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件事情经历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比如被梁祈拒绝这件事情,南昭就已习惯。
听到对方那声做梦,她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她起身往卫生间走。
起来时很自然往旁边的床瞥了一眼,男人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这个无趣的男人。南昭心里想着,又因为他这点莫名开心。
梁祈将湿透的衣服挂在卫生间门口,南昭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的衣服挂在那里。走过去时,南昭抬头看一眼,心想,像一家人晒的衣服。
这个想法把她自己逗笑。
她都好多年没经历过一家人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淋雨的原因,冲完澡出来,南昭头有些晕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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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祈躺在床上已经完全不动。南昭觉得自己此时找他聊天只会是自找没趣,便安静躺在另外一张床上玩手机。
海边的旅馆潮气很重,被子里湿漉漉冰凉凉的,南昭睡了好久也没睡出热气。
玩了会手机,她也随着困意睡过去,只是睡的不是很踏实。
途中做了好几个梦,梦到宋玉梅上门找她要卖画的钱,她不给,宋玉梅就开始哭闹;又梦到她爸找了个女人结婚,也是找她要钱,男人要钱时一脸的不好意思,跟那天在监狱一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还梦到宋南枫找她,同样是要钱,他出言相讽,宋南枫暴跳如雷,将她家里的东西全部砸烂。一个水晶奖杯被宋南枫砸碎在墙上,碎玻璃弹射到她头上,她直接晕过去……
这都是过去这几年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几年南昭早就麻木,只是如今在梦里回忆起来,才后知后觉感到委屈,甚至忍不住眼睛发酸。
朦胧间,南昭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但她整个人宛如沉进海底,那声音隔了距离,听得不够真切。
梦还在继续,南昭感觉到四面八方向自己席卷而来的水。这一次的梦境竟然回到了高中。这是那一年她坠入海底的时候。
奇异的是,海水竟然是有温度的。她情不自禁跟着海水往下坠,甚至想着就这样坠下去算了。
在她快要沉入海底时,突然感觉有谁在向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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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不愿意,她却还是被那股力道拽着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向她靠近。她记得,是梁祈。那天是他将她从海底救了上去。她还记得那片金色沙滩,记得他抬头时那一抹嚣张的笑容。
直到南昭再次听到对面的人叫她的名字,才恍然惊觉,自己不是做梦。
这是现实。
她用力睁开眼睛。梁祈俯身在她头上方,眼睛正看着她,里面透着一些……担心?
南昭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时,男人已经恢复一脸的平静。
果然是错觉,南昭想着,听他说:“你生病了,去医院。”
没有太多情绪的语气。
南昭听到医院,慌忙摇头,说自己不要去医院。
抵触去医院的情绪让她声音不觉加大,甚至在不受控制颤抖。她感觉到脸上一阵湿润,一模发现湿漉漉的,她竟然做梦做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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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好久没哭过,一想到男人看到她哭,她就有种丢人的感觉。
抬手时,她发现自己全身都酸酸软软的,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病了。
对面的人听出她语气里的抗拒,坐在那里显出一丝犹豫。
片刻后,他起身道:“我去买点药。”
南昭看他转身离开,突然没来由一阵慌乱。
她怕他离开。
她伸手去抓他,胳膊没抬起来,自然没能抓住他。
他走过去开始穿衣服。南昭张了张嘴,虚弱地喊出他的名字:“梁祈。”
他没回答,但立在那里。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南昭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但她急于在他身上寻求一点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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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他:“你以前说的话,还当不当真?”
他扣衣扣的手顿了顿,片刻,说:“休息吧。”
淡淡的声音,仿佛一声叹息。南昭的心跟着那个声音旋旋落在地上,啪嗒,沾了一地灰尘。
“我把房卡带走。”他说。
咔哒一声,房间里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南昭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她怕黑。他似乎忘记了。
南昭没有急着打开手机灯光,而是近乎自虐般睁大了眼睛瞪着黑暗虚无的空气,仿佛这样就能看清什么,但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就像她试图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住。
黑暗中似乎隐藏了什么张牙舞爪的东西,她的心提起来,一边又自暴自弃地想,不管是什么,杀了她都行,她才不怕死。
如此想着,她的思绪又开始乱飘。
她开始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梁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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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心动,像雨后初霁时闪现在天空的彩虹,有时候你自己都没发现,它却已经烧了半边天。
如今再回忆,一切又是有迹可循。
他好看,有少年的嚣张狂放,又有一点儿自我放逐的黑暗,哪个搞艺术的不爱这种矛盾的性格?
