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一路上，许南栀将车开得飞快。

    两人赶到医院手术室外。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摇摇头：“家属去见最后一面吧。”

    许南栀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顾隽州却知道她身侧的手是何等冰凉。

    她脸上血色瞬间消失，顾隽州还从没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许南栀抬脚进去，顾隽州也跟着进去。

    回光返照的一小段时间，许母好像突然不疯了。

    她的眼睛亮的尖锐，视线略过顾隽州，随即盯着许南栀，死死拉住她的手。

    然后，她说：“许南栀，你和妈发誓，这辈子都不许和顾隽州在一起。”

    许南栀身形一滞，声音艰涩：“妈。”

    见她犹豫，许母像个声嘶力竭的破风箱：“你发誓！”

    顾隽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只剩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

    许南栀说：“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和顾隽州在一起。”

    许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笑着死了。

    顾隽州怔然看着，觉得世界在颠倒。

    过去这五年来，许母被许父抛弃在精神病院，是顾隽州一直照顾她，花钱给她请最好的医生。

    可是她的遗愿居然是不准许南栀和顾隽州在一起。

    顾隽州惶然地看向许南栀。

    她竟也在看着他，眸中深沉浓厚的情绪，叫他分辨不出。

    这几秒的空白让顾隽州窒息，他下意识向前一步，想离许南栀近一点。

    下一秒，她冰冷出声：“出去。”

    顾隽州浑身一颤，退出了病房。

    只是他没走成，被护士叫去拿了许母的死亡证明。

    病房外，他捏着这张纸，只觉得有千斤重，正踌躇着要不要进房。

    “还是我来吧。”

    段煜衍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挤到顾隽州身边，拿走了他手上的文件。

    而后，他相当自然地进了病房。

    顾隽州看着段煜衍将手搭在许南栀的肩膀上，温和地宽慰她：“南栀，不要太难过了，伯母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开心地生活。”

    顾隽州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不甘至极，也酸涩至极，融合到一起，竟是痛苦到心都在颤抖。

    三天后，许母葬礼。

    顾隽州默默站在人群后面。

    许南栀和段煜衍站在门口，一起接待吊唁的宾客。

    这时，顾母竟穿着条红色的裙子，大摇大摆地来了。

    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顾母弯身在许母的墓碑上摆上了一束菊花。

    顾隽州不可置信地看着，有时候他也很惊讶，顾母竟然能活成这么副不要脸的样子。

    许南栀捏紧了手，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顾母：“你还敢来？”

    面对许南栀压迫感十足的视线，顾母仍笑得肆意。

    她一撩头发，目光定在人群后的顾隽州身上，冲他招手：“来，顾隽州，你怎么在那里？快过来啊。”

    顾隽州浑身一僵，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了自己身上。

    见他没动，顾母一边笑着走向他，一边说：“要不是我们家顾隽州懂事，告诉了我，我都不知道你母亲出了这样的事，南栀，千万要节哀啊。”

    顾隽州头脑空白，却挣不开顾母如鹰爪般抓着自己的手。

    再回神，他已经对上了许南栀如刀般的目光。

    许南栀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顾隽州，你很好……”

    这样冷的一双眼睛，仿佛对他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消磨殆尽。

    顾隽州慌乱又无措的辩解：“我没有，不是我叫她来的！”

    许南栀却弯腰拿起顾母摆的那束花，不留情面地砸到他们面前。

    “带着你的儿子和花，滚出去！”

    花瓣散落一地。

    段煜衍随即拉住许南栀劝解：“南栀，伯母肯定也不想她的葬礼闹得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