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
,请王大人过目。」
王主簿接过文件,仔细起来。陈默的履历写得很详细,不仅记录了他的家世和学习经历,还特别提到了他对刑名、钱粮、文牍等事务的熟悉程度。
几篇文章也写得颇有见地,特别是一篇关於地方治理的策论,见解独到,文笔流畅。
王主簿看完後,神情稍缓,点头道:「文章写得不错,不过能否胜任师爷之职,还要看实际能力。林大人现在正在处理一桩棘手的案子,你若能帮上忙,自然有你的位置。」
陈默心中一喜,连忙道:「请王大人指教,在下定当尽力。」
王主簿领着陈默穿过前院,来到县衙的後堂。
这里是县令办公的地方,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坐在案桌前,眉头紧锁地翻阅着一堆文件。
这人便是新任清平县令林正源,字清远,刚刚中了进士,被朝廷派到这个江南小县来历练。
林正源抬头看见王主簿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便问道:「王主簿,这位是?」
王主簿上前禀报:「回大人,这是陈默,前来应徵师爷之职。我看他的文章写得不错,特带来让大人面试。」
林正源放下手中的文件,仔细打量着陈默。
只见此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神情沉稳,双目深邃有神,举止间透着一gu书卷气,不由得心生好感。
「陈默是吧?」林正源温和地说道,「我听王主簿说你对刑名钱粮颇有心得,正好我这里有一桩案子,你不妨看看有什麽见解。」
说着,林正源将桌上的一份卷宗递给陈默。陈默恭敬地接过,仔细起来。
这是一桩田产纠纷案。案情大致是这样的:清平县东郊有一片良田,约三十亩,原本属於农民张三所有。但是本县的大户钱员外声称这片田地是他家祖产,拿出了一份地契作为证据,要求收回田地。
张三则坚持说这片田是他父亲留下的,也有地契为证。双方各执一词,闹到了县衙。
林正源已经审理了好几次,但始终无法判断哪一份地契是真的。
两份地契看起来都很真实,上面的印章和签名也都没有明显的破绽。
更麻烦的是,钱员外在当地颇有势力,与县衙的一些胥吏关系密切,给林正源施加了不少压力。
陈默仔细完卷宗,又看了看两份地契的副本,沉思了片刻,然後抬头对林正源说道:「大人,在下有几个疑问,不知可否请教?」
林正源点头道:「你尽管说。」
陈默指着卷宗说道:「据卷宗记载,这片田地位於东郊,靠近运河,土质肥沃,是上等良田。但在下有个疑问:如果这片田真的是钱员外家的祖产,为何会让张三一家耕种这麽多年?按理说,这样的好田,钱家应该自己耕种或者租给别人,怎麽会让张家白白占用?」
林正源眼前一亮,这个问题他之前确实没有深入思考过。
他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继续说。」
陈默继续分析道:「其次,在下注意到钱员外提供的地契上,有一个细节很奇怪。地契上记载的田地面积是三十亩,但是描述田地边界时,提到了东至运河,西至官道。
在下虽然初来乍到,但刚才进城时观察过地形,从运河到官道的距离,按照当地的地亩标准,应该不止三十亩。」
王主簿听了,不由得点头称赞:「观察得很仔细!」
陈默谦虚地说道:「这只是在下的一点浅见。要想彻底查清此案,还需要实地勘察,并且详细调查两份地契的来源。」
林正源越听越觉得陈默分析得有道理,心中对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刮目相看。
他沉思片刻,然後说道:「陈默,你的分析很有见地。我决定聘请你为本县的刑名师爷,月俸银十两,另有办案奖励。你可愿意?」
陈默心中大喜,但表面上仍然保持谦恭,拱手道:「承蒙大人看重,在下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林正源满意地点头,然後对王主簿说道:「王主簿,你安排一下,给陈师爷在後院准备一间房间,另外把相关的案卷都整理一下,让他熟悉一下县里的情况。」
王主簿应声而去。
林正源又对陈默说道:「陈师爷,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实地去查看那片田地,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的线索。」
陈默恭敬地应道:「是,大人。」
当天晚上,陈默住进了县衙後院的一间小房间。虽然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乾净,有床有桌,还有一个小书架。
陈默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好,然後点燃油灯,开始仔细研读王主簿送来的案卷。
