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弥看他一眼,“……我好像扯远了,不过,你听懂了吗?”
谈宴西点头,笑说,当然。
在“爱”的领域,“弥弥永远是我的导师。”
――
周弥和周鹿秋一起成立的那个M的公司,走上正轨之后,周鹿秋这个主管经营业务的“CEO”,想签的第一个“网红”,是周弥本人。
周鹿秋让她不要浪费,s上那么多的粉丝,转化一下好不好。
但在做“网红”这块,周弥没有丝毫的事业心,她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做不来所谓的“爱用物分享”,尤其她这个人有时候挺自我的,喜欢是很私人的情感,哪怕只是对某一物件,那也是单对单的一种很微妙的感情。
做“爱用物分享”,总得要不带偏颇地夸出几句好话来吧,但有时候喜欢一样东西,可能它就是没那么好,但她就是没理由地偏爱。
周鹿秋起初不信她这个说法,主要不信她喜欢的东西会挑不出任何优点。
周弥就给她闻了一款已经停产的芦丹氏的香水,她个人私藏的喜好。
周鹿秋闻了一下直接跑了
……救命。这是香水吗?这是生化武器!
二月,周弥进医院,准备生产了。
等待指征符合麻醉师上镇痛的那段时间里,周弥难得的萌生了要不做个网红的想法,比如这时候,她可以开一场直播啊,现场直播自己是怎么生孩子的。
痛都痛了,不能白痛,至少把钱给赚了。
群里,她传达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周鹿秋:真的吗姐姐?你真这么想的?要不你以后转型母婴博主吧?我们这个分类里就缺领头周弥:……麻烦你有一点幽默感。
没幽默感的,还有谈宴西。
她说:“知道宫-缩是什么感觉吗?就像有个海底捞的小哥,在我肚子里花式甩面,而我的子-宫就是那个面团。”
谈宴西没笑,眉头拧成一座山。
好在,她执意点名过来陪产的顾斐斐,给了她比较满意的回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哥还会问你一句,女士你喜欢什么口感的面条,粗一点的还是细一点的?你看现在这个粗细合适吗?你对我这个甩面的服务满意吗?”
谈宴西在一旁脸都绿了。
后来的过程,周弥愿意将其称之为生前的走马灯,恍惚、不真切、伴随痛苦,以及,好像自己时刻要嗝屁。
最神奇的事,生完之后,她竭力回忆,也想不起那时候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感是怎么样的。
好像那一段的记忆被抹去了。
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真厉害。
她生完就一身轻了,痛苦转嫁给了谈宴西:他再三确认,生的真是个儿子,没得转圜,也不能退货重生的时候,有点信念崩塌了。
老父亲昨天晚上扒拉那个“名字库”,终于挑好了一个顶顶好听的名字,给女孩用的。
结果这第二天就用不上了。
抱倒是抱了,只是怀里这小孩儿红红皱皱的一团,也不知随了谁。
信念更是崩塌:他的基因浪费了也就算了。可是不是说儿子随妈吗!
那么漂亮的一个妈,那么好的基因……
是在大概一个月后,谈宴西抱着儿子仔细看,嘿,小子的眼睛,居然有七八分周弥的影子,才终于稍得宽慰。
至于,后头这小子怎么越长越开,中了彩票一样中和了两人最好看的五官,五六岁出头就出落得贵气逼人,差一点被掳去做童星,那也是后话了。
――
小谈半岁,周弥把人全权托付给谈宴西,自己要去跟姐妹蹦迪了。
谈宴西抱着儿子,瞧着周弥对镜化妆,她今天穿得非常浮夸又非常亮眼,一条镭射风格的短裙,露出两条白皙匀停的大长腿。
浆果样的红唇,草青色的眼影,都是很突兀的颜色,但在她脸上却一点也不突兀。
耳垂上挂三角形状的金属耳饰,随她起身的动作晃晃荡荡。她往手腕上套一个蛇形的手镯,想到什么,又去翻首饰盒,翻出一枚戒指,往大拇指上一戴,冲谈宴西晃了晃手指,“总算派上用场了。”
他第一次送她的饰戒,不值钱小玩意儿,戒托嵌六边形戒面,拿玻璃盖子封住鲁本斯的小画。
穿戴齐整,周弥喷了一点被周鹿秋称之为“生化武器”的芦丹氏的香水,然后走过去,捏捏小谈肉乎乎的脸,“妈妈出去跟斐斐阿姨她们玩,今天晚上你跟爸爸一起。你多担待他,受了什么委屈,妈妈回来了你告诉妈妈。”谈宴西:“……”
小谈睁着黑白分明清澈漂亮的大眼睛,只顾笑,伸手去抓她的耳饰,她侧一下头避过了。捉小谈的小手,预备一个吻亲在他手背上,抬眼一看,谈宴西的脸色比锅底还要灰。
她笑了声,临时地改变路径,抬头将这个吻落在谈宴西脸颊上,倏然地退远,然后摆摆手,“拜拜!”
