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佚名 本章:第269章

    “轰隆隆”

    乌云中雷鸣闷响,似乎积怒待发。

    闻这雷声,叶北枳微微抬头,朝着头顶的天穹轻轻一瞥。

    只这一瞥,天空中雷声骤然一顿,雷云似也惧了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消散,露出一轮满月,明月洒下光华,将战场照亮。

    不理会身边震天的欢呼声,叶北枳独自取了唐刀,朝着琴声飘来的山头走去。

    “铮铮铮”

    琴声还在继续,只是已经进入了后半阙,曲调趋于平缓。

    脚步声从抚琴者身后传来,抚琴者却没有察觉,似乎也沉浸在了韵律中。

    叶北枳缓缓伸出手,在抚琴者的肩头轻轻一拍。

    “啊!”抚琴者吓得惊呼一声,连忙转头,月华洒下,照出一张俏脸。不是池南苇又是谁?

    叶北枳朝她抿嘴一笑:“打完啦,回去吧。”

    池南苇支支吾吾解释:“淼淼随定武哥去护卫齐将军,我,我担心你——就跑来”

    “呀!”话还没说完,池南苇只觉脚下一空,竟被叶北枳直接拦腰抱起,朝着大营方向走去。

    池南苇羞得满面通红,连忙把琴紧紧抱在怀里,头也埋了下去。

    二人才走到一半,忽然远远听到雁迟关上有欢呼声传来,二人一起眺目望去,只见雁迟关城墙上火光通明,一面写有“齐”字的军旗被人举在城头,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城破了”池南苇喃喃道。

    “嗯。”叶北枳点头,“打赢了,这次是真的赢了。”

    池南苇问道:“雁迟关收复我听说北羌还有援军,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叶北枳微微低头,凝望着怀中的俏脸,池南苇被他看得满心羞意,只觉两颊有火在烧,然后就听叶北枳开口道:“我的事做完了我们回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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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兴关前,百里孤城独立城前五天五夜,未曾挪过半步,城内百姓知恩,每日冒死出城送来吃食,这一幕与百里孤城当初独居落月湖时等人送饭的日子何其相似。

    只不过望北关变成了建兴关。

    那道横贯东西的深深沟壑就像一道天堑,剑气组成的幕墙将瓦刺大军死死挡在了外边。

    期间瓦刺大军试过强闯,也试过绕行,但每有动作,那狂暴的剑气就毫不讲理地轰到了出阵的军队里,在付出近千人的死亡代价后,瓦刺大军终于投鼠忌器。在这般神仙手段的威慑下,到后来哪怕下出军令,瓦刺将士们却知是送死,怎么都不敢上前一步了。

    直至五日后,瓦刺斥候来报,闰国援军已至五里外,瓦刺大将军仰天长叹,最后深深看了远处百里孤城的身影一眼,留下一句:“天不怜我瓦刺,大闰有此等英雄,何不为上国?壮哉!”说罢,军旗倒行,大军至此退去。

    待瓦刺大军消失在视野中,百里孤城的腰杆顿时佝偻了半分,他的脸上显出疲态,将方寸缓缓悬挂到腰间,面前的沟壑不再喷涌剑气,幕墙也消散在了风中。

    转身朝城门走去,城内百姓看到这一幕,连忙打开城门。

    百里孤城沉默着走进城门,街道上,百姓夹道两侧,却无一人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百里孤城沿着街道,一步步朝城内住处走去。

    至此,建兴关之围终解。

    “当归败了。”

    东海,一艘来自东瀛的海船漂在海上。

    傅一然悄然来到司空雁身后。

    司空雁面前是一名穿着东瀛朝服的东瀛官员,对着司空雁点头哈腰。

    司空雁用东瀛话回了一句,然后摆摆手让他退下了,转头对傅一然道“败得理所当然,我也没想到戚宗弼还有另一个天人作后手。”

    傅一然犹豫了一下:“兴许只是巧合。”

    “巧合也罢,必然也罢。”司空雁随意扬了扬手指,“都无所谓了,黑苗那边大势已去,可以把家虎们都收回来了,交由罗梦寒统一调度。”

    “他那边不是从瓦刺回来了么,让他在江湖上搞点事出来,把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司空雁摩挲着下巴,“等上了岸你就别跟着我了,我们分头行事。黑苗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我要尽量赶在戚宗弼前面进京。”

    傅一然顿了顿,却没有劝说,只是开口:“此行凶险,望少主小心行事。”

    司空雁轻笑一声:“如今这偌大京城无天人境坐镇,若不是因为你的目标太大,真想直接带你杀进皇宫去。不过无妨,若是教那当今天子由我亲手杀了,也算是了却先师遗愿。”

    ps:才想起昨天好像没更新,所以今天两章,等会还有。

    第七六〇章——泛舟跃鲤湖(shukeba.)

