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离谱得很。
“那当然到时候,是我们做姐姐姐夫的给你准备嫁妆。而且……”谈宴西压低声音,“我知道姚妈那儿有一副传家的老镯子,说不准就送给你了。”
“那我可不要。因为我觉得,姚妈多半是要留给三哥你跟姐姐生的小孩的……”
“你这么说,我倒也觉得有道理。”
宋满也学他低声问:“镯子什么样的?能偷偷看看吗?”
“姚妈藏得深。”
“那你赶紧跟姐姐造人,就能看得见了。”
谈宴西深以为然地点头。
周弥听得无语极了,“……你们两个有没有一点良心,算计我就算了,还算计姚妈。”
而没想到,身后传来姚妈乐呵呵接话的声音:“镯子有两对,给小满一对。另一对,我就等着什么时候抱你和宴西的孩子呢!”
周弥:“……”
这头,谈宴西望着她似笑非笑,置身事外的一种无辜:瞧瞧,我可没催你,都是他们催的。
合着……被算计的就她一个人?
===番外(06)(病态的痴迷...)===
夏天到了。持续高温,
混杂着烟尘的热浪滚滚。
谈宴西动兴,带周弥去一个地方。
那是老爷子在遗嘱里留给他的那间老房子。
他甚少过去,出于恻隐之心,
此前照顾老爷子的保姆,他没有将其解雇,让她继续住在这儿,经常料理打扫。
盛夏时分,
那附近整一片都是浓荫匝地,
院子里的枣树枝繁叶茂。
一推开门,便觉得里面凉意森森。
周弥第一回来这儿,
进去之时,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真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听见动静,那保姆迎出来,
见是他们过来,很是惊讶,又赶紧准备端茶倒水地招待。谈宴西让她先不用忙这些,出门买些水果回来吧。
谈宴西牵着周弥到枣树下的石桌旁坐下,
叶间筛落的点点光斑投在石桌上,
像水波一样微微荡漾。
没一会儿,
保姆回来了,提了一个西瓜,
些许荔枝,些许。
没让保姆代劳,谈宴西挽了衣袖走到井边,
摇动着井轱辘,打了一桶水,
倒在一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搪瓷盆里。
周弥自发过来帮忙,两人就蹲在树荫底下,清洗水果。
手伸进去,只觉得这井水凉津津的,周弥问:“能直接喝吗?”
谈宴西笑说:“你尝一口应该没事儿。我小时候喝过。”
周弥便伸手,从木桶里舀了一捧水,尝了尝,点头,“有点甜。”
北城经过几十年的大修大建,难得这井的地下水脉还没被挖断。
两人将水果表皮清洗干净了,再放进木桶里,吊回井里镇着,且等上一两个小时。
再回到石桌那儿坐下,保姆端了一壶冰镇柠檬水和一盘瓜子过来。
谈宴西不磕瓜子,周弥剥好了送到他嘴边,他却又来者不拒。
周弥剥了好一会儿,笑着打一下他的手背,什么老爷脾气!
谈宴西便抓了一把在手里,剥了喂她,换他来伺候她,总可以了吧?
周弥也不甚稀罕,嗑瓜子的精髓就在这个“磕”字,不然不如直接买瓜子仁来吃得了。
凉荫底下,风停的时候,偶尔也有微薰的薄薄热浪,纱帘似地往人脸上一扑,又退远去。
周弥问谈宴西,小时候常来这儿纳凉吗?
