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木成天 本章:二十七

    轰隆的雷声让南昭从梦中惊醒。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烧让身体里的水仿佛被抽干。

    她口干舌燥。

    房间没有水,她想着打电话让旅馆的前台送一瓶来。

    手刚放到电话上,朦胧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膨隆响动,房门被谁在外面捶了两下。

    风雨交加的夜晚,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阵异响着实吓人。但此时南昭被烧的意识模糊,只以为是梁祈回来,便起身往门口走去。

    她裹着被子走到门口,手才放到门上,门再次被敲响,这一次的力道比之前更大,像是谁用脚在踹。

    巨大的声音让她突然惊醒了一点,梁祈是拿着门卡出去的,不可能这样敲门!

    意识到事情不对,她想着从猫眼看一下外面,还未靠近,门再次被敲响。

    外面那人显然十分暴躁,酒店本就不算牢固的门开始摇摇欲坠。

    南昭瞬间屏住呼吸,几乎是某种本能,她感受到一种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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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往后退了一步,顺便拿出手机,想着那声音只要再响,她就立刻报警,可仿佛是有所感应一般,敲门声突然就消失了。

    整个空间一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南昭张着耳朵,只听到身后窗外的风雨声。

    黑暗中,因为突然绷紧的神经,她突然感觉四面八方的墙角都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盯着她。这感觉让她慌张,先前那点自我放弃似的想法也不管用了。她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就在她即将受不了准备拉开门冲出去时,滴滴一阵电子声响,门被刷开,一道温暖的光滑进黑暗的房间,梁祈带着走廊上的灯光走了进来。

    几乎是一瞬间,南昭像个在大水中抓住救命稻草的人,长长松了口气。

    梁祈看到南昭站在门口,明显有些奇怪。

    为了不让他多想,南昭也没说刚才有人敲门的事情,只待心跳稍微平复,才道:“我口渴了。”

    开口的声音沙哑似老妪,难听到她皱了下眉。

    梁祈的眉头也微微一皱,几乎是立时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他刚从外面回来,带着雨水冰凉的手掌,刺激的南昭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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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昭没有躲开,高温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那股冰凉。

    可惜很快梁祈就收回手去。

    额头上的温度再次攀升,南昭没来由一阵失落。

    她听他说:“先吃点药,不行得去医院。”

    南昭没回话,带着那点儿失落感卷着被子转身回到床上。

    她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看他。

    他有条不紊从袋子里取药,又用旅馆的热水壶烧了一壶买回来的矿泉水,第一壶水没要,烧了第二壶才给她倒了一杯。

    等水凉一点了,他将药拿过来。

    “吃吧。”他说,语气始终是一股风雨不惊的平静。

    南昭看着这样的他,突然有点怀念以前那个偶尔会使坏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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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现在的他看起来依旧我行我素,但太冷了,冷得偶尔她看着他,都有点感受不到他。

    他似乎将自己完全包裹在另外一个空间了。

    那时候他还常笑,笑的时候痞痞的,可好看了。南昭这样想着,心情复杂地就着温水将药吃下去。

    西药颗粒大,卡在喉咙好一会才下去,苦的她眉头都皱起来。

    他却不再像青春期时那样,能够给她变出一颗酸梅来。

    一想着那酸梅,南昭的口腔都开始分泌津液,眼睛也莫名跟着模糊起来。

    她拿被子蒙着头,说:“睡觉了。”

    他似没感受到她情绪变化,嗯了一声,起身去了卫生间。

    南昭再次听到淋浴打开的声音。

    想着他一身湿漉漉回来,都没来得及收拾一下自己就给她烧水喂药,南昭心里又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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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只是他对于一个同事的关心,还是另有深意呢?南昭闭着眼睛琢磨半天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淋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南昭听到隔壁床传来的窸窣声音。

    药物作用,南昭此时已经有些困了,但她还想要跟他说点什么。

    她从被子里探出眼睛去看他。

    他靠在床上,眼睛看着对面的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前的他总是一脸懒散地走在校园,或是意气风发出现在球场,她从未看过他有如此深邃的时候。

    不得不说,男人沉思时候具有另外一番魅力。

    她看得忘记移开目光,他也终于发现她的注视。

    回过头来看向她,他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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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昭的双眼都开始不受控制开合,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她便乖乖点点头。

