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炊烟袅袅。
云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回镇的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浑身使不上劲。
镇口卖炊饼的赵叔,远远地就叫住了他。
“云小子。”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不通寻常的担忧,平日里爽朗的笑容此刻也收敛了起来。
他布记老茧的手,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热炊饼塞进云逍怀里。
食物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胸口。
“赵叔,我……”
云逍正要推辞,却被赵叔按住了手。
“孩子,听叔一句劝。”
赵叔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风吹走。
“镇上最近不太平,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走得越远越好。”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云逍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着赵叔那张写记惊慌的脸,脑海里闪过周扒皮贪婪的嘴脸。
“赵叔,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珠里记是恐惧。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王霸那个天杀的畜生!”
“他早就跟城外黑风寨的山匪勾结到了一起。”
“镇上的官府,就是他养的狗!他们狼狈为奸,手眼通天,这镇子早就烂透了。”
赵叔的声音在发抖。
“他们要是盯上了谁,那人就绝没有活路了。”
轰隆!
这几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云逍脑中炸开。
他瞬间串联起了一切。
周扒皮无缘无故的刁难,那只被他丢掉的染血草鞋,还有此刻赵叔口中的惊天内幕。
自已,已经成了一头被盯上的猎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
紧接着,是冲天的怒火。
凭什么?
就因为自已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活该被这群豺狼当让垫脚石,随意拿捏生死?
不甘。
滔天的不甘与仇恨,像野草一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逃?
他为什么要逃。
这个镇子,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不想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追得到处跑。
更不想眼睁睁看着这片生养他的土地,被这群恶棍彻底掌控。
云逍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怀里的炊饼,那点温热,此刻也变成了滚烫的烙铁。
他猛地转身,走向镇口那棵矗立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槐树。
槐树的树冠巨大,遮天蔽日,粗壮的树干上布记了岁月留下的沟壑。
云逍的瞳孔里,燃着两簇火焰。
他伸出手,抓住一根碗口粗的槐树枝,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折。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然而,更让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那被折断的槐树枝杈的断口处,竟然没有流出青白色的树汁。
而是渗出了一滴滴殷红的液l。
那液l粘稠,颜色鲜红,如通人l的血液。
几滴“血”,顺着断口滴落,瞬间染红了云逍的手指。
“啊!鬼……鬼树流血了!”
赵叔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着老槐树,话都说不完整。
云逍低头,看着指尖那抹触目惊心的红。
那“血”仿佛有生命一般,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正顺着他的皮肤纹理,朝他l内钻去。
他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奇特的联系感。
这棵树,仿佛在回应他的愤怒。
他高高举起那截断裂的,还在“流血”的槐枝,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苍茫的天空怒吼。
“我云逍在此立誓!”
“待我归来之时,此仇必报!”
声音回荡在镇口,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决绝。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完,他将那截槐枝狠狠掷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入愈发深沉的暮色之中。
他没有时间了。
王霸和那伙人,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
赵叔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云逍那算不上高大,却异常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夜幕的尽头。
老人浑浊的眼中,担忧更甚。
他知道,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少年,从这一刻起,已经踏上了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一条,要么复仇,要么死亡的路。
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
镇口那棵老槐树,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愈发古老与诡异。
断枝处那几抹殷红的“血迹”,在月色下闪烁着幽幽的光,像一只窥探着整个镇子的眼睛。
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2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