不常来。谈宴西告诉她,曾经有一阵,大抵是他五六岁的时候,尹含玉想试着叫他跟老爷子搞好关系,就带他到这儿来,装模作样地说要去趟医院,把他放在这儿,请爷爷照看会儿。
老爷子反正无可无不可,自己在书房里头看书,只叫谈宴西在院子里待着,自己跟堂姐和兄长玩。
谈宴西与谈骞北年龄原本就差了十来岁,跟谈文华那就差得更多,那两人已是大孩子,跟他一个六岁的小孩儿,玩得了什么。
他俩自顾自地,切西瓜吃水果,聊些学校里的事情,亦或是世交的圈子里,那些同辈之人的动向。
他基本只能对他们聊的话题一知半解,本能促使他根本没去凑他们的热闹,就坐在这儿,这石凳上,不远不近地望着他俩。被忽略的直观感受十分清晰。
再有,各种时节年关,也要到这儿来。
老爷子最重视所谓的阖家团圆,谁要是缺了席,保管讨得一顿骂。
他比同龄人早慧,本能不喜这些所谓的团圆场合,因为尹含玉在这氛围里头,尴尬极了,多数时候一句话也插不上,只顾唯唯诺诺赔笑。而她在聚会上受的委屈,转头就要成倍地撒在他头上。
所以,拿到了这房子,他也不知该怎么处置。
原本,谈文华和谈骞北争得来劲,送给他们其中一人,做个顺水人情,是最稳当的安排。
可他就是偏不。
谈宴西说:“弥弥。这方面我睚眦必报得很。”
周弥笑说:“天蝎座的表示你做得对。”
至于,老爷子为什么最后会把这房子留给他,他至今没个定论。老爷子在这儿住了一辈子,结婚、生孩,都是在这屋子里,这么重要的一处地方,却交给他一个亲缘最浅薄的幺孙。
他只能猜测,是不是老爷子算准了他后招的后招,所以拿这一招怀柔呢?好叫他,无论如何,还是念着自己是谈家人。
周弥说:“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是我,这是我的婚房,有我一辈子的记忆,我也不会愿意将其交给鹬蚌相争的任意一方。我宁愿给置身事外的第三人,至少,没什么利益算计。而且,目前的结果看来,你没动这房子,让它维持原样地保留下来了。老爷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谈宴西闻言思索片刻,笑说:“不无道理。弥弥,你看,这就是你我的区别。你总倾向将人设想得更善良。”
周弥玩笑说:“那毕竟,现在是在老爷子的地盘呢。”
闲聊着,日头西斜了几分。
井里的水果也镇得差不多了。
谈宴西叫保姆送了水果刀过来,将西瓜剖开,切牙。
周弥那头,将荔枝和捡了出来,装进透明玻璃的碗里。
她拿了一粒,递到谈宴西嘴边,谈宴西张嘴咬住了。
而周弥这时候想到了顶久远的一桩前尘往事,笑说:“对了,那天晚上,给你的那一袋子你最后怎么处理了?扔了,还是吃了?”
谈宴西神情霎时难看极了,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极其明显的警告意味。
周弥从来也没怕过他,偏要继续:“如果扔了那就可惜了,专门买的丹东红颜呢,一斤可贵了。”
谈宴西捡了一颗就往她嘴里塞,“论睚眦必报,那我确实甘拜下风。”
周弥一口咬住,笑说:“承让。”
――
一直跟着卫丞的那男小生叫褚熠,正经的科班出身,先演电视剧后演电影,演技虽尚有可打磨之处,但已得业内认可。
褚熠要给周弥就职的时尚杂志的电子刊,拍开年封面,顺便还有个独家采访。这事儿有部分的内容归周弥统筹。
那头,卫丞就在微信上拜托她:到时候人过去了,请周老师帮忙照顾一下。
周弥笑说,就褚熠的实绩和后台放在那儿,谁敢怠慢他?
周弥早听说了,卫丞他们的那圈子更乱,但难得的,她跟谈宴西都分了又合地这么折腾了一道,卫丞跟褚熠这么些年却一直好端端的。
谈宴西告诉她,那是没早几年认识卫丞,不然他身边的人跟走马灯似的,攥起来够凑一部《水浒传》的班底了。
周弥就笑问他:“那早些年,谈公子呢?”
谈宴西笑说:“这问题你叫我怎么答?左右最后还是惹得你自己不高兴。”
周弥:“哼。”
褚熠人挺有礼貌,正当红却也没一点架子,拍摄和采访过程都顺利得很。
那采访提纲是周弥亲自定的框架,挖掘出了褚熠更深层而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本人、他粉丝都好评如潮。
卫丞这人,时常架势摆得比谈宴西还多,为感谢周弥的“照顾”,请她吃饭,并附赠给她一则逸闻。
他打赌她没听过。
这天,周弥跟卫丞吃饭回到家,谈宴西也正应酬回来。
周弥对谈宴西身上的味道熟悉得很,因此靠近时,一下子便嗅出来,他衣服上有陌生的、不甚明显的香水味。
谈宴西见周弥凑拢,抓住了他的衣领一阵猛嗅,笑了,也不解释,故意有点想看戏的意思。
周弥语气凉凉:“这香水花香味这么重,还这么刺鼻,似乎不怎么高级。谈总现在是变口味了?”
谈宴西笑说:“是吗?鼻子这么灵?”
周弥不高兴搭理他,转身径直往里走,一面微微侧着头,去摘耳垂上的耳饰。
谈宴西跟过去,“你怎么不问问,怎么来的?”