    在睡过去的那一秒,她像梦呓般,说了句:“梁祈,别丢下我啊。”

    窗外的风雨如野兽在咆哮着,屋子里她迷糊的声音那么小,像一粒尘埃轻轻落在阳光中。说完这句话,她就睡着了。

    可对面的人在她这句话后,盯着她的方向发了好久的呆。

    不知道过去多久,在轰隆的风雨中,男人低沉沙哑地声音说:“宋南昭,当年是你主动丢下我的。”

    说完,望着床上人恬静的笑容,他又露出一抹苦笑。

    他起身走到卫生间,从衣袋里掏出一包已经湿了一半的烟。好半天才点燃一支,他抽着烟,隔着卫生间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风雨,一站就是一晚上……

    ‘梁祈,别丢下我啊。’

    “你说什么屁话呢!”南昭睡着前,脑袋里几乎还回荡着少年不羁的语气,“宋南昭,你听清楚了,自从你加入小猴子的那一天,你生是我梁祈的人,死,是我梁祈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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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过去多少年了,梁祈那有些中二的话语,南昭都还难以忘记。

    那是高一结束时。

    学校的艺术班去广州进行为期半年的培训。

    距离海市十万八千里。

    南昭不是个主动交朋友的人,加之因为是集训,老师给的压力巨大,大家交流的时间也并不多。

    那段时间,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大家的手机在去的第一天就被收走,每周会有半天的时间,老师会把手机还给同学,让他们打电话和家里联系。

    每到这种时候,南昭就会目睹好几个人抱着手机在那里跟家长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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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昭不可能跟宋玉梅打电话哭诉,对方甚至连跟她闲聊的时间都没。

    除了跟周小酥发点短信逗趣,南昭也就收到过阳观的短信。

    说她走后,小猴子一下变得死气沉沉,顺带还拍了张照片。

    照片拍着他们在小猴子聚餐,某个人坐在一边低头喝着酒,注意到他拍照,一记眼刀甩过来。

    隔着照片,南昭都能感受到那股眼神的锐利。

    南昭未主动跟梁祈联系过。

    这时候她虽然加入小猴子,跟其他成员都能说上几句话,但主动跟梁祈说话,特别是用手机,似乎总有些别扭。

    一段时间后,梁祈倒是主动给她发了条信息:消失了?

    她周末看到短信,距离他发消息都已经过去三天。她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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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回回选了好几个回复版本,最后她回过去:没有。

    对方几乎秒回来:哦。

    就这一个字。南昭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结果没过几秒,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一走就跟失踪了似的,狼心狗肺。

    南昭:……

    南昭有点儿不敢置信:你这是在生我的气?

    对方:别逗。

    隔着屏幕南昭都能想象到他那副傲娇的表情。她不禁笑起来,回他:我暑假也回不去。

    他又回过来一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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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一会,他又说:别回来了,见你烦。

    南昭:好的。

    他:……

    南昭:怎么了?

    他:以前我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你是猪吗?

    南昭好笑,心想,这人真是嘴巴硬,又回:你才是猪。

    他:小学生骂人才会骂一句回一句一样的。

    南昭:你是大笨猪。

    他:……宋南昭,您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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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昭从未这么开心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从那之后,每到周末,两个人就会这样像小朋友似的拌一两句嘴。

    每次跟梁祈拌完嘴,南昭都会有种通体苏畅的感觉。

    直到初夏来临。

    因为到了集训的最后一段时间,老师为了大家提高的更快,直接手机也不给了,所有人全都进入魔鬼训练模式。

    岛屿一中的艺术班每年都会往国内知名美院输送好多人才,靠的就是这种铁血训练。

    用老师的话讲,哪怕你没有艺术天赋,日复一日的画线,也得让你超过平均线。

    南昭跟其他学生不一样。她毕竟是有过疾病史的。哪怕她再故作坚强,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情绪还是开始出现问题;特别是每次只要画画,她都是投入前所未有的感情,很快,她就开始出现消极,焦虑情绪。

    终于,她的抑郁症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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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集训要到夏天才结束,她不得不提前回家。

    这几年,她虽然时常处在一种抓狂的情绪中,但已经少有这样发病的时候。

    那段时间,她像是被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罩住,别说是跟外界互动,就是连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宋玉梅是第二天赶到的广州。

