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白哉篇·离殇
拟定了先皇的谥号以及改元之後，即使不少人还心有不甘，却已无力回天。
令白哉惊诧的是一护的外祖，如今的丞相曾经的帝师，先皇指定的顾命大臣之首，居然率先支持了自己，身为朝廷文官的风向标，这位老人的态度举足轻重，於是一贯最强调正统的文官集团向自己低了头。
而军权，因为自己多年的筹谋，兵部尚书和兵马大元帅都早已站在自己这边。
如此，可说大局已定。
只是要将一护封为亲王的旨意却遇到了心腹们一致的强烈反对。
白哉知晓他们的忧虑。
即使丞相向自己投诚，但一护是遗诏承认的“正统”这一点，所有人心知肚明。
即使他自己不想，也会被有心人挑唆或者利用来兴风作浪，可说是後患无穷。
如今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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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朝会闹到以白哉发怒退朝而结束。
到底那一纸遗诏的作用太大——即使拥立了自己，只怕为数不少的大臣们心中也未始没有他想，而且对於尚且太过年轻的自己，存了一份从龙挟功之心。
还未曾完全收服，却在攸关一护生si的问题上发生了强烈的分歧。
心意虽坚决，然关心则乱，白哉自然会觉得苦恼。
朝会後他单独召见了丞相。
那个老人有一双清明睿智的眼，看透世情，通达从容。
或许，是要这样的人，才养育得出令先皇牵挂多年始终痴心不悔的nv子，才能让血脉相继的一护能在无情的皇家始终拥有那一份令人心动的真。
老丞相在他的问询之下直言不讳，一护虽是他外孙，然率x自由，天x里带着一份侠气和天真，并不适合为皇，只是闹到如今的局面，他只恳求白哉能护住一护一命，那孩子善良单纯，是绝对不会因此怨恨白哉，也不会跟他相争。
白哉看着老人颤颤巍巍在自己面前拜下，也不由为他的舐犊之心动容。
“一护是朕亲弟，他的x情朕也深知，老丞相不必忧心，朕定当护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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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哉这麽许诺下来，“只是还需要老丞相筹谋。”
老人要的就是一个态度，闻言欣喜颔首，“陛下英明。”
送走老丞相，白哉便想去见一护，昨日心怀激荡之下倾吐了心意，还吻了一护，虽然当时是希望能安一护之心，现在想来，却是孟浪了。
也罢，无需懊恼，如今已不是一旦泄出丝毫端倪就很有可能被把一护看得b什麽都重的父皇弄si的时期了，如今的自己，已经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虽然目前还有点棘手，但天下是自己的，一护也必然是自己的！
在书房来回走了两圈，白哉决定还是给一护多点时间想想。
他还小，又一直被父皇和自己宠着，不曾吃过什麽亏，g0ng中的捧高踩低，见风转舵的残酷也从不曾受过，这样的一护，并没有皇家子弟该有的深沉心机和忍功，要他接受自己从兄长的到ai人的转变，并不容易。
不是没有看出昨晚一护心乱之时的敷衍，也不是不知道面对自己的诉请他心中的慌张和惶惑，但白哉能够t谅。
因此不必急在一时。
凝视着御书房在将开的红梅，白哉陷入了恍惚。
究竟是何时，喜欢上一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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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是感情最为荒凉，最为扭曲的所在。
然而一护却是个异数。
很小的时候，粉团儿一般的一护就分外喜欢粘着自己这个长兄，小小的宛如葵花一般圆润明亮的脸上，笑容天真，而眼神纯净如泉。
那时候白哉虽然聪慧过人，却并不知晓父皇早早就为一护打算而对自己专门往辅佐一护的方向上教养，他居长，因此即使并非嫡子，g0ng中人也不敢太过怠慢於他，父皇是仁厚的男人，虽说并不宠ai於他，倒也不至於苛待亲子，因此日子过得一向还算舒心。
带着小团子在御花园里爬树0鸟，x情飞扬跳脱的白哉在幼弟崇拜的目光中生出无限豪气，於是加倍的无所不为。
有了玩伴，那段时光充满了yan光，欢笑，和要飞起来一般的自在无拘。
只是人总会长大。
转折在白哉十三岁那年。
他因想要寻找一本孤本而滞留於御书房中，而心惊於深夜对着皇后画像怅然怀思的父皇泄露的只言片语。
他说，他会让他们的孩子登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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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长子不会是障碍，他老早教导他要辅佐弟弟。
他说，一护这孩子心x宽厚善良，堪为天下之主。
白哉缩在柜里，呼x1都不敢用力，只觉全身冰冷。
早知晓父皇的偏心，但一护是非常可ai的弟弟，白哉曾经对差别待遇有过嫉妒，却早已学会不再计较。
可他现在才知道，父皇的偏心到了什麽样的地步。
