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卫渊苏氏小林氏 本章:第33章

    这是她的男人!

    策马在街上缓行的卫渊对朝他投来的香帕荷包视而不见,一路来到了宫门前,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大太监热切地迎进了乾清宫。

    “末将卫渊,参见陛下。”他在殿中利落跪下,铠甲磨蹭间,发出来自北疆大漠的凌冽响声。

    “镇北公不必多礼,快起来罢,你可是大周朝的功臣。”乾元帝笑得真心实意,手臂抬了抬示意他起身。

    “末将不敢居功,若无陛下英明决断,必不会有此番大捷。”他依言站起身,垂着头,沉声道。

    乾元帝被他的龙屁拍得心情舒爽,笑呵呵地道:“镇北公谦逊了,此番你居功甚伟,只你本已是永昌候,朕思来想去无甚还能赏你的,便给你封了个镇北公,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赏赐?”

    卫渊心中钝钝一痛,他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了。

    “末将并无赏赐想要,却有一事相求。”他重新单膝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末将恳请陛下,准许末将与末将之妻苏氏和离!”

    乾元帝听完他的请求极为讶异地挑了挑眉,“当年你与苏家女儿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还是朕亲赐的婚,怎地如今却要和离了?”卫渊与苏氏的婚事是已故的老永昌候向乾元帝求来的赐婚,一般这等下了旨的婚事,是轻易不可和离休妻的,所以卫渊才有此一求。

    “末将当年未曾尝过真心所爱一人的滋味,末将的长辈替末将择了贤良闺秀,末将便遵循长辈的意愿娶了。只是,末将与苏氏磨合了多年,始终是性情不合,勉强捆在一起,也终是互相折磨。末将恳请陛下,准予末将与苏氏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语调低沉,一番话合情合理,几乎挑不出差错。

    乾元帝眸光深沉地看着他,半响,笑了笑,“镇北公且起来罢,你替大周朝立下如此赫赫战功,不就是一桩婚事吗?朕允你便是了。”开疆扩土的战功换来一道和离旨意,乾元帝只要不傻都知道该如何选择,他还招来身边的大太监吩咐了几句。

    “你且去苏家,将朕的意思传达一番。”

    卫渊听到这话,再度叩首谢恩,同去苏府的大太监一同出了宫门。

    从宫门到侯府的这段路,卫渊没有骑马,而是靠着双腿,一步一步走到了侯府大门外。这段路他曾行过许多次,幼时在宫中做定王伴读时逢年节归家的期盼,及至长大娶妻纳妾后对府中内宅纷争的厌倦,后来发现了她,又变成了每日从官署回府的愉悦。到了今日,他内心唯余一片空寂虚无,没了她,他麻木的心早已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侯府,不,如今已是镇北公府的门房李大爷瞧见卫渊徒步走来,虽也有些疑惑,但依旧骄傲得满面红光,屁颠屁颠地替他开了大门。

    绕过影壁,两个面色红润眉眼顾盼的女子和一位精神焕发的老妇人在府内等着他,一见到他,立即如以往他出征归来一般迎了上来,甚至比先前更热情。

    “渊儿,你可终于回来了!在外面可有吃苦?快让娘看看!”

    “公爷,妾身早已备好了为你接风洗尘的家宴……”

    “公爷,妾也专门为你做了补身子的乌鸡汤……”

    苏氏和小林氏早改了口,两人都眉眼含媚、柔情款款地围上前来。

    卫渊避开卫老夫人拉他的手臂,不含一丝感情的视线扫过面前的两个女子,她们的气色绝佳,一看便是在府中锦衣玉食过得自在舒服。

    “你们不是该于院中禁足吗?”

    苏氏和小林氏双双愣了愣,面上都浮起一丝尴尬,卫渊不在府中,府里也没人管着她们了,这禁足令自然是等同于无。

    卫渊也不在意她们的回答,径自从她们中走过,声线冷沉厚重:“都来前院大厅,我有事要说。”

    卫老夫人对于久别重逢的儿子的冷漠有些摸不着头脑,苏氏内心有些说不清的惶惶,而小林氏则想到了那短命的贱人,暗骂狐狸精,都死了还阴魂不散地勾着男人。

    三人带着丫鬟婆子又移步到了前院,卫渊已负手立在厅中,对着厅堂上悬着的几个遒劲的大字出神。直到卫老夫人出声问了一句,他才转过身,将摆在檀香木桌案上的两张写着字的宣纸分别递给苏氏和小林氏。