    第七六〇章——泛舟跃鲤湖

    京城,仲夏。

    自苏亦南下归京,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这些日子以来,朝堂上倒是罕见的平静了不少,也许是因为苏亦回来了,也有可能是因为陈忠君的风波刚刚过去,暂时没人再敢跳出来触陈勋的眉头,生怕这位年轻天子一不高兴,又杀得个人头滚滚。

    说来陈勋也正是借了陈忠君一案的势,让这帮朝堂官员切切实实认识到,当今龙椅上这位,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围在父皇脚边的懵懂太子了。

    不论是北边还是南面,战场上捷报连连,武将派系这些日子可谓是扬眉吐气,势头正浓下,自不会有其他派系的官员去招惹这帮莽夫。说来有些可笑,齐宴竹在北边立了大功,回京后必是重赏加封,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但明眼人都清楚,这齐宴竹虽是军伍出身,却其实是苏党一脉的铁嫡系,但唯独朝堂上武将派系的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这齐宴竹既是武将出身,那自然就是我们武官一脉,他北面立功,那自然也是我们武官与有荣焉。

    据说齐宴竹人还在北境未归,但已经收到不少京城武官送去的交好帖子,齐宴竹军务缠身,又考虑着要向苏亦表忠心,所以干脆直接把这些帖子归拢,又送到了京城苏亦府上,苏亦了解原委后自是哭笑不得。

    苏党这边有苏亦压着,这段时日来也算是风平浪静,没人刻意去找别人麻烦,当然更不会去专门和天子对着干,所以哪怕是如今东厂归了司礼监,锦衣卫归了兵部——但说白了其实都是归了陈勋一人执掌,但苏亦始终没有道一句怨言,反而是觉得陈勋这才彻底有了天子气魄。

    戚党那边更不必说,领头的戚宗弼上下南面打仗没有回来,武将派系和苏党不找他们麻烦都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跳出来当出头鸟?

    如此多般因素下来,也就是朝堂太平的原因所在了。

    东厂重归司礼监辖管,说不好听点便是卓不茹是屈居司礼监掌印江书黎之下,现今,卓不茹每日去东厂之前,都还得先到司礼监报备,可以说是每日都得见到江书黎。有了苏亦提醒,卓不茹再不敢小瞧这个看上个像是老好人的江公公,哪怕江公公一脸和气,在卓不茹面前不曾拘上官礼,但卓不茹仍是恭敬对待。

    唯独锦衣卫总指挥使林客标仍有些不忿,说起也是无奈,堂堂天子亲军的锦衣卫,本是目中无人替天子巡视天下的存在,如今平白无故头顶多了个兵部尚书,虽然口头说是平级,但林客标哪里不知道这兵部尚书就是来替天子盯着自己的?他多次找苏亦抱怨过,却都被苏亦斥骂了回去。

    这日,京城无事。

    天子陈勋邀太师苏亦共游跃鲤湖。

    雕龙金舟上,虽然炎日酷晒,但早有侍女搬了冰块盛放在金舟四角,故而舟中凉意丝丝,丝毫不觉闷热。

    陈勋手中捧着碗冰镇过的山楂银耳凉汤,与江公公闲谈,江公公赔着笑附和。

    苏亦把手撑在船舷上,望着平静的湖面出神。

    “先生?先生?”陈勋轻声唤着,把苏亦从神游天外中唤醒。

    苏亦蓦然回神,转头看向陈勋:“陛下叫我?”

    陈勋笑道:“朕叫了你好几声,这跃鲤湖有这么大魅力?竟让先生是看出了神。”

    苏亦抿嘴笑了笑:“臣知罪,陛下刚刚说什么了?”

    江公公忙出声提醒:“刚刚陛下说呀,这北面的北羌蛮子眼看是打不赢了,南边的反贼也气数尽了,这天下太平的时日,就要到咯。”

    “是。”苏亦点头道,“陛下英明,眼下看来,这一切已成定局。”

    江公公悄悄瞥了眼陈勋,见陈勋没有动静,心下明了,又开口道:“那陛下刚刚是想问,如今这天下的百姓事既定,也该考虑些别的事情了”

    苏亦笑意收敛一分,视线对上了江公公:“嗯?”

