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戳上的红五星还沾着夜露，杜伟用指甲刮开火漆封口时，母亲补了一半的袜子从膝头滑落。

    录取通知书上"临床医学系"几个铅字被油灯照得发亮，父亲杜德海的烟锅灰簌簌落在"救死扶伤"的校训上。

    "祖宗显灵！

    "母亲周桂兰扑通跪在祖宗牌位前，三根线香折了两根。

    小妹杜小娟攥着通知书的手首抖，泪珠子把"报到须知"那栏晕成蓝汪汪的湖。

    二哥杜建军突然踹翻条凳："我说什么来着？

    大学生就该吃皇粮！

    "他踩过地上的南瓜子壳，供销社工作证在裤兜里支棱着，"明儿就去把黑市倒腾的东西退了！

    "大嫂王翠花劈手夺过通知书，对着光仔细端详："这纸金贵，能糊两扇窗户呢。

    "她指甲掐着钢印处，在"杜伟"二字上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杜伟盯着窗台上的野菊花，花瓣边缘己经发卷。

    前世他正是捧着这张纸坐上去省城的班车，却把整个家拖进债务的泥潭。

    医学院的白大褂终究没遮住胃癌的绞痛，倒不如灶台上升腾的面汤来得实在。

    "我不去。

    "三个字惊飞了梁上的燕子。

    父亲抄起顶门杠的手被大哥拦住，母亲打翻的香灰迷了小妹的眼。

    杜伟从柴垛里掏出个铁皮盒，二十张"大团结"码得整整齐齐，最底下压着华侨商店的奶粉票。

    "这是卖阳春面攒的。

    "杜伟抽出一张盖着红印的申请书，"个体经营执照下周就能批下来。

    "二哥突然怪笑起来："你要当二流子？

    "他扯开衬衫露出里面的确良汗衫，"看看供销社发的劳保！

    你摆摊能挣几个......"话没说完，杜伟掀开锅盖。

    熬了一夜的筒骨汤泛着乳白的光，切得能穿针的龙须面在笊篱里打了个转，葱花往青花碗里一洒，浇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