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坦白一切的打算，但是听见厉御琛这番论调，她难以遏止的想起之前的那三年。

    毫无疑问，和厉御琛在一起的那三年，是她最快乐又最煎熬的三年。

    每当到了深夜，她就会捏紧了警徽。

    想那上面究竟沾满了多少同僚的鲜血，才让她卧底到这个地步，她怎么能够对厉世汉的儿子动心！？

    可无论怎么提醒自己，她依旧越陷越深。

    爱上一个注定不能爱的人，清醒着沉沦……

    厉御琛说的对，他不无辜。

    他用着厉世汉剥削来的钱，过着国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过不上的生活。

    他挥金如土，他高高在上。

    可厉世汉做的一切他终究不知情。

    自己也确实不该利用他的感情去抓获厉世汉……

    对国家和人民她问心无愧，可对厉御琛呢？

    她始终是亏欠的，亏欠到午夜梦回都会看见他哭的红肿的双眼，看见他声泪俱下的问：“为什么？”

    苏欣棠偏头，扫了眼副驾驶的厉御琛。

    在心里悄然感叹：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厉御琛觉察到她复杂的视线，别过头看向窗外。

    就这样沉默着，车也驶进了赵家村。

    苏欣棠在赵诚家门外停下，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想要搀扶厉御琛下车。

    厉御琛却先一步打开车门，忍着疼下车。

    他径直越过苏欣棠搀扶的手，走进赵诚的家门。

    苏欣棠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接着紧跟着厉御琛进门。

    农村的自建房都是大差不差。

    只是赵诚家的格外简陋，只堪堪用红砖垒砌成两三间房，什么装修都没有。

    屋子里也空空荡荡，除了必要的桌子和床，其他一概没有，甚至连房间都只有两间。

    进门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

    厉御琛捂住鼻子往里走，终于在最角落里，看见了浑身沾满鲜血的赵梅！

    厉御琛的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劈了一刀，鲜血不止，疼痛难忍。

    他没有丝毫犹豫大步向前，将赵梅搂进怀里。

    “赵梅，是我，是厉老师。”

    厉御琛不断抚摸着她的头和背：“对不起，是老师来晚了……”

    赵梅愣愣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

    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抓紧厉御琛的衣角：“厉老师……”

    低软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他的心上，厉御琛霎时眼眶通红，声音哽咽：“老师在。”

    赵梅吸了吸鼻子，泪如雨下：“老师……老师……”

    纵使血腥味刺鼻，厉御琛还是搂紧她，想将身上仅有的温度传递过去：“赵梅，老师在的。”

    赵梅骤然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厉御琛也忍不住掉眼泪。

    苏欣棠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指骨握的泛白。

    不出五分钟，赵梅的声音就哭哑了。

    厉御琛低声哄他：“不哭了，老师来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和老师说。”

    赵梅抽泣着，头低低埋着：“老师……我对不起你，那天赵雪蓉……我都没有帮上你。”

    厉御琛想起那天，赵雪蓉给他灌迷药，赵梅被推到一边。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赵梅的额前发：“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那天你被赵雪蓉推开，有没有受伤？”

    赵梅轻轻摇头：“没有。”

    厉御琛舒了口气，轻声开导她：“你还小，即使在场也不能怎么样，赵雪比你高比你壮，一个能打你5个。”

    赵梅揪紧了衣服，不讲话。

    厉御琛看着她：“能告诉老师吗？你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弄的？”

    赵梅深深垂下头，泪珠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衣服上，晕开早已干涸的血迹。

    厉御琛不催她，只是静静的陪着。

    好久之后，赵梅才再次开口：“厉老师……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