    江公公打量了一下苏亦的脸色:“比如说天家的事”

    苏亦洒然一笑:“我道是什么,江公公是说,给陛下选秀女的事吧?之前陈公公还在时,这事就是他在操办,只是因为当时战事正紧,所以臣才极力反对。”

    苏亦一提起陈忠君,江公公的脸色变了变,还以为是苏亦在敲打自己,但紧接着又听苏亦说道:“但现在战事已定,陛下也到了年纪,是该把这事再抓起来了。”

    旁边的陈勋一直竖着耳朵等苏亦的答复,此时听见苏亦说话,不着痕迹地在心里松了口气,他脸色不改,清了清嗓子:“咳,先生说的是。其实这事江公公与朕提起时,朕便要他征求先生的意见,但朕也多有做过考虑。先生且看,再过不久便是外国来朝的月份了,科举也要如期举行,那何不把选秀女一事也提到那时?届时外国使臣齐聚京师,我泱泱上国,正是要让他们见识下,大闰是何等的贤才美女无数,也教他们开开眼界。”

    江公公连忙接着陈勋的话:“陛下说的是,正好那外国使臣进贡,想必也带来了其本国选出的良秀之女,到时候把她们跟大闰秀女放在一块,也看看比不比得过。”

    这二人一唱一和,把苏亦给听得笑了,他拱了拱手:“全凭陛下做主。”

    陈勋说得激动,把袖袍狠狠一挥,半碗汤都洒进了湖里:“届时正要扬我大国之威,让他们好生看着,触怒大闰天威者,北羌和瓦刺便是下场!”

    江公公连忙匍匐跪下,高呼:“陛下圣明!”

    陈勋视线瞥到苏亦身上,见苏亦并无动作,就不免又觉得自己这一番有些尴尬,他悻悻收回手,让江公公站了起来,亲自给苏亦倒了碗酸梅汤:“先生看起来有心事?在想什么?”

    苏亦闻言一笑:“陛下居然看出臣有心事?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件趣事儿。”

    “什么趣事儿?”陈勋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苏亦的视线望向湖面,一尾金色小鲤跃出湖面,鳞片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听说,最近翰林院来了个女学生。”

    第七六一章——翰林院的女学生(shukeba.)

    第七六一章——翰林院的女学生

    “女学生?”陈勋大失所望,“这有什么稀奇?翰林院的女学生虽说不多,但也未曾少过。反正不是哪个大臣家的小姐就是哪个勋贵家的千金。”

    “非也。”苏亦笑着摇头,目光从陈勋身上移到了波光粼粼的湖面,“陛下有所不知,这女学生来自民间,是实打实的百姓之家,往上数三代都未有官爵功名加身。”

    “哦?”陈勋眼神一亮,来了兴趣,“这倒是稀奇,翰林院倒是不缺外地考进来的学子,但女学生似乎还是头一遭。”

    “是了。”苏亦点头道,“是头一次有民间女学子进到翰林院。”

    陈勋放下手中瓷碗,忙不迭道:“快与朕说说,这其中到底有何因果?”

    苏亦抿了抿嘴:“臣也知晓的不多,只听说这女学生年岁虽然不大,不过却是精读四书五经,之所以能一路考进京城,除了有真才实学,期间还有很多地方上有名望的先生以及一些官员帮了忙的。”

    “帮忙?”陈勋把眉毛一挑,“这里面有什么说法?不是说这女学生只是普通百姓出身吗?”

    “陛下会错意了。”苏亦笑意不改,“这所谓帮忙,其实是指,这中间不论是书塾先生,或是名望大家,都感其大才,特亲笔书了荐信与她,这女学生就揣着他们的名帖荐信,从家中小地方走出来,一路拜会,层层往上,这才到了京城。”

    陈勋闻言大惊:“此女究竟如何大才?竟得这么多名家赏识?”

    苏亦笑着摇头:“不知,不知,臣未曾亲眼见过此女,也好奇得很。怎么?陛下也对她有兴趣?”

    陈勋抚掌大笑:“有趣!有趣!京城脚下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朕怎么能不感兴趣?”

    苏亦点头附和:“陛下应知道,这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哪里会想着去读书?顶多是年幼上过书塾,而此女不同,竟是铁了心的想读书入仕,这才是最难得一见的地方,试想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例子?”

    二人正聊得兴起,旁边的江公公犹豫着插话进来:“那个启禀陛下,其实此女,老奴也有耳闻。”

    苏亦一愣,陈勋连忙把江公公拉了过来:“你又从何知晓?”

