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p>
但若真的死路一条,我情愿先挣个活路。</p>
正欲下手,马车忽然撞上一支送葬队伍。</p>
两方卡在桥中不得动弹。</p>
牙婆下车与人交涉。</p>
帘子被掀开,我瞧见了桥下闪着银光的河水。</p>
没有片刻犹豫,我疾步而跃——</p>
扑通一声,滑进刺骨的淮河水。</p>
人群的尖叫声融进水流,霎时被吞没。</p>
我做了一个梦。</p>
梦里阿娘捧着我的脸,轻声唤我「小喜」。</p>
阿娘眉眼弯弯的,我的眼泪止不住,「阿娘,我好想你……」</p>
醒来时,却见一个陌生女子掐着我的人中,另一只手在给我擦拭嘴角溢出的水渍。</p>
「天可怜见!你终于醒了!</p>
「那么凉的河水,难为你竟敢跳下来!</p>
「有这样寻死的心,如何活不下来呢?」</p>
我的脑袋晕乎乎的,她又递给我一碗刺鼻的生姜水,逼我喝下。</p>
再醒来时,头不晕了,身上发了许多汗,原先的衣服换成了粗布干衣。</p>
那个陌生女人掀开门帘,端着碗冒热气的豆花走近。</p>
我手指翻动,发现那柄尖刀不见了。</p>
见我充满警惕,她笑了笑:</p>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还能吃了你不成?」</p>
她笑得很好看,眉目中有和阿娘一样的温柔,豆腐香引得我饥肠辘辘。</p>
我抢过来狼吞虎咽,心想死到临头做个饱死鬼也行。</p>
豆腐脑被我舔干净,她又盛满,直到我再也吃不下。</p>
「饱了?」</p>
我点头。</p>
她拿出那把尖刀,递给我。</p>
「先前怕你乱来,我收起来了。</p>
「你若愿意信我,给我讲讲你落水的原委。」</p>
刀在手,我安心了许多。</p>
我从记事一路讲起。</p>
讲可怜的阿嬷,讲早死的娘,讲日日挨打吃不饱饭,讲被卖千里差点没命还。</p>
她搂着我哭了好大一通,末了伸手轻拭我的泪痕。</p>
她手上有好闻的豆腐香。</p>
她说:「我孤寡一个,你愿意的话,与我做妹子吧,一起在这淮河上讨饭吃,有我在,便饿不着你。」</p>
她的声音温柔坚定,我情不自禁点了点头。</p>
从此我便唤她阿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