周弥跟顾斐斐、周鹿秋和祝思南,嗨到过了零点才回。
进屋,周弥脱了高跟鞋,赤脚走到卧室去。
谈宴西躺在床尾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搭在扶手上,也不知睡着还是没睡着。
周弥走过去,在沙发前蹲下。
片刻,谈宴西睁眼,转头看她。
“睡了?”问的是小谈。
“睡了。”谈宴西心力交瘁的神色。
家里两个育儿嫂,轮流帮忙,然则,他还是觉得,这事儿比他做过的所有工作都难,主要是心累,小崽子比世界上所有最自我中心的暴君都要独-裁、不讲道理。
周弥笑得不行,“拜托,这就一个晚上。我看你就是带得少了。”
谈宴西深以为然,“……你辛苦了。”
周弥起身,在沙发沿上坐下,位置太狭窄,谈宴西也坐了起来。
周弥说,“刚刚,斐斐她们给我科普了一堆什么热玛吉、黄金微针、超秒皮……”
“……这都什么?”
“医美。”周弥看他,“岁月不败美人,生孩子败。我真的老得那么明显?”
“谁说的?”谈宴西自开始起,目光就没离开过她微微花掉的嘴唇,那洇了浆果似的颜色,“你用的什么香水?”
“你喜欢吗?”
“……喜欢。”
谈宴西吻她的唇,也一并吞掉彼此的声音。
他的表白从来用行动,而非语言――无论此刻,或者未来的某个时刻。
他始终对她,有过分的、无理由、出自本能的迷恋。
呼吸的间隙,谈宴西出声:“弥弥,我想起一件事……”
当年,周弥去找孟劭宗借钱的那天。
他原本因为天要欲雪,不打算再出去了。
却不知为何,临了,还是出了门。
后来,他知道这是他唯一愿意笃信的宿命论,一种冥冥中的天意。
――他那天,是专为了遇见她而去的。
<完>
===次等爱情(上)(顾斐斐&尹策(看清再买)...)===
《次等爱情》
1
顾斐斐成年之后,
仍然重复不断地做一个梦。
梦里是一股浓重油污气味的老电影院,前面的人高高地坐着,将她的视线挡紧,
她开口向身边的女人求助,但喉间塞棉,一个字也发不出。
因为身边的女人在哭。
电影里的人在笑,在唱歌,
在鲜亮的青草地上牵着手转圈跳舞。
身边的女人在哭。
起初是窃窃地哭,
后来肩膀颤抖,每一次的哭声都好像要将内脏呕出来。
斐斐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
她呆着脸不敢出声,而心里已有末日一样的预感。
电影看完之后,
女人给她在摊贩那里买了一支棉花糖。
她拿在手里一口也不敢吃,亦步亦趋地跟着女人。她几次伸手去够女人的手,
女人却越走越快,直到她们之间隔了长长的一段暗巷,而她终于恐惧极了地喊,妈妈!