    江公公把脸色一苦:“陛下恕罪,前些日子老奴在司礼监批过一道奏折,正是翰林院黄院士递上来的,参的便是这翰林院女学生的事,大概是说这世间哪有女子想靠读书入仕的道理?就连朝堂上的文臣武将家的千金都没这个先例,奏折上说什么有违礼制,还说这女子为官必为祸事老奴当时只当是区区小事,便没有呈到陛下案上。”

    江公公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苏亦神色,这才继续说道:“那个,现在想来,多半是那女学生在翰林院得罪了黄院士,才有这么一遭事。”

    陈勋听完,眉毛微微皱了一下:“那你是如何批的奏折?”

    江公公的脸色更苦了:“不瞒陛下,老奴当时也未考虑周全,那黄院士也是翰林院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了,老奴便让他自行处理了。”

    苏亦眨了眨眼睛,没有贸然接话。

    陈勋摸着鼻梁,陷入了沉思。

    江公公见苏亦也笑眯眯地不说话了,心里更是忐忑,半晌后试探问道:“陛下,不若叫这女学生进宫来见,陛下若有疑虑,何不亲自问问她?”

    陈勋突然抬起头来,把手一挥:“不必,朕打算亲自去翰林院看看。”

    苏亦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江公公一惊,忙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陈勋拽了他一下:“安排什么安排?走,回去换衣服,随朕微服过去,莫要惊动他人。”

    陈勋把主意敲定,自然没人敢反驳,回宫忙活好一阵,三人终于坐上了江公公悄悄安排来的马车,朝着宫门行去。

    一会功夫,马车终于驶出了宫门,宫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林客标独自一人迎了上来,在得到车内的陈勋示意后,林客标把车帘掀开一条缝,身影一闪就钻了进来。

    只见车厢内,陈勋与苏亦皆换上了一身书生袍子,头顶发髻也挽得简单,更没戴什么华贵的饰物,这乍一看去,就与两名结伴出游的书生无异,而旁边的江公公也换上了一身朴素的服饰,分明就是扮作了陈勋的家奴。

    林客标一见陈勋打扮,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连忙单膝跪下:“拜见陛下!”

    陈勋摆手道:“起来起来,赶紧说说,都查到什么?”

    林客标回忆了一下刚刚从手下人听来的汇报,开口道:“锦衣卫已经确查过,翰林院确实有这么一女学生,是上个月才进的翰林院,之所以能进翰林院,是靠着工部右侍郎单泉芝单大人的举荐。”

    说到这,林客标顿了顿,眼前下意识朝苏亦瞥去,陈勋也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苏亦。

    苏亦心里明白,原因无他,只因这个工部右侍郎单泉芝,是戚宗弼嫡系,妥妥的戚党。不过抛开派系不谈,苏亦还是很敬重单泉芝这位老大人的,据他所知,单大人为官以来,从未作奸犯科,亦没坐过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

    苏亦不着痕迹地接了句:“单大人若是没记错,他也是翰林院出来的。”

    林客标知道自己刚才做了多余事,连忙点头接着说下去:“大人所料不错,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单大人才能把这女学生塞进翰林院去,中间并未进行考核。”

    “看来单大人已经见识过这女学生的才华,所以才这么信任她。”苏亦想了想,“那单大人之前呢?又是谁举荐的?”

    林客标抬起头,情不自禁龇了龇牙花:“是徐大家徐彬生。”

    话音一落,就连陈勋也惊了一下:“徐彬生?那个辞官多年的工部尚书?”

    林客标连连点头:“就是他,徐大家与单大人的渊源陛下想必清楚,单大人早些年曾拜在徐大家名下,一直以学生自称。”

    苏亦想了想:“那再徐大家之前呢?又是谁举荐的?”

    “只听说也是蜀地的一个很有名望的先生。”林客标犹豫了一下,“因为时间关系,再后面的暂时还没有查到。”

    陈勋看向苏亦,笑道:“看来这女学生当真是肚子里有真本事的。”

    “厉害,女儿身能读书读到这份上,当真厉害。”苏亦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女子叫什么名字?”

    这个事情林客标自然是早早查清楚了,听到苏亦发问,连忙答道:“姓马,叫马秀秀!”

    第七六二章——太师之过(shukeba.)

