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慌了神：“我儿的命当然是无价的！那那怎么办？”

    我假装掐算，半晌后才悠悠道：“只有一物能够救谢无虞的命，只是夫人未必舍得”

    我还未说话，谢夫人就毫不犹豫地应下：“无论是什么，我都当了！”

    “是谢无虞今生所有的气运。”

    说完，我没给谢夫人反悔的机会，迅速接下生意。

    被抢回的碎灵佩闪着幽光，悄无声息中，谢无虞的身上发生巨变。7

    光亮过后，谢无虞断断续续的呼吸和缓许多，脸色也好转起来。

    可谢夫人却并不放松，她身侧的大丫鬟更是低声道：“夫人，郎君是谢家麒麟子，如果他的气运没了，就算是活着对您，对谢家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谢夫人狠了狠心：“除了这个办法，还有谁能就下我的无虞？！”

    “当务之急，是保住无虞的命。至于其他，还会有别的法子。”

    说着，她贪婪的目光看向萧青染和我。

    我却没有表露一丝警惕，反而天真地任由她拉住我的手：

    “京华，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娘子，先前无虞那样欺负你，等他醒来，我亲自压着他向你道歉。”

    “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夫妻二人就留在谢家休憩吧。”

    谢无虞悠悠转醒，在陆芳菲的搀扶下站起，哀伤地说：“京华，对不起”

    触及我嫌恶的目光，他仿佛被大锤当头砸下，大脑一懵，猛地推开陆芳菲。

    “京华，我再也不会为了外人伤害你了！这一世，你能原谅我吗？”

    陆芳菲不可置信地垂泪，可谢无虞再也不会心疼了。

    他始终凝视着我，眼底布满深深爱意：“前世，我太过傲气，太过愚蠢，竟然把对陆芳菲的愧疚当成了爱意，因此耽误了你一辈子。”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对我的爱意并不比她少，也只有你爱的是我，是谢无虞而不是谢家麒麟子的身份。京华，我醒悟得太晚了，以至于还是做了这么多错事，伤你伤得这样深。”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爱意，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想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娶你，我只想与你重新开始。”

    他说得动容，眼眶通红，似乎下一刻就要落泪。

    可终究只感动了自己。

    我淡淡地看着他，心中波澜不惊：“不爱了。”

    “谢无虞，我已经嫁给萧青染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机会。不日我就会跟青染回到雁门关，此后再也不会回京。”

    谢无虞死死咬着下唇，瞪着萧青染：“是不是你蒙骗了京华？！她那么爱我，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他不敢与萧青染对视，生怕在这场无形的比试中落败。

    他知道，自己在顾京华心里或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只是他还那么骄傲，不肯相信。8

    “如果你不爱我，你为何要救我？”

    “如果你不爱我，你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如果你不爱我，那前世的一切又算什么？！京华，我们明明有那么美好的过去，我们离幸福只差一步了。”

    “你想起来了吗？我们有一对儿女，我们在院子里种满了花树，我们会在春日梨花雨下饮酒作诗，我们会在夏日赏荷画莲

    ”

    他说得哽咽，我也不禁想起过去。

    我最爱他的那年，恨不得向上天多借三百年，朝朝暮暮与他作伴。

    可我最爱他的那年，是他最恨我的那年。

    比甜蜜更加深刻的，是痛苦与怨恨。

    春日梨花雨下，是他与数十个美人寻欢作乐，不知天地为何物。

    夏日荷塘底，埋着我的两个孩子，他们被烈火烧灼，痛哭尖叫的时候，亲生父亲却在一边疯魔似的大笑。

    秋日红枫似血，是我被杖责流出的血染红。谢无虞讥诮地看着我痛到昏厥，怪我善妒恶毒，血流得太肆无忌惮，竟然涂花了陆芳菲的墓碑。

    冬日是踏雪寻梅的好日子，谢无虞也最爱这般风雅。可他踏雪而来，寻的却是满地“血梅”。

    如今，他最怀念的那年，恰恰是我最不愿想起的那年。

    萧青染用力地搂着我，借我几分勇气。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谢无虞，我们之间早已不可能了。”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一直记着你不忘？你凭什么以为你配得上我的爱？”

    “我厌恶你，恨你，恨不得你生不如死！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还要阻拦我奔向新的生活，难道这就是爱吗？”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我踢开他拽着我裙角的手，转身离开。

    “谢夫人可不会就此罢休。你拿走她儿子的气运，她决不肯放你全身而退。”

    萧青染低声提醒我。

    我浅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