    他们连夜坐飞机回海市。下了飞机,宋玉梅就开始埋怨南昭。永远是那几句话,人家孩子怎么不生病,就你生病。这种病就是矫情出来的。

    以前她们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跟宋玉梅普及过这病症的种种。

    南昭还记得她在咨询室小心翼翼点头的样子,但每次只要她火大,医生警告的一切就会被她全数抛之脑后。

    她开着车,小声不满地嘟囔,南昭终于受不了,一把拽开车门跳了出去。

    那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甚至来不及叫出声,惯性让南昭摔在地上,直接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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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醒来后,南昭已经完全失控。

    她开始出现自残的倾向,护士直接给她打了镇定。

    护士提醒宋玉梅,要赶紧对南昭进行心理干预治疗。

    宋玉梅给南昭找了家精神病院。

    那是一家很小的精神病医院。

    南昭醒来时,宋玉梅坐在她旁边,对她说:“这边比那个心理医生便宜多了,而且效果也比他好。你就在这里好好治疗,我听说人家好几个人的抑郁症都是在这治好的。”

    南昭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她疯了般扑向宋玉梅身后的地方,那里有个发光的刀叉。

    宋玉梅以为南昭要伤害她,尖叫着跑出去叫来医生。

    医生进来时那刀叉已经进入南昭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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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好几个护士冲进来才将南昭重新按在床上。

    在国内,很多心理疾病都不会被正视,特别是小孩子。

    所以应运而生好多奇怪的学校和医院。

    这世界上做父母是不需要合格证的,很多父母一旦孩子出现问题,永远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他们只觉得是孩子难以管教,便会毫不犹豫选择信任这样的学校或医院。

    这家医院就是一家类似的存在,它甚至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医生。

    在这家小小的精神病院,南昭几乎经历了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电击,水疗,吃一些莫名其妙的药……她从最开始的疯狂抵抗,到求饶,再到后面直接变得麻木接受一切。

    而这一切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等过一段时间,宋玉梅再来看她时,被她消瘦的样子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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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说这是治疗后的后遗症,而宋玉梅看到南昭确实乖乖坐在床上,没有再出现抵抗的情况,便出于某种想法,选择了相信。

    她握着南昭的手,说:“等再过一个月,再过一个月你就可以出院了。”

    南昭因为她的触碰整个人轻轻一抽,目光呆滞地撇着一边,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窗外下起雨来。

    南昭隔着病房小小的窗户望着外面,眼睛跟窗外的天空一样灰蒙蒙的。

    宋玉梅看着这样的她,脸上闪现一丝诧异,但也没说什么。

    她走后,南昭依旧维持着这样的动作看着窗外,像个被抽去灵魂摆放在那里的洋娃娃。

    傍晚时分,窗边突然传来一阵嗒嗒嗒的声音,是谁在用东西砸车窗玻璃。

    南昭听到了声音,但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似乎失去了一切行为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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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去多久,窗前传来一整淅淅索索的声音。

    南昭听到那声音,这才茫然抬起头。

    她看到一个人,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南昭的意识有些迷糊,都没第一时间认出梁祈来。

    但梁祈隔着窗户的栏杆看到南昭的那一刻,直接呆在了原地。

    少年满脸期待的眼神,逐渐被一股阴暗取代。

    南昭这时候也终于认出来那是梁祈。但她只觉得那是她的一个错觉。

    此时此刻,在南昭的认知里,她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人,不会有人在乎她,更何况永远嚣张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梁祈?

    南昭目光呆呆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偏开头,重新看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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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祈趴在窗户上盯着这样的南昭看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胳膊都麻木了。

    他终于用力扯了下嘴角,想要展现出一抹笑意,可惜没有成功,那个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他深吸一口气,说:“找你好久。”

    仿佛只是日常的聊天,但他些微颤抖的语气出卖了他。

    南昭没有动,多日的折磨让她整个人十分迟钝。

    梁祈又盯着南昭看了一阵,他再也维持不住那点别扭的笑,脸色冷得宛如坠进冰窖。

    “喂!”他叫她。

    她依旧没有反应。

    他说:“知道我什么时候注意你的吗。就那次从沙滩回去,你拿着刀对着你哥。我想着,这人还没有这么不可救药,知道反抗。你那时候可疯,又疯的特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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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昭依旧没动。

    他又说:“能不能行了?”

