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没用,卫丞全看见了。”
谈宴西说她,还是小姑娘思维,才会觉得这种行为受用。
周弥了解他,他只不过觉得不好意思,不想承认呢,“是啊。三千弱水饮一瓢,我就是俗人,我为什么不受用?”
谈宴西笑了,“早知你吃这一套,去巴黎找你复合那会儿,我就告诉你了,省得你纠结这么长时间。”
周弥却说:“那不行的。由你自己说出来,味道就变了,就是自我标榜。”
“……”谈宴西有两分的无语。
呵,女人。
聊过这话题,谈宴西还有正事问她,“弥弥,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没给你安全感?”
周弥疑惑,“怎么这么说?”
谈宴西正色地向她求问,为什么她好像始终很排斥生孩子这事儿。
或者,换一种问法,需要他做些什么,她才觉得是准备好了。
周弥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说,我主要是为了一个很自私的理由。”
“什么理由?你先说?”
周弥实难启齿,半刻,将脑袋往被子里一蒙,方才出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想独占你。不想让任何人分走你的注意力。小孩也不行。”
谈宴西着实愣了一下。
预设了好几种可能,万万没想到。
她少见的,偶尔流露,却每每叫他有必死觉悟的,她对他的一种,几分病态的痴迷。
谈宴西没有出声。
言语是多余的。
这时候将被子一掀,也躲进去,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顿一下,低头便吻下去。
很快彼此都有缺氧感,却也不肯放开。
直到实在觉得窒息,周弥才将谈宴西推开,探出头去大口地呼吸。
他手臂紧跟着伸过来,将她一搂,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笑说:“弥弥不愿意生,那就暂时不生。但我向你保证,无论什么情况,你在我这儿,永远是第一位的。”
“但是,你想要是不是?”
谈宴西很坦诚:“我也不年轻了。”
周弥思索片刻,“我也没有这么排斥这件事。但是,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不行的。你要先戒烟。以后去应酬,也不能喝酒。”
“都听你的。”
周弥却瞪了他一眼,“你看,你才说的我是第一位的。我一直叫你戒烟,你却不肯。为了孩子,立即就肯了……”
谈宴西笑出声。
他觉得,他要被她给玩死了。
谈宴西这时候忽地坐起身来,却是去拿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
周弥:“……你?”
谈宴西点燃一支,抽了一口,转过头来,笑说:“你什么时候叫我戒了?你不是挺喜欢吗?”
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谈宴西将她下巴一掐,径直地吻过去。
苦涩的烟草味,呛得她咳嗽了一下。
谈宴西却不放开她,这吻更深:“……这是最后一支,以后就戒了。弥弥,你帮我记得这味道。”
周弥什么也没说。
主动回应,索取更多。
他说得没错。
她就是喜欢。
===番外(07)(故我今我)===
为了戒烟,
起初的一星期,谈宴西推了全部的应酬,不然那样的酬酢场合里,
烟来酒往总是难免。他不低估自己的决心,但也不过分高估自己的意志力,前期先直接切断接触源罢。
白天在公司倒还好,自有别的事项占据他的注意力,
再不济一剂咖啡可聊作替代。
工作结束后,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待在健身房的时间都比平日长些。
但夜间总有清闲下来的时候,
这时候便是残余尼古丁与意志力拉锯的主战场。
周弥能明显感知,谈总生活习惯确实健康多了,
可这一阵子,脾气也大多了。
她能带回去做的工作都带回去,
陪在他身边,权当是精神上的支持。
见谈宴西叠腿而坐,歪靠在沙发里,神情凝重又一言不发,
周弥就知道,
到了他顶难熬的时候。
周弥走过去,
站在沙发背后,往他肩膀上一趴,
“要不要吃点夜宵?”
“不吃。”
“陪你出去走走?”
“不去。”
“我知道有种戒烟糖,或许有用……”
“没用。”谈宴西戾色更重。
他已经试过了。
戒烟糖这东西,基本可以排进他最讨厌的事物的第二名。他原本就不喜一切甜口的东西,
甜味再叠加别的不知什么成分的味道,咽下去只觉得胸闷气短。
他尝过一粒就扔了。
周弥笑出声,
只剩下唯一办法,激将:“或者,你愿意丁克也行。随便你变成肺癌高危人群,早早死在我前面,我也不会再管你。”
谈宴西目光凉凉地扫她一眼,“我建议你把你这张嘴捐了。反正不说人话。”
“讲道理。我在帮你想办法呀,你不领情。”
“我不是说了吗,试过,没用。”
“那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我知道有种戒烟糖――”周弥两手环抱住他肩膀,轻轻呼气在他耳旁,“我。你要不要试一试?”
那一阵,周弥成了他最有用的“戒烟糖”。
都是基于人性弱点,最低等的“瘾”,对什么成瘾不是成瘾呢。
后头,周弥忽然想起来问他,那排在讨厌事物的第一名是?
谈宴西答:把他的姓氏打作“谭”。
――
春夏之交,时装发布会又开始密集扎堆。
周弥要出一趟跨时很长的差,基本近半个月的时间都在国外,伦敦、米兰和巴黎三地辗转。
谈宴西那头也忙。
那时候周弥还在东城,他说今后业务要往东城拓展,不是一句只为了哄人开心的空话。
这两年,他一直在绸缪这事儿,但东城不同于北城,各有各的山头,比较而言,谈家的影响力弱了许多。这里头盘根错节的关窍,都要靠他自己去打通。
经营了两年多,总算筹备停当,那边的公司正式成立,其组织架构和股份构成,与谈家是完全剥离的。
东城的公司,他的股权占最大头,拥有最绝对的话语权,此外,卫丞和尹策也都各有股份。
周弥这天是待在伦敦。
工作结束回酒店,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给谈宴西打视频电话。
谈宴西从来是接通之后,将摄像头调转角度,对着天花板,对着书架,总归不肯对准自己。
周弥抗议过,说你跟人视频会议不也是露脸,怎么跟我视频,露个脸就这么难?