这些案卷记录了清平县近年来的各种案件,从民事纠纷到刑事案件,从钱粮税收到水利工程,应有尽有。陈默一边,一边在心中分析着这个县的情况。
通过案卷,陈默发现清平县虽然是个小县,但问题不少。
首先是胥吏贪腐严重,很多案件的处理都有猫腻,特别是涉及到当地豪绅的案件,往往草草了事。其次是钱粮管理混乱,账目不清,亏空严重。
再次是地方豪强势力庞大,与衙门内外g结,欺压百姓。
陈默越看越觉得这个县的水很深。
林正源虽然是进士出身,满腔热血,但毕竟年轻,缺乏官场经验,要想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站稳脚跟,并且有所作为,确实不容易。
不过,陈默也看出了机会。正因为林正源是新来的,还没有被当地的利益集团完全渗透,如果能够帮助他迅速树立威信,整顿吏治,就有可能打破现有的格局,为百姓做一些实事。
陈默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已经成为林大人的幕僚,就要尽心尽力地辅佐他,不仅要帮他处理好各种案件,更要帮他在官场中站稳脚跟,实现抱负。
当然,作为师爷,最重要的是要懂得进退,知道什麽时候该出头,什麽时候该退让,绝不能抢了东家的风头。
想到这里,陈默不由得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师爷如砚台,默默承墨,助主官书写政绩青天。」这也是他给自己取号「寒砚」的原因。
夜深了,陈默吹灭油灯,躺在床上,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对挑战的担忧。
明天就要开始实地调查那桩田产纠纷案了,这将是他在清平县的第一次实战,也是向林正源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要破解这个案子,更要通过这个案子,帮助林正源在当地树立威信。
第二天一早,陈默就起床洗漱,整理好衣冠,来到前堂等候林正源。
不一会儿,林正源也来了,jg神饱满,显然对今天的实地调查很有期待。
「陈师爷,准备好了吗?」林正源问道。
「回大人,已经准备妥当。」陈默恭敬地回答。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林正源说道,「今天我们不仅要实地查看那片田地,还要分别拜访张三和钱员外,听听他们的说法。」
陈默点头道:「大人考虑周全。不过在下建议,我们先去实地查看田地,然後再分别拜访当事人,这样可以带着问题去询问,更容易发现破绽。」
林正源觉得这个建议很有道理,便点头同意。於是,两人带着几名衙役,骑马前往东郊的那片田地。
清平县东郊风景秀丽,运河蜿蜒流淌,两岸杨柳依依。
那片争议中的田地就位於运河边上,确实是一片肥沃的良田。
此时正值春耕时节,田里已经cha上了秧苗,绿油油的一片,长势喜人。
陈默下马後,仔细观察着田地的四周边界。
正如他昨天分析的那样,从运河到官道的距离确实不止三十亩。
他拿出一根绳子,开始丈量田地的实际面积。
林正源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暗佩服陈默的细心和专业。
经过仔细丈量,这片田地的实际面积约为四十二亩,b钱员外地契上记载的三十亩多出了十二亩。
「大人,」陈默指着田地说道,「这片田地的实际面积是四十二亩,但钱员外的地契上只记载了三十亩。这说明什麽问题?」
林正源思考了一下,说道:「要麽是钱员外的地契有问题,要麽是这片田地的范围发生了变化。」
陈默点头道:「大人分析得对。在下认为,很可能是钱员外拿了别人的地契来冒充,或者是伪造了地契。因为如果这真的是他家的祖产,他不可能连田地的准确面积都不知道。」
正在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民从田埂上走过来,看见县令在此,连忙跪下磕头:「小民张三,拜见林大人!」
这正是那个与钱员外争夺田产的张三。
林正源让他起来,然後问道:「张三,这片田地你家耕种多久了?」
张三恭敬地回答:「回大人,这片田是我父亲留下的,我家已经耕种了二十多年。当年我父亲买这片田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但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为了买这片田,我家卖掉了老房子。」
陈默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张三的神情和语气,发现他说话时眼神坦然,没有闪躲,而且提到具t细节时很自然,不像是在撒谎。
「张三,」陈默问道,「你父亲当年是从谁手里买的这片田?」
张三想了想,说道:「是从李老爷手里买的。李老爷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就把这片田卖给了我父亲。」