    “宋南昭,抬起头来,他们还在外面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你在这里这样给谁看?”

    南昭终于再次抬头看向他。

    他见她看过来,兴奋起来:“赶紧的,我带你走,我不会安慰人啊,你别给我墨迹。”

    话音未落,南昭又低下头去。

    操!他骂了句脏话。

    又盯着南昭看了好久,他突然用那惯有的讽刺语气说:“本来以为你很厉害,没想到。算了。走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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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南昭几乎听到自己心里响起一声尖叫。但她自己没有叫出来。她的迟钝导致她的嘴巴仿佛都不听她的使唤,眼看着他就要走了,她想要起身抓住她。

    刚起身,双腿一软,她跪在地上。

    膝盖砸在地上的疼痛终于让她获得了短暂的清醒。

    这段时间,她接受过无数的疼痛,但这段疼痛却格外的清新,清新到她的眼睛都模糊了。

    她怕他走,又抬头看他,却发现他已回过头来。

    他盯着她,那是第一次,南昭在他眼神里看到一种她不理解的情绪。

    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后来,南昭看一部电影,那个被封为精湛演技的影帝曾经用类似的眼神看过深陷囹圄的女主角。

    专业的点评网站上,说这眼神里满含的是让人不敢看第二遍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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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南昭却觉得,那眼神还不及彼时梁祈看她的千分之一。

    黑暗的,涌动的,又刻意压制的情绪。

    南昭双眼噙满泪水。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

    她羸弱的身体站在昏黄的小房间里,仰着瘦的巴掌大的小脸盯着外面,用沙哑地声音对着窗外的少年说:“带我走。”

    那是南昭人生第二次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几乎立刻勾起嘴角,带给她一个飞扬的笑。他说:“等我。”

    话音未落,他便从窗前消失。

    南昭等了一个小时。在那间医院里,每一分钟对南昭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一个小时是她最长的等待。晚饭时间,护士给她重新喂了药。她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原本燃起来的那点希望犹如碰到大水的火苗,嘁一下就有熄灭的趋势。

    她傻傻坐在那里,不知道还要不要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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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去多久,在她即将重回绝望时,黑暗里突然传来人群的惊呼。

    似乎是哪里着火了!南昭仓皇抬起头来。

    人群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整个医院仿佛陷入一场嘈杂的喧闹中去。在这样哄闹的声音中,南昭听到一个特别清晰地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南昭,宋南昭!”一声一声,那么有力,充满笃定。

    起初南昭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最近因为药物,她时常幻听。

    但那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近,终于,那声音来到了她的窗户下面。

    她分辨出来,那声音是梁祈发出来的。

    他真的来了!

    南昭慌忙起身冲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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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旷野的黑暗中,梁祈站在窗户下面,手上拿着一个火把站在那里,冲她笑着。火光印着他的那对眼睛,比这世间的一切东西都要明亮。

    在他身后的平地上,无数火苗在燃烧着。

    那一刻,他像个穿越战场来见她的战士。

    “抓住他!”南昭听到有人在吼着。

    他却抬头看着她,叫了一声:“走了!”

    南昭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毫不犹豫转身往外跑去。

    医院走廊上的风吹起的南昭的病号服,她听到周围那些病人的惊呼,有人在乱跑,有人撞到她,但她都不在意,她几乎用尽全力往外跑去。

    她知道,在那医院外面的旷野地上,有个少年,跟她用相同的步伐在狂奔。

    跑了好久,南昭汗流浃背,在走廊的尽头,她看到梁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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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了火把,向着她的方向狂奔而来。

    有保安跑出来拽住南昭。她被按在墙上,然后梁祈冲了过来。他一拳将那保安打倒地上。

    他一把拽着她的手,说了句跟我走,便带着她往外跑去。

    夜风吹起他们的衣服。他们穿过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穿过起火的前院,一路冲出医院,拐过城市的巷弄,一路狂奔到黑暗中去。

    医院的保安和医生们追了出来。

    南昭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近乎请求般,对他说:“梁祈,别丢下我。”

    他回头看她一眼。风扬起他黑色的发,他说:“说什么屁话,老子来了,就永远不可能丢下你。”

    他像一道毫不讲理的光,刺破了长久笼罩着她人生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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