    宣纸最上头,白纸黑字写着的“和离书”和“放妾书”大大刺痛了她们的双眼。

    “公爷!你这是何意!这……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苏氏将那封和离书揉得皱烂,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

    “公爷、姑母……呜……妾、妾离了公爷就无法活了!公爷何故要断了妾的生路?”小林氏则迅速积聚了一汪眼泪,扑簌簌地泪珠往下掉。

    卫老夫人则一把抢过了小林氏手中的放妾书细看,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双目圆瞪,将手中的宣纸甩得哗哗响,“渊儿!慧儿如何不贤不良不柔顺了?你怎能如此?!你到底想做甚么?”

    卫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个神情激动的女人,说出口的话语冰冷,“你们若想要休书,也可以。”

    “你——!”卫老夫人震惊地望着他,伸手颤抖着指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卫渊低眸对上卫老夫人的目光,沉声道:“母亲,这回你再如何闹,我都不会妥协了。”他说完朝外唤了一声,“将老夫人请下去休息!”

    立即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进来,硬是将挣扎不休的卫老夫人抬走了。

    卫渊的目光又移到苏氏的面上,“我已向圣上禀明,圣上也派了人去苏府,你不必心存侥幸。”

    就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都被人无情地抽走,苏氏看着面前和她做了九年夫妻的男人,他面色坚毅决然,看不出半分犹豫,是铁了心要和她和离。

    “为什么?妾身做了什么?”这一切都太过突然,让人始料不及,苏氏已从愤怒、伤心转变成了迷茫,只能徒劳地重复问着。

    “妾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跪坐在地的小林氏也抬起头,总是柔弱盈盈的双眸此时充血泛红,表情狰狞。

    卫渊一双如深渊般暗沉的鹰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们,那一瞬间他身上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中杀伐而来的嗜血之气将她们慑住,动弹不得,只能听他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合着牙齿摩擦的尖锐响声,似是撕咬猎物的猛兽喉间的嘶吼。搜叩叩hao: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

    “你们做了何事,你们不清楚?若你们不想走,那便都留下给她偿命罢!”

    苏氏和小林氏僵在原地,过了足有半刻钟,发软的手足才恢复了一丝气力,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手脚并用地出了大厅。

    卫渊扫过门外噤若寒蝉的下人和那两人逃离的背影,望着这几乎已经支离破碎的家,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他总算能为她讨回公道了,但她,早已看不到了。

    婚礼(上)

    青黛一大早便被叫了起来,被丫鬟扶着香汤沐浴、梳妆打扮,连早点都只来得及囫囵吃了两块干巴巴的糕点。

    喜娘看她肤色细腻白皙,几乎不见一丝瑕疵毛孔,只给她匀了一层薄薄的香粉打底,再给她细细描了一双笼烟眉,用樱粉的胭脂晕在面颊上,最后让她抿了抿大红色的口脂。

    青黛抬眸看了一眼褐色三围雕漆镜台中的少女,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鼻尖小巧,唇若涂朱,稚嫩娇妍中透着清丽婉约。喜娘还特意描长了她的眼线,让一双微微下垂的含情目更加含羞带怯惹人怜惜。

    就连日日与她相处、早已看惯她绝色容颜的桃香都被她这一抬眸的风情所摄,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姑娘美得如此勾人心神,怕是没有哪个男子能抵挡姑娘的一句求罢。

    见惯了京城中燕环肥瘦的各府姑娘的喜娘也忍不住愣了神,回了神后,真心诚意地惊叹道:“大娘做了半辈子的喜娘,送嫁的新娘子不说成千也有上百,但姑娘这份容貌,真真乃万中无一的貌美。”她口中赞着,手上的活计也没耽搁,利落地将盖头覆在了她沉重繁杂的凤冠上。

    朱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视线中立即成了一片艳丽的大红色,青黛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嫁人她还是头一回。

    在屋中又坐静了片刻,青黛便被人引着到了寿安院。正厅里,俞老太爷与俞老夫人早已穿着庄重端坐太师椅上,等着孙女前来拜别。

    女儿出嫁,她的父母俞大老爷和俞大夫人本该到场的,但青黛明白如今他们定因为先前的事在杭州府走不开,这拜别长辈和哭嫁的礼节便由俞老太爷和俞老夫人来完成。

    少女一身大红嫁衣,身段窈窕玲珑,盈盈在面前拜下,俞老夫人百感交集,握着她幼嫩的手,嘱咐的话语殷殷,满腔慈爱溢于言表。

    忆及俞府众人待她的好,青黛也有些动容,悄悄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珠。

    “新郎来迎亲啰!”