「李老爷?」林正源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张三摇头道:「李老爷一家早就搬走了,听说去了府城。不过当年的中人还在,是村里的王保长,他可以作证。」
陈默心中一动,问道:「那钱员外家以前在这一带有田产吗?」
张三想了想,说道:「钱员外家在县城西边有很多田,但在我们这一带,我从来没听说过他家有田产。而且钱员外b我还年轻,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怎麽可能管理田产?」
这个细节很重要。陈默记在心里,然後对林正源说道:「大人,我们去找王保长了解一下情况吧。」
林正源点头同意。
张三主动带路,领着他们来到村里的王保长家。
王保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当地很有威望。听说县令亲自来访,连忙出来迎接。
林正源说明来意後,王保长点头道:「这事我记得很清楚。二十三年前,李老爷家里出了人命案子,需要钱打点,就把这片田卖给了张三的父亲。我当时就是中人,亲眼看着他们签的契约,还在上面按了手印。」
「那你知道钱员外家在这一带有田产吗?」陈默问道。
王保长摇头道:「钱员外家的田产都在西边,这一带从来没有。而且钱员外的父亲我也认识,他从来没说过在这里有田。」
陈默又问道:「那李老爷当年是从哪里得到这片田的?」
王保长回忆道:「李老爷说这片田是他祖父留下的,他家在这里已经有好几代了。不过後来家道中落,才卖掉了田产。」
经过这些调查,陈默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钱员外的地契很可能是伪造的,或者是拿了别人的地契来冒充。
但要想彻底证实这一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离开村子後,林正源对陈默说道:「陈师爷,你觉得这个案子的真相如何?」
陈默谨慎地说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张三的说法b较可信。但钱员外毕竟是当地的大户,我们还是要谨慎行事,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下结论。」
林正源点头道:「你说得对。那我们下午去拜访钱员外,听听他的说法。」
下午,林正源和陈默来到钱员外的府邸。
钱员外的家很气派,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大宅,有好几进院子。
钱员外本人约四十岁左右,长得肥头大耳,穿着绸缎衣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见到县令亲自登门,钱员外表面上很恭敬,但陈默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说明钱员外对县令亲自调查这个案子感到不满,可能是因为他习惯了用金钱和关系来解决问题,而不是通过正当途径。
「林大人亲自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钱员外满脸堆笑地说道。
林正源客气地说道:「钱员外客气了。今天来是为了那片田产的事情,想听听你的详细说法。」
钱员外的脸se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说道:「这片田确实是我家的祖产,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那个张三无凭无据,就想霸占我家的田产,实在是太过分了。」
陈默在一旁仔细观察着钱员外的神情,发现他说话时眼神有些闪躲,而且语气中带着一丝心虚。
「钱员外,」陈默问道,「这片田既然是你家祖产,为什麽会让张三一家耕种这麽多年?」
钱员外愣了一下,然後说道:「这个当年我父亲心善,看张三家里困难,就让他们暂时耕种。谁知道他们竟然恩将仇报,想要霸占我家的田产。」
陈默继续问道:「那你父亲为什麽不收租金呢?按理说,这麽好的田地,每年的租金也不少。」
钱员外又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父亲我父亲当年确实收过租金,只是只是没有留下记录。」
陈默心中暗笑,这个解释明显站不住脚。
他又问道:「钱员外,你的地契上记载田地面积是三十亩,但我们实地丈量,发现实际面积是四十二亩。这如何解释?」
钱员外的脸se明显变了,额头上开始冒汗。
他勉强笑道:「可能可能是当年丈量有误,或者是後来田地范围有所变化。」
陈默点头道:「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核实。钱员外,你能告诉我们,这份地契是什麽时候立的吗?」