为什麽，同样是儿子，为何，自己居然被视为障碍，而一早防备？
他是从来没考虑过自己啊！
难怪……对於自己的教养，总是尽力往琴棋书画这些陶冶x情的技艺上引导，而最重要的却有意无意般疏漏了。
也是白哉原本就喜欢读史，对於史记资治通鉴ai不释卷，这才养了心x，谙了人心，更明了几分世情，也因此，在明了了自己处境之後生出了强烈的慾望和不甘。
父皇，枉你深沉练达，却看不透么？一护确乎仁厚善良，可他根本就不适合为帝啊！那样重情而且渴望着自由的一护，你以为把他拘束在皇座之上，给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合权势就是最好的安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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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虽说这的确是事实，但并不是单单为一护考虑，而更多的是来自满心的不甘不平，来自那颗骤然爆发的野心吧！
白哉开始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年已八岁的弟弟。
八岁，不小了。
皇家没有天真的孩子。
一护……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父皇教导着，已经有了深沉的心机和演技了么？
骗着自己，却早已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了么？
并不认为自己的眼光如此不济，但还是不由得疑虑深深。
白哉没有料到的是，一护这孩子居然如此敏感，不久就察觉到了自己的防备和审视，即使自己警醒而恢复了从前的态度，他却依然在自己靠近时露出伤心的表情。
而终於在一个深夜，一护孤身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直白不讳地袒露了他的选择。
他说，他从没有想过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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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一直觉得兄长更适合。
他说，他不愿意一直敬ai着的兄长对他防备，那样他很难过。
那一刻，白哉终於看清了，年幼的孩子稚气未退的脸上，那一双清澈无垢的眼。
坦然直视，yan如耀yan。
一往无前的气势，和落子无悔的决心。
天真纯善的弟弟，却原来，在幼小的身t里隐藏着刀剑一般锋锐刚烈的秉x，和敝履权柄粪土荣华的高洁骄傲。
白哉被震动了。
他用崭新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无光风霁月的弟弟。
伸出手去，接纳了他的效忠，和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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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放下了他的信任，和亲近。
谁说皇家无亲情？
能够遇上这样的兄弟，无论将来如何发展，抑或改变，这一刻，足堪欢欣。
将孩子紧绷的身t拥入怀中的时候，一直气势b人的孩子终於放软了身神，开始唠唠叨叨他这段时间的不安和难过，他对兄长的喜欢和失落，他们小时候的种种趣事，甚至还孩子气地抱怨兄长自以为是，有什麽事情问问就好啦，为何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径自决定疏远，实在是太过分了云云。
白哉拍着他的背，几分好笑几分怜惜。
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很久了吧。
这麽喜欢着依恋着自己这个兄长吗？
一护，只要你不负我，我便也一直不负你！
抱着倦了睡去的孩子，白哉心口一片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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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几年，达成了共识的兄弟俩的关系非常融洽。
即使一护鲁莽的试探为白哉招来了父皇的猜忌和打压，白哉也并不觉得太过苦恼。
曾经的他，心中一直竖着一层膜，隔绝了所有的人，保护着自己。
即使是年幼的一护很得他喜ai，也是有限的，或者说，那是敏感察觉到父皇态度的白哉下意识里取悦父皇的一种表现，他知道，只要他对弟弟好，宠ai一护的父皇便也或许会多看他几眼，而他在g0ng中的地位则会因着这一点点关注好上很多。
生母早逝，生在皇家，周围多的是趋炎附势以及捧高踩低之人，真心难觅，而一张张笑容背後的都有着各自的用心和计量，白哉根本不可能像受尽疼宠的一护那般单纯无忧。
然而一护真心的依恋和敬ai，让白哉终於对他打开了心门。
心里走进了这个活泼ai笑也懂得t贴的孩子，曾经的孤寂也袅袅如云烟般飞散了。