    直到外间传来敲敲打打的锣鼓唢呐和喜气洋洋的吆喝声,俞老夫人知晓吉时已到,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

    青黛最后朝二老行了长长一礼才起身,被红盖头遮掩的视线让她只能看到足下的一小块空地,喜娘搀着她一步步往外走。

    卫渊目送苏府来人敢怒不敢言地将苏氏接走,又让人将小林氏送回林家,才沉着脸回屋换了身簇新的衣裳,前去定王府。

    时下有新郎的兄弟陪同新郎接亲的习俗,姜绍钧的亲兄弟唯有圣上一人,如今宗室的子弟也凋零稀少,卫渊身为姜绍钧幼时的伴读,这个任务便落到了他身上。

    他带着卫勇抵达定王府时,正巧赶上姜绍钧穿好了一袭大红喜袍,正要牵马出府。

    “末将恭喜王爷!”卫渊忙上前,脸上的笑意虽有些生硬,祝福却是真心实意的。

    喜袍红艳的色泽把姜绍钧俊朗出尘的容颜晕出了几丝凡尘之气,只是他的面色却并无作为新郎官的欢喜,唯余一双黑眸中的清冷漠然,游离于尘世之外,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被他看在眼中,看进心里。

    “子擎,你归来了,这日繁忙,孤竟未有空见你。”子擎便是卫渊的字,姜绍钧虽对自己的婚事并无喜意,但见到故友凯旋归来,面上还是露出一线欣慰。

    “王爷大婚,末将理解。”卫渊忙拱手道,抬眼望向他,他提起自己婚事也无一丝波澜的面容,在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中,在周遭百姓的喜乐欢笑中,更添了几分孤寂清幽。

    此时的卫渊忽然有些理解这位守着亡妻多年不曾多看其余女子一眼的友人了,从前的他十分不解,世上的女子又不是仅有那一个。如今他明白了,除了她外,任你红颜倾城绝世,再难入眼入心。

    定王府离俞相府邸并不远,骑着高头大马很快便到了。估摸着是定王冷清寡淡的脸太冰,也可能是镇北公威武高大的身躯太吓人,青黛拦门的几个族兄和族中婶娘都不敢闹得太厉害,稍微意思了一下,便让他们扬长入了俞府。

    满院的喜庆让卫渊难得有些走神,他在回忆收她为通房时的场景,却只能拼凑出一个平平无奇的家宴,连这半分热闹都无。

    待他回过神来,新娘子已由她的一位族兄背着走来,而她的手上正握着一方红绸,红绸的另一端在姜绍钧手上。

    卫渊的目光倏地一凝,死死锁在她牵着红绸的手指上——指尖细嫩葱白,甲盖小巧圆润,泛着可爱的粉嫩,指骨关节纤细玲珑,美得恰到好处。

    这双手,与曾经为他穿戴数遍、曾经抵在他肩上、曾经抚在他面上的柔美玉手,太像了!

    卫渊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直愣愣地跟着一身大红色的新娘,幸好周遭的人以为他只是在观礼,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直到新娘被扶上了花轿,轿帘落下的瞬间,一阵秋风穿轿而过,揭起了轿中还未坐稳的新娘的红艳盖头。

    美人仅露半张脸便已让人心神迷醉,下巴弧度精美纤纤,红唇柔嫩润泽,那一段隐在嫁衣中的脖颈更是嫩白如瓷。

    卫渊猛然瞪大了双眼。

    花轿要绕城一周才进定王府,青黛坐下后便放松了身姿,听着轿外的欢闹声发呆。

    八个抬花轿的轿夫也是做惯了的,花轿抬得很稳。在绕了京城小半圈经过一道小巷时,忽而有数十个百姓挤上前来捡洒在花轿附近的铜钱,将花轿挤得晃了晃。

    旁边的侍卫连忙驱散那些百姓,而几个轿夫觉得面前仿似有人影迅速一闪,待回过神来,周遭百姓依旧如之前那般呼声不断,几个轿夫便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整了整肩上似乎轻了些的花轿,面带喜庆笑意地稳步朝前走。

