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时溅起的油星子在晨光里金灿灿的。

    "五分钱一碗。

    "杜伟把面碗推给呆住的大哥，"钢铁厂早班工人两百个，午班三百个。

    "大嫂掰着手指算账，沾着面汤在桌上画道道。

    小妹忽然抽走她手里的通知书，仔细折成纸飞机："三哥，这个能飞多远？

    "纸飞机穿过晨雾时，正撞上院门外探进来的网兜。

    西瓶橘子罐头咣当落地，穿碎花衬衫的姑娘僵在门槛上，辫梢的红头绳像两粒火种。

    "刘玉梅？

    "二哥弹掉裤脚的瓜子壳，"还没过门就着急走亲戚？

    "杜伟认出来人手腕上的上海表——正是前世刘家小女儿南下闯荡时当掉的那块。

    她弯腰捡罐头的姿势很别扭，呢子裤膝盖处磨得发亮，分明是翻墙时蹭的。

    "杜叔，我哥让我送点......"刘玉梅突然顿住，目光灼灼地盯着杜伟，"你要开面摊？

    "院墙外传来板车轱辘声，杜伟订做的移动餐车正巧到了。

    铁皮焊的柜体上，"伟记快餐"西个红漆字还往下淌油，被他用准备好的旧床单一把罩住。

    "不是面摊。

    "杜伟掀起床单一角，露出焊在车底的汤桶，"是流动饭店。

    "刘玉梅突然从网兜里掏出个铝饭盒："搭伙吗？

    我会做粢饭团。

    "掀开的饭盒里，糯米裹着油条碎，还撒了层细白糖——正是二十年后风靡沪上的老上海早点。

    父亲手里的顶门杠终于落下，却砸中墙角腌酸菜的瓦缸。

    小妹的纸飞机在酸雾里打了个旋，稳稳落在餐车顶棚上。

    杜伟接过饭盒时，瞥见刘玉梅腕表停在七点十五分——前世并购"杜记"的签约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