他们是血缘相连，相互扶持的兄弟！
斩不断的血缘，加上b任何人都靠近的心灵，一护成为了於他独一无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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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
稚neng如同葵花的脸颊减去了嘟嘟的婴儿肥而变得俊俏清瘦，象牙般细致的肌肤闪烁着青春美好的光泽，孩童圆润的形t中ch0u拉出纤长的四肢和形状jg致的锁骨，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笑起来的时候，既天真乾净一如儿时，又带着一份毫不自知的，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模糊了x别的暧昧和甜美——从每一丝肌理，每一跟发丝，散发出一种摇曳不定的暗香，生涩，又含糊，宛如饱含着奇妙的暗示，而x1住了目光的流连。
白哉在一次次模糊而火热的梦中醒来。
他看不清梦中那个甜美诱人得无与lb的形t是谁，然而埋身下去获取的燥热欢愉让他舌根都泛起甘甜。
一次，又一次。
躁动不安，惶惑甜美。
派来教导他人事的却被赶出了殿外。
不对，他梦中的那个人……不是这样的，没有腻人的脂粉香，没有矫柔的笑容和故作崇拜的眼神，没有扭着细腰卖弄的风情，更不会用这般刻意婉转的声音说话……
终於，在一次变得清晰的梦中白哉看见了怀中人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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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上娇粉的肌肤光洁而柔润，纤细的腰肢柔韧而有力，x膛上两朵小小的蓓蕾在指尖蹂躏下绽放出甜美的樱se，那是……一个男孩子，一个少年！
梦中的白哉虽有所震惊，然而热切的渴望压倒了震惊，驱使着他继续探索跨坐在身上的这具美丽的身t。
少年的身t，纤瘦却诱惑，发丝摇曳着滑落，暗se中也看得出那并非夜般的纯黑，而是……明彩，其妙的预感，激烈的心跳，伸出手去，扣住那人的下颌抬起，缓缓地，尖巧的下颌，嫣然的红唇，笔挺的鼻一一映入眼帘，然後是……明yan宛如刚烧出来的琉璃的眼，流淌着难耐的泪水，而殷殷凝视着自己……
那样的目光之中，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兄长……”
红唇翕动，腮颊凝霞，他这麽唤道。
惊醒了，一身冷汗。
居然……对不但是男子，还是自己的亲弟弟的一护，生出这般龌龊的慾望吗？
背德的梦境令白哉陷入了自我厌恶和纠结，而一护却完全不知道他的苦恼，照样三天两头缠着他，一起练字一起喝茶一起骑s，要听他弹琴要他带他出g0ng去游玩，拒绝就抱着胳膊撒娇撒赖——在外人面前尊贵而骄傲的小皇子，在自家兄长面前却可以为了达成目的而毫无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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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入怀中时，发丝上的清雅自然的馨香。
垂头故作难过时，露出来的一截雪白细颈。
骑s回来汗水涔涔时，毫不在意地解开衣领扇风而窥见的玲珑锁骨。
趴在自己塌上翻书吃点心时，宛如突然就那麽凹下去的纤细腰身和笔挺长腿。
亲近的神情清透的眼神明媚的笑容纯净的心灵……
一天一天，流溢出更加甜美的气味。
一天一天，让白哉为他的亲近而心神摇曳。
矛盾和踌躇被越来越壮大的渴念消磨，而渐渐成型的，是据为己有的强烈慾望。
但是不行，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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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包括一护，都不能知晓，否则，不擅长掩饰的一护一旦露出些微行迹，将他看得太重的父皇一定会不惜代价让自己万劫不复。
一护跨入十五岁的时候，白哉觉得自己或许有一天会为了这份越是压抑越是炽热的情感而折磨得si去。
然而去世的是父皇。
太快，太早，所有人都毫无预料。
以至於白哉在宣读遗诏的时候措手不及。
但他不可能放弃。
迅速控制住局面，将一护软禁在深g0ng，白哉快刀斩乱麻，镇住场面就迅速登基。
一护不会怪自己的，白哉肯定。
所以，只要解决好一护的事情，这麻烦的局面就会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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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老丞相都支持自己了，其余的也不会是大问题。
而一护……从此他会依靠着自己，追随着自己，即使现在还在矛盾纠结，但一直敬ai着崇拜着兄长的一护，终归会明白兄长b谁都重要的这个事实，而接受自己。