钱员外拿出地契,指着上面的日期说道:「这是康熙十五年立的契。」
陈默仔细看了看地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破绽。
他对林正源使了个眼se,然後说道:「钱员外,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改天再来拜访。」
离开钱员外家後,林正源迫不及待地问道:「陈师爷,你发现什麽问题了?」
陈默神秘地一笑,说道:「大人,钱员外的地契确实有问题。不过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什麽证据?」林正源问道。
陈默说道:「我们需要查一下县衙的档案,看看康熙十五年前後,这一带的田地交易记录。另外,我们还需要找到当年的李老爷,或者他的後人,了解更多的情况。」
林正源点头道:「好,我们回去就查档案。」
回到县衙後,陈默和林正源开始翻阅档案。
经过一番查找,他们终於找到了康熙十五年的田地交易记录。
令人惊讶的是,在那一年的记录中,根本没有钱员外家购买东郊田地的记录。
更重要的是,陈默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在康熙十五年的记录中,有一笔田地交易,是李家将东郊的一片田地卖给了王家。
而这个王家,正是现在村里王保长的家族。
「大人,」陈默兴奋地说道,「我找到关键证据了!」
林正源连忙凑过来看。
陈默指着档案说道:「你看,康熙十五年,李家确实卖过东郊的田地,但买主是王家,不是钱家。而且卖的田地面积是四十二亩,正好与我们实地丈量的面积相符。」
林正源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钱员外拿了王家的地契来冒充?」
陈默点头道:「很有可能。我们明天去找王保长,看看他家还有没有保存当年的地契。」
第二天,陈默和林正源再次来到村里,找到了王保长。
当他们说明来意後,王保长想了想,说道:「当年的地契让我找找看。」
王保长翻箱倒柜,终於找到了一个旧木箱。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份泛h的地契。
陈默仔细对b後发现,这份地契与钱员外提供的地契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买主的名字不同。
「王保长,」陈默问道,「你家後来为什麽又把这片田卖给了张三的父亲?」
王保长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家也遇到了困难,需要钱用,就把田卖给了张三的父亲。不过我们没有重新立契,只是在原来的地契上做了个转让记录。」
陈默在地契的背面果然看到了转让记录,上面清楚地写着将田地转让给张三的父亲,还有王保长和张三父亲的签名和手印。
至此,整个案子的真相已经大白。
钱员外确实是拿了别人的地契来冒充,企图霸占张三家的田产。
回到县衙後,林正源对陈默说道:「陈师爷,这个案子多亏了你,否则我真的要被钱员外蒙骗了。」
陈默谦虚地说道:「这都是大人英明,在下只是做了一些具t的工作。」
林正源摇头道:「你太谦虚了。没有你的细心观察和缜密分析,这个案子根本破不了。」
陈默心中暗喜,但表面上仍然保持谦恭。
他知道,这个案子不仅要破,更要破得漂亮,要通过这个案子树立林正源的威信,震慑那些企图欺瞒的人。
「大人,」陈默说道,「现在证据确,但如何处理钱员外,还需要大人决断。」
林正源沉思片刻,说道:「钱员外伪造地契,企图霸占他人田产,按律当治罪。但他在当地势力不小,处理起来要谨慎。」
陈默点头道:「大人考虑周全。在下建议,我们可以先传唤钱员外到堂,当众对质,让他无法抵赖,然後再依法处理。这样既能彰显法律的威严,又能让百姓看到大人的公正执法。」
林正源觉得这个建议很好,便决定第二天开堂审理此案。
当天晚上,陈默在房间里仔细准备着明天的庭审。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审案,更是林正源在清平县树立威信的关键一战。
如果处理得好,不仅能为张三讨回公道,更能震慑那些企图欺瞒的人,为今後的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陈默在心中默默地规划着明天的庭审流程,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不出差错。
作为师爷,他的职责就是要为东家排忧解难,让东家在官场中站稳脚跟,实现抱负。
而这个田产纠纷案,正是他证明自己能力,赢得林正源信任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