所以那时候南昭才会主动寻求加入小猴子。
再想来,一切都有点别扭。
很长一段时间,南昭都依靠着回忆里的那点事情过活。
关于他的一切,她如数家珍。
哪怕他们的一起的记忆并不多。
南昭记得他们稍微熟悉一点是在那次台风的小红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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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南昭就加入了小猴子。
关系再次往前进一步是在台风过后的半个月,也就是岛上的灯火晚会。
海市每个季节的结束都有一场或大或小的灯火晚会,预示着一个季节的结束,另一个季节的到来。
那是秋天结束,冬天到来的烟火晚会。
南昭不喜欢烟火,本来这种日子她都躲家里画画,但那天因为学校安排她跟梁祈一起接受市里的采访,采访的背景就在那次灯火晚会的沙滩,所以她不得不去。
采访的时间是傍晚,记者问了些简单的问题,南昭对陌生人话不多,梁祈更是懒得跟人多交流,记者在面对几次冷场后,最后干脆自己询问,他们只用点头嗯一声。
采访好不容易结束,记者提议给南昭和梁祈拍一张照片用于报纸上。
梁祈嫌麻烦,最后还是在程九的压制下拍照。
两个人面对镜头,多少有些别扭,站得也很远。记者不断催促他们隔得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后一直到南昭完全挨着梁祈,记者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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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照片就拍在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的海岸线,恰好搬进了梁家。南昭便将电话打到了梁家,没想到接电话的是梁祈。
“喂!”他接电话的声音是一副才睡醒的懒散。
不知为何,南昭吓了一跳,直接按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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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时起,南昭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一切的狼狈模样,但出奇的是,每次她的狼狈都能被他看到。
这一次,南昭尽量避免。
她没有再打电话过去,那边也没回电话。南昭想着等天亮了自己去买点药吃。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带队的艺术老师过来。
她一进门就询问南昭怎么了,给南昭问的莫名其妙。
艺术老师:“你哥说你给家里打电话了?”
南昭几乎立刻想着宋南枫也在。她不敢相信,梁祈跟宋南枫共处一室是什么样的场景。
这时候也没必要隐瞒,她说自己有点儿发烧。
老师也是个十分负责的人,立刻带她去了附近的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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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发烧,需要打点滴。
老师陪她坐着,一边说她有个好哥哥。
南昭不知作何回应,只闷闷嗯了一声。
因为药物作用,南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做了个不记得的噩梦,一个激灵醒过来。
慌忙抬头,身边老师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阔的肩膀,男人的肩膀。
诡异的是,南昭发现自己正靠在这个肩膀上!
她惊了一下,迅速坐直了身子抬头,正对上一对尾捎上扬的眼睛。
似笑非笑看着她。
梁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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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却一挑眉:“枕着舒服吗?”
南昭一脸懵盯着他,直到他的手放在她额头上,随即带着点儿习惯性调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怎么,烧傻了?”
南昭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真人,不是做梦!
“你……你……你……”南昭语无伦次。
梁祈对她的反应似乎非常满意,嘴角一动,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趟,侧着面孔看着她,说:“我什么我?真烧傻了?”
“你才傻了!”南昭不忘还嘴,又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这臭屁的话!南昭横他一眼,接着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
石头岛距离海市要坐车一个小时,还得坐船两个小时,关键是这时候还没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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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南昭才知道这家伙摩托一路狂奔到码头,直接出钱包了人家的一艘小渔船,让船夫带他过来的。
但此时南昭不知道,只看到对方一脸淡定地说:“别自作多情,我就过来玩,恰好看到你了。”
南昭闷闷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又说:“我们老师呢?”
他:“走了。”
“啊?”
“我来她就走了。”他一脸理所当然。
南昭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跟她说的?”
他似乎对南昭的反应很感兴趣。盯着南昭看了一眼,忽地露出一抹坏笑:“我说我是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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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南昭瞪大了眼睛。
他噗嗤笑出声,说:“你怎么这么呆!”
南昭被烧糊涂了,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逗她。她瞪着他:“无聊。”
他笑着哦了一声。
南昭想着老师说的哥哥,心想这家伙脸皮可真厚,但此时再纠结这些以没有用。
她坐了一会,又看着他,问:“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倒杯水?”
他因为南昭的语气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眉头甚至微微皱起来。片刻后,他才起身去倒了杯热水。
南昭看出他情绪变化,都不知道他这突然又是怎么了,以为是自己指使他,让他生气了,喝水都喝的小心翼翼。
看着南昭将水喝完,他问:“还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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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又恢复成平时的那股冷淡。
南昭摇摇头,哪里还敢要。
他却起身又倒了一杯。
看南昭又喝了半杯,他突然又雨过天晴,啧了一声。
南昭耳朵一热,他又问:“饿吗?”
南昭摇摇头,是真不饿,这点滴打得嘴巴苦苦的。
他哦了一声,说:“张嘴!”
“啊?”南昭一懵。
他的手突然伸过来,往南昭嘴里塞了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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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出于条件反射闭嘴,嘴里一酸,给她脸都酸的皱起来。
“是什么?”她说着想要吐出来。
他一脸威胁地说:“不准吐!”
接着又解释一句:“酸梅。”顺带将早早放在口袋的酸梅丢她手上。
南昭看着手上的一袋酸梅,这才停止了要将嘴里东西吐出来的想法。
但实在是太酸了,她的表情一定很夸张,他竟沉沉笑起来。
一边笑,他一边说:“你怎么这么呆!”
“你才呆咧!”南昭终于还嘴。
他发出一声浅笑,抬头看她的点滴去了。她也跟着他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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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滴落得好慢。他伸手给她调快,被那边医生喝住:“筋太细了,别调太快!”
南昭看他手一顿,接着就看他盯着那个调试器,一脸苦大仇深的又调了回去。
不知为何,南昭看着他那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屁!”他抬头说。
“笑傻子!”南昭一边笑一边说。
他骂了声脏话,最后也跟着笑起来。
细想起来,那天并未发生什么惊天泣地的事情,但就是从那一天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往着另外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这也才有了后面两个人动不动的争吵,以及梁祈那句,南昭是人故意派来折磨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