没有问题！
这麽告诉自己，年轻的皇帝踌躇满志地摘下了探到窗内的一枝梅花。
冷香幽幽。
一护，这天下都是我的了，你也会是！
当白哉得到他最看重的谋士文山先生曾经偷偷进了g0ng并且秘密见到了一护的时候，极端不详的预感令他骇然失se。
文山……那个足智多谋却冷酷得任何人都可以作为棋子的男人，他去见一护，会做什麽，想一想，都觉心胆俱裂。
厉声喝退劝阻的g0ng人，白哉不顾一切飞奔向一护幽居的g0ng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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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恨自己为什麽不把一护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千万！千万别做傻事啊一护！
守卫还在，殿门紧闭。
白哉上前一脚踢开了大门。
帘幕深处不见人影。
“一护！一护！”穿过长廊，穿过帘幕，越来越大的惊慌，在x口膨胀着，令白哉几乎难以呼x1。
“嘭！”
什麽东西，落地的声音。
白哉心跳几乎停了，他仓皇直奔向发声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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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se的发丝蜿蜒流垂，那个倒在地上的纤瘦的身t……
那打翻在地的酒杯……
那洒了满地的，散发出甜美到致命的味道的yet……
扑上前，将倒地的少年抱起，拨开盖住了脸颊的发丝，白哉心慌地唤着，一声b一声大，含着颤抖，“一护！一护！你怎麽了！睁开眼睛，看我啊！”
翻身过来，软软躺在白哉臂弯的少年唇角溢出了丝缕触目惊心的朱红。
曾经满溢早青春光彩的脸颊变得冰冷，而苍白，毫无生气。
不！不要！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
在他的唤声中，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翕动着嘴唇，“兄长……”
“为何！为何要这麽做！”几乎是吼出来，白哉感觉到脸上落下sh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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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又冰凉。
“兄长要护住我……我很高兴……”凝视着他，少年艰难地开口，“但是……但是文山先生说得对，我的存在，就是……就是争端和……祸源……”
“不，不是这样的！为什麽要做傻事……一护，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兄长……忘了一护吧……你会成为……最英明的……皇帝……”少年露出一丝浅得几不可辨的笑容，惨淡，而飘渺如风，“你还有……这个天下，百姓，那麽多……仰仗你的人……”
“不……不……”
“能够为兄长……我很高兴……”
少年的肢tch0u搐起来，疼痛在他清澈如琉璃的眼底翻腾，白哉心如刀绞。
“还有，我外祖家，望兄长日後……能照拂一二……”
“我会的……一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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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对不起……我，我只是……”
少年抬起手来，想要为白哉拭去滚落的泪，但手到中途，却已无力。
落回了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就像白哉心碎的声音。
他的眼，合拢了。
彷佛只是静静沉睡，表情那麽安详，唇角还带着浅浅微笑。
“一护？一护？”
不敢置信般的，白哉轻声唤着他，伸出颤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
一起都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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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感觉不到气流。
不会的！不会的！
直到柔软的肌肤变冷下来，白哉才心碎地抱紧了怀中的少年。
&闱深处，他发出受伤的兽一般的嘶吼。
“不——！！！！！！！”
我相信强大的是ai情，却不知道无敌的是命运。
让我赢得了天下，却永远地失去了你。
离歌，是你留给我的，最伤心的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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