    手臂下少女腰肢的弧度是多么的纤细柔软,更是让他感到了令他心神具摇的契合熟悉。卫渊按下几乎要越出胸口的心跳,方才他心内纠结不已,理智与直觉将他拉扯不休。最终他还是顺着本能的反应,干出了这等出格荒谬之事——将好友的新娘在半道上掳出花轿。

    待到了幽暗巷道深处,他终于停了下来,接着一语不发便去揭怀中之人绣着鸾鸟纹的猩红盖头。

    ps.

    风:我无时无刻不吹得恰到好处!

    青黛:滚!

    婚礼(中)

    卫渊一手捏着盖头一角,一手环着她的腰,就要将盖头揭起,怀中的少女却先他一步死命摁住盖头,同时双腿不住地踢打挣扎。

    “你是何人!为何要抓我!”

    少女的声线让他愣了愣,沙哑低沉得几乎辨不出原音。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冒犯姑娘,你极像我的一位故人,且让我看一眼你的面容。”

    她梗着脖子左躲右闪,两手将盖头捂得死死的,脚下更是使出了全身力气般胡乱蹬他,他又怕压制她时伤了她,一时之间竟也奈何不了她。只是卫渊知道他耽搁不起,若是盖头下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心脏又是一缩一缩地疼,这明明是他荒谬又鲁莽的举动,但他竟有些不敢想这个可能。

    而青黛听到了他的声音更是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只想仰天长啸——为何今日大捷归来的卫渊会把她这个准定王妃从花轿上掳出来啊!

    方才发现自己被人掳出花轿时,青黛是十分惊惶的,只是当她低眸从盖头底下瞄到歹徒腰间那有些眼熟的青竹纹样荷包时,她恍然翻到她记忆中的一物——这是卫渊向她讨绣品后,她让半枝代她做了,送给他应付他的!

    “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就是他红颜薄命的妾,青黛此刻只想和红盖头合为一体,嘶声斥道。

    “你且将盖头放开让我一顾。”卫渊却不顾她力度极大的踢踹,忍着胫骨被她毫不留情地狠狠踢了几脚的剧痛,话语间已有了些不达目的不放手的深沉执拗。

    怀中的少女似乎极怒,急声道:“不行!盖头必须得由新郎来揭,否则不吉利!你休想!”她又往他已经受伤的胫骨上雪上加霜地踹上几脚,十分泼辣地怒斥道:“你的声音我压根没听过!证明我从来没见过你!本就是你认错人了,发疯犯病!如果因为你坏了我的好兆头,你拿什么负责我的下半辈子?你为了自己的私欲牵连我这个无辜的弱女子!你好不好意思!”

    她声线沙哑地骂完了还不算,屈起的膝盖一顶,眼见着就要撞上他的命根,卫渊脸色有些黑沉地将她的膝盖制住,沉声喝止了她喋喋不休的数落。

    “莫闹了!我送你回去。”

    她一向温柔婉约,怎会不认他,还踢打叱骂他。他想来不过是眼花了,大约人有相似罢。

    他约莫是魔怔了,他分明亲眼看着她在他的臂弯里永远闭上了眸子,又怎会变成好友的新娘。

    只是经历过期待后的失望更让人难以忍受,卫渊连定王府的婚宴宴请都未去,徘徊在京城的街道上,看着拿了赏钱、满面喜气洋洋的百姓们,一股彻骨悲痛连同彷徨骤然将他笼罩。

    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卫勇暗叹过了一年时光沉淀,主子非但没有走出来,反而愈发魔怔了。在那位被主子放在心上的女子去世后,他从未见过这般伤痛的主子,就算是太夫人或是老永昌候过世时,也不曾见过他如此颓丧的模样。及至今日,亲眼目睹了他把苏氏和小林氏都送回娘家,又把定王妃从花轿里掳出来,卫勇觉得时光不仅未曾治愈他的伤痛,反而让他的执念愈发深了。

    卫勇看了一眼分明身形高大魁梧但却又无端透出脆弱的卫渊,对着星子点点的夜空,沉沉叹了口气。

    此时被人惦记着的青黛方从虎口逃生般的惊险刺激中缓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已坐在了喧嚣热闹的洞房中,臀下的床榻上有些将她硌得慌的圆形物什。