“我问什么,反正左右最后是我不高兴咯。”她拿他的话反击回去。
谈宴西噎了一下。
一直进了衣帽间,周弥反正不想理人架势,她把摘下的耳饰往首饰抽里一放,转身进浴室去卸妆洗脸。
谈宴西跟过去,伸手,将她手腕一捉,从背后将她一把抱住,笑意沉沉地问:“生气了?”
“没有。”
“就是生气了。我看你醋得很。”
“都说了没有。”
“今天跟一个搞地产的老板谈生意,他这人喜好低俗,订的那场子里有几个女的陪同。衣服上味道是包厢里待久了熏的。”
“真不是谁坐你腿上喂酒蹭的?”
谈宴西往镜子里看一眼,她化了淡妆,一整天过去少许的脱妆,眼尾微微上挑,说着话,从镜子里瞪他的时候,却反而有另一种说不出的,靡靡之感。
他笑了一声,手立即不大老实了,顺着她身上这条羊绒裙往下滑,极具暗示意味地停在大-腿处,声音贴着她耳朵,纯粹的调-情:“……这几年,不只有你坐我腿吗?不止坐我腿上,还坐……”
周弥没忍住地勾了勾嘴角,“闭嘴!”
谈宴西向她解释:“真的,弥弥,那老板非往我这儿塞人,我说,我一已婚人士,该守的规矩得守。先前,关于我的那些传言,您也听到了,我把我夫人追到手不容易,诸位成全,别再叫我节外生枝了。”
“你以为我信你。”
“那不如,你现在亲自动手,检查检查,别人碰过我没有……”他笑声有几分哑,低沉极了,抓她的手,往他裤子皮带的下方去。
“你别闹,我还没卸妆。”
谈宴西不管她,扳她的头转过来,直接去咬她口红未卸的嘴唇。
……
浴室里做完的铺垫,回到床上去继续。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这一出插曲助兴,两人都情动得很。
周弥尚且维持最后的理智,催促他,做保护措施,谈宴西请求,也都结婚两年了,就这一次,让他就在里面罢。
周弥很坚持,她还没准备好。
谈宴西还是尊重她,妥协了。
结束之后,周弥去清洗,然后拿了谈宴西那一身脂粉味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也不管那手工的衬衫,价格昂贵,根本不能机洗。谈宴西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周弥:“洗坏算了,正好扔掉!”
谈宴西哈哈大笑,搂她进怀里,“还说不吃醋呢?”
两人重回到床上,周弥告诉他,这次她愿意信他,是因为他平时成绩不错。但老这么打擦边球,信用分也会扣光的。
谈宴西问:“什么平时成绩?”
周弥告诉他,今天她跟卫丞去吃饭,卫丞跟她提起一桩“逸闻”。
这逸闻,发生于谈宴西以退为进,让位给谈文华,半真半假地做个斗鸡走狗的纨绔公子哥那一阵。
他那时候时常在卫丞那儿打牌,时常也会有些圈里的女孩儿在那边玩。
甭管什么途径得来的,那些女孩儿消息灵通得很,知道谈公子退了婚,身旁暂时也没别的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谈宴西烦得很,全都打发走了,叫她们离远点,别惹他不高兴了,干脆让她们都混不成这圈。
有一次,他在卫丞那儿喝得半醉。
打牌的时候,卫丞的一个女性朋友,带了她堂妹过来玩。
挺安静斯文一姑娘,也挺拘谨,全程挨姐姐坐着,也不吱声。
直到牌桌上有人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才低声说了句:“周茗。”
谈宴西当下就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的堂姐十分机警,后来,凡是给谈宴西做牌搭子,她都会把周茗带过来。
持续了约有三周多的时间。
有一次,谈宴西打完牌回家去,周茗追过去了,问谈宴西,能不能送她一程。
说得磕磕巴巴的,也不敢看谈宴西。
谈宴西只看着她,难得一回多管闲事的劝诫,叫她还是好好在学校读书,往后找个正经工作。双腿既然还在干岸上,又何必要往深水里跳?
周茗羞愧又难堪,强撑着,问他一句,“谈公子觉得我不好吗?”
谈宴西语气挺平淡:“你好与不好,跟我没关系。我已经答应了一个人,往后,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最后,他替她叫了一辆车,让那车送她回去。
后来,这叫周茗的姑娘也就没再来过了。
周弥笑着,此时跟谈宴西求证:“有这么一回事吗?”
谈宴西歪靠着床头,眼睛要合不合地,“……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