女人一步也没停,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黑暗的最深处。
2
顾斐斐醒来时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思考自己在哪儿。
在睁眼前的一瞬间,
她都只当那是一场春-梦,
漫长、热烈,亦有纤毫毕现的细节。堪称高质量。
纳入视野的是白色天花板,
工业风格的黑色轨道吊灯,深蓝色窗帘,黑色沙发,
几何元素的灰色地毯,铜色金属的床头柜……
绝对男性化的装修风格,
多半,业主是个内心井然有序、自律而意志力很强的人。
如果不是昨晚发生的事,她还愿意为其贴上一个“禁-欲”的标签。
但显然,此刻躺在身边的人,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不是,谁能想到,明明看似过分正经以至于几分无趣的人,床笫间是另一种逼得她几近崩坏的风格。
像是他不紧不慢地早在山野里划定了边界,随猎物先自行逃窜,但无论如何,也逃不离那界限,待猎物在这不断的尝试中耗尽力气,他再过去收网。一击毙命。
很有条理和章程的狩猎方法。
总归,颠覆了顾斐斐对他的第一印象。
顾斐斐眨了一下眼,收回视线,转而去看躺在身边的人。
她觉得摘了眼镜挺适合他,至少叫人第一眼的视线重点不再是他的眼镜,而是他实则挺直的鼻梁。
顾斐斐下午还有事,这时候得起床了。
她爬起来,感觉自己亟需去洗一个澡,疲惫和酒精的双重作用,让他们昨晚结束时倒头就睡了,没有精力和心思去做清理。
出于礼貌,借用浴室之前,她认为还是打一下招呼为好。
便伸手碰了碰身边的人。
尹策喉咙里“唔”了一声,缓缓地睁眼,不知是否近视的缘故,他眯了一下眼睛,去打量她。
顾斐斐从他脸上瞧出了与五分钟前自己一样的茫然,于是问道:“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
尹策摇头,三分窘然。
顾斐斐问:“方不方便我借用一下你的浴室,洗个澡。”
尹策朝着一侧的房门伸手,指了指。
十来分钟,顾斐斐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
卧室里,尹策也已经穿上了衣服,T恤和长裤的居家装束。他一手抄兜,站在窗前,窗户是打开的,扑进来风里有寒凉的水汽。
顾斐斐瞧见床沿上自己的衣服整齐地堆叠在了一起,乐了一下,谁帮他叠的,不作他想。帮炮-友叠衣服的,她真是头一个碰到。
顾斐斐丢了浴巾,将内-衣拿过来,“哦,对了……”
尹策闻声转过头来,瞥见她的一瞬间,又飞快移开了视线,“……嗯?”
“昨天晚上,你有戴-套吗?”顾斐斐旁若无人地穿衣服。
尹策愣了一下,“……没有。”
顾斐斐耸耸肩,“那我买药。”
尹策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瞬间的惭然,“昨晚喝醉了……对不起。”
顾斐斐顿了一下。
为没采取措施而道歉的,也是她遇到的头一个。
顾斐斐穿好了衣服,问尹策,这是哪儿。
尹策说:“你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顾斐斐笑了声,“不了吧。”
这不符合她春宵一度,好聚好散的原则。
尹策点点头。
却走到衣帽间去,从格间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走出来,递给顾斐斐,叫她,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顾斐斐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接了名片,瞧一眼,笑说,“尹总监,你每次都这样派发名片,也不怕我们这些女人赖上你?”
尹策脸上没什么表情,跟昨晚上在谈宴西朋友的cb一样,一圈人喝酒聊天,独独他有点走神的漠然。
后来,是在外间的洗手台那儿,顾斐斐看见他摘了眼镜在那里洗脸,镜子里照出来的一张脸很合她的审美,她就走过去邀请。
尹策并没有立即答应她,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自顾自地取了面巾纸擦脸,戴上眼镜,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快散场,顾斐斐将要起身,昏暗里,坐在身侧的人,手指往她手腕上一搭,声音低不可闻地:我送你。
现下,尹策这几分漠然呆板的表情,让顾斐斐促狭心起,她一步走近,踮脚,摘了他的眼镜。
尹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拿,顾斐斐将他衣领一扯,让他低下头来,更近地凑拢,舌-尖轻轻地在他眼皮上一扫。
他迅速且无措地眨了几下眼。
顾斐斐笑出声,把眼镜给他戴回去,名片也一并往他的领口一塞。
“走了。拜拜。”
3
倒没想到,再碰面那么快。
顾斐斐跟梁行的画廊已经解约了,现在其实没什么着落,也没想好下家去哪儿。碰巧,有个大学的校友想开个公司,做画家运作、艺术投资这一领域,就想约她聊聊。
初七上午,赶在回圣彼得堡之前,顾斐斐还是抽出时间,去跟校友见了一面。
约的某写字楼下的星巴克,聊了两个小时,她觉得不靠谱,也没当面回绝,只说要回去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