完全是两回事,你掂量掂量。”
张聪目光在海同深和亓弋之间徘徊,似乎是在做挣扎,最后说道:“我出来之后犯了瘾,之前的那个货主不给我供货了,我就联系了缅北那边,他们说找了人给我送货,就是钟艾然。”
海同深故作嘲讽道:“你还能联系缅北的毒贩?”
“好多年前留下的关系。”张聪说。
海同深道:“那就先说说你跟缅北那边的联系吧。”
“说了你们也抓不到。”张聪不屑地说。
“抓不抓得到在我们,说不说在你。”海同深说,“好歹也算立功表现,你就真不打算要了?”
张聪说道:“我联系的人叫坤木。”
听到这个名字,亓弋下意识地捏了下自己的手腕。海同深用余光瞟到了这个动作,但没办法做出回应。为了不让张聪发现亓弋的情绪波动,海同深接着询问道:“行吧,说完了缅北的联系人,再说说你之前的货主吧。他叫什么?为什么不给你供货了?”
张聪安静了下来,没再出声。
“好,那我换个问题。”海同深说,“李汌全家都死了。你认识李汌,跟他也有交集,这点我们已经查到了,你承认吗?”
“是,我认识李汌。”张聪说。
“很好。”海同深接着说,“说说跟李汌的关系吧。”
张聪回答:“我认识他。”
亓弋冷冷说道:“张聪,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蓦地,张聪后背发凉,冷汗沁出。海同深眼见张聪的脚尖转向自己这一边,便知张聪是害怕亓弋。但是害怕什么呢?亓弋这次的提问并没有漏洞,语气也只是比平常说话冷了一些,甚至还比不上在楼道里与自己争吵时的语气,怎么就让张聪怕成了这样?难道是刚才两个人的对峙真的把张聪吓到了?不过这倒是好事,张聪如果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惧怕亓弋,或许审讯会变得容易。
张聪没有回答亓弋的问题,只一直低着头。猝不及防,亓弋站起身,绕到电脑前面,轻轻靠在桌子上,双手抱在胸前,又说了一遍:“张聪,告诉我你跟李汌的关系。”
“当年是他举报我才进去了。”
“所以你出来之后就找他寻仇?”
“他说我害了他,明明是他害了我!”
“为什么杀他?”亓弋接着追问。
张聪嘴硬道:“我、我没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