谈宴西随她抗议,反正不从。
某些方面,他顽固极了。
周弥无所谓,自己这边的画面调大,凑近摄像头,按下眼皮,检查自己眼妆卸干净没有。
听见谈宴西出声:“……你离镜头远点儿。”
周弥哈哈笑,翻个身,趴在床上,将手机竖起来立稳,拿了一旁的一本杂志过来,摊在床上,一手撑着腮,一边翻看,一边同谈宴西聊天。
谈宴西忽说:“东城这边的公司,尹策自请过去负责日常执行事务。”
周弥觉得这事儿跟自己不相关,“……你是问我意见,还是?”
“他为了脱离尹家的干扰。”
周弥愣了一下,“你是想说,为了……”
谈宴西:“嗯。”
为了顾斐斐。
这两年多,周弥也算是见证了当时自己纯粹出于直觉的第六感,怎么就邪乎地成了真,尹策和顾斐斐,这单论性格,怎么都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却纠缠了这么久。
谈宴西对她吐槽,尹策毛遂自荐,说的话那真是恶心死了:周小姐和斐斐是姐妹,我跟三哥是表亲,往后,就是亲上加亲的关系了。
周弥笑惨了,动静大得手机都跌下去。
她将手机再竖起来,笑说:“等下我要跟斐斐打个电话。”
说笑时,她睡裙的肩带滑下去了,正准备拉起来,往镜头里看一眼,却顿一下,“……谈宴西。”
“嗯?”
周弥也不说话,反而将肩带往下再一褪。
她是拥着被子的,画面远远未到限-制-级,但正因为犹抱琵琶半遮面,格外引人遐想。
周弥只听见镜头的那一端一片寂静。
她故意逗他:“你给我看看你的脸,我给你看更多,好不好?”
谈宴西的回应,是直接把视频给挂断了。
不过几秒钟,他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周小姐的癖好真是特殊。
周弥被气到,正要回复,谈宴西又发来第二条:等着。
――
最快的飞机,也没法让谈宴西这狠话立即兑现。
两人再碰面,是在巴黎。
周弥结束了伦敦那边的事,巴黎的工作安排接踵而至,而谈宴西东城那边告一段落,回去暂无紧要事宜,就干脆改道,过去一趟。
他们蜜月的时候,就预备要一起再去一趟巴黎,但好巧不巧,那一阵公寓外墙做修缮,围了防护网在外头,遮了窗户的风景,进出也很不方便。
过去怕觉得扫兴,便说改期吧。
永远不必高估资本主义国家,基建这方面的速度,那公寓外墙的修缮工作,一持续就是大半年。但他俩的时间,又不那么凑巧了。
有时候,一些事预先计划反倒没用,最后成行的永远是临时起意。
周弥退了给她的定的酒店,去16区那栋的503下榻。
那房子虽然一直空置,但谈宴西安排了人定期地维护和打扫,因此,进屋的第一眼,便和记忆里样子没有分毫差错。
绿色半墙,复古花砖,藤编的餐椅,连那盆散尾葵也依然葳蕤苍翠,漏下疏疏的影子。
谈宴西是先她一步到的,早已洗过澡,穿白色T恤和居家的灰色卫裤,过去门厅里,将她一高兴就直接丢了手的行李箱推进来。
她也没穿拖鞋,就赤着脚。
她表达喜爱有种稚子的天真。
周弥推开玻璃移门,趴在阳台的栏杆往外看,依然是墨蓝的天空,墨绿色遮雨棚下,澄黄的街道灯。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谈宴西走过来,抱臂瞧着她,只是笑着,也不说话。
周弥转头看他,“说起来,为什么你只租没买?买不是更划算?”
“要买得买这整栋楼。你要吗?买下来也行。”
周弥笑说:“好啊。以后我就专门收这栋公寓楼的房租,也不用工作了。”
谈宴西笑说:“我倒希望你是认真这么想的。”
周弥不急去洗澡,先收拾行李箱。一些易皱的衣服,找衣架挂起来。
打开卧室百叶门的衣柜,她愣了下。
里头有几件换洗衣物,谈宴西的,此外,最显眼的是一条极眼熟的墨绿色的丝绸睡裙。
她往外看了一眼,谈宴西在阳台那里打工作电话。
她便将那睡裙连同衣架取下来,凑近地嗅了一下,兴许近日便有人清洗过的,那上面并无久放的霉味,只有洗涤剂的淡淡清香。
将衣架摘下来,挂回去,再将睡裙往手臂上一搭,进浴室去洗澡。
洗完澡,周弥裹着一身白色的浴袍出来,谈宴西也打完电话了,翘着腿,坐在床尾的单人沙发椅上,旁边圆形的小边桌上放了一本杂志,他正翻开看。
周弥去了靠窗边的小梳妆台那儿,涂护肤品。
谈宴西掀眼皮,往她那里看了一眼。
一会儿,周弥做完夜间的护肤,走到衣柜那一侧的床边去。
谈宴西抬脚,挡住了她的去路。
周弥低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