    第七六二章——太师之过

    “马秀秀?”陈勋细细品味了一番,半晌后吐出一句,“好普通的名字。”

    江公公附和道:“先前林总使也说了,这女学生就平头百姓出身,家里连个书生都没出过,哪里取得来好听的名儿。”

    林客标点头道:“马秀秀是蜀地马家村人氏,自幼丧母,她爹就是个山中老猎户,读书人没出过,不过在山中搏虎却是有一番手段,听说这一路上京来的盘缠,都是靠着家里老父卖虎皮虎骨挣来的。”

    苏亦笑着打断了林客标:“就是这般才显得更加难得,试问这中原万顷,又有几户百姓家里肯让女儿读书?更莫提一路读上京城,读进翰林院了。”

    陈勋默默点头,算是肯定了苏亦的说法。

    话说到这里,苏亦也就顺便问起:“对了,还有那黄院士为何参奏马秀秀?原因可查明白了?马秀秀就算进了翰林院,也不过是一介学子,究竟做了何事,竟然能让堂堂院士将她参上司礼监?”

    随着苏亦问出这番话,林客标的脸色顿时就不对了,嗫喏半天竟是没吐出字来,他犹犹豫豫地给苏亦递了个眼色。

    陈勋瞧得真切,眉头微微一皱,斥道:“吞吞吐吐作甚?这里又没有外人,难道还有什么话是朕听不得的?”

    林客标连忙叩头:“陛下恕罪!只是兹事重大,臣胆子小,不敢妄言!”

    苏亦半垂下眼睑,觉得马秀秀这件事里,怕是还涉及了什么大事,而这事多半还牵扯上了自己,所以适前才有林客标递眼神的一幕。

    念及此处,苏亦略一思考后开口:“林总使但说无妨,这事又跟你无关,陛下岂会治你的罪,只管说来。”

    旁边的江公公眼神闪烁,在陈勋和苏亦二人身上游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林客标得了苏亦知会,这才抬起身子来,他先是深深看了眼苏亦,然后咬牙道:“其实事情也不复杂,究其原因,那日黄院士在翰林院讲学,马秀秀也正巧也在那堂修课,其时黄院士说起了苏大人的功绩——就是几年前苏大人一手操持,安置北面无家可归的流民南下开田的事,黄院士对苏大人此举赞誉有加,说这是利国利民的伟事,正说得兴起,那马秀秀却突然站起来驳斥,口口声声竟说苏大人此举不妥,于国有利不假,却反倒害了流民”

    林客标越说声音越小,苏亦与陈勋的眉头也渐渐紧皱起来。

    “狂妄!”陈勋狠狠砸了一下屁股下的垫子,把江公公吓了一跳,“口吐狂言!难怪黄院士要参她一本,区区学子,何来底气指责太师?这还是小的,往大了说,便是治她妄议朝政之罪也够了!”

    苏亦却并未说话,只是低着头皱眉深思,他此时已经明白了刚才为什么林客标吞吞吐吐,因为几年前他操持开田措施的时候,还顺手将京城几乎所有的大仓粮商都打压了个遍,也借此将粮价紧紧把持在了手中,当时林客标也参与了进来,期间更是用了不少锦衣卫见不得光的手段,此事虽说也是为了朝廷办的,但在陈勋面前直说出来却终究不好。

    “呼”苏亦摇了摇头,朝林客标开口,“接着说,她当时还说了什么?”

    林客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容我想想她还说,从北面逃战争难南下的流民千千万,本来都是过得好好的百姓,苏太师一纸令下,全派到南面开田,看似给了他们一条出路,殊不知只是害了他们,这田分公田私田,却没一块田是他们自己的。若是公田还好,种出收成来,上缴公家后自己还能余下一些勉强过活,但若是私田,这帮人便不过是替地主干活的奴户罢了,每日被地主压榨,大多都食不饱穿不暖。”

    “放屁!”听到这里,苏亦也忍不住生气了,大声斥道,“本官当年下令开垦的全是荒地新田,全是公家田地!哪来私田一说?!”

    林客标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回道:“那,那马秀秀还说就算是公田,流民到头来撑死了也不过是佃户,从此一辈子替公家种田,勉强过活还挣不到银子,从此子子孙孙都是佃户,几乎永无出头之日。”

    苏亦怒目圆睁,张了张嘴却仿佛被硬生生噎住,竟是一时哑口无言。

    林客标悄悄看了苏亦一眼,继续说道:“而且大人有所不知,那南面毕竟偏远,这些年开垦出来的新田,有好多都被当地官员卖给了大户地主,还签下了地契所以”

    “咚!”苏亦重重靠在车厢上,撞出一声闷响,整张脸都被阴影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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