    “新郎官且快些揭开盖头,让我们好生瞧瞧王妃到底有多貌美!”一道爽朗的妇人之声伴着些善意的笑声传来,青黛知晓要揭盖头了,连忙暗自调整好表情。

    红绢布外的世界安静了一瞬,接着她眼前徒然一亮,方才被她当做救命稻草般死死护住的盖头就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揭开了。

    她第一眼便见到了手持一杆金秤的姜绍钧,谪仙般的面容冰冷若雪不见一丝笑意,眸光和她对视了一刹,眸底如平静无波的湖面,不泛一点惊艳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丛花草。

    “王妃着实是难得的花容月貌,仙姿玉色!”一位身着圆领刻丝水纹褙子的圆脸妇人最先从定王妃绝佳倾城的容颜中反应过来,由衷地夸道,洞房中的其余妇人才回了神,跟着打趣。

    “是呀,不怕大家笑话,我方才都看呆了!”

    “王爷与王妃可谓檀郎谢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青黛发现除了最先说话的那位妇人和其他几位面生的妇人外,还有两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其中一个是她见过的红荔。

    红荔对上她的视线,朝她微笑致意,她心中稍定,垂下眸子装作新妇娇羞的模样。

    喜娘又拿了只青窑彩绘的碗,舀了一个半生不熟的汤圆喂进她口中,笑眯眯地问道:“生不生?”

    “……生。”青黛嚼了两下,硬是咽了下去,一把嗓音细弱甜软。

    洞房中的众人哄笑,又打趣了一番,一直冷眼旁观的姜绍钧眉间似乎蹙了蹙,妇人们注意到他的面色,瞬间噤了声。

    “……请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洞房里喜庆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喜娘暗暗捏了把汗,将两人的头发各剪了一缕缠在一处,又端起一只金麟纹托盘,其上是一只匏瓜破开两半分成的两个瓢,各盛了一瓢美酒,瓢柄上用红色的细丝线相连。

    面无表情的姜绍钧率先抬手拿起其中一只卺,径自绕过她的手臂,明明是如此亲密的动作,他却能维持碰不到她的姿势,如完成一个既定任务般僵硬机械。

    他太高了,而她身姿娇小,站起来只到他胸口,她的手臂也没他那么长,为了能喝到酒,她只能抬高了手肘拉进两人的距离。

    一处温软隔着大红衣袖触到了姜绍钧的手臂肌肉,他低眸看了一眼相缠着的绯色,不知想到了甚么,忽而一口将酒饮尽,飞速收回了手臂。

    他的动作太快了,青黛为了配合他,只好也咕噜咕噜将一瓢酒灌完,只不过她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刚喝完便剧烈地咳起来。

    少女娇柔白嫩如玉兰般的面颊因着咳嗽而泛起了比胭脂还要动人的红润,一双妙目升起了水雾,盈盈点点,楚楚可怜。

    连一旁的几位妇人都不忍见美人难受,纷纷上前替她抚背安慰,而始作俑者姜绍钧却未再朝这边看一眼,完成了这出礼节,便大步朝外而去。

    洞房里的几位妇人和宫女面面相觑,待他走后,又打趣了新妇几句缓和气氛,才接连鱼贯而出。

    红荔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她对青黛笑着恭贺道:“奴婢恭喜王妃喜结良缘,殿下也极为想念您,得知您做了他的皇嫂,殿下可欢喜了。”

    青黛对她柔柔一笑,静美如画,“多谢姑姑,也请替我向殿下问安。”

    红荔又望了她一眼,才微微颔了颔首,福身走出了洞房。

    婚礼(下)

    檀木圆几上的大红龙凤喜烛垂下一滴鲜红的烛泪,化在烛台之上,堆叠成一片刺目蜡红。

    青黛已经由着桃香服侍着卸下了沉重华贵的钗环首饰,卸了妆静了面,把繁琐的嫁衣脱下,换上了一身水红色绣牡丹的绸缎衣裙。

    夜色渐沉,月色明亮而皎洁,外院隐隐传来的喧嚣声也逐渐平息,她静静坐在床沿,垂眸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接着桃香的声音传来:“王妃,王爷来了。”

    门扉被人推开,青黛抬起头,姜绍钧依旧是那身喜袍,身上一股不算浓重的酒气,面容清冷,一双黑眸泠泠朝她看来。

    少女见到他面上的羞意比方才更甚,连玉白的耳垂都红透了,不敢抬眼看他,用细如蚊呐的甜濡声线问他:“王爷,可要妾身伺候您更衣?”

    她从床沿上站了起来,那身软滑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自然地垂下,勾勒出她重重嫁衣下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形。

    屋内伺候的仆妇早已很有眼色地随着桃香一起退下了,还贴心地为这对新婚夫妇合上了门,飘着层层暧昧轻红软纱的室内,一时间便只剩了他们二人。

    “不必。”在少女朝他走了一步后,姜绍钧开了口,声线如冰凌落入溪水中,寡淡冷漠,“孤不会歇在这里。”

    似乎没听明白他话中之意,少女有些惊讶,未褪去红润的脸上,粉润的樱桃小口微微张了张,怔怔地望着他,神色迷茫如误闯入林间的幼鹿。

    姜绍钧却丝毫不为所动,不带一丝感情地继续说道:“你会享有定王妃之尊,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孤不会碰你。”他顿了顿,“今日过来,便是将此告知与你。”他说完转身便走,似是一瞬都不想在这多呆。

    “王爷……”身后是少女带了些哭腔的软濡声音,隐隐又带了些挽留的意味,让人禁不住想回转身将柔弱的她拥在怀中好好疼宠。

    姜绍钧却一刻都不想在这间触目均是艳红的屋子中多留,这会让他联想到他与初蕾珍藏在他记忆中的盛大婚礼,他加大了步子走出了这座专为新妇修葺的南菱院,将那个今夜成为了他妻子的少女独自一人留在了新房中。

    见到姜绍钧进去了片刻又出来,桃香十分诧异,急忙进了屋里,见到的就是青黛独自一人拉开了被褥,正准备往架子床上躺下。

    “姑娘……”桃香一时不察用了旧称,忧心忡忡地担忧她伤心。如何会不难过呢,新婚第一夜便被丈夫抛下,明早“新王妃不受王爷所喜”的流言定会传遍整府,这委屈哪个闺秀能受得了。

    青黛却面色如常地看了她一眼,自然得如同还在俞府的闺房中,张口嘱咐道:“桃香,明早记得按时唤我起来,。”

    “奴婢知晓。”桃香下意识地答话,答完之后摸了摸脑袋,为主子的那些怨恨不平好似都被轻易化解了。

    一夜无话,虽然换了个地方,但青黛一夜安眠,只为明日养精蓄锐。

    早晨桃香准时进屋将她唤醒,净手后,一边替她梳妆打扮,一边悄声低语打探来的消息:“王妃,王府中除了您,只王爷一个主子。”她停了一下,说得更详细,“侧妃、滕妾等位皆空悬,昨夜王爷宿在前院……”她又瞄了面色平静的少女一眼,音量压得更低,“自前头那位王妃去了之后,王爷便一直宿在前院。”

    在昨日的婚礼前,桃香已带着她的陪嫁来定王府安床,顺带还捎了几个擅交际的丫鬟,趁着安床的几日,同定王府内的老人打好了关系。

    青黛点点头,瞧着镜中之人被打扮得华贵貌美又不失庄重的模样,抬手将耳上嵌着水滴红宝石的耳坠换成了绞丝灯笼耳珰。

    门外有传话小丫鬟的轻声通禀,桃香出去了一会,回来之后眉头微微皱着说道:“王妃,王爷催您快些。”女子梳妆总是要花多些时候的,且今日要进宫谢恩,衣衫首饰的一丝一毫都不可疏忽出错。搜叩叩hao: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

    青黛已站了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对着等身的水银铜镜确认并无差错后,才带着桃香走了出去。

    昨日她一直盖着红盖头,未曾好好看看这座定王府,今日一见,只觉这府邸并不似京中大部分权贵府邸的四合院那般建得方正辉煌,反倒更有几分江南园林的秀丽味道。她顺着曲折小路转过几处院落,亭台楼阁、花草精美,可以看出当初设计之人十分用心。

    绕过一处灌木草丛,前面便是王府的正门,远远的,青黛便看到了照壁前立着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见到她过来,似乎极为不耐